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大早上我迅速梳洗完毕,因为我听到从楼下传来声音。进入客厅时,我发现福尔摩斯靠在餐具柜上,双手插在口袋里跟一个男人谈话;从此人的外表来看,他的卫生状况跟心情都很差。
“喔,华生,”我的朋友喊道,“我正要找你,我们有位贵客来访。请容我向你介绍住在旧肯特路的威廉·尼可斯先生;要是你还没从他的指尖上看出他的职业,他是位印刷机的修理师傅。”
我们的客人是个身高中等、饱经风霜的男子,有着天蓝色的眼睛和茂密的灰色鬓角。他那双沾着墨渍的强壮双手在颤抖,由此我可以判断,近期的事件让他相当不安。
“请坐,尼可斯先生,请接受我们对尊夫人之死的哀悼之意。我毫不怀疑,虽然时间尚早,但华生医生会很乐意开些能让你精神好些的药品。你真是受了相当大的折磨。”
我倒了一杯白兰地给尼可斯先生,带他到沙发上坐下。他慢慢啜饮着酒,然后转回去面对福尔摩斯。
“我已经好几年滴酒不沾了,”他坦承,“因为我知道这玩意的害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波丽·沃克年轻时是个很甜美的女孩;可是讲到她的酗酒问题,还有其他的坏习惯……波丽·尼可斯就变成一个糟糕的女人了。先生们,这是千真万确的。”
福尔摩斯瞥了我一眼,我赶忙找出我的笔记本。“尼可斯先生,要是这样做不会让你太难过,我希望你能详细告诉我们你对亡妻所知的一切。”
他耸耸肩。“我能说的都没什么帮助。我已经三年多没见过那女人了。”
“真的?你们两个彻底断绝往来了?”
尼可斯先生皱起嘴唇,考虑着他要说的话。“福尔摩斯先生,我不是什么圣人,我自己也有必须补偿的过错……我以前有过别的女人,波丽对此非常不满,甚至打包了东西离家出走。我只能说到这里,因为据说你知道某些你不该知道的事情。总之,她走了倒好,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波丽几乎没有不喝酒的时候,每次她喝开来,孩子们和我都跟着倒霉。福尔摩斯先生,我们有五个孩子,我认为有时候这对她来说是个压力,她不是贤妻良母的类型。她彻底跟我分手的时候,我资助了她一年,可是我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以后,就不再给她生活费了。”
“我懂了。但是孩子怎么办?”
“喔,福尔摩斯先生,是我在照顾那几个年幼的。她一走上那条歪路,我就不让她的脏手碰他们一下。”
“因为你个人在道德品格上无可挑剔,所以就断绝跟她的所有接触了?”
我很担心福尔摩斯的讥讽会冒犯尼可斯,不过我们的访客用粗哑的声音说:“好吧,福尔摩斯先生,她有找过我。她企图欺骗有关当局,让他们来逼我付赡养费。可是他们看出来,我不该负责照顾像她这样的残花败柳。她的男人一个换过一个,救济院也是一间换过一间。他们没一个人想跟她长久下去。福尔摩斯先生,这么说很抱歉,但她的死并未带给我应有的震撼。”
福尔摩斯举起钳子,用来自炉火的余烬点燃他的烟斗,同时冷漠地扬起一边眉毛。“我本来认为,至少她的死法会让她的亲友稍微想想她。”
听到这句话,尼可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些。“是的,当然了。我看到她的样子了。我不希望任何人是这种死法。”
“我很高兴听到这句话。”
“不过这对我来说真是强人所难。我敢说到头来是我要替葬礼付钱,她爸爸并不富有,她自己又一文不名。”
“没错、没错,我确定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很辛苦。你确实不知道有关她的敌人或者其他任何有助于我们调查的进一步资讯?”
“福尔摩斯先生,到目前为止,就我所知,波丽唯一的敌人就是琴酒。”尼可斯露出一副“你懂吧”的表情说。
“但我确定你会同意,琴酒不必为她的死亡负责,”福尔摩斯有点急躁地说,“现在呢,尼可斯先生,我必须把全副精力奉献给我的思维与我的烟斗,所以恕我不送客了,祝你今天早上一切顺利。”
我在尼可斯先生背后关上门的时候,我的朋友喊道:“华生,他还真是个好丈夫啊。至少他让自己摆脱嫌疑了。要为嫉妒而犯罪,对受害人还得有一定程度的关心才行。”
“葬礼费用对他的冲击,似乎比他妻子的死亡还大。”
福尔摩斯很有智慧地摇摇头。“我不难想像为何波丽·尼可斯会逃离他的控制。如果她完全就是他说的那样,他们一定是很吸引人的一对。”他在壁炉上点燃他的烟斗,然后就朝他的卧房走去。
“那么今天的行程是什么?”我往外喊道,同时吃起了哈德逊太太放在银制早餐盘上送来的炒蛋跟番茄。
福尔摩斯披着他的长大衣出现,然后在火炉上方的镜子前面调整他的领口。“老弟,我会把时间花在兰贝斯,然后找出在死者过世时真正与她相熟的那些人。玛丽·安·若克琳小姐指认出尼可斯,所以我们必须去找她。你有任何预约行程吗?”
“我已经取消了。”
“那就趁我叫出租马啦的时候把你的蛋吃完。兰贝斯济贫院,这个还没有人探索过的区域正等着我们去。”
我们迅速赶到兰贝斯济贫院。对那个地方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座监狱,而不是一个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伦敦贫民的慈善机构。独裁式高压监控的建筑结构,灰色正面外观,又完全不见一丝绿地,这些都默默显示出此地彻底奉献给严谨与秩序了。瘦骨嶙峋的夏克顿小姐领我们进去,她告诉我们若克琳小姐确实接受济贫院提供的庇护,但是她太爱喝酒,自视又过高,是一个要有心就可以显得很聪明,可是一不小心就会下场凄惨的女性,还有她目前人在走廊那头的公共休息室里挑麻絮。
沿着那条毫无特色的走廊前进时,我瞥见一排接一排的吊床,挂在共同寝室区的柱子上。我们最后到达一个宽广的房间,里面都是年纪老少不等的女人,她们守着济贫院分发的廉价制服,正在拆散旧绳索,以便再利用那些能够回收的麻纤维。福尔摩斯问起玛丽·安·若克琳,然后监督者很快就派她来见我们,同时指示我们带她到前厅去进行讯问。
“就是这里了,那么,两位绅士想找我做什么?”在我们到达这个狭窄却家具齐备的会客区时,若克琳小姐这么质问。“如果要问关于波丽的事,除了我已经讲过的之外,我什么也没看见。”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我本来预期会看到一个饱受蹂躏的生灵,但她远非如此。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娇小的年轻女子,她光彩照人的眼睛和柔滑的颈项,让我猜她不可能超过二十五岁。她非常苗条,不过穿着机构发给她的不合身衣服,让她显得更加纤瘦。从头套里散落出来的是浓密黑色卷发,双手则因拆散粗绳而磨破了皮。拜伦敦短暂夏日之赐,她皮肤上有很多雀斑;她还有一种敏捷灵巧的气质,绿眼眸也显示出她的性情愉快明朗,再加上她挺起肩膀表现出公然挑衅之意,让我忍不住想,算凶手的运气好,没选上若克琳小姐当他的受害人。
福尔摩斯露出同情的微笑。“请坐下,若克琳小姐。我的名字叫作夏洛克·福尔摩斯,这位是我的朋友与搭档,华生医生。我们知道自己的要求强人所难,但如果你愿意再次描述你跟尼可斯太太往来的细节,我们会非常感激的。”侦探伸出他的手,要扶她入座。
若克琳小姐对这番殷勤表现立刻大笑出来。“喔,要是你不在意跟我这种格调的女孩同座,我就不反对。你不是警察……我可以从你的鞋子上看出来。那么好吧,伙计。你们到底想干嘛,我又跟这事有啥见鬼的关系?我跟波丽混熟大约有一年多了,但这不表示我能告诉你们是谁做掉她。”
若克琳小姐满不在乎的态度并未蒙蔽我的双眼,我看得出来她相当关心她的朋友;因为她说完话的时候,双眼在我们脚下的破波斯地毯上游移着。
“若克琳小姐,在尼可斯太太死之前,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上星期我离开济贫院四天,然后在煎锅酒吧看到她。我们喝了一、两杯,她碰上一位绅士,我就自己离开了。”
“你知道她那时候住在哪里吗?”
“她通常住在斯罗街,不过跟她分租房间的那两个姑娘,连续三天晚上都挤不出半毛钱,所以她们肯定是被撵出去了。波丽以前也在外面露宿过,不过她知道要是执法单位抓到她睡在公园,就会立刻把她送回这里,所以她在佛劳尔迪恩街的白屋找了个铺位。如果一个女人出于必要,带了朋友跟她回家,那儿是不会介意的。”
“尼可斯太太是什么样的女人?就你所知,她有仇人吗?”
若克琳小姐叹了口气,用她严重磨损的男性工作靴踢着椅脚。“一个都没有。波丽不是会跟人结仇的类型。她会清扫她租的小房间,还会保持整洁,而且她说话的口气总是很和蔼。福尔摩斯先生,她真的是个好人,不过你可能也知道,她陷入醉乡的次数跟她戒酒的次数一样频繁。在缺乏琴酒跟食物的济贫院里,待超过一星期她就受不了了。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但不久之前,波丽在万兹沃斯找到当女仆的工作。她把自己的房间跟伙食都安排好了,而且她觉得自己状况够好了。不过他们一家是很虔诚的那种人,福尔摩斯先生,等到她撑了两个月没喝一滴酒的时候,她终于受不了那个地方了。”
“你是从尼可斯太太那里得知的吗?”
“这一点很容易就看出来,”她回答道。“她有一件新的连衣裙,却没钱付房租。我一问她就都说了。她第二天就当了那件衣服。”
“在用光典当洋装的钱以后,她就回到济贫院了吗?”
“对,回到济贫院,”若克琳小姐颇有幽默感地回答,“也回归每个女人都能做的工作。”
“确实如此。还有,就你所知,有没有谁有任何理由希望致她于死地?”
听到这句话,我们这位同伴脸色明显胀红了,并且回答道:“希望致她于死地?福尔摩斯先生,事情不是那样的。在白教堂区,我们所有人都自负风险,设法求生。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受够了兰贝斯,想办法离开这里。先生,我们连一根火柴、一块布或一面镜子都不能有,而且我们甚至不能有自己的盥洗用水。我很快就会再回到街上,就像波丽一样。而在我这么做的时候,我也一样要碰运气。在这些地区,某个才刚吻过你手的家伙就会是杀了你的人。”
福尔摩斯轻柔地回答:“要是你将来遇到像这样的男人,又希望摆脱他时,我希望你跟我联络。不过我还是想问尼可斯太太是否曾经被某人骚扰,或者有没有人让她害怕。”
我朋友的话语,还有他开口时的诚恳态度,显然打动了对方。若克琳小姐费劲地呼出一口气,在膝上扭绞着双手,然后才回答:“我啥都不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可是上天明察,我真的希望我知道。杀死波丽对任何人都没好处。只有恶魔才会干出这种事。”
说来难以解释,虽然若克琳小姐的话粗俗无文,我却为之动容。在她的叨念之中有某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不得不敬重。
“这是我的名片,若克琳小姐。”福尔摩斯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这么说。
“对我这种人,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啧啧,若克琳小姐,你跟我一样能够阅读。你进入房间的时候,双眼扫过挂在墙上、绣工精致的励志小语。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看的应该是〈天国八福〉的第三句。然而,文盲的眼睛永远不会被文字所吸引。”
“好吧,”她承认了,露出微笑。“那我该拿这张名片怎么办?”
“如果你回想起任何细节,或者发现自己在思考任何有关本案的事,请让我知道。”
她笑出声来,并在我们往外走向门厅的时候跟上我们。“我该派我的男人送上这则讯息吗?或者我坐着四马大车登门拜访?”
福尔摩斯把一只手指放到他嘴唇上,然后平静地交给她一克朗。“如果你设法瞒着舍监把这个藏起来,”他边说边打开沉重的外门,走下台阶,踏出户外,“然后又没把这点钱花在其他消遣上,你就有办法在你觉得必要的时候打电报给我。祝你午安,若克琳小姐。”他说着伸出他的手。
“你啊,真是个怪人,”她跟侦探握手时,这么说,“你是个私探对吧?我在报上见过你的名字。唔,既然你没别的线索可以继续追查,我至少要告诉你,我们整天躲着的是什么人。那个人的称号叫作‘皮围裙’。相信我,不会有人逮到我在暗巷里跟他作伴的。”
在我们通过把济贫院的可僧铁门以后,我忍不住说出我的观察:“这个年轻女孩似乎很聪明。”
在福尔摩斯的犯罪方程式中,女性只是无可预测又让人困扰的因素,所以我本来预料他会彻底驳斥我的说法。但他却带着愉悦的表情回答:“我亲爱的伙伴,你真是女性特质的鉴赏家。她不但聪明,还有留心琐事的好眼力,以及复述这些事的好记性。再者,她对这一带知之甚详,要是她打算动用关系,她还有些熟人可以帮助我们。”
“就因为这个理由,你才让她来联络你吗?”
“事实证明,她的观察天赋非常有用。我宁愿有十个她,也不要五十个苏格兰场成员。”
“我真不想让雷斯垂德听到这句话。”我大笑出来。
“亲爱的伙伴,我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福尔摩斯也回以清脆的笑声。“就像若克琳小姐一样,那位好探长也有很多值得推崇的美好特质,这点很明白。不过我得说,他们两人的特质不太可能重叠。”
九月六日下午,波丽·尼可斯的葬礼在小伊尔佛德墓园里举行。那天天气很糟糕,上天以大量的雨水哀悼死者。就我所知,尼可斯太太的父亲、孩子跟离异的前夫都出席了,此外,没多少人出席。至于那些过去在公开场合认识死者的追悼者,大多是来这里谈她那令人震惊的死法。
那天我有些琐碎事务,必须到银行一趟,不过我是在极不情愿的状况下离开我们舒适的客厅。等我浑身湿透地回到贝格街时,我发现福尔摩斯坐在桌前,用指尖捏着一份报纸读,手上还拿着一杯茶。
“亲爱的华生,你身上肯定散发出很想提振一下精神的气息。”他这样招呼着我。“请容我倒杯茶给你。皮围裙那条战线上有了些许的进展,若克琳小姐的预期完全无误,嫌疑落到这个无赖头上了。”
“是啊,我在昨天的《星报》上读到关于他的描述了。”
“我这里有。喔!矮小、粗壮、三十岁后半,黑发加八字胡,还有粗厚的脖子。至于说到他安静、阴险又令人反感的部分,几乎没有稳固的事实基础。你看得出来,各报已经沉迷于种种欢乐又有创意的形容词了。文章有一半是彻底的瞎猜。”
“你支持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吗?”
“唔,就算考虑到新闻界的本质是大惊小怪,这件事还是值得探究。华生,我最好承认,我其余的调查方向都一无斩获。出事的那一夜,波丽·尼可斯被她寄住的廉价旅社赶出去,但她似乎很有信心能赚到钱,因为她有一顶新的黑色女帽。她从一个酒吧转向另一个酒吧,凌晨两点半,最后一次被人目击的时候她已经喝得烂醉。一小时后,人们就发现她的尸体。”
“那么玛莎·塔布兰案呢?”
福尔摩斯两手一摊,表示放弃。“珍珠·普尔,那位女士的密友,已经凭空消失。那些士兵也同样消失了。找他们很费力,不过我还是着手调查了。”
“你有什么计划?”
“我应该把目光投向那位皮围裙,因为若克琳小姐似乎认为他很危险。我已经查出他的身分,虽然警方还在琢磨此事——他是个制鞋匠,名字叫做约翰·派择。华生,恐怕他并不是史上手法最细腻的罪犯。他精通的是一种相当粗糙的技术——引诱无助的女人,然后威胁她们不想挨打就得给钱。这名恶棍去年被定了罪,要服六个月苦役。理由是他刺伤他的同行,一个替靴子做最后加工的师傅,因为那人胆敢跟他在同一个社区里做生意。”
“那么,你认为他有能耐犯下尼可斯太太谋杀案吗?”
“我需要更多资料。我打算今天下午去拜访他。”
“你会需要协助吧?”
“不用不用,我亲爱的伙伴,喝完你的茶,待在家等我回来说这个故事逗乐你——这桩差事实在不值得我们两个一起浪费精力。”
那天晚上,我朋友回来时身上全被雨水淋湿了,但他在炉火前舒展他那双长腿时,却默默在发笑。我递雪茄盒给他时,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下午过得很愉快?”
“从许多方面来看,这个下午都让人觉得非常爽快。这种低等暴徒,还真是我从前没碰过的类型。我拜访了派泽先生,表明我很同情他短短时间内就被点名当作尼可斯案的头号嫌犯。我相信这话可能吓着他了,但他摆明是从案发以来就一直躲在家里避风头,所以他先前必定得到某种暗示,知道地方上的气氛对他不利。对于他在制靴方面的收入以及他赚外快的办法,我们做了一番非常有意思的讨论。我想我说的一、两句话可能冒犯了他,因为他的拳头朝我这里一挥,我则被迫把他放倒在木头地板上。他抗议说他有不在场证明,我则对其真实性表示怀疑。然后我就告辞了,接着我立刻打电报,把他的全名跟地址告诉雷斯垂德。”
“那么你认为他有罪吗?”
“不,亲爱的华生,我恐怕得说他是无辜的。你想想,约翰·派泽是个懦夫,他所谓的生意,不过就是抢劫一贫如洗的女人。那么他还有可能犯下如此大胆的谋杀案吗?进一步来说,如果约翰·派泽是靠威胁那些弱小的人度日,他会让这些人对暗巷与阴森的陌生人怕得要死,而损及他的生计吗?派泽这么做只会失去他的收入。”
“那你为什么打电报给雷斯垂德?”
“我都快想不起来,之前这么讨厌一个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如果我们走运,他会在几天后被捕,这样至少让他不能在街上撒野。不过呢,我并不后悔去见他,”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说,“他阐明了一个很重要的看法,这一点我先前几乎没注意到。”
“什么看法?”
“派泽和他的同类不论去哪都很引人注目。因此我要大胆的推论,要是有人对波丽·尼可斯的尸体做出那些行为,然后往外走进人烟稠密的街道,却未引起任何议论,那么他的外表肯定是相当平淡无奇。不过,这只是一个起头,虽然是完全抵触苏格兰场或者我们亲爱的报界打算进行的调查方向。至于现在,拜若克琳小姐之赐有了这么个趣味十足的下午之后,咱们来专心对付那块牛肉吧。天寒地冻还得跟暴力犯罪搅和,确实很考验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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