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这小伙儿开始还真称职,人也的确有两下子,长拳短打,马上步下,无一不精。另外,对这冒烟的家伙也挺精通,要说百发百中那有点儿过分,一般来说,还能指哪打哪。
张作相非常高兴,可转念一想,光有武的没有文的也不行啊,就这文的不太好找,那个年头儿,大多数都是文盲,念书的人是有,但是不多。要不为什么举人、秀才,就那么吃香呢,因为当时在全国来说,有文化的人是屈指可数,所以找个耍笔杆的很难如愿。
张作相没事到街上溜达,走到离他们小岭子不远的一家回民饭馆,叫笨三鲜,那里的羊汤、烧卖、肉火烧堪称一绝。张作相没事就上这儿吃饭来,可是最近几天张作相突然发现有个小伙子,浓眉大眼,也经常到这回民饭馆来,他一来,掌柜的就跟他热情地打招呼:“来了?坐,稍候片刻。”张作相没事往那厨房一看,里面先给他烙的火烧皮也薄,馅也大,这十个火烧烙得比在外边卖的要大一号,趁热给包好了,递到这小伙儿手里头:“拿好啊,走了。”“走了,明儿我还来。”
这种事遇上不是一回,张作相跟这饭馆的掌柜的老金都是熟人,唠闲嗑就问:“我说金掌柜,天天来买火烧那小伙儿他是干什么的,我看你们对他不错啊。同样都是火烧,卖给他的个儿又大,馅又多啊。”“啊,队长,你还不知道呢,这小伙儿姓穆,叫穆怀义,穆大孝子啊。您是忙,没太注意,他住在孤家子,要提起孤家子的穆大孝子是无人不知啊,小伙儿可仁义了,我这么跟你说,当今的年月,孝子不多,他们家是种地的出身,他父亲胆小,怕打雷,要一下雨,一打雷,他爹没处躲,没处藏的。这穆怀义就趴他爹身上,用手堵他爹的耳朵,说起来好像是笑话。他爹死了之后,埋到孤家子边上了,有时候打雷下雨,他冒着雨跑到他爹坟头去,趴到坟头上保护他爹,听起来好像是傻子,实质上可见他的孝心。另外呢,他母亲染病在床,日子过得也不富裕,这不是嘛,他天天到我的饭馆给他娘买肉火烧,忠臣孝子人人敬,佞党奸贼留骂名啊,对这种人咱就得特殊照顾。”
张作相这才听明白:“这小伙念过书没?”“好文笔啊,画画,写对联,样样都行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小账算得可清楚了。”“是啊?”张作相一想,我正发愁找不到耍笔杆的呢,闹了半天,我眼皮底下就有,吃完饭,他便领两个人到了孤家子,找着穆怀义的家,推门进去一看,哎呀,日子过得的确是不怎么样。
老太太病倒在床,穆怀义正替他娘熬药呢。张作相进来,自报了姓名,穆怀义傻了,不知道什么事,后来张作相说:“你别害怕,咱本乡本土的,我是小岭子的,我叫张作相。我今儿个找你来没别的事,听说你家境挺贫寒,我打算拉你一把,这么办吧,保险队用人,你跟着我干吧,到那儿补个名字,每月开四两纹银,你家里有困难我全包下了,你看怎么样?”
穆怀义听了,感恩匪浅,他对张作相说∶“保险队都是练武的,我不行啊。”“哎,你会耍笔杆就行,枪杆、笔杆同样重要。”就这样,穆怀义跟他娘一商议,老太太同意了,从此他就成了小岭子保险队的文案,也就是秘书。
张作相对他特别照顾,这小伙儿心也好,自从到了保险队之后与人相处和睦,手脚也勤快,为人也和蔼。人们都喜欢勤快的,旁人有点事儿求到他,他干脆利落马上就办。大家拥护他,张作相也把他看成宝贝。
半年之后的一天,穆怀义有点儿反常,一大堆账没整理,趴在桌子上直掉眼泪。张作相有点儿纳闷:“怀义呀,你怎么了,莫非谁欺负你了,你把你肚子里的话得对我说啊,要拿我当队长,当哥们儿,你可不能窝到心里。”穆怀义说,“我没法说,我说了也没用。”“哎,不一定,说说大伙儿听听,天下人管天下事嘛。”穆怀义掉着眼泪这才说了,闹了半天他早就定了亲了,他媳妇儿是锦州城里火神庙后街的人,老丈人叫马宏图,未婚妻叫马学惠。穆怀义他爹当初也是个老秀才,笔杆子上也挺硬,两家处得不错,定的是娃娃亲。本来该结婚了,可是呢,穆怀义的父亲死了,家境又不好,人家那头嫌贫爱富,就想退婚。
前些日子,马宏图派人给捎来的信,说∶“你要娶我女儿可以,有三个条件∶第一,起码你得有三间房;第二,得有十亩地;第三,你得有足够一百两银子的定亲钱。三者缺一不可。我就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到了,三个条件不能答复,我女儿要另聘。”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可这三个条件他一样也做不到,所以,穆怀义愁得天天掉眼泪。
张作相跟张作霖差不多少,也是侠肝义胆,见义勇为的人,听穆怀义说完了,“噢,就这么点儿事啊,你早说啊,这算得了什么呢?咱保险队这么多人,八十来号,有钱的人家咱也认得几家,大伙儿一使劲就给你凑齐了,不必发愁啊,你听信儿吧,两天我就全都给你办到。”
张作相晃晃肩膀,就开始安排下去,房子给腾出三间,地给买十亩,一百两银子没费劲也凑齐了。穆怀义大喜∶“恩公啊,我说点儿什么好。”“别谢我,这算不得什么,另外你这门亲事包在我身上,你要抹不开说,我上锦州去一趟,见见你这未过门的妻子,再见见你的老丈人。我把事跟他交代清楚了,定个日子,都老大不小的了,赶紧完婚。”穆怀义千恩万谢。
就这样,张作相带了一把短枪,一个人赶奔锦州,可他把事看得太简单了。到了锦州火神庙后街,找到老马家,老马头儿真在家呢,一看面前来了个小伙子,长得大方脸,浓眉毛,大眼睛,虎头虎脑的,衣着打扮也挺绅士,外边还有匹马,他就一愣。忙问:“找谁啊?”“借问一声,老马家住这儿吗?”“啊,我们家就姓马啊。”“有位马宏图,马老先生在家吗?”“我就是啊。”
“哎哟,我就是拜望您来的。”“那好吧,有话屋说去。”让到屋里,把马匹也拉到院里,张作相一看,老马家混得不错啊,十几间房子,大院套,东西厢房,前后院,使奴唤婢,老头儿穿绸裹缎,一看这人就不怎么样。什么原因呢?对人非常冷漠,嘴角往下聋拉着。
张作相报通了名姓:“我是锦西小岭子的,我叫张作相,我为我朋友穆怀义的亲事而来。”“噢,你认得怀义?”“不光认得,我们还在一起共事。”“噢,你为他什么事?”“您老不是派人给他捎了个话吗?要求三个条件吗?三个条件全办到了,今儿个我给你捎来一百两银子,这是定亲的钱,另外房子、地都置好了,不信您老亲自去看看。另外,我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完婚合适?”
“噢,这么回事啊,你叫什么名?”“张作相。”“我说朋友,你不必操心了,我女儿业已另聘了。”“哎,这不对,你不说给十天时间吗,现在没有逾期,你怎么自食其言呢?”“哈哈,我的姑娘,我乐意把她给谁就给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三个条件都做到了,我也不同意。来人,送客。”
这老头儿真是六亲不认,话没说完就端茶碗,送客,往外赶张作相。张作相是保险队的队长,八十多人的头头,他也不吃这套,心想,像这种嫌贫爱富的人就得狠狠教训教训他。头脑一热,把手枪拽出来了,“砰”地往桌上一放,说道:“认识这个不?啊?”马宏图一看吓得蹦起老高颤声问:“你要干什么,你?”“我要干什么?我要打死你这负义之辈,老不死的,我看你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人,不应该这个样子,你们两家儿女亲家的事,娃娃亲早就定好了,你为什么中间要悔婚?嫌贫爱富,老穆家现在过得不好,你想把姑娘另嫁给旁人,从道义、人情上讲,说得过去吗?你说怎么办吧?”
手枪在这儿放着,确实能吓到人,马宏图眼珠转悠转悠:“好!张队长,你消消气,我老糊涂了,您说的样样都对,这事就算妥了,我把女儿还嫁给穆怀义不就得了吗?”“唉,这么说还行。你是不是跟我兜圈子,耍心眼?”“绝无此理,我要耍心眼,兜圈子,你拿枪打我啊?”“嗯,这倒是真的,休怪我张某翻脸不认人。定个日子,什么时候来娶亲?”
“这样吧,三个条件既然已经达到了,五天吧,我家里头也准备准备,给我女儿应用之物也着手准备齐了。您呢回去跟怀义打个招呼,说过去都是误会,我也听到些谣传,请他不要介意,我们还是好亲戚,怎么样?”
“唉,好了。”
“我说张队长,你说你为我们两家的事,还来到锦州一趟,说什么我也得尽地主之谊,来人啊,准备饭菜。”这马宏图真狡猾,用酒菜把张作相给稳住,偷偷地派人到锦州知府衙门给报了信,说他家来胡子了,要砸抢放火,要绑票,让官府快去人。
张作相一点儿都不知道,正在吃酒的时候,门外一阵大乱,锦州府八班巡捕,带着马快班头,来了二十多号,进来就把张作相给捆上了。一看,还真有一把手枪,如今铁证如山了,一般老百姓哪有这个,就这样,立拘锁戴,押到锦州府。知府姓孙,叫孙仁山,马上升堂。一问,张作相能承认吗?他矢口否认,本来就没这事,可是进了府衙难免会受皮肉之苦,审讯完就把他押到了锦州北山监狱,也叫北山大牢。
这个消息传到锦西小岭子,因为人走了,却不见回来,后来一打听,人被押起来了,而且押进死牢了,真要确定了这个事,属胡子绑票,那就地就得砍脑袋。这可怎么办?穆怀义急得要服毒:“我不应该在他面前掉眼泪啊,哎哟,我把他坑了。”田小凤、田大丫头都在这儿呢,发生这事的时候,张作霖的家属都在小岭子,不能不管。
田小凤说∶“这么办,大家别乱,我到锦州走一趟,要能把人救出来我就救出来。”田小凤骑了匹快马到了锦州,围着这个北山监狱转了三圈,一看,没门。这监狱建在半山坡上,警戒森严,那大墙都三丈多高,别说救人,连鸟都飞不过去。田小凤一看,心凉了,又回到小岭子,见到大家把情况一说,田大丫头说“这么办吧,我上赵家庙搬兵去,光靠咱们是不可能了。”
就这样,田大丫头骑快马回到赵家庙来见张作霖,把经过一五一十讲说了一遍。张作霖心想,我绝不能见死不管哪,说什么也得到北山监狱把我大哥给救出来。于是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做出决定,家里边交给孙烈臣,他带着汤二虎、张是非、南朝、北国,五个人五匹马来到锦西小岭子。
张作霖这一来,大伙儿全高兴了,就觉着张作相死不了了。张作霖先见过母亲、姐姐、妻子,又看了看女儿首芳,见见姐夫,一家人相见之后,马上转入正题。
田小凤说:“大哥你来得正好,那个道我都踩了,想要劫牢反狱根本是不可能啊,这个心你就死了吧,你想什么办法能把张队长救出来?”“嗯,妹子,别着急,我再仔细听一遍,做个心里有数。”大伙儿又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跟田大丫头说的没什么出入。张作霖眯缝着眼睛,心里打着算盘,最后打定主意了:“好吧,不就这么个事吗?明天我就下手,你们甭管。”
第二天,他把南朝、北国留在小岭子,带着汤二虎、张是非,三个人三匹马赶奔锦州。到了锦州东关,找了个小店房住下,告诉伙计∶“我这马等着骑,刷洗饮遛,随时给我准备好了,这有纹银十两。”“哎哟,用不了这么多钱。”“拿着吧,买包茶叶喝。”“好嘞,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用马,您尽管讲来。”
张作霖安排完了,告诉汤二虎、张是非,咱们如此这般……
“兄弟,听你的。”
“高,就这么干。”
等到晚上,几个人就到马宏图家去了,从后墙搭罗汉梯翻墙而入。一直找到马宏图的住宅,这马宏图也心惊肉跳,把张作相投入死牢,虽然出了这口气,他知道得罪人了,可是转念又一想,我住在锦州城里,深宅大院,有官府的保护,我怕者何来呀。几个保险队的,你能干什么?嗯?你敢跑到锦州找我算账来,你敢跑到这报复来,来吧,架不住我随时报告,官府随时缉拿,让你们跟张作相同样的下场。
尽管如此,马金图的心里还是上下打鼓,晚上睡觉他也睡不踏实。正这时候,听到外屋门响了一下,“谁呀?”没人搭言。马宏图披着衣服,踏上鞋,想出来看个究竟。他刚下了地,张作霖一挑帘就进来了,汤二虎那脑袋比别人大着好几号,大黑脑袋直晃,手里拎着黑糊糊的手枪。“啊?你?”张作霖过来一把就抓住了他∶“老东西,你是叫马宏图不?”“不是,马宏图没在家。”“说,你到底是谁?”“我是马宏图……”老头嘴都被吓歪了。
张作霖让他穿好衣服坐到这儿黑着脸说:“你听着,张作相是你给送进监狱的不?”“不,跟我没关系,他正在我家吃饭,官府突然来人了,说他是胡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嗯?你倒推得干净啊,告诉你,我们耳目灵通,锦州知府衙门也有我们的人,早就跟我们说清楚了,就是被你给出卖的。你今天说了实话,还则罢了,不说实话,你看这是什么?嗯?我二手指头一动,敲碎你的脑壳,杀你全家。”
张作霖眼睛不大,闪闪放光,把马宏图吓傻了,他扑通跪下:“英雄好汉,好汉爷爷饶命啊。”“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全怪我,我嫌贫爱富,不愿意把我女儿许配给穆怀义。张作相跑这儿拔横来了,不,跑这跟我讲理来,我也不答应,后来他拿手枪逼着我,我又害怕,又生气,我偷着派人到衙门报了信,就这么把他抓起来了,我老糊涂了,我该死。”
“马宏图,难得你还说出实话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呢?”“那您说叫我怎么办?”“我们得要人,你想办法把张作相放出来。”“好汉爷爷,这个你就打死我,我也办不到啊,你看我使坏把人送进去行啊,要人我没那个能耐啊,爷爷你饶命啊。”“你办不到,难道我就算了吗?嗯?看来你是真想找死啊。”刚说到这儿,二虎过来了:“队长,哪有那么多唾沫跟他费啊,我把他眼睛抠出来,把舌头给他拉下来就得了,你给我吧。”
二虎跟凶神一样,过来一把抓住马宏图,马宏图都吓得尿裤子了,哆哆嗦嗦地说:“等等,我还有事情回禀,各位好汉,我实在是办不到,但是刚才各位好汉这一提醒啊,我倒想起个办法来。”“说吧,什么办法?”“它也不知道行不行。”“不管行不行你说吧。”“是这样,知府大人叫孙仁山,也是个孝子,他老爹、老妈呀,住在锦州东关外,那地方叫金场,住在那儿,离锦州四十里地,是不是你们求求他老爹老妈,或者你们像对待我这样对待他爹妈,这一比画,老头儿害怕了,派人给他儿子捎个信,他儿子笔尖一晃荡,不就把张作相给放出来了吗?可就是你们打死我,我也没那个能力。”
张作霖一听这办法还真挺高∶“嗯,有理,你记住,我们要把张作相平安救走了,你算捡条老命,如果事情办不成,我就杀你的全家。”事不宜迟,马上行动。张作霖又详细地询问了知府的父母住在金场的什么地方,门牌号码在心里记牢了,便跟二虎、是非商议,张是非说:“我留下,我看着这老东西,咱们要都走了,他非报官不可啊,这一家子交给我了,你们二位去吧。”
张作霖点头答应。就这样,一行人回到店房,把马取来,一匹马放到马宏图家里头。第二天天一亮,城门刚开,张作霖和汤二虎便起身赶奔金场。
张是非可享福了,看着老马家一家子,跟马宏图形影不离,手里头不时地摆弄这两支德国产的家伙,没事还告诉马宏图:“看着没,这玩意儿爱走火啊,说不定哪阵儿自己就响了。”“别,我害怕。”“噢,你也害怕啊,我告诉你老实点儿,你们家多少口人?”“十八口。”“全给我叫到这屋来,我要训话。”
这十八口,包括佣人,全集中到一个屋了。张是非告诉他们:“我告诉你们,谁要敢使坏,去报官,我就全把你们宰了。”“不敢。”“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老太爷子,跟你们老头儿在一起,一日三餐不准亏待,大门给我关上,任何客人也不准见。有人要找马宏图,就说他病了,听见没有?”马宏图告诉手下人:“可千万听话啊,你们谁要不听话,我可活不了了。”现在是魔鬼缠身,马宏图规规矩矩地让张是非给管住了。
张作霖、汤二虎飞马赶到金场,按照门牌号码踩好了点,晚上跳入孙宅。孙仁山的老爹、老妈都在这儿住,在被窝里叫张作霖跟汤二虎就抓出来了,这老头儿还挺胖,能有二百来斤,吓得那肉“嘣嘣”直跳。一开始他们认为胡子绑票、抢钱呢,后来一打听,不是那么回事。张作霖告诉他:“我绝不难为你,你儿子是不是锦州知府?”“对啊。”
“我告诉你,你儿子是个昏官,办事情不清,前者他抓错了一个人,这人叫张作相,锦西小岭子的,你记住,这个人无辜,你告诉你儿子,马上把监狱的大门打开,把张作相放了,向他赔礼认错。如果不放人,我就杀你的全家。”
老头儿频频点头:“啊,行!既然如此,好汉爷爷你放心,我马上就写信。”老头儿刷刷点点给儿子写了封信。张作霖不认字,汤二虎也不认得,让老头儿念:“你好好念,念三遍,核对核对这里边有没有毛病。”信没毛病,就是叫儿子火速放人,不然的话,再想见他爹妈见不着了,还有,把张作相放出来之后,派人送到金场,送到他父母家来,人家在这儿等着领人。
信写完了,张作霖点了头,命他封好了,派专人送到锦州知府衙门。孙仁山第二天就接着信了,孙仁山一看,哎呀,这土匪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跑到我家里去了?看来我的父母面临生命的威胁啊。唉,只好按父亲的话办事吧。立刻把票子开列出来,到监狱提人,就说抓错了,无罪开释,把张作相给放了。
很快,官府派两个差人护送张作相到了金场,张作霖和汤二虎一看张作相回来了,两个人非常高兴。就这样,几个人离开了金场,又回到锦州火神庙。
这一回来,见到马宏图,马宏图还自显其能呢:“哎,各位,怎么样?我这主意不错吧,我要不给你们出这主意,他能被放吗?”“待着,老家伙,还没跟你算账呢?我且问你,你女儿到底怎么办?该嫁给谁就嫁给谁,她是穆怀义的媳妇儿,那不能更改,我说话算数,你们什么时候迎亲都可以。你把你女儿先找出来,我们见见,强拧的瓜不甜,问问她愿意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
就这么把马学惠给找来了,马学惠呜呜直哭,后来动员她说实话,马学惠说:“我活着是老穆家的人,死了是老穆家的鬼,我这心从来也没变。”“好样的,既然这样,你跟你爹道个别吧,我们现在就把你接走,应用之物你收拾收拾。”马宏图虽有一百个不愿意,可心想这些爹我可惹不起啊,来无踪去无影,不定什么时候跑我屋来,我还想多活两天呢,算了吧,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马学惠把东西收拾收拾,张作霖让他们家准备了一辆车子,带着学惠赶奔锦西小岭子。从张作霖插手,到结束这件事,前后才用了不到七天,干净利索,神不知鬼不觉,大伙儿一看,这真是一员干将。不只张作相高兴,穆怀义更高兴,一看未婚妻来了,真没想到的事情,对张作霖感激得无以言表。
事情过后,张作霖、张作相坐下来仔细商量,张作相说:“兄弟啊,我看这小岭子是不能待下去了,官府是非报复不可呀,马宏图岂能善罢甘休,在压力之下他们样样都答应,事情过后这个后果可知啊。我打算跟着兄弟你把队伍拉到赵家庙。”“欢迎,大哥,你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惹不起,咱躲得起,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愿意去的我欢迎,不愿意去的不勉强。”
“好。”张作相马上召开大会,当着保险队队员们一说,有五十四个乐意去的,有二十多个不愿意去的,背井离乡有点儿舍不得,所以就真不勉强。就拉着五十多人,套了十几辆大车,张作相一家,穆怀义一家,还有许多保险队队员的家属,包括马学惠等人,田大丫头、田小凤,张作霖的家属,老娘、姐姐、女儿、姐夫等,全都回到了赵家庙。
这回人可多了,孙烈臣、胡老嘎一看张作霖胜利归来,立刻排酒祝贺,也给张作相接风洗尘。打这儿以后,张作霖就多了个膀臂张作相。现在什么事没有,张作霖一看,干脆让穆怀义夫妻拜堂成亲,完事就静了心了。
张作霖家里头喜事连连,他才回来不到两天,他二哥张作福也从外地回来了。张作霖哥三个,大哥张作泰,二哥张作福,老三才是张作霖,他这俩哥哥因为飘落异乡,连点儿消息都没有。张作福这一回来,从他嘴里才得知,大哥张作泰已经死在黑龙江,死了两年多了。张作福后来又进关了,在南郑一带谋生,生活苦不堪言,一路上要着饭回到家乡,听说兄弟发展得不错,厚着脸皮才来找他。
张作霖知道他二哥没出息,小的时候就不学好,十四岁就进赌场,输打赢要,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当时巴不得他死在外乡。但是哥哥回来了,毕竟是喜事,起码娘心里高兴。果然,他母亲乐得直掉眼泪,这儿子再不争气,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也得关心,还叫张作霖替他二哥找个媳妇儿。后来把这个事告诉了孙烈臣,孙烈臣说好办,在大虎山给找个人家,孙烈臣的朋友也多,有一家也姓孙,有个姑娘叫孙桂兰,就这样定了亲,许配给张作福。而且挑良辰,择吉日,让穆怀义、马学惠、张作福、孙桂兰,双双成亲,还来个集体婚礼。大伙儿热闹一番,张作福算成家立业了,后来,桂兰给他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张学成。
给他们完了婚之后,张作霖考虑当前的形势,家眷是越来越多,干这行的名义上是保险队,实质上就是胡子,靠着抢劫为生,手拎着脑袋,不定哪会儿就出事。怎么办呢?跟田小凤一商议:“妹子,我还得多多拜托呀,我打算让这些家的家属转移到田庄台,你负责给安置,你看怎么样?”田小凤一乐:“哥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相信妹子,我是义不容辞啊。”就这样,张作霖把家属又转移到了田庄台,田小凤、田大丫头,保护着家眷起身告辞。
一天,胡老嘎给张作霖送信,进屋胡老嘎便气呼呼往桌上一坐,骂道“他娘的,气炸了肺啊。”“老人家,什么事啊?”“哼,九只手于义最近又做了两笔漂亮买卖,光现银就捞了三万多啊,他妈这小子是越来越肥了,因此我心里不服气。”他这一提于义,把张作霖的心病又勾起来了,张作霖心说:“五大少的人最不讲信义啊,前者把贡品在哈尔套给我劫了,害得我在大山沟里被雨浇了七天,我绝不能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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