生查子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这让我想起“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句子,这不正是朱淑真元夜约会的场景吗?有人说,《青玉案·元夕》也是朱淑真的作品,因为在宋人为朱淑真所编的《断肠集》里,也有这首词。
时间过得好快,转眼一年过去了,春去冬又来,她没有能嫁给他。到底什么原因?也许他走了奔前程去了,也许他另娶了妻,也许是双方父母不同意,总之,欢乐只剩下了回忆。她写了好多首词,诉说相思,然后,就遵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这两首词放在一起,倒真可称得上是姐妹篇。
这首诗活脱脱小女孩的口吻,写得童趣十足。“弯弯曲,新年新月钩寒玉”,完全是儿歌化的口语,使我想起那一首有名的童谣:“小小子儿,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儿。”她,小小子儿未来的小媳妇儿,穿起了小凤鞋,戴起了闹蛾雪柳,于是,便有了女孩儿家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这是一个在搞自由恋爱的小女孩失恋的故事。事情过去了整整一年,她还没有忘情。这个女孩子可能是朱淑真,也可能不是,这也许只是为写词而预设的场景。写词又不是写日记,谁说不能虚构呢?况且,在宋代,动了春心的年轻人在元宵节赏灯、约会也是当时的一个风俗(有伤风化是后来的事)。明代的杨慎在《词品》里一本正经地斥责朱淑真为“不贞”,一个在由男人掌握话语权的时代里,一个谈着正常恋爱的女人,就这样可笑地被当成了不贞的典型。
朱淑真活着的时候,身边似乎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理解她、爱护她、欣赏她的人,曾经热恋过的情人最终分道扬镳,名义上的丈夫却是她痛苦的根源。而至亲如父母,竟也狠心地任由她在苦海里挣扎。对父母来说,并不是不想帮她,只是,在他们看来,那样的生活本来是一个女人的本分,没有什么不好。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在纪大学士看来,这是如“私奔”一样丢人现眼的事。只要是约会,便定是一男一女,如何男人一脸无辜,女人却犯了天条?
把这首歌送给朱淑真,她是幸运的,她是被时光穿越到宋朝的女子,随着那一泓流水、一缕轻烟,这个女子又重获了自由。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地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
这时的朱淑真只有十一二岁。随着一场春雨落下来,空中到处是飞舞的落花,这个还不知道思春的小女孩只说道,那么多榆钱,可惜换不来一刻春风,真是奇思妙想。于是,明代竟陵派的代表钟惺赞叹道:“飘宕处,妙在憨气、稚气。”再大一点,十四五岁,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孩就已经有了小小的心事了。
这首小令浅白、易懂,只需读上两遍,便可成诵。据说,写这首词时的朱淑真只有17岁,还是个春心暗动的小女孩。17岁之前的她,一直生活在蜜罐子里头。
弯弯曲,新年新月钩寒玉。钩寒玉。凤鞋儿小,翠眉儿蹙。
待嫁的朱淑真眼中所见,诗中所写的,都是这类小女儿的娇憨情态。十六岁,这朵小荷盛开了,穿起裙来,风一摇,动人极了。她恋爱了,所爱的男子应是个极清秀的读书人,她经常找个小理由就跑出去与他约会。元宵节这一天,他说,等月亮爬上柳梢的时候,他在柳树下等她。
正月里,初六,天上挂着一轮新月,弯弯的。这时的朱淑真还有着可爱的婴儿肥,脸颊红通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新做的凤鞋小小的,像天上的新月亮,真好看。她忙不迭地穿上了,皱着小眉头:有些挤脚。
女孩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其中一个女孩儿突然就不说话了,脸上荡起淡淡的红晕,眼珠儿向路旁一个面目俊秀的男子偷瞄过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似小女生写情书,满脑子都是最温柔、最浪漫的字眼儿,无须抓耳挠腮地去淘、去炼,还要像晏殊那样,一句诗想了十年最终还要别人来补就。这个恋爱中的小女孩,写起情话来,简直是信手拈来,朗朗上口,自然天成,没有一点用力的痕迹。像“云破月来花弄影”这样句子好倒是好,但明显是描过了的。
这首小诗里,我们看到一帧少女朱淑真的倩影小照:夏日的午后,她穿着轻透的淡红衫子,来到水池上的小亭子里歇凉,先是靠着栏杆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后来干脆找了一个风凉的地方看书。那时的朱淑真应该已有了少女初熟的风韵,像水里初开的荷花。大中午的太阳光很足,倒愈发显着她的清爽。
闹蛾雪柳添妆束。烛龙火树争驰逐。争驰逐。元宵三五,不如初六。
这种半大女孩的春情,不光朱淑真有,每个女孩儿都有。帅哥本来就是稀缺货,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帅哥,多瞄几眼,发会儿小呆,都是常情,无关爱恋。这样的小心思顶多再维持个一两年,小女孩就要恋爱了,开始“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
关于这首词的作者,明代杨慎说是朱淑真,清代纪晓岚说是欧阳修。我果断地把这首小令的作者署名权判给朱淑真。因为纪大学士的理由实在不敢恭维。他说,一个良家女子怎么可能写出这种有损名节、有伤风化的东西来?
淡红衫子透肌肤,夏日初长水阁虚。
独自凭栏无个事,水风凉处读文书。
穿着挤脚的小凤鞋,她开始学着像那些大姐姐一样,往头上插着闹蛾、雪柳,打扮完了,忙不迭地跑到大街上,和一群小小子、小丫头在五彩流光的灯阵里跑来跑去。“看,那里的灯好看!还有那里,还有那里!快来!快来!”
人约黄昏之后,元夜归来,朱淑真是否有可能也写了一首词作为纪念呢?两个热恋的少年,在灯会上捉迷藏,一个躲,一个找。一回头,她站在灯火的暗影里,含羞带笑地看着他。盛大的烟花在她头顶上刹那开放,瞬间化作流星点点,比雨点还要繁密地向她身上撒去,他甚至害怕这星雨会烧到她,可是那些流星雨还未到发际就已经无力地烟灭了。她的脸在消逝的烟火中明明灭灭。
朱淑真这个小女子不但大胆主动地和心上人约会,还把这件事大张旗鼓地写在自己的词里。在当时,确实也算得上一件“有伤风化”的非主流行为。
较早时,朱淑真还写过一首欢快无比的“元夕”词:
然后小丫头说:“初六比十五好。我要天天过节哦!初六过,初七过,初八还要过……”这是只有小孩子才有的可爱的小念头。因为迫不及待要穿新衣服而提前过节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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