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我也勉强升上高三,等待我的是地狱般的考季。
但在那之前——!
是万万不可忘的夜冲季节。
街道吹起一股暖风,紧身衣美眉们也卸下盔甲,从厚重的外套换成轻薄的衣裳。一撩起齐长的头发,便飘来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若是任由她们踮着轻快的小碎步从身边走过,那才叫失礼。
这段期间,各大热门地点充斥着寻求刺激的逊妹、浓妆妹、好色美眉等等,质量良莠不齐。
乡下来的逊妹半是兴趣半是恐惧:百发百出的浓妆妹就地确保目标,以备夏日之用;一如其名的好色美眉,正在寻找一夜情的对象。
说起来,就算现在流行的疾病有多可怕,这些美眉的危机意识还停留在与飚车族相同的水平。
换句话说,即——
“只有自己不会出事。”
她们都有这等毫无根据的自信及不死之身的胆量。
阿隆我避开这些危险类型,选定四月将尽的一个舒适的星期五,作为睽违已久的把妹解禁日。
口袋里麦克麦克,有的是从凉介老爸那里赚来的打工费。
索性豁出去单钓,今晚不需要搭档,独自上阵。
单钓的关键在于趁早。到了晚上九点、十点还在街上闲晃的,不是援交妹,就是渴望有人来搭讪的好色美眉。
就我来说,此行并非为了解决平常运动不足的问题,所以这一类型就免了。
若是可能的话,我会针对个性可爱、床功大胆的二十岁姐姐展开攻势。
学校的课我早返了,今天本来是麻里姐的“上班日”,不过我确定可以升级,便请假请到四月底。
首先小飙了一程,来到原宿附近。
路上尽虚有其表、缺乏内涵的逊妹。这类型很容易攻陷,但缺乏经验,一点也不好玩。有一次,我还遇过把宾馆错当成游乐场的逊妹。
对方对于“休息”的地方很讲究,所以我带她到“她想去”的地方,结果一进去,竟然是一家附了镜宫床的电动游乐场。
别说办事了,一进房她就黏在电视机前面,我被迫陪她打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电玩,筋疲力尽之余,拖着连澡都没洗的“洁净身体”回家。
分手时,我抱怨:“你到底是怎样啊?”
那女孩的回答真教人泄气。
“因为,做那个又没有电玩好玩。”
这绝对是男人的错,要怪男人没教会她做那件事有多快乐。
料定原宿没有好货色的阿隆我走进了青山通。这一带的年龄层大幅提高,相对的,有干劲的大姐姐也比较多。
有一次,阿隆被这一类小姐搭讪,然后被塞进一辆Audi Quattro进口车,强行带到河口湖附近。那个姐姐似乎是千金小姐,相亲结婚一年就离婚,之后每天过着一心向男人复仇的日子。
两天一夜总共打了十四回合,有人听过吗?就连厉害的阿隆我到了第十五回合,也不得不丢白毛巾投降。
然后,NS400R直闯“骨董通”,缓缓而行。
我马上发现合格的货色。一名正好从ING ORLD的展示区走出来的短发女郎,白衬衫配皮裙,腰上系着金锁炼。
唇线分明的嘴角与微翘的鼻头,俏皮中蕴酿着一股矛盾的魅力。
眼睛细长有神,看来是个再怎么样都不会认为电玩比上床有趣的知性派。
走起路来不疾不徐,也不像是买东西。
年约二十一、二岁,是年长了些,但凭着阿隆的笑容与技巧,有自信绝对不会让她说出:“小弟弟,回家去吧!”这一类的话。
看到她在蛋糕店的露天咖啡座前突然停下脚步,我心意已决。
把妹一要看时机,二要看时机,没有三与四,五要看外表和钱。
我停车,一脚跨在护栏上,说:
“请给我草莓塔,外带!我想跟短发皮裙的可爱小姐到七里滨一起吃。”
她似乎吓了一跳,在蛋糕柜前回头。
阿隆我摘下安全帽,送上百万笑容。
她彷佛“哦”了一声,扬起单边眉毛。
“当作谢礼,我出高速公路过路费、油资,再请你到××吃晚餐。”
“××”是位于逗子的一家法国餐厅,相当受女性喜爱(为了避免广告嫌疑,这里就不公开店名了)。
她脸上有了笑意。
“要是我讨厌吃甜的呢?”
“那么我就到转角的酒行外带香槟王。如果不喝酒,还有‘豆源’的仙贝。”
她笑了出来。
“你几岁?”
“依法律规定,明年可以结婚。”
“依法律规定,喝酒呢?”
“嗯嗯嗯。”
她露出了洁白的贝齿。
“好啊,草莓塔让你请,但是要在这里吃。其他事情就在这里讨论吧。”
“乐意之至。”
我说完便下了车。
就在这时候,一辆车窗贴着深色隔热纸的美国车发出紧急剎车声,在NS400R旁停了下来。
我正吓一跳时,车门啪啪打开,下来两个戴墨镜的黑人,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抬起来,简直把我当成麻袋一样扔进后座。
“怎么回事?喂——你们……”
我听见她的叫声。那两个黑人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穿着黑西装。
一语不发的黑人回到车上,其中一个坐上驾驶座。
另一个按住想起身的我的肩膀,小声说:
“Don''t move,don''t speak,or you shall die.”
接着,有一个像布袋般的东西罩住我的头。那袋子里一定有麻醉药之类的药物。
我才动了一下,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很多人认为把妹这种行为大逆不道。
例如古板的卫道人士、基督教徒、没有女人缘的男人、没有男人缘的女人、患有性病恐惧症的人……
是哪一种人抓住了我?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想着这个问题。
搞不好她是驻日美军司令官的情妇或养女,随时有特种部队的保镳跟在身边,谁敢对她出手就让谁成为海上浮尸。
搞不好今天是“不良飚车少年处刑会”的活动日,这两个黑人是其中的热血分子。
搞不好,其实这两人是……
不想了,越想越蠢。我睁开眼睛,感觉脑袋一股闷痛,有点想吐。
天花板贴着素雅的壁纸。
我转头四处张望,原来我被放在一张长椅上。
看起来是个稳重气派的客厅,大大的窗户拉上了窗帘,角落有个吧台区。除了我躺的长椅,还有好几张豪华的皮沙发,墙上挂着大幅画作。
我爬起来,衣服还好端端地在身上。
看样子并没有被侵犯,皮包和学生证也都在口袋里,东西安然健在。
我站起来,走到吧台区。吧台里的小冰箱上有传票,上面有饮料单和价格,下面印着“N饭店”。
由此看来,这里似乎是赤坂的N饭店。
我打开冰箱,拿出冰透的百威啤酒。因为很渴。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五百圆硬币,放在冰箱上。
到底是谁把我掳来N饭店的?
是那两个黑人。
为什么?
三个男人打算来办一场淫乱派对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期许自己终生保有处女之身。
啤酒喝掉了半瓶,我掏出身上的七星烟,点了一根。
面对窗户的一扇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年约四十出头,长得相当漂亮,身穿白色麻质套装,胸口戴的钻石别针闪闪发亮。如果那颗钻石是真的,大概能买下N饭店的一个房间。她头发盘在脑后,太阳眼镜推高到额头上方。
她有一种聪明又高雅的气质。
我抽着烟默默地看着她,她盈盈一笑。
“啤酒好喝吗?”
“我在这里放了五百圆。”
“哎呀,这怎么行,不用啦。”
“这怎么行。我还有坐电车回家的钱。”
“对不起,你一定很生气吧。”
我摇摇头。
“没有啊!只不过被迫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理想女性,好不容易打工买来的机车连同钥匙丢在路边就来了。”
“你真有趣。”
她轻声一笑,这么说道。
“因为我是会唱歌跳舞的都立高中生。”
“真的?”
“假的。”
她反手关上门,向我行了一礼。
“真的很抱歉,发生了一些失误,我没有对你乱来的意思……”
“知道了。那么,我该做什么才好?”
女子摇摇头。
“不用,你什么都不必做。我,那个……你……”
“你爱上我了?”
她笑了出来。
“是呀!我觉得你这个人真好,可是我已经这么老了呀,你一定不肯理我……所以才对你这么过分,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害你受伤的。”
“原来如此。那么,我可以走了吗?还是我得在哪里签名?”
“我说……如果你愿意,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我摇摇头。看来,这名女子确实对我没有恶意。即使如此,也让人挺不舒服的。
“不了。要是到了紧要关头,又被那些巨汉扛起来,那我的自尊会永远扫地。”
“哎呀,我不会再让威利他们那么做了。”
女子连忙摇头。
“那么……”
“很遗憾,从小奶奶就教我,不可以让陌生人请吃饭。”
“奶奶?你奶奶还在?”
女子睁大了眼。
“没有,爷爷也不在了。”
“爸妈呢?”
“我爸出去赚钱,这一季不在东京。”
“哎呀,那么在哪里?”
“千叶。”
“千叶?”
“有中山赛马场的地方。”
女子噗哧笑了出来。
“你是开玩笑的吧!”
“真的,我爸是赌徒。”
“你妈呢?”
“一百年前就跟我老爸分了。我想她现在很幸福,不过我没跟她见面,所以……”
“你叫什么名字?”
“难不成,你想收我当养子吗?还是要我当你老公?”
“嗯,好主意。”
女子含笑地点点头,好像觉得很好笑。
“问题到此为止吧。我得回家替卧病在床的姐姐煮稀饭。”
“唤!”
我开始觉得她很可怜。遇到这种说什么都信的人,胡扯的人也没有半点乐趣。
“开玩笑啦。一病不起的是圣诞红,再不浇水就会死了。”
“是吗……”
女子悲伤地点点头。
“那好吧……对了,你等一下……”
她转身进入隔壁房间,拿着一只信封回来。
“这算是一点歉意,请你吃晚饭。”
“不用了。”
“拜托,我真的觉得很抱歉,请你……”
她硬是把信封塞进我手里。因为她那么诚恳,我就心软了。也许她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儿子刚死于意外或疾病。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我说完,把信封塞进防风夹克里。
“谢谢。那你保重哦。”
“你也是。那我走了。”
在女子的带路下,我经过另一个房间,来到走廊。看来她住的套房是N饭店最大的一间。
女子依依不舍地在门边目送我。我对她说:
“我叫冴木隆。”
“我是……我……”她没说出名字,摇摇头。“这样啊。你叫隆啊……”
“难不成你是我妈?”
“咦!”
“开玩笑。那我走了——”
我挥挥手说道。不知道把我留在老爸身边、自己远走高飞的老妈叫什么名字。先别说老妈了,连我跟老爸是不是真正的父子都有问题。
我经过走廊,进了电梯之后,拿出信封。比我想象中还厚,如果是万圆钞,大概有十张吧。
一打开,真是吓死人。
里面装的是美钞,而且是二十张百圆美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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