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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下杀手小凤烈拒求婚人 生是非铁蛋惨遇绑票匪

        等过了些日子,风息浪静了。

        汤二虎一心挂念田大丫头,做梦都想着跟她结婚,晚上睡不着觉来找张作霖:“老疙瘩,我那事你忘了吧?”

        “什么事?”

        “你看,你肯定得忘,你拿你哥哥的事一点儿不挂念到心上。”

        张作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他嘿嘿直笑,就是不说。

        汤二虎着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藏着掖着了:“我跟田大丫头的事,你瞅瞅我都三十来岁了,到现在还没成亲,田大丫头也老大不小的了,你跟小凤提提,她要一点头,我这婚事就算定下来了,挑良辰择吉日,我们一结婚不就完了吗。我给你娶个嫂子,这有多好啊。”

        张作霖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很认真地对汤二虎说:“你得等几天,和缓和缓,情绪有所改变,我再给你提也不晚。”

        “拉倒吧,我等不及了,我看这两天小凤的情绪就挺好,你找个机会给我说说,我求求你了。”

        张作霖终于点头。

        第二天吃完早饭,田小凤没事,张作霖也没事,一看这机会不错,张作霖就把这事跟田小凤说了,田小凤也高兴:“我说大哥,就是您不提,我这心里也还真想过这个事,说实话,我也问过田大丫头对他的印象,她对汤二虎也非常敬慕,我看这个事八九不离十,你明天听信儿。”

        当天晚上,田小凤找到田大丫头,把婚事一提,哪想田大丫头是干脆利落,满口答应:“愿意。”

        这事就好办了,田小凤立刻通知张作霖,张作霖告诉汤二虎,把二虎乐得晃着大黑脑袋,手脚都没地方放了。田小凤也是个急性子人,事情定下来,就在田庄台举行婚礼,汤二虎与田大丫头喜结良缘。这一对夫妻,这个儿,这坨儿,都相差无几。而这两个人都是满身武艺,都虎咋咋的,大伙儿热烈祝贺。

        喜事过了三天,人家夫妻二人和和美美,又举行宴会款待这些人。张是非撅了大嘴了,晚上来找张作霖:“我说老疙瘩,你不对呀,我觉着咱哥们儿处得都不错,你怎么光一心一意惦记着二虎,把我扔旁边了。我那婚事得什么时候啊?”

        张作霖苦笑了一下:“我说大哥啊,你的事难点儿。”

        “怎么呢?”

        “你跟二虎那不一样啊,你一心惦记田小凤,那田小凤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那眼光太高,我恐怕跟她提这件事,再撞了南墙。”

        “那怕什么的,你不常说一家女百家求嘛,乐意算,不乐意拉倒呗,她不乐意我不就死了这份心了吗,你给说道说道怕什么。”

        张作霖一看遇上个蘑菇头,他第二天找田小凤,这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见田小凤那脸刷就沉下来了:“我说大哥,我拦您一句话,别往下说了。张是非向我求婚,是好意没有恶意,我也不恨他。我就问你一件事,咱俩的婚姻究竟怎么办?我哥哥临死之前曾经托孤,重点提到你我二人的婚事,我在旁边听得非常清楚,你已经满口答应,我哥哥才咽的这口气,我现在属于你的妻子了,你怎么还给我提媒啊?莫非你神经上有毛病吗?有把自己的妻子往外推的吗?”

        张作霖那脸顿时红了:“妹子啊,它这不是真的。因为你哥哥临死之前抓住我的手,为这件事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要不答应,他死不瞑目,我是被迫无奈,才说了那么几句话。我想妹子你这么聪明,你不能不理解我的心哪。再者一说,我说过不只一次了,咱们两个人是先有后不嫁。妹妹,咱是磕头的兄妹,我是你盟兄,你是我义妹,到任何时候这个关系不能改变呀,如果我们两个人结为夫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叫绿林人笑掉大牙,骂我张作霖不仁不义,是贪色之徒啊,对妹子你得怎么评论。并且,你已经有了嫂子了,是赵家庙的二妞儿,赵占元的女儿,我都要有孩子了,我要娶了你,我把我妻子打发到什么地方去?况且,糟糠之妻不下堂啊,我们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你插进一腿来,这算怎么回事呢?妹妹,千万请你原谅,这件事今后再不要提起。但是呢,我话复前言,倘若你嫂子有个三长两短,得了暴病死了,我肯定娶你。就是妹子你愿意,现在这事也不行,我能叫你当二房,当妾吗?那我能对得起妹子你吗?总而言之,你比我明白得多,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张作霖急得都好像要哭了似的,田小凤是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好半天,小凤点点头,一脸的失落和无奈:“好吧,强扭的瓜果不甜,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也许我们不是干兄妹,我们是冤家对头。为什么偏偏你救了我的命,为什么偏偏我这么喜欢你,我已经多次想打消这个念头,但是这个念头无论如何就打消不了。”小凤说到这儿,把头一低,捂着脸呜呜地哭开了,张作霖也找不着词了,这屋里头空气非常沉闷,二人相对无言。

        张作霖站起来:“妹妹,不必难过,田庄台的事也挺多,需要去处理,我呢身体也不太好,我回屋歇着去了。”

        田小凤没理他。

        张作霖回到屋里,推开门进屋一看,有个客人正等着他。这客人来了很长时间了,张作霖认得,此人姓郑,叫郑保山,报字玩的好。郑保山也是个土匪头子,是田庄台头一个大炮手,如果按金交椅往下排列,头一个田玉本,二一个田小凤,第三个就是玩的好郑保山,手底下有把子人,而且这小伙儿长得挺有水头,大辫儿,方脸膛儿,白净净,小眼不大,但是挺有神,牙齿长得也挺整齐。在田庄台这个匪窟里面,他算是头一个美男子,管也直,胆也大,有时候小凤不在家,田玉本不爱管事的时候,都是郑保山掌管田庄台的事情。他跟张作霖处得也算不错,但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专门到张作霖这儿来了,一看张作霖没在屋,他就在这儿等着,一直等到张作霖回来。张作霖挺吃惊:“哟,来了,保山。”

        “啊,来了。听说您到我们头儿那儿去了?”

        “啊,有点儿闲事跟她探讨。坐,保山找我有事啊?”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什么时候离开田庄台?”

        “快了,我准备最近一两天就走。”

        “您在田庄台期间,我们关照有不够的地方,万望担待。”

        “挺好,一切都好,跟在家里头没有区别。”

        “那就好。不过张兄,我有件事情拜托您。”

        张作霖一听我这事还真不少:“说吧,保山,什么事?”

        “张兄,我怎么说呢?”

        “哎,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还有什么碍口之处吗?”

        “是有点儿,唉,我跟您说吧,您是知道的,我们二当家的田小凤到现在是光身一个人,我呀对她仰慕已久了,我就不敢提这个事,您看现在我们大横把与世长辞,剩她一个女人孤苦伶仃,有多苦闷哪。如果她能嫁给我,我们二人结为夫妻,共掌田庄台,您说这有多好啊,我甘心做她的副手,我就希望能娶她这样的妻子。但是这事儿叫我本人怎么说啊,找别人吧,这身份上也不合适,唯有您,您要能给搭搭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张兄,能不能给我帮帮忙,提提这门亲事。”

        张作霖一听,我倒了霉了我,我成了红娘了,你看这事没完没了了,怎么又冒出个郑保山来,有心不管,这郑保山还出于挚诚,苦苦哀求。张作霖说:“这事啊,恐怕我办不到,你们横把那脾气你比我清楚,那个人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恐怕?”“不能,我觉着她平常对我可好了,跟别人不一样,比如说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透着亲切,就欠有人给提提这个事了。只要张兄肯出力,那肯定不成问题,事成之后我不忘张兄的大恩大德,你就帮帮我的忙吧,我求您了。”郑保山挺大个人,在这儿说起来没完。

        张作霖一看实在没办法了:“好吧,今天不是时候,明天我一准儿给你提这个事,成与不成我不敢打保票。”

        “唉,你给提提就行,肯定得成。”

        其实第二天张作霖就想走了,临走之前觉得这个事真得说道说道,受人之托,必办忠心之事。到第二天,他一看田小凤的心情比昨天强点儿,张作霖也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然后又滚上来,实在没办法:“妹子,我在田庄台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最近一两天就回家,因为我娘年老多病,我这当儿子的也十分挂念,妹子,要没有事情我可要走了。”

        “哎,你的事我清楚,那我也就不挽留了,您什么时候走?”

        “明天。”

        “要那样的话这么办吧,现在我就给哥哥饯行,来人,准备酒宴,越丰盛越好。”张作霖说:“这何必呢,天天吃,咱们兄妹也不在这个。”

        “不不,一定得准备酒宴。”

        客人也都被请来了。张是非已经听张作霖说自己的求亲结果了,那嘴撅起多高来,都能拴头驴,简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心上人没娶到手,看人家汤二虎,美得眼睫毛都开花了,再看看自己跟落汤鸡差不多少。张是非是蔫头耷拉脑儿,坐在旁边一言也不想发。田小凤确实连正眼都不看他。

        吃饭的时候,郑保山也陪着,那是田庄台的大炮手啊。

        张作霖说了田庄台对自己不错,如何感激这些客套话。然后问汤二虎:“大哥,我要走了,您是不是在田庄台先住一个阶段?”

        “不不,我们两口子商量了,我呀还跟着你,你上哪儿去我上哪儿去,这是咱们老当家的亲自交代过的。我媳妇儿呢,还在田庄台,原来干什么她还干什么,保护妹子,等将来我回到青麻坎三界沟,见着老当家的之后,管他要处房子,然后再把你嫂子接去,我们就是一家人家,现在最好还分着过,我的事你就甭管了。”

        “啊,那也好。”张作霖把这个事交代完了,问张是非,“大哥你呢?你是回青麻坎啊,你是跟着我?”

        “跟着你,我跟二虎一样,老爷子是这么交代的,等多咱老爷子叫我们回去,我才能离开你。”

        “噢,那更好了。”其实张作霖说这些话都没用,重点是提媒的事,但他真的难以启齿。现在客套话没词了,他给郑保山一使眼色,那意思我给你提媒,你得退出去,郑保山领会,撂下筷子,跟旁边的人说:“我出去方便方便。”

        张作霖转过身来:“妹子,临行之前呢,还有件事我不得不说。”

        张作霖把情况说明之后,田小凤眉梢动了一动,刚要发怒,又乐了:“是吗?啊,保山对我也有这个意思?”

        “啊,完全出于挚诚。妹妹,我看小伙儿也不错,长的也是个材料,而且对田庄台忠心耿耿,你们俩要结为夫妻,我觉着……”

        “行了,别说了,我同意。”

        “真的?”

        “真的。既然保山出于挚诚,我还有什么说的,你还把他支走干什么,叫他进来,咱们都是江湖人,不拘小节,当面把这事定下来不就得了。”

        张是非一听,你看人家,你看看我,倒了血霉了,可也难怪呀,那小伙儿的确长得比我强得多,我就忍了吧,他把头低得更低了。这时候郑保山回来了,脸上很不自然,重新归坐。

        刚一操筷,田小凤就问:“保山,方才我盟兄跟我说了,你对我要求婚?”

        “啊,是啊……”郑保山吞吞吐吐的。

        “我要求你干净利索点儿,你爱我吗?”

        “爱!”

        “愿意娶我做妻子吗?”

        “当然,我这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我就答应你,不过,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愿意,我怎么的都行。”

        “好样的。”田小凤说着在腰里头一伸手,“噌”把手枪拽出来了,把顶门子顶上,手腕子一翻,“现在我就满足你!”谁也没想到,“啪”一枪给郑保山大揭盖了,脑瓜壳都崩飞了。

        田小凤,就在大伙儿的眼皮底下枪毙了郑保山。张作霖都吓得一蹦:“啊,妹妹……”

        田小凤把枪管上的烟吹了吹,把手枪插在怀中:“拉出去,我看哪个再向我提婚!”

        张是非一看,我的娘唉,要了我的命喽。这田小凤对我还真行呢,没给我来大揭盖啊。我的妈呀,这哪是人哪,这是母夜叉,给我也不要了,你知道结婚以后哪会儿把她得罪了,这瞪眼就宰人。

        张作霖知道田小凤心情不好,赶紧叫人把郑保山的尸体抬出去埋了,你说这位倒霉不倒霉吧。田小凤皱着眉头,连饮了三杯。张作霖心里头盘算,这地方不能待了,再待下去田小凤非疯了不可,再发生其他意外,我怎么往外拔腿。原计划明天走,今儿个快溜达吧,这一晚上也别待了。就这样,张作霖找了个借口向田小凤告辞,田小凤没挽留,也没送。

        张作霖带着汤二虎、张是非、青龙、混龙离开田庄台,赶奔赵家庙。一路之上就谈这个事,汤二虎说:“我看小凤要疯吧,怎么那眼睛都立立起来了,这人有病吧?”

        张是非说:“你懂个屁呀,她有什么病,她就是一心一意惦记咱兄弟张作霖。咱兄弟不答应她的婚事,把她都急疯了。”转头对张作霖说,“不过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啊,兄弟,我们劝你,不管怎么地,你也不能娶她啊,你要娶了她,早晚她得谋害亲夫不可。”

        “哎呀,说什么,往后这样话别说了,到家里只字不许提。”张作霖也是满肚子的不舒服。

        说话间到了赵家庙。一打听,张作霖的一家人都搬回二道沟小黑山了,就是原来住的地方。到了家里,一家人团聚,一看老娘身子骨挺结实,后佬也不错,姐姐、姐夫、老邢家一家人也平安无事,老岳父赵占元家也挺好,这心才踏实。张作霖心说,在家享受天伦之乐有多美啊,何必到处奔波。从母亲口中了解到那个姓任的任占魁够意思,是任占魁把这一家人送到家的,安置妥帖了,人家才告辞。

        张作霖心说,迟早有一天见着他,我得好好感谢。我们俩人本来势不两立,后来又和好了,叫不打不相识,这人是血性的男子汉,讲交情,够朋友。张作霖非常高兴。

        他娘问:“老疙瘩,你还走不?”

        “娘,我不准备走了。”

        “好啊,守着娘住些日子吧,你是知道的,你一天不在我身边,我这一天就睡不踏实,那四个人是干什么的?”

        “都是我磕头的把兄弟,交的朋友,二虎您认得,这位是是非,都是俩哥哥,那俩人呢一个青龙,一个混龙,是太平山我交的朋友,都不愿意离开我,这不我都把他们带来了。”

        “他们是干什么的?”

        “哎呀,混饭吃的呗,娘啊,您就不必多问了。”张作霖怕母亲担心,不愿意把底全交给她。就这样把下房屋收拾出来,让这四位光身汉在这儿住。本来这日子过得挺好,赵占元一家常到这儿来看张作霖,赵占元最喜欢的老儿子叫铁蛋,围着姐夫前后转悠,有时候就摆弄汤二虎、张是非的枪,也恨不能快点儿长大,像他们一样做个绿林豪杰。这些都挺好,唯独这汤二虎和张是非,这俩人土匪的底子,事事不拘小节。吃饱了饭没事干了,俩人就到二道沟外头打鸟去,拿手枪打鸟,这也是一大奇迹,没事咣咣就放几枪,把二道沟的老百姓吓得是关门闭户。有时候还打死几只狗,回来把狗皮扒了,炖狗肉吃,在家里边大煽大叫,大说大笑,把老太太都能烦死。没事就跟张作霖说:“老疙瘩,你交的这都什么朋友,这是干什么呢?把咱们乡亲们都吓坏了,怎么总拿刀动枪呢,这要引出事来,可怎么得了啊?”

        张作霖就说:“娘,他们没念过书,都是粗人,所以啊您就担待着点儿。关于放枪打鸟打狗的事我可以告诉他们,那么平时呢,他爱怎么叫唤就怎么叫唤吧,挺大个人了,我怎么能抹得开说呢?您呢就假装没听见,实在不行,您用棉花团把耳朵堵住。”

        老太太说:“我这干什么,我有病啊。哎呀,瞅你交的这朋友。”

        “娘啊,望长久远,这些人都有用的,别看这些小事情。”

        老太太那个心跟开锅似的,简直烦透了。人家青龙、混龙这俩小伙原本很不错,挺懂规矩,帮着挑水、扫院子,干点儿杂活,不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说,围着张作霖形影不离,这俩人听话,彼此从来也没红过脸。张是非这个人,名字还起对了,里挑外撅,让他挑拨得青龙、混龙也不合了,动不动也干上仗。这家可热闹透了。

        张作霖也恨不能找个借口把他们四个打发走了,但是这借口怎么说呢?苦思冥想,没有对策。回来也就半个月,这一天铁蛋没来,汤二虎还说:“铁蛋那孩子挺招人稀罕,虎头虎脑的,今年十几了,十五了,十四了?”

        张作霖就问:“你提他干什么?”

        “有意思啊,我教给他放枪啊,没事教他骑马啊,那小伙子这阵儿不打基础,什么时候打啊,对不对,将来我还要把他带到三界沟去呢,哈哈。”

        话音未落,张作霖的老丈人赵占元从赵家庙来了,赵家庙离这儿不远,风是风,火是火,一进屋,就抓住张作霖:“姑爷,坏了!”张作霖一瞅这老丈人脸都绿了:“老人家,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哎呀,铁蛋子,你内弟呀,叫胡子绑票给绑走了。”

        一句话屋里炸了庙了,汤二虎一蹦多高:“哎哟,怪不得他今儿个没来呢,谁绑的?”

        张是非也急了:“是啊,谁干的这活儿?谁绑的?哪个绺子的?”

        赵占元一摆手:“我怎么知道啊,他是这么回事,今天天哪似亮似不亮的时候,咱家去了俩人,这俩人青纱蒙脸,都提着手枪,闯进屋中把我们都逼住了,从被窝里头把铁蛋掏出去,逼着他穿上衣裳,把脸给蒙上,架走了。”

        张作霖就问:“他没说什么吗?”

        “说了,临走的时候拿手枪顶着我脑门子说,时间是五天,让我准备三千两银子,送到庙台,那奶奶庙的台阶上。如果五天之内没办到,人家就撕票闷秧子,那孩子就废了,说完了就走了。把我吓得昏倒在地,等苏醒过来,我就给你送信儿来了。快救救铁蛋子,哎呀,这孩子真苦呀。”

        消息传开,一家人都来了,邢立亭、邢福田、兰宝也来了,张作霖的姐姐、姐夫王大发也来了,大家商议怎么办啊?张作霖琢磨着上我的眼皮底下来绑票,他为的是什么?为对付我张作霖,不对呀,他干吗从我内弟身上下家伙呢,要三千两白银,银子不成问题,好办,当务之急是保住小舅子没出事,所以张作霖一再安慰众人,跟老岳父解释了再三,赵占元这才不哭了:“姑爷,全交给你了,你赶紧快插手吧。”

        “我现在就去办。”张作霖骑上马。

        他谁也没带,一溜烟去找他那个盟叔二来子,他跟张作霖曾经去高坎押过宝,斗过张大虎,张作霖赢了很多钱,用麻袋装着交给郭兆志,让他刨个坑把这些银子埋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等到地儿,张作霖傻了,郭兆志是人走家搬,连个人影都没了。打听邻居,邻居要么晃头,要么不清楚:“哎呀,他搬走快俩月了,谁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有的说上黑龙江,有的说上吉林,还有的说上关内了,下落不明,一下子全走了。

        张作霖心说:姓郭的,你把我坑了,你崩了我了,你带着那么多钱,你远走高飞了,我之所以把钱交给你,就是怕透出风去,我还一再告诉你这笔银子以做不时之需,万一将来咱要起义,或者要拉个绺子,没枪、没马能行吗?拿这笔银子好买啊,你他妈太不仗义了。

        张作霖乘兴而来,败兴而回,到家也傻了,就这么过去了一天。三千两银子哪儿弄去?那数目相当可观,冷手抓热馒头,砸锅卖铁也凑不了那么多钱。后来张作霖一想,干脆我再奔大虎山去一趟,找找朋友孙烈臣,让他给帮帮忙,关键得把人先救回来。因此,他带着青龙、混龙一溜烟来到大虎山面见孙烈臣。

        孙烈臣行伍出身,当过清朝军队的哨官、营官、统带,就因为脾气暴烈得罪了上级,把他官职一撸到底。

        孙烈臣一怒之下回到家乡,又因为他德高望重,大虎山一带人杰地灵,他也交了很多朋友。上次,通过汤二虎和张是非的介绍跟张作霖两个人一见如故,结成生死好友,他为张作霖也办过不止一次事了。见面之后,张作霖把来意一说,孙烈臣一听:“老疙瘩,别着急,什么事情都可能解决,急坏了身子可了不得。哎呀,钱不成问题,慢说三千,再多点儿我也能凑齐了,不过呢,你得等个几天。”

        “大哥,等不了啊,统共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还有三天,再等,恐怕我那内弟的命就交待了。你是知道的,吃这种黑饭的人,心都是黑的,他们说得出来,干得出来。”

        “可也是,老疙瘩,我的意思先把这帮人打听明白,是哪个绺子干的,什么人下的家伙,我们要把这个根底摸出来,这事就好解决了。究竟他是为钱哪,是为报复哪,还是为什么目的?”

        “是啊,这次我来求哥哥也为这件事啊,哥哥,您肩膀头宽,黑白两道,三教九流的人您认识的多多呀,比我强得太多了,请哥哥鼎力相助。”

        “也不能那么说,这样吧,我领你去看一个朋友,也许这个人能知道底细。”

        “谁啊?”

        “此人离我这儿不远,十二里地,孙家寨的,姓胡啊,叫胡玉昆。因为这个人特别嘎,大伙儿给他送了个绰号叫胡老嘎,问问他也许能知道。”

        “好吧。”

        张作霖买的重礼,让青龙、混龙拿着,由孙烈臣陪着,四个人四匹马赶奔孙家寨,等见着胡老嘎。张作霖一瞅,小老头儿个儿不高,精神头儿相当好,老头儿穿绸裹缎,相当绅士,但一听说话就知道是个老江湖,跟孙烈臣处得挺好,对他盛情款待。

        孙烈臣首先给介绍:“老兄,我给你指引一位年轻的朋友,此人姓张,叫张作霖,字雨亭,如果你不见外的话就叫他一声张老疙瘩,这是我过命的朋友,那二位是青龙、混龙两位兄弟。”

        胡老嘎眯缝着眼睛打量张作霖:“嘿嘿,久仰啊。嗯,张作霖这名字在我脑袋里头颇有印象啊,难得今日一会,我说烈臣啊,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是,我来求老哥哥帮忙。”

        “什么事说吧!”

        “哎,您老人家肩膀头太宽,您比我们强得多得多啊,您认得哪行的人都有,现在我这兄弟张作霖遇上难题了,他的内弟叫铁蛋子,让人家绑票给绑走了,就给五天的时间,要三千两银子赎身,时间短,数额巨大,很难凑齐,恐怕这人受难为,想请老兄帮忙,您给了解了解是谁干的?是哪位朋友?哪个绺子的?时间可挺紧急,万望老兄出力啊,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瞧你说的,你把我捧得比天都高,我要办不成,掉地上摔得吧唧、吧唧的,是这么回事啊。我说老疙瘩,那详细的经过你能不能跟我讲讲。”

        张作霖又把详细经过讲了一遍。

        胡老嘎手捋胡须,晃头摇脑:“嗯,看来这绺子嘛离这儿不能远喽,既不是辽阳的,又不是青麻坎的,也不像是八角台的,从方向上判断,好像是虹螺岘一带的。好,既然各位有求于我,我当然鼎力相助。哎呀,不过呀,我已经六十挂零的人了,不爱管闲事,在家里头俩饱一倒,何乐而不为啊,你说办好了朋友高兴,办不好受埋怨,这玩意儿得不偿失啊。”

        “哎,老兄啊,您别说这些,您的情况我们全理解,无论如何您得给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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