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儿帖带着玉苏来到马厩时,马厩里的马已经全被放走了。机灵的玉苏忙去赶来一辆牛车,让孛儿帖坐了进去,她亲自赶着,向不儿罕山撤退。可是,牛车还是太慢,她们很快被篾儿乞士兵追上了,眼见躲闪不过,玉苏索性将牛车停在路上。
“喂,你是谁?你这牛车里装些什么?”
“我是铁木真首领家的女奴,昨天帮人去剪羊毛,怕误主人的事,赶了一宿今早才赶回来。这里出了什么事?怎么到处乱哄哄的?我想找个人问问吧,可是所有的人都跑得跟有野狼在后面追着似的。对了,你们是谁?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你们。”玉苏一副天真娇憨的样子,有板有眼地说道。
“你当然不认识我们了,乖妹子,你要觉着乱,就好好在这里等着我们回来。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谁吗?待会儿哥儿们挨个让你知道我们是谁。”敌士兵不辨真伪,嬉笑着挑逗了王苏,策马而过。
玉苏暂时松了口气,四下寻找着合适的藏身地,想等事态稍稍平息后再做打算。她发现不远处有一片密林,便赶着牛车向那里走去。一队人马沿林边向他们这里驰来,为首的是个神情冷峻的中年将军。玉苏心中一阵紧张,中年将军怀疑地扫视着玉苏和牛车,催马来到玉苏面前。“车里是什么?”他用鞭尖指指牛车。
“羊……羊毛。”
中年将军冷冷地瞟了玉苏一眼,他的眼神令玉苏不寒而栗。“羊毛?打开!”
“你们要干什么?”玉苏用身体拼命护住牛车,极度的紧张使她忘却了恐惧。
“杀了她!”中年将军轻描淡写地下令。
“慢着!玉苏,打开车门!”车中传出了一个平静的声音。
不是玉苏,而是那位中年将军亲自拉开了车门,顿时,他惊得向后倒退了一步。车中端坐着一位年轻的女人,此时,她目视前方,宛如一尊美丽的雕像,没有恐惧和悲伤,只有冷肃和泰然。
短暂的惊愕过后,中年将军立刻断定,这个姿艳色绝的女人只能是铁木真的妻子——素有“草原美人”之称的孛儿帖,也即他们此次偷袭的主要目标。半晌,他喃喃说道,语气里有讥讽也有感慨:“好贵重的‘羊毛’!”
孛儿帖充耳不闻,只伸出手来,轻轻为玉苏拭去泪水。
孛儿帖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脱黑堂的耳中,这位篾儿乞的大首领禁不住喜出望外。考虑到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对不儿罕山围困下去也占不到更多便宜,第二天一早,他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胜利者们带着掠夺来的财富,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程。
脱黑堂策马赶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位不苟言笑的中年将军。“那小娘儿们呢?”
“谁?”
“还有谁?孛儿帖啊。”
“我让人先把她押走了。”
“说说看,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是木头啊!我在问你,孛儿帖美不美?我曾听人说,那小娘们儿娇嫩得很,肤如凝脂、美若天仙,你既见了,一定知道传言不虚?”
“不知道。”中年将军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脱黑堂并不生气,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老二,这回总算没白来,怎么着也算替你报了一半的旧仇。老子债儿子还,可惜没把月伦一起夺回来。二十年的宿怨一朝得报,你也该舒一口这憋了多年的闷气了吧?”
中年将军依然无语。
高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值得他高兴?
二十年前,他不是没有享受过爱情带给他的无尽欢愉,他曾那样痴迷地爱过月伦,他原想能伴着她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岂料命运毫不容情地捉弄了他。
的确,月伦是看到也速该等人来者不善,才催促他只身逃走的,而他人虽逃走,心却丢在了与月伦分手的路上,带回去的不过是具躯壳。最初的十年,他孑然一身孤零零地生活着,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走进他的心,他只想有朝一日还能重新夺回月伦,还能继续拥有她。然而,当也速该死于塔塔尔人手中后,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月伦早已不再属于他!一个女人,不畏惧流离失所的苦难生活,不畏惧风险迭出的恶劣环境,坚定顽强、无怨无悔地抚养教育她的儿女,决不能仅仅归结于母爱,其间必然包含着一个妻子对丈夫刻骨铭心、忠贞不渝的爱情。他无可挽回地输给了已故的也速该。
他弄不明白,他前生究竟做了什么孽,长生天才会如此惩罚他、折磨他?
对于这次的胜利,他丝毫没有快意。他之所以同意出兵,是因为月伦被夺之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成为整个部落的共同耻辱,为了部族的荣誉,他们必须雪耻。可是,他们足足等了二十年。
二十年!
多么具有讽刺意义的“喜剧”,难道他们还能笑得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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