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败哉?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
故知战之地,知战之日,则可千里而会战。
能预期在哪儿打,预计什么时间在那儿打,就是跋涉千里,也可以和敌人交战。
曹操注解说:“以度量知空虚会战之日。”
孟氏注解说,以度量知空虚,先知战地地形,又知道什么时候在那儿和敌人遭遇,则可以千里期会,到那儿埋伏去等敌人。如果他先到,占了有利地形,那我又可以不去,让他空劳一场。
前面学到王阳明破宁王的战例。宁王大军围了安庆,安庆一破,顺流而下,南京就是宁王囊中之物,进了南京,宁王就有了政治号召力。
王阳明要平叛,就要“知战之地,知战之日”,手中就一点临时拼凑起来的兵马,在哪儿打?宁王在猛攻安庆,当然应该去救安庆。但是,去了,也未必救得下来。宁王防着他来救,给他来个围点打援,可能半路就吃了亏。
王阳明决定赌一场,赌什么呢?攻宁王老巢南昌,赌宁王会放弃安庆,回师来救。他若回师来救,则可千里而会战,在哪儿战?不在南昌战,在他来的半途,鄱阳湖设伏兵,和他决战。
这就是“知战之地,知战之日”。
王阳明神机妙算吗?他也是赌一把而已,这是他唯一的办法。这个计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宁王不回来救怎么办?他若放弃南昌,继续攻安庆,安庆一定失守。安庆失守,南京一定不保,进了南京,宁王一定称帝。
王阳明赌宁王没这个智慧和魄力,他赌赢了。他一进南昌,宁王马上放弃已经接近崩溃的安庆,回师南昌。战地也赌对了,就在鄱阳湖,恶战下来,宁王被擒。
第二个战例,汉朝周亚夫平吴王刘濞之乱。吴王西向攻取洛阳的道路中,景帝弟刘武的封国梁国横亘其间。吴楚军破梁军于梁国南面的棘壁。梁国告急,请求援助,周亚夫却深沟高垒扎营防御。梁王刘武每日都派使者求援,周亚夫就是见死不救。梁王向景帝上书,景帝派使臣命令太尉救援梁国。周亚夫还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周亚夫让梁王和吴军苦战,他则悄悄派轻骑断绝吴、楚后方的粮道。吴兵乏粮,饥饿难当。刘濞知道是周亚夫劫粮,便来打他。他还是高挂免战牌不出击。
吴兵受饥忍饿,战斗力极弱,便引军撤退。“知战之地,知战之日”,这时周亚夫的战日到了,战地也选好了,在淮北平地,因为吴军步兵多,利在险阻;汉军车骑多,平地打追击战最爽!他周亚夫挥师追击,大破吴军。
整个平定吴、楚之乱,只用了三个月,可谓神速。君臣上下,三军将士都佩服到周亚夫深谋远虑,算无遗策。只有一个人对他恨之入骨,就是梁王刘武,你拿我去喂敌人,仗全是我打的,差点身死国灭,你就是在他们饿死之前推了他们一把。最后敌人垮了,全成了你算无遗策!
不知战地,不知战日,则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后,后不能救前,而况远者数十里,近者数里乎?
张预注解说,不知道敌人何地会兵,何时接战,则所备者不专,所守者不固,忽遇劲敌,则仓促应战,左右前后都不能相救,何况前军后军首尾相距数里数十里呢?
前面两个战例,对垒的另一方,一个明朝的宁王朱宸濠,一个汉朝的吴王刘濞,就是战地、战日都是别人给他挑的,如何能不败?
以吾度之,越人之兵虽多,亦奚益于胜败哉?
在我看来,越国兵虽多,又有何益于胜利的取得呢?
《孙子兵法》是孙子写给吴王阖闾的,吴越是仇国,所以针对越国来说。大家熟悉勾践和夫差的故事,夫差就是阖闾的儿子。
故曰: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
所以说,胜利是可以人为取得的,敌人虽多,但也可以让他无法战斗。
孙子在《形篇》里说“胜可知,而不可为”,这里又讲“胜可为”。是不是矛盾呢?不矛盾,因为孙子的语境不同,针对的情况不同。像王阳明面对宁王朱宸濠那种情况,我方资源足够,或者耗得起时间,这就是“胜可知,而不可为”,稳扎稳打地来。但是宁王起事,中央毫无准备,没有朝廷大军来,就自己手里这点资源,必须跟他干一场,不能让他进南京,遇上这种情况就只能是“胜可为也。敌虽众,可使无斗”。结果王阳明赌赢了,宁王虽强,但可以让他不打安庆,不进南京,乖乖地到鄱阳湖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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