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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凯旋五羊城

        五羊城有一个美丽的传说。胜利形势下的部队整训。中央军委把四兵团暂归四野指挥,没有考虑陈赓和林彪之间曾发生过一个戏剧性的故事。郭天民:这个计划将会使部队有大量非战斗减员。林彪:按既定作战方案执行!陈赓:知我者,毛主席也!1949年重阳节,中央军委下达“向广东进军”令。十五军攻占曲江,“海珠桥血案”。陈赓再次“违抗”林彪的命令。

        第二野战军陈赓兵团在解放南昌以后,遂在南昌、丰城、临川地区进行短期整训。一是当时部队正在调整作战部署,二是渡江战役之后,部队也出现了一些新的思想动态。

        渡江作战以来,在胜利形势的鼓舞下,整个部队士气高涨,信心百倍,决心在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伟大进军中再立新功。但是在少数人员中,不同程度地滋长了骄傲自满,以功臣自居,停顿不前和贪图享受的情绪,成为部队继续前进的障碍。

        这次整训,部队集中学习了七届二中全会决议的精神,和继续进军的准备工作。在学习中,批判了“打过长江就万事大吉”不愿继续艰苦奋斗等不良倾向。通过学习,进一步加深了将革命进行到底、彻底解放全中国的思想。

        七届二中全会关于“人民解放军永远是一个战斗队,就是在全国胜利以后,在国内没有消灭阶级和世界上存在着帝国主义制度的历史时期内,我们军队还是一个战斗队”的指示,使大家明确了方向,提高了斗志,在全军中进一步提高了夺取全国胜利、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和信心。

        关于第四兵团下一步的作战任务和部署,中央军委根据渡江战役胜利结束后的新形势,作了重新调整。

        在四兵团十三军三十七师进占南昌城后的第三天,即5月26日,中央军委命令:四兵团归四野指挥,参加对白崇禧作战;五兵团三十八军归四兵团指挥。

        兄弟友邻部队互相配合作战,是军旅中军事行动之常事。但把一建制部队划归或者是暂时划归为另一建制的部队指挥,是任何军队的主帅都非常谨慎从事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会如此,这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问题。在国民党军队的军事作战中,除了台儿庄大捷之外,这种性质的配合作战,胜例极少。李宗仁台儿庄一役,声名大振。除了他率领中国军队浴血奋战,取得重大战果,为日寇所惊恐,为国人所欢欣之外,还在于他在此战役中,指挥的并非自己的桂系,也非蒋军的王牌,而是一支诸多部队凑起来的杂牌军,靠这些部队打出如此辉煌的战果,不能不让国人和军事行家对李宗仁的指挥才能钦佩之至。但这样的战例在国民党军队的战史中是罕见的。

        共产党的军队决然不同于国民党的军队,没有门户之见,不会互相拆台,所以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种配合,在解放军的战史中,可以说很多。

        陈赓是黄埔第一期毕业生,林彪是黄埔第四期毕业生,当林彪作为新生进校时,陈赓已经是黄埔第四期步兵科一团七连的连长,既是林彪的学长,又是林彪的上级。

        陈赓和林彪都参加了八一南昌起义。当时,陈赓任国民革命第三师六团二营营长,林彪任第十一军二十五师七十三团三营七连连长。南昌起义部队撤出南昌后,遭到敌人堵击,余部向潮州、汕头方向抵进,又遭敌人围攻,起义部队遭到惨重失败。也就是潮汕地区,发生了陈赓和林彪都终生难以忘怀的富有戏剧性的故事:……指挥部在向潮汕撤退,陈赓奉命带领全营掩护。钱大钧的部队已近在跟前了。他们在掩体后面匍匐前进,突然一跃而起,呐喊着冲锋。陈赓瞄准一个军官,屏住呼吸,放了一枪,可是那家伙却继续前进,好象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同时他听到了手榴弹的爆炸声,急促的步枪声和短促的仿佛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机枪扫射声……陈赓迅速地向两边扫了一眼:他的同志,那些亲密的、同生共死的同志,已经跃出了掩体,准备决一死战。他纵身一跳就跃出了掩体,端起一支步枪,呐喊着向前冲。他盯住了最近的一个敌军,觉得整支枪的份量都集中到刺刀尖上了……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背影朝旁边一闪,陈赓挥动着枪朝他招呼:“林连长,你往哪儿走?”

        林彪惊魂未定,忐忑不安地走过来。他刚喊了一声:“陈营长!”一颗手榴弹就在附近爆炸,距离是那么近,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林彪的喊声走了调:“我们连没剩几个人啦,撤吧!”

        陈赓厉声命令道:“没有总部的命令不许撤退,我叫你带领你们连往上冲!”

        “陈营长,不行!我们人大少!”林彪一面揉着搓着跌疼的膝盖,一面为自己辩解。

        “你再说我枪毙你!”

        林彪吓得跳了起来,身体差点儿栽倒。他手扶着墙,看了看周围的人,尖声喊着:“冲啊!……”

        后来的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陈赓和林彪都是共产党军队中的名将,但在职务上林彪要比陈赓高,在红军到陕北时,陈赓曾在林彪作军团长的红一军团任师长。后来,陈赓曾向毛泽东和周恩来公开表示,不愿在林彪手下工作。抗日战争爆发,红军改编,陈赓旅成了刘伯承一二九师中的铁旅。

        由于革命工作的需要,陈赓兵团要划归林彪指挥,接到军委的命令后,陈赓马上给四兵团的其他领导讲:“我们协同四野主力作战,一定要顾全大局,积极配合,不挑选任务,拣重担子挑。”

        在中央军委下令四兵团划归四野指挥的时候,桂系军阀白崇禧部正在湘赣边境组织防御,企图阻止我军向长沙、衡阳方向前进,迟滞我军向华南诸省进军。从南昌地区赣江西岸撤退的桂系残部,继续在湘赣沿线残害人民。

        赣西地区的人民群众,不断派遣代表请求我军渡过赣江西进,追歼残匪。

        当时,四野的司令部在郑州,而陈赓四兵团的司令部则在南昌附近,相距2000余里。

        追剿白崇禧在华南地区的军队,林彪认为:“为切断白崇禧的退路并将其主力部队一举歼灭在湖南,拟在长沙衡阳地区发起新的百团大战。电令四兵团于7月中旬渡赣江经宜春进入湖南醴陵、衡阳、株洲一线,与白崇禧主力决战!命四兵团的三个军为第一梯队,十八军作为兵团的第二梯队。邓华的十五兵团作为四兵团右翼往下插,沿浙赣线,与四兵团南北齐头并进。”

        林彪的作战命令下达时,陈赓正在南京开会。由郭天民副司令员召集各军长开作战会议研究。经过研究认为:实施林彪的计划,往西北方向运动,只能侧击白崇禧的尾巴。时值盛夏,部队因酷暑大量减员,如果再打疲劳战,对下一步围歼白崇禧部队则力不从心。

        陈赓从南京返回后,也认为林彪的作战计划不很妥当,让郭天民副司令员向林彪提出意见,建议林彪更改此作战计划。

        林彪回电坚持既定作战方案。

        陈赓由南昌回到兵团前指驻地樟树镇,正式向军委陈述了个人的意见:据长江北同白崇禧部队作战所知,白狡诈凶险,正面作战不易歼其主力。必须取大迂回、大包围的方式,而此次侧击行动根本不是迂回,构不成对敌之包围。我部人马逾万,稍有动作,极易被敌发现。而一旦发觉,敌即火速退缩两广,于下仗极为不利。又,时值盛暑,北方兵多,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甚多。故建议:充分利用我兵团之有利态势,继续向南推进,搞大迂问,占广州,堵截敌向广东之逃路。同时也表示,部队正在待命,准备随时执行四野的作战计划……

        电报同时上报林和刘、邓。

        毛泽东和中央军委肯定了陈赓的意见。

        7月16日,中央军委给二、四野的电报中明确指出:“和白部作战方法,无论在茶陵,在衡阳以南什么地方,在全州、桂林等地,或在他处,均不要采取近距离包围迂回办法,而应采取远距离包围迂回方法,方能掌握主动。”

        7月17日,毛泽东又以中共中央军委名义拟电就“追击白匪之部署再致林彪”,指出:陈赓三个军。十五兵团两个军统由陈赓率领经赣州、南雄、始兴南进,准备以三个月时间占领广州,十五兵团两个军协同华南分局所属武装力量及曾生纵队负责经营广东全省。陈赓率四兵团三个军担任深入广西寻歼桂系之南路军,由广州经肇庆向广西南部前进,协同由郴州、永州入桂之北路军,寻歼桂系于广西境内。

        从7月中旬开始,按照大迂回、大包围的作战部署,四兵团向湘赣沿线挺进。

        陈赓命令十三军、十四军渡赣江作战,十五军由福建向江西临川开进集结。

        很快,十三军、十四军配合四野兄弟兵团,冒着江南盛暑,在樟树至吉安的200里前线上渡过赣江,连续解放了峡江、吉水、吉安、安福、新喻、清江等六座县城。

        在吉安附近的战斗中,歼灭白崇禧部二十三军的两个营。另部我军则于同时解放奉新、高安两县城,守敌第四十八军第一七六师向南逃窜,被我在高安以西的扬公圩、泗溪一带截击,其第五二六团大部被歼。我军继续向西挺进,又解放了萍乡以东湘赣铁路上的分宜县城,及其西南安福和莲花间的洋溪,另部解放分宜西北的万载县城。

        这次进军,部队各历艰辛。如第十五军各部冒着酷暑兼程西进时,一直沿着崎岖的小路进军。通过隘路的时候,牲口不能驮载,战士们抬着炮身行进,用被单撑伞遮阳,用竹筒自制水壶储水。沿途村庄稀少,经常冒着大雨露宿野外,蚊虫成灾,战士用夹被撑起当蚊帐。由于酷暑炎热,加上过分疲劳,行进途中不少体弱同志中暑晕倒或患各种疾病,各个部队都有数量较多的病员,骡马也有许多生病。部队发扬了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战胜了一切困难。

        在部队进军途中,也受到了赣西人民的热烈支援,留下许多动人的故事。

        在我军强渡赣江那天,有40多只船集结在埠头渡口上,有些女船工也赶来支援部队渡江。在敌人猛烈炮火下开始渡江的时候,船工们争相让突击队员上自己的船。他们一个个戴着红色的布条,努力争取渡江第一船。那天撑得最快的,是刘景山父子的一条船。解放南昌之战中,我军一部渡江迂回敌人,刘景山曾在三湖一带摆渡三天三夜。这次又带着老婆、儿子和儿媳,摆渡我军追歼白匪。他说:“我受了几十年的苦,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自己的队伍来了,可该翻身啦!”

        55岁的刘志汉,和他16岁的孩子及17岁的儿媳妇,也来摆渡我军,还和刘景山父子展开了竞赛。

        刘志汉见刘景山父子的船赶过去了,便对儿子儿媳说:“墨云,宝珍,快!赶过他们去!”他把手中的橹紧摇几下,水花直向船打来,船就象箭一样从斜面里赶上去。炮弹不停地在西岸爆炸,战士们在船头鼓劲,刘志汉更增加了无穷的力量。他说:“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红军从这里走时,没有大炮,现在什么炮也都有了!队伍也大了!”他看着黑烟连续在对岸升起,兴奋得不知如何才好,只是拼命地摇橹,赶过了刘景山的船,当了开路先锋。

        某团五连在鹤巢地区追上了白崇禧部一八八师。担任全连搜索哨的四班,先和敌人开了火,全连立即展开火力,投入战斗。

        敌人先绕到右翼一排的阵地上,企图占领一排阵地后,从四面包围二排。

        接连四次进攻,都被一排击退。

        敌人看进攻一排不成,又集中一个营的兵力进攻二排阵地。猛烈的炮火,几乎把二排阵地上的土翻了过来。待敌进到距离我方阵地只有200 米处,刘全声的机枪在左,老战斗英雄蒋心元的机枪在右,交叉着向敌人猛烈射击。

        蒋心元站起来端着机枪打,负伤后站不起来了,就趴在地上打,再次负伤时才把机枪交给刘振成。

        战士们打得急了眼,全都站起来打。10多个敌人倒下来,剩下的拉着死尸往回跑。排长马小毛右肩被打穿了,头上也被炮弹片擦了一块,脸上流满了血,仍在阵地上检查大家的工事。同时叮咛大家:“一定要守住阵地,这是为人民立功的时候啊!”

        不久,敌人密集的火力,又向第二排阵地猛射;随后,敌人出动四个排的兵力,分两路迂回过来。四班副耿福成在阵地上来回跑着监视敌人。他看见一个戴大沿帽的敌人,用冲锋枪逼着几个士兵柱上冲。他瞄准就是一枪,大沿帽立刻和脑袋分了家,其他几个敌人趴在地上就不敢动了。在冲锋枪的逼迫下,敌兵象蜗牛一样慢慢向前爬,接近到我们阵地30来米处,刘金声、刘振成的两挺机枪,一齐端起来向敌人扫射,耿福成首先站起来甩出一颗手榴弹,战士王建华一个炸弹正投在敌人中间。接着便一阵手榴弹的轰鸣,敌人又留下儿十具尸体退了下去。

        敌人退下去后,战士们拾起敌人丢过来没有爆炸的手榴弹,一看,原来敌人过于惊慌,都没有拉弦。

        二排长马小毛又负了伤,四个班长全负了伤,全排只剩下了10多个人,子弹已经快完了,手榴弹每人只剩一个。四班副耿福成自动担负起艰巨的指挥任务。他向大家说:“同志们,都上好刺刀,子弹打完了用刺刀拼。”同志们齐声响应。敌人又派出两个连的兵力,向二排阵地发动了第三次进攻。

        敌人进到60多米的地方,再也不敢前进了。爬在地上瞎嚷嚷。

        耿福成命令机枪手,远了单发,近了连发。敌人在远处嚷了半个钟头,才接近到20多米处。我军的机枪刚一响,才投出几颗手榴弹,敌人就吓退了。

        随后敌人发动的第四次进攻,也被顶了回去。

        待后续的六连赶来,敌人遂即乱了阵脚,丢盔弃甲。

        7月19日早晨,我军某团派出的侦察小组,在宣春新田乡上龙源西山岭地区,发现一股敌人。这伙失魂落魄的敌人,一发现我军战士,就赶紧逃窜。

        侦察组报告团部后,团里决定追歼该敌。

        八连一排飞快地抢占了敌人逃进的山左边高地,封锁了东面的逃路;七连和八连的两个排,即从右侧迂回到山后;九连由正面进攻敌人。

        由于我军的灵活指挥,一下子就把敌人一个营紧紧包围在一个山头的狭小地带,只有南面留下一个空子:悬崖绝壁。

        冲锋号一响我军从四面向敌人发起冲锋。敌人凭着装备优良,据守山头作垂死的抵抗。勇士们奋勇向前,营长贾德法带通信班冲在最前边,敌人见状,赶紧打出白旗高喊:“不要打,不要打,我们投降。”冲在最前头的通讯员王文生大声说道:“投降就快点放下武器。”

        敌人马上将枪枝挂在前面的树枝上,并且吹哨收拢尚在顽抗的敌军。

        当一排冲到另一个山头时,一群敌人把武器放在地上,高举双手说:“我们投降了,你们救了我们的命了。”

        其它山头的敌人,也都相继放下武器。这样,我军无一伤亡,以一个营的兵力全歼敌江西省保安第二团第三营,生俘代理营长戴及松以下官兵230人,缴获大批武器和弹药。

        赣江西岸追击战中,状如惊弓之鸟的敌正规军,也同样稀松不经打。

        7月24日,某师侦察连的一个小组,在泰和城西南10余里大塘下村公路两侧的高山上。发现敌情,双方立即打起来。年轻的侦察连长丁永泰,得到侦察小组的报告,即刻率领20名侦察员,冒着烈日自大塘下正北山地,向西越过险峻的黄坑岭,再直扑正南插入敌后,绕到大塘下村的西南,钻入敌人的腹地。

        等到天一黑,丁永泰带领侦察员冲进泰和、马家洲间的武溪街,此时一股敌军正沿公路逃窜。汤姆枪组赶紧追赶上去,咬住了敌人的尾巴。枪一响,敌军拼命逃跑;武溪街西南池头村的敌军正在吃饭,一听枪响,连忙丢掉饭碗南逃。我军一直追了七八里,抓到两个掉队的敌人,问清敌情后,丁连长决定停止追击。

        这时,马家洲的敌二十三军二一一师师部,和分布在左右侧翼的敌军,慌忙向公路上集中火力,盲目乱射,乱打照明弹。当丁永泰带着这20名侦察员往回走,刚到大塘下村西南时,突然发现一股敌军迎面而来。

        走在前面的六班长王美善,机警地大声问:“哪一部分?”敌人回答:“六三三团。”王美善高声喊道:“来一个!”随即跑过来敌人一个步兵班长。王美善立即低声命令他缴了枪,逼令他伏在地上高喊:“八连过来!”

        经过敌人预定的竹哨子联络后,敌八连乖乖地进入侦察员临时布置的伏击圈内。开火只三分钟,敌二十三军一个连就全部缴了械。

        敌人还有一个连,原来警戒在大塘下两边的山地上,他们听到背后枪声大作,撒丫子便跑,恰好碰上我们的侦察员,这个连除极少数逃走外,也大部被俘。

        丁连长和他的20个侦察员胜利归来了,马家洲敌军的炮火和照明弹,却彻夜不息,一直到第二天早晨还时断时续。

        这股敌军是从长江北岸大别山地区,一直被我军追赶逃到这里来的,士气低落,逃亡很多。在我军俘获的敌一一八帅一个逃兵的日记上记述:5月14日在九江全连有77人,6月28日在新喻只剩61人。敌一七六师五二八团,在广水防守平汉铁路时,每连尚有110到120多人。在南逃的两个月中,第五连就逃亡了36人。由于士兵逃亡,这时全团人数最多的连只有70人,少的只有58人。

        投奔我军的一个副班长傅根年说:“从湖北广水县南撤的一个多月,我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鞋子也不发,十之八九是光着脚逃跑。许多人脚坏了,走不动路,当官的就用枪乱揍。第四十人师的五个逃兵中,就有四个挨过打,这样的日子,准能忍受得了。”

        第四兵团在西渡赣江、南下湘边这段日子中,除了日夜进军进行军事作战外,还必须同炎热和疾病作斗争,所以,在7月下旬,部队进行以“人马健康”为主要内容的短暂休整,医治病员,恢复战士体力。8月上旬,部队配合四野兄弟部队,沿江西通往广东的公路,并肩向赣南前进。部队抵达赣州南北公路两侧地区,获得沿着粤赣边界五岭山脉一线的前进基地,准备时机成熟,即向南扩展,解放敌人盘踞的广东省。

        盘踞在广东的国民党军队主要是余汉谋部。当时余汉谋是广州绥署主任兼广东省主席。该集团在国民党军队中属势力较小的一个集团。其正规军有十二、十三、二十一共三个兵团,下辖10个军、28个师共约12万人。另有五个保安团、四个保安纵队及其他地方武装共约两万余人。此时,余汉谋集团和白崇禧集团组成了所谓“湘粤联防体系”,以湘南衡阳、粤北韶关(曲江)为布防重点,以保障两广。关于广东省境的具体军事部署,余汉谋又根据伪国防部的命令“巩固粤北,确保广州”,在广东省内组织防御。其兵力部署是:在以曲江为中心的粤北地区,以其主力第三十九、六十三两个军布防,先头伸至南雄、乐昌,为第一道防线。由方天(十三兵团)指挥二十三、七十军,以英德为中心,沿粤汉路及其以东的翁源地区布置其第二道防线。

        以第二十一兵团刘安滇指挥第三十二、五十军集结于广州以北的粤汉铁路线上,和以东的从化地区,布置第三道防线。胡琏(第十二兵团)指挥的第十、十八军集结在潮安、汕头地区,准备策应方天兵团作战。以第一零九军、绥署警五团、宪兵第十七团、第二十六团维护广州。敌第六十二军则驻湛江市,维护雷州半岛和海南岛的联系。

        自李宗仁从桂林来到广州后,广州已成为国民党政权的核心所在。

        李宗仁到达广州当日,在飞机场发表了书面谈话,把和谈失败的责任统统推给了共产党,谓中共“如欲始终以兵戎相见”,并表示他“决将领导政府”,作“坚强之抵抗”。

        李宗仁的书面讲话,深受蒋介石的欢迎。蒋立即表示支持,并给在广州的军政人员“民众团体”颁发命令,谓“在此期间,广州即为中华民国政府所在地。”

        李宗仁到广州后,中华北路的迎宾馆,成为“代总统”的官邪。李宗仁另有打算,他曾和张发奎等人商议,实行两广联盟,自立门户,和蒋介石分庭抗礼。在军事方面,主张固守湘南、赣南,稳定住华南局面,以此争取美援。同时扩编新军,在粤桂两省迅速编组二线兵团,必要时退守海南岛与蒋介石控制的台湾并立。政治方面,以撤换忠于蒋介石的广州市长和警察局长为开端,逐步消除蒋在广州军政方面的党羽,以两广人代之,彻底从蒋手中夺回广州的军警权和财政权。

        李宗仁的这些活动,自然瞒不过耳目灵便的蒋介石。况且,两广职员反蒋在历史上屡有发生,蒋介石不能不防。李宗仁到广州以后,蒋介石密切注意着两广将领的活动。

        李宗仁认为,实现他的宏伟计划,争取美援为首要,而要争取美援,则要让自己人当外交部长。抓军队,自然应把国防部长槁到手。李宗仁计划,让白崇禧当国防部长,甘介侯当外交部长,张发奎当总参谋长。

        从何处下手呢?改组行政院首当其冲。

        何应钦难得清闲,不久之后,何提出辞职,李代总统立刻照准。

        谁来入阁,李宗仁选了国民党元老居正,想利用居正实现自己的计划。

        但居正被提到立法院时,CC系和黄埔系的人马来了个大发动,“发扬民主”,把居正给投票否决了。

        阎锡山劝驾李宗仁归穗,给蒋介石效了犬马之劳,不久即被委任为国防部长。选行政院长,蒋又想到了阎老西。阎又当了行政院长。

        外交部长,蒋说胡适最合适。胡适精通英语,曾获美国博士学位。阎锡山是推荐不出这样的人,桂系想沾手外交,也一样落了空。

        在和谈时,蒋介石还觉得李宗仁有利用价值,此时蒋介石也就不再借重李。

        而李宗仁在广州的一番动作,连桂系中的亲近在内,都认为再跟着李已经没有什么指望,纷纷作鸟兽散。去台的去台,赴渝的赴渝,李宗仁的门庭,愈加冷落。

        7月初,蒋介石准备再到台前执掌帅印,因此,加紧了各方面的活动。

        对外,蒋飞赴菲律宾,与季里诺举行“中菲会谈”,会后发表文告,鼓吹建立“太平洋反共联盟”,而且准备邀请南朝鲜的李承晚入盟。蒋又另派吴铁城赴日,与麦克阿瑟及日本军政界加强联系。

        对内,蒋进一步加强对桂系的打击,分化李宗仁和白崇禧的关系。对白,利用其现实利害观念,一方面不伤害其现有军权,且若隐若现,以更大的军权作为诱饵,加以羁縻;另一方面也巧妙地暗示白:如不听招呼,他手中的军饷立刻就无处发落。

        7月初起,广州方面不断传来蒋介石要来广州的消息,李宗仁也深感这傀儡当着不是滋味,自觉利用代总统这个名目再难有任何作为,故也一再表示,欢迎蒋到广州主持一切。

        在这一段时期内,蒋系人物在各方面,也都已为蒋复出做好了准备,只待蒋的到临,使之公开化、合法化而已。7月14日,蒋带领一批人马,飞抵广州。蒋故意把行动弄得神神秘秘,事前不通知李宗仁,在飞机场迎接的,只有陈立夫、蒋经国、余汉谋等几个人。等李宗仁知道后,满头大汗地赶到机场,蒋介石早已进了广州城。

        蒋介石到广州后,汽车直驶行政院,当时国民党中政会和中常会正在开会,忽报总裁光临,举座震惊自不待言。蒋随后即到代总统办公厅进行看望。

        来之前,不通知,说是“怕惊动大驾”,到之后,先拜访,表示礼数甚周,把李宗仁弄得很尴尬。当时,李宗仁向蒋请示,当天举行仪式时,大家穿什么衣服?蒋说穿大礼服。李宗仁立即派人往香港赶制大礼服。后蒋说要穿军服,李宗仁又穿了军服,胸前佩齐勋绶前往。岂料蒋介石出现时,穿的竟是长袍马褂。行完仪式,蒋一人先走,对李睬也不睬。李宗仁跟在后边,活象个随从,个中滋味实在难受。

        蒋介石住进梅花村32号陈济棠的公馆内,召开了一个又一个会议,最后以中国国民党常务委员会的名义,通过了设立“中央非常委员会”的议案,选举蒋为主席,李为副主席。副主席原拟设二人,除给李一席外,另一席给孙科,但为了照顾一下李的面子,最后让孙科作了委员。其他作委员的,有阎锡山、张群、何应钦、于右任、朱家骅、陈立夫。几乎一色蒋的亲信。秘书长为洪友兰,只是给了桂系一个副秘书长的职位,叫程思远当,程一个月后也辞职不千了。

        “非常委员会”照规定,总统及行政院的一切措施,须先经该会核定,始可施行,可实际上,蒋总揽一切大权。这不但气恼了李宗仁,更使张发奎怒不可遏。在“非常委员会”通过的当天晚上张发奎来到李宗仁的住处,向李宗仁建议:“德公,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趁蒋介石在广州,我们把他扣起来!”

        李宗仁喟然长叹:“白华兄,把他扣起来。最多使你能出一口气,除此之外,又有什么用呢?他的兵,我们调不动,他的钱,我们从台湾又弄不出来,扣他只能使我们徒招恶名!”

        “德公,你只要把老蒋扣起来,便一切都会有办法的。我们两个团结起来干,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退保海南争取美援嘛!”张发奎颇不以为然他说道。

        李宗仁苦笑,说道:“白华兄,你不在其位,可以幻想,你如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也不会干啊!”

        “德公,你胆子太小,斗不过老蒋,只有任人欺辱,两广算是没救了。”

        张发奎说完,愤然辞出。

        在这天的同一晚上,蒋介石在黄埔秘密召见了白崇禧。蒋在讲了一大段蒋、白一贯合作密切的“光辉”历史之后,对白崇禧说道:“健生,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中央已决定将国府迁往重庆,本党绝大多数的同志要我复任总统,以利勘乱救国,你的意见如何?”

        蒋介石表面上是想征求白的意见,实际上只不过是拉拢白的一种手段。蒋的下野,白出了大力,但现在可不是半年多以前的形势喽!白崇禧不同意蒋复出,怕也阻挡不了。所以,蒋介石问过白崇禧,根本就没有白答话的间隙,又接着说道:“如我复出总统,拟请你来组阁,由你任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把胡宗南、宋希濂的部队全部交给你指挥,我们可以胡宗南的部队防卫陕南川北,凭险固守;宋希濂部防卫鄂西川东,屏藩重庆;你的华中部队则撤向桂西北,扼守黔东湘西。这样,我们便能以四川为根据地,以云南、贵州为大后方和国际通路,争取美国援助。”

        蒋介石的一番话,使白崇禧听得热血沸腾。他终于明白了蒋介石召他来此谈话的全部目的。蒋介石已成功地折散了李宗仁倡导的两广反蒋联盟、反共反蒋争取美援的计划。现在,又要下手折散李宗仁和白崇禧之间几十年来所建立的特殊关系了。折散两广联盟,再折散李、白合作,李宗仁便无以存身,国民党内的反蒋势力将彻底被摧毁。

        李宗仁倒了,白崇禧能单独存在吗?这在以前是不能的,现在呢?这大半年来,他对李宗仁是越来越不满。他全力以赴把李宗仁拥上代总统的宝座,但他从中未得任何好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为了统一指挥两广的防务,他曾向李宗仁要求兼任国防部长。但李宗仁毫无办法,硬是被一个光杆司令的阎老西争了去,而且是行政院长兼国防部长。李宗仁当代总统,徒有虚名,一点权也没有。现在,蒋介石有意让他组阁,由他指挥全军,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吗?但是,他毕竟和李宗仁合作了几十年!他不能做对不起李宗仁的事。

        白崇禧陷入沉默……

        蒋介石见白崇禧沉默不语,知道他是下不了和李宗仁决裂的决心,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加紧进攻:“国家已到了这般地步,难道你还不明白?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生中的最后一次。你不干,我也不干!现在还剩下滇、桂、川、黔四省完整的地盘和100 余万军队,干脆都给共产党吞了吧!我蒋中正是党国历史上的罪人,你白健生也是罪人,因为在这挽救党国的最后一次机会中,你不愿意跟我合作!”

        “介公!介公!请不要再说了,我白崇禧一生只有两个长官,一个是介公,一个是德公啊!”白崇禧最后选择了蒋介石。

        白崇禧毕竟和李宗仁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他认为蒋介石找他密谈这样的事不能瞒住李宗仁,因此,他从黄埔一回来,尽管夜已很深,还是来到了李宗仁的住所,把蒋召见他的谈话内容全都说了。李宗仁先是大吃一惊,继而不动声色地问道:“老蒋的这些话可信吗?”

        “蒋先生这次倒很诚恳!”白崇禧很认真地回答。

        听了白崇禧这句话,李宗仁心里已明白了白崇禧现在正想什么。也是关心也是气愤地说道:“现在形势难卜,你以后怎么办?”

        看来,白崇禧退路是已经有了考虑,但又不愿让这位几十年的老大哥太生气,就试探着说:“德公,将来如有必要,去台湾怎样?”

        “王八蛋才去台湾!”不知道白崇禧这句话刺激了李宗仁哪根神经,李宗仁竟勃然大怒,挥舞着拳头在屋里大吼起来。

        几十年来,李宗仁一直以宽厚忍让的面目出现,对白崇禧等既爱护又尊重,从无粗话,而李宗仁今晚一反常态,使白崇禧惶惑不第二野战军四兵团,经过8月份的“人马健康”运动的休整,战斗力恢复很快,指战员们精神旺盛,整装待发,准备中央军委的命令一下,将立刻向广东地区进发,解放中国的南大门——广州。

        9月9日,中央军委给二野和四野四兵团致电,命令:无论湘南之敌被歼与否,白崇禧将其主力退至广西、背靠云、贵,面向广西北部和东部,与我对峙。如广东问题不能早日解决,迅速歼灭白崇禧部,解放广西则不可能。为此,陈赓、邓华两兵团应于湘南战役开始后,即向广东进军。

        9月11日,林彪下达作战命令:以陈质兵团三个军,邓华十五兵团二个军、两广纵队、林平纵队等共22万人,由陈赓统一指挥,组成左路军,担负左翼战略迂回任务,于湘南作战同时,开始向广东进军,切断白崇禧部向广东的退路,尔后配合四野中路、右路军歼敌于广西境内。

        左路军接到进军广东的命令之后,立即召开了作战会议。会议由中央华南局书记叶剑英和陈赓主持。陈赓强调:二野四兵团要在林总的指挥下,在叶参座为首的华南局领导下,进军两广。要注意兄弟部队的团结,主动配合,向四野老大哥学习。他指出:“道路拥挤时,我们走小路;住房紧张时,我们住小村;艰巨的任务,我们要抢着承担。”

        左路军的作战部署是:全线部队争取9 月下旬赶到粤赣边境集结,然后兵分三路进军广东。以四兵团为右路,先取曲江(韶关),尔后以一部兵力直插三水,截断广州之敌的西逃之路,主力沿粤汉路南下,从西和西北方向围歼广州之敌;以十五兵团为中路,先奔袭翁源之敌,尔后主力沿粤汉路东侧南下,以一部兵力攻增城,断敌沿广九路东逃之路,主力从东及东北方向包围广州;以两广纵队及林平纵队为左路,负责切断广州与潮州地区的联系,协同右路、中路军攻占广州。

        会后,我军即按计划开始行动。为使部队逐渐适应南方炎热、多雨的行军作战特点,陈赓专门制定了一个科学的行军计划:开始时,每天行军四五十里,叫适应性行军,主要利用夜间天气凉爽时上路,尔后逐渐加快行军的速度,侍距曲江百余里时,再采取急行军速度,奔袭曲江。由于部队按此计划行军,高高兴兴,轻松愉快,减少了非战斗减员,保持了充沛的体力和旺盛的士气。

        曲江又称韶关,地居北江上源,南制广州,北控湖南衡阳,为粤北门户,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白崇禧集团向广东南逃的必经之地。解放军占领曲江,就切断了粤汉路,也割断了白崇禧与余汉谋的联系。余汉谋深知曲江得失对于“湘粤联合防线”的利害关系,不断增派援军到曲江,妄图与衡阳之敌相互呼应,使曲江成为白崇禧集团和余汉谋集团这条防线东翼的重点。9月下旬,余汉谋相继调来第三十九、六十三、九十七军及白崇禧集团的主力第四十六军等部,同时增调第二十一兵团一个军进至英德地区,以策应曲江。妄想凭借“对外封蔽,对内完整”的广东地理形势,负隅顽抗。

        9月下旬,我军开始全面向广东进军。

        10月2日,我各路大军进抵粤北。

        余汉谋一看解放军大兵压境,来势凶猛,生怕自己的嫡系被吃掉,急令三十九军调往英德,仅留非嫡系的六十三军留在曲江。

        10月6日,我军开始进击曲江。

        为了避免惊动曲江外围的敌人,我军一支轻装部队,头一天由始兴出发,经由始兴西南人烟稀少的老龙坑岭悬崖绝壁的山地迂回前进。正面部队则以惊人的速度,沿始兴至曲江公路前进,追歼闻风而逃的敌人,经130里急行军进逼曲江。

        曲江城内之敌惧怕被歼,其六十二军沿北江西岸弃城向南逃窜。当我军7日晨进抵曲江城东河坝时,敌六十三军最后撤逃部队用汽油点燃韶关公路大桥后,已向西南逃走。我一三四团二营见桥头大火熊熊,便命部队立即救火。幸好木桥尚未被烧断,经过一阵奋力抢救,使韶关桥保留下来,后续部队得以顺利通过,迅速地开进曲江城。

        10月7日1时,十五军解放了粤北重镇曲江。此时,粤北的大门洞开,敌人沿着铁路拼命南逃。陈赓立即命令先头部队:“敌人弃守曲江而逃,我们必须立即改攻坚为追击,敌人逃到哪里,我们就追到哪里,扭住一股消灭一股,兼程向广州前进!”

        十五军四十五师日夜兼程,每天行程130里以上,两昼夜行进300多里,于9日16时,开始向英德城及英德车站守敌发起攻击。

        敌守军遭到袭击,顿时混乱。我一三三团七连一班班副郭贵喜,和三班班长葛风荣带领的战斗小组,仅五分钟就冲上了山顶。后续部队紧接着就涌了上来,迅速占领了车站以东高地,将敌人一个团部和两个营打垮。敌人东逃西窜,缴枪的缴枪,逃命的逃命。

        经过四小时的激战,把车站的敌人完全解决并控制了车站阵地。但在英德车站南边的遥步墟大铁桥周围,还有敌三十九军的一个团在负隅顽抗。这座铁架桥架在翁源江上,长达280米,是粤汉铁路南段最大的一座铁桥。敌人企图在守不住铁桥时,将它炸毁,以使翁源江南之敌凭险顽抗。

        当天夜里,我九连奉命抢夺桥头阵地。临近桥头时,我军掩护冲锋的机枪一齐响,守桥之敌逃向山上、竹林和村庄。

        九连战士,三分钟即冲过300米宽的铁桥,将敌人已经安装好的炸药导火索切断,大部守敌被歼。

        敌人一个团被我歼灭了,遥步墟大铁桥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当日我军即解放英德县城,歼灭敌九十一师二七二团的一个营。

        10日上午,我四十五师进至英德南50里的万公桥,遇敌九十一师的两个团进行抵抗,我军向敌发起攻击,占领了两个高地,当晚完成对敌人的包围。

        11日晨我军向该守敌发起攻击,该敌在空军和装甲车的配合下,与我激战了五个小时,敌人被歼千余人,向南溃退,下午,我军攻占万公桥的黎洞圩车站。

        13日中午,我军尾追敌人,渡过滔江,14日在源潭击溃敌一零三师、一四七师四个团,俘敌千余人。残敌一部乘火车南逃,一部向西逃窜。我不顾敌机轰炸扫射继续追击。当日20时直出银盏坳车站,逼近广州城郊。

        十四军四十师的先头部队。于13日逼近被称为“广州五星城”的清远县城。在我大军越过五岭南下的时候,敌军为了抵抗我军的猛烈攻击,沿着北江,北起连江口,南迄清远城一线,慌忙布置了一道自嘘为“敌人不能染指”的防线。但是实际上这道防线,同样经不起人民解放军的勇猛攻击。

        我四十师一一九团,在12日傍晚,由英德以南60里的下步墟,开始前进,当夜水陆并进,八个钟头疾进120里。13日拂晓,在清远以东40里的塘口展开攻击,击退敌二十二军二一一师、二一三师的阻击,到入城为止,只用了九个小时。敌人的这一道防守广州的防线尚未完成,即已为我军击破。

        在我军强大攻势下,敌守军部署全部瓦解。曲江、英德、翁源、花县、增城等地相继解放后,广州震动,守敌分经广九铁路、珠江、西江诸方向溃逃。至13日,我右两路大军均已进至广州城郊。

        虽然在表面上敌人故作镇定,盘踞广州的薛岳、余汉谋等,10日那天还在扬言要“决心死守广州”,并在广州召开了一个“各界反共宣传大会”,而与此同时,却在加紧争向香港、重庆、台湾逃命。美国陈纳德“民航大队”,日夜不停运送这批“高级难民”。那几日渝穗班机,只飞到柳州即回返,目的是多运出一些国民党的头面人物。12日起,国民政府首脑作鸟兽散,李宗仁逃向桂林,阎锡山逃向台北,余汉谋和薛岳乘军舰溜向海南岛。

        10月14日下午6时30分,四野十五兵团先头部队一二八师,自北郊进入广州市中心,并与沿广九铁路自郊区进入市区的一三二师会师,解放了我国南部这一座最大的城市,提前完成了毛主席争取10月下旬占领广州的计划。至此,我各路大军共歼敌22000余人,解放了广东省的大部分地区。

        在我军解放广州的过程中,留守广州的敌人制造了令人发指的“海珠桥血案”。

        10月14日下午6时,正当我军从广州以北、以东方向挺进广州市区的途中,从市区突然传来震天的巨响,霎时间浓烟滚滚,直冲云霄。我军迅速进入市区,很快查明,这里敌人从广州撤退逃跑以前,丧心病狂地炸毁了连接珠江南北两岸的海珠大桥。

        在广州解放的前几天,从敌人内部即传出消息说,要破坏海珠大桥、天河机场、水电厂、电话局等。市民得悉,即由工商业界先后多次派出代表,向市长李扬敬、市警察局长吉章简请愿,反对破坏,但毫无结果。

        10月14日下午,正当拥挤的行人车辆通过海珠大桥时,一部敌军来这里宣布对大桥实行“紧急戒严”,所有行人车辆均被赶散,敌军控制了该桥附近的大街小巷。不久敌军又解除了戒严,使车马照常行驶。当时谁都没注意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敌军实施“戒严”,早已是家常便饭。谁料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已在四座桥墩上绑好了400多箱黄色炸药。

        当日下午6时,桥上像平常一样走着行人和车辆,桥下突然响起轰天巨响,一时浓烟冲天,钢铁碎屑和断砖残瓦四散纷飞。桥下坍时,使桥下20米的水面漩成深涡,浪涛和被炸破的船板飞腾冲天,高达几十米,一时南北两岸三里内的房屋墙壁,纷纷折裂倒坍,水泥钢骨碎块飞啸穿空而过,殃及附近十数里区域内的居民安全,群众被炸死炸伤500余人。大桥左右死尸狼藉,血肉模糊。珠江北岸东起德政路,西至仁济路口,每家都受了损失,无一幸免。珠江南岸人民受的损害更加惨重。南华中路一带的房屋完全倒坍,西侧排列着的150米长的鱼市场,房舍全部震毁,仅在这一带,就有近百名市民葬身瓦砾之中。

        从10月7日我军解放曲江,到14日晚解放广州,仅仅不过八天时间,充分显示了我军奋勇前进、雄伟无比的力量!

        还在广州解放之前,我军估计敌人的逃跑方向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沿西江向西,进入广西;一是沿广东海岸,逃向雷州半岛,逃向海南岛。

        10月12日,毛泽东电令陈赓:如果查明广州一带敌人向广西地区逃窜,陈赓兵团即不停留地跟踪追击。

        10月14日,四兵团十五军先头部队和十五兵团部队,在同一时刻抵达广州市郊,后续部队也经陆路、水路不断赶来。

        陈赓当即命令十五军军长秦基伟:部队不进广州,继续向佛山追击。秦基伟在电话中当即表示:“我们坚决执行!”

        接着,陈赓又命十四军军长李成芳,迅速占领三水,堵敌西逃。

        14日晚,十五军攻占佛山后,继续追歼逃敌。

        15日拂晓,十四军攻占三水。

        正当陈赓兵团疾速追歼逃敌的时候,林彪电令陈赓并直接下达命令给各军,主要内容是:如广州之敌逃窜,我不要追击。……

        陈赓认为此命令难以执行,立即让通信科长戴其萼接通三个军长的电话。

        陈赓给三个军长说:“追击敌人总不会犯错误,仍按我们原部署执行,继续追歼逃敌!”

        三个军长和陈赓的意见一改,都表示继续追歼逃敌。

        16日,十四军四十一、四十二师和十二军三十八师占领高要。

        十四军追歼敌三十九军一部,迫使敌一零三师4000余人起义,并查明了敌人主力向阳江方向逃窜。

        陈康立即决定,由李成芳指挥十五军四十四、四十五师,十四军四十、四十一、四十二师和十三军三十八师,昼夜兼程向阳江追击,合围逃敌。并命十三军主力向茂名前进。

        李成芳为争取时间,将六个师编成三个纵队,大胆打破了各师的原建制。这种编组方式,大大加快了向恩平、阳江进军的速度。

        李成芳此举深受陈赓赞扬:“成芳干得漂亮,当机立断,有条不紊,办事就是要多动脑子,发挥主动性。”

        为避免林彪干涉,陈赓兵团的追歼行动,一直没向他报告真情。

        17日深夜,陈赓收到毛泽东电示,否定了林彪不许四兵团追击的命令。

        接着,叶剑英报中央军委并发四野司及陈赓的电报也来了,建议陈赓兵团向南追歼逃敌。

        24日,四十二师攻占阳春,至此,陈赓兵团经10昼夜的追击,终于将从广州逃跑的敌第十二、二十一兵团,三十九、五十、七十、二十三军残部抓住,对敌形成了东西北三面包围的态势。

        25日黄昏,四兵团对阳江之敌发起总攻。战至26日中午,全歼被围之敌近5万人。

        10月27日,陈赓到达广州。在广州,阳江、粤桂几次战役的间隙,陈赓曾在广州作短暂的停留。11月11日,广州市人民欢庆解放,迎接人民解放军,举行20万人参加的大游行。这次大游行是在阅兵式后开始的,陈赓陪同中共中央华南分局书记叶剑英等一起检阅部队。

        羊城的10月,鲜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花香。陈赓感慨万端。25年前陈赓在这里从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是他戎马生涯和投身革命的起点;陈赓想起了许多,想起了国共合作联合北伐的壮举,想起了广州曾有过的血雨腥风,想起了蒋先云介绍他入党的动人情景……想到这些,陈质的视线有些模糊了,望着远处的黄埔岛不由得感叹道:“江山如故,昔人何在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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