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0月,红军长征,“反党小集团”案不了了之,在基层改造的毛泽覃,临危受命,被任命为中央苏区分局委员、红军独立师师长,留下来坚持打游击。
毛泽覃即将率红军游击队转战闽赣边界,党组织考虑贺怡身怀有孕,同时她的父母亲和孩子需要照顾,决定贺怡不随部队行动,携父母往赣州坚持地下工作。
明暗不定的早晨,厚重的铅云压迫着山岭,惨白色的光落在黝黑的贡水上。
三条带篷的大木船徐徐启航,划开一道道粼粼波纹。
1934年12月的一个早晨,会昌县白鹅洲四码头,正进行着一场秘密的送别。
毛泽覃将两位老人扶上船,内心掠过一丝酸楚,安顿好老人,又送贺怡和孩子上船,毛泽覃与贺怡紧紧握着手,千言万语一时竟无从说起。
毛泽覃与贺怡依依惜别。
贺怡注视着毛泽覃:因日夜操劳,脸庞已明显消瘦,一双炯炯的眸子,却仍透着刚毅、凝重的神情。“泽覃,今后一切要多保重。”贺怡那坚强的眼睛,饱含依恋深情的目光,心头不禁一酸,哽咽着说:“别担心孩子、父母。”毛泽覃点点头,说:“贺怡,你以后的日子会更困难,但无论碰到什么情况都要坚持住!我会派人来看你们的。”当时,怀着身孕的贺怡,被任命为中共赣县县委副书记,与一家老老少少5口,潜往白区赣县进行地下工作。
贺怡一行的隐蔽行动,由白区工作经验丰富,任全国总工会苏区中央执行局委员长的刘少奇亲自布置。由中央苏区分局书记项英,亲自组织实施,作了周密细致的安排。
这次行程安排,由中央执行委员、中央苦力运输工会委员长王贤选及刘老大负责。王贤选原本是参加长征的,因其长期搞白区工作,熟悉本地情况,为此,毛泽覃提议,周恩来、刘少奇同意他留下。
船上装载着钨砂和谷子,准备运往赣州售出后作活动经费。
第一条船上乘着贺焕文,化名陈焕文,由刘老大开路;第二条船上是贺怡,化名为胡招娣,带着不满周岁的女儿小英子,与王贤选假扮为夫妻;第三条船是温吐秀和刘豹(刘伯坚之子,4岁)化名小三子,假扮成祖孙。
开航了,毛泽覃向着顺流而下的帆船,缓缓扬起了凝重的手,这一挥手,永远凝固于苏区女人贺怡的脑际……三江水,水深流急,一路凶险难测。
于都贡江,是红军长征第一渡。这里,成了白军阻击红军余部“流窜”的水路关隘。几条白军的汽轮船,在江面上日夜游弋,过往船只,一律扣押。
贺怡一行三条船只,混杂在另外几条船中,驶入了白军的“口袋”。
“哪里来的船,是干什么的,到哪里去?”白军一窝蜂地涌上船,枪械拉得哗啦哗啦响,咋咋呼呼地嚷:“有没有红军在船上,把红军交出来,一律有赏!”码头守卫,都是驻军长官的嫡系,任务就是搜刮民脂,强征强罚,每天从关卡上收取的油水比税收还多。
“老总,我们是从会昌来的。”王贤选上前,笑嘻嘻地说。
“会昌,都有通行证吗?”白军扫了大肚婆贺怡一眼。
“当然有,怎么会没有。”他掏出证明,殷勤地应答。
白军并不看证明,一个个像老鼠钻进船舱,眼睛滴溜溜乱转。
“喂,船舱里装的是什么,这么重?”“稻谷,吃的稻谷。”“稻谷,这么重?”“嘿嘿,还有点子钨砂。”“钨砂,哈哈,有钨砂?”那个白军笑逐颜开,向岸上高声叫喊起来:“连长,这有一船钨砂。”顷刻之间,三船稻谷、钨砂,被洗劫一空。
作为今后的活动经费,没有了。经过王贤选周旋、交涉,老老少少三条船上的人,倒是一个不少,渡过一劫,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在白军驱逐下,大家仓皇离岸,三船并发,如脱弦之箭向赣州而去。
翌日,烟雨空蒙,赣州已在一望之中。
为避嫌,船靠偏僻的城东磨角上码头。王贤选派船工刘家发上岸,与水西党支部书记何三苟取得联系。何三苟(1932)由王贤选亲自介绍入党,为人精明,人品十分可靠。
王贤选突然回归赣州,交待任务,何三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再一看贺怡,虽凸着肚子,一身农妇装饰,那双眼睛明亮如星,可知来头不小。
想了想,何三苟决定将贺怡一行,隐蔽到石人前村寡居的叔母家。
石人前村,山上有块飞来石,形状似人,取名石人前村。
何三苟的叔母李金秀,虽孤身独居,却很爱清洁,三间土木瓦房,收拾得干净利索,桌椅灶台,一尘不染。
贺怡一见此处,便有几分喜欢。
她长年搞妇女工作,经验丰富,开口便喊李金秀:“契娘”。叫得李金秀连连答应,好生欢喜,从此,便认了这个契女(干女儿),以母女相待。
李金秀曾在九江一带做契娘(奶娘),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对外便说:
“胡招娣是我在九江带的契女,她老家湖口兵荒马乱,一家人逃到这里来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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