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骨峰,是三所里侧翼的一个土山包。
虽然叫松骨峰,但山上并没有郁郁的青松,只有像骨头一样耸立的山峰。
驻守这里的是第112师第335团3连。
极度疲惫的志愿军士兵几乎还没有来得及修工事,大批美军就顺着公路压过来了。
很快,美军便向松骨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那攻势,翻江倒海。
朝鲜战争中一场惨烈的战斗开始了。
先是大炮轰。炮弹太密集了,志愿军的阵地上弹片横飞,一片火海,浓烟升上了半空。
接着,美国兵哗啦啦地向阵地上冲了过来。
很多志愿军战士被炸死了,活下来的战士打完子弹,端起刺刀同美国兵肉搏。
就这样,一次一次,美国军人上来,被赶下去。上来,下去;下去,上来,再赶下去。
战到中午,坚守松骨峰的3连绝大多数战士都已经牺牲,阵地上没有几个人了。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在战斗间隙,连长戴如义、指导员杨少成烧毁了全部文件,与活着的几个士兵一起,回忆起这个连队获得的各种荣誉称号:
我们是战斗模范连;
我们是三好连队;
我们是抢渡长江英雄连……
最后,他们个个表明决心:就是全部战死,也决不让美国佬从这个阵地上过去。
这是一支舍生忘死的军队,这是一群舍生忘死的军人,这是一个个舍生忘死的战士。
战斗又开始了。打着打着,3连发现,阵地后面增援的敌人也上来了,他们已经处于南遁和北援之敌的夹击之中。
据美军第2师军官战后回忆:“我们甚至看到了增援而来的土耳其坦克上的白色星星,可最终也没能会合到一起。”
战斗异常惨烈。
子弹打光了,指导员杨少成端起刺刀冲向了美国兵;
身负重伤的战士张学荣,爬着冲向敌人,拉响了捡来的四颗手榴弹;
被凝固汽油弹击中的邢玉堂,带着呼呼作响的火苗冲向敌人,咬住一个美国士兵的耳朵,两个人烧成了一团焦……
联合国军的第五次冲锋,又失败了。
最后,松骨峰3连阵地上,伤的不伤的,只剩下了7个活着的志愿军士兵。
这场惨烈的战斗,把一些见过大世面的联合国军给镇住了。
美军第2师师长凯泽从一片联合国军尸体中走过,抬腿迈过一具尸首时,脚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结果,那具尸体竟然活了,就见那具尸体疼得叫了一声,愤慨地坐起来喊道:“狗娘养的,瞎眼啦?”
原来,在惨烈的战斗面前,这个联合国军士兵吓坏了,受伤后干脆躺在尸体堆中装死。
战斗结束后,著名作家魏巍走上了松骨峰,看着这一片焦土的战场,看着这遍地的尸体,看着这惨烈的场景,他不禁泪流满面,回去后挥笔写下了《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名文。这篇文章,选入了中小学课本,松骨峰也随之闻名天下。
这场战斗过去40年后,1990年的4月21日,新华社播发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松骨峰的两位“烈士”李玉安和井玉琢还活着!
消息一发出,各地媒体争相转载,连朝鲜的《劳动新闻》也刊载了这一消息。5月21日,《人民日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了李玉安同魏巍会见的大幅照片。
中国青年报也作了报道,情况大致如下:
1990年2月的一天,一位农民打扮、满腮白胡茬的老人由他的外甥陪同,风尘仆仆地来到保定驻军某部政治部接待室。
他两只手紧紧握住秘书处谢干事的手,激动地说:“可见到你们了!”
谢干事惊诧地问:“你是……”
“我叫李玉安,是某团3连的老战士。”老人说着从手提兜里取出残疾证和印有《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的小学课本递过去,补充道,“就是松骨峰战斗烈士名单中那个李玉安。”
谢干事一下子惊呆了,张了半天嘴,竟没说出话来。他很快把情况报告给部队首长,军史办公室的李淼生主任亲自接待了李玉安。
经过调查核实,认定这位老人确是3连副班长李玉安。
战后,李玉安回乡务农。当谈到过去为什么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烈士”时,他说:“我张不开这个嘴。我怕人家说自己吃老本,啥事都得注意影响。再说,成绩都写出来了,组织、人民没忘咱,够意思了!活着、死了,还不是一个样!”
李玉安退休前,在黑龙江省巴彦县兴隆镇粮库工作。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省军区联合作出决定,在全省开展向李玉安学习的活动。
前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也亲切地会见了这位令人敬仰的老英雄。
后来,英雄李玉安还随代表团重返当年的朝鲜战场,被授予了最高级别的勋章。
其实,还有一位叫井玉琢的烈士,也还活着。
他伤愈后放弃国家终生供养的机会,毅然回乡务农。后来当部队领导告诉他准备为他请功时,他说:“40年前的事还提它干啥!真正有功的是牺牲在战场的战友,给我请功,那些牺牲了的怎么办?”
民政部门想给老井送冰箱、彩电,老井坚决不接受。他说:“心意我领了,东西就免了吧!”
两位老英雄的故事,让我们这些后人心绪难平,给我们心灵以启迪和震撼。
他们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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