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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蒙古帝国2·狂飙西进

        在玉龙杰赤,拔都依然关注着祖汗直接指挥的征服西夏的战争。

        信使频繁往来于成吉思汗以及四位太子的封地,传递着各种各样的消息。成吉思汗建立的驿站继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使来自中央的命令可以迅速传达到蒙古帝国统治的亚欧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又可以将四面八方的政治、军事动向以最高的效率汇集到成吉思汗的行营。

        战报不断传来,有喜有忧。

        一二二五年秋,成吉思汗祭旗后出征西夏。

        西夏初降时,其国主李安全曾允诺一旦遇有战事,西夏将作为蒙古国的左右手共同出征。然而当蒙古准备西征之际,西夏方面非但拒绝发兵,还出言不逊。当时,为了西征大业,成吉思汗默默地隐忍了,只说:“待我握金勒凯旋,必亲提大军惩处背信弃义的西夏。”

        成吉思汗是个具有顽强意志和强烈自尊心的人,他绝不会逆来顺受,更不会自食其言。但他不顾长年征战和年事已高带来的疲乏,再次策马河西的真正原因在于:为了彻底征服金国,就必须首先消灭西夏。

        早在一二一六年,金叛将蒲鲜万奴在辽东之地建立了一个带有割据性质的国家政权,对外以“东夏”称之。西夏公开叛蒙后,西夏、东夏、金便形成联合抗蒙的态势。拿西夏、东夏开刀,是保证全力攻金的前提。

        一二二五年冬,成吉思汗率领大军来到阿儿不合地区。眼前出现了荒凉的空地,山间森林覆盖,常有野驴出没其中。成吉思汗一生酷爱围猎,见此情景,按捺不住勃发的兴致,要将士从林中将野驴赶至空地。他奔腾驰跃,箭发中的,赢得阵阵喝彩。这时,一头野驴从他的赤兔马前横穿而过,赤兔马受惊,猛然昂头扬蹄。成吉思汗不及防备,勒不住马缰,竟被掀落在地上。

        蒙古军到达贺兰山与西夏军队相遇时,已是一二二六年春天。

        西夏军提前沿贺兰山摆下战场,意欲乘蒙古军远道奔袭、人马疲惫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

        面对来势汹汹的西夏军,成吉思汗镇定如常。他命军队四下散开,待敌军逼近,以弓箭相迎。一时间,西夏军中箭者不计其数,余者仓皇后退。

        西夏军首战失利,但很快组织起第二波强攻。

        西夏军以逸待劳,原也占尽优势。只可惜他的对手是成吉思汗,是蒙古军,不是那种久不经战阵的乌合之众。倘西夏军凭险固守,或许还能多坚持几日,无奈他们的统帅太不了解蒙古军的实力和特点。蒙古军久经沙场,纪律严明,即使经过长途跋涉,也能保持旺盛的体力和战斗力,还能做到令行禁止,忙而不乱。面对这样的强敌,固守犹难自保,何况还像西夏军一样自投罗网?

        西夏军的第二次进攻来势更猛,成吉思汗仍以前法相对,命将士散得更开,渐对西夏军形成半包围之势。西夏军抵挡不住蒙古军的利箭强弩,又被击溃。

        西夏军见制人不成,反受人制,不敢发动第三次进攻,意欲收兵。成吉思汗哪容他们全身退守本营,挥令大军从三面杀出。这一场殊死拼杀,直将西夏军杀得横尸遍野。

        一二二六年夏季,甘、肃二州陷落。为避暑,蒙古军兵发浑垂山。

        成吉思汗将大军分作三路。他和拖雷率领主力继续征服西夏;察合台领兵赴辽东征剿蒲鲜万奴;窝阔台进入金腹地攻取金首都汴京。

        蒙古军继续东进,拖雷领兵攻克西凉府,成吉思汗移师城中。

        此时,蒙古其余几路大军也是捷报频传。二太子察合台顺利剿灭“东夏”,蒲鲜万奴兵败被捉,性如烈火的察合台等不得请示父汗,立将他推出斩首。与此同时,窝阔台经西安府逼近汴京,沿途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汴京凭借黄河天险,虽难遽破,金帝却更加迫不及待地希望与蒙古方面议和。

        一二二六年十二月,西夏重镇灵州陷落。一二二七年四月末,蒙古大军包围西夏首都兴庆府。

        六月,成吉思汗因体力不支到六盘山养病。

        拔都接到六月的战报已是一个多月之后。头一天的夜里,他梦到祖汗骑着赤兔马在不儿罕山游猎。突然,一群五彩斑斓的瑞鸟“啾啾”鸣叫着,向成吉思汗飞来,它们围绕着成吉思汗上下翻飞,渐渐地飞舞成一只硕大的仙鹤。仙鹤翩翩起舞,成吉思汗的周身开始闪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拔都睁大眼睛看着祖汗。这时,他的耳边传来悠扬的乐声,有那么片刻,他的眼前被金光罩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当光芒一点一点消失后,仙鹤不见了,祖汗也不见了。拔都大声呼唤着祖汗,惊醒过来。他望了望窗外透出的光亮,回想着孤零零茫然站立的赤兔马,心里如同被掏空一般难受。

        斡尔多最先拿到战报,早早来到拔都的寝帐。自从征服花剌子模,拔都的临时驻跸地仍在玉龙杰赤。拔都请大哥坐下,不及起床便向大哥讲起他刚才的梦境。他讲得很细,不肯漏掉任何细枝末节。讲毕,兄弟二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良久,斡尔多勉强笑道:“战报说祖汗在六盘山养病,也许……”斡尔多本想说也许祖汗已经好多了,可是他天性不善遮掩,内心深处一阵阵涌动的惶惶不安的心潮让他不由自主把话咽了回去。

        拔都不敢再看斡尔多,也不敢再想。

        斡尔多强打起精神:“你……”

        拔都打断了他的话,“大哥,我想去看望祖汗。”

        “去六盘山吗?”

        “是。”

        “如果想去,就让别儿哥陪你去吧。”

        “别儿哥得留下来。他和札兰丁数次交手,对札兰丁的战法很熟。现在,好多被我们征服的城市都在蠢蠢欲动,有他配合大哥指挥军队,大哥可高枕无忧。当然,我知道,札兰丁暂时不会有大的动作,不过,我们还是要加倍谨慎,防患于未然。”

        “也好,那就让昔班跟你去吧。他跟我说过好多次,想让我给他找个回蒙古本土的差使,哪怕做信使都行。”

        “是吗?他的这种心境倒与我不谋而合。蒙古本土永远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根,而在这里,总难免有一种身处异乡的孤独感。记得父亲去世那年我回了一趟蒙古,一晃两年过去了。两年中唯一的变化是薇萱和兰容都出嫁了。我想,这次回去,等见过祖汗之后,我一定设法去看望一下薇萱和兰容。兰容在信上说,她与阔出成婚是从祖汗的大帐中出的嫁,我曾答应过哲别将军要亲自将她送上白帐牛车,却因为花剌子模发生叛乱,不及赶回,食言了。兰容倒是很体谅我,一直有信来,这一点薇萱可不如兰容,一年多了,她居然一封信也没有写给我们。”

        “兀良合台不是经常有信来吗?说薇萱头胎生了个非常漂亮的女儿。他还请你给孩子起名,你给孩子起名‘诺敏’,你忘了吗?”

        “哪里能忘。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埋怨薇萱,只不过有些想她了。这丫头从小就喜欢跟在我的身后,二哥二哥地叫着,非缠着我跟她玩。那个时候真够烦她!现在有一年多没听到她的声音,反倒觉得缺点什么了。”

        “是啊。我知道你性子急,既然要出发,我去做些准备吧。”

        “把前不久起儿漫王国进贡的那对紫晶日月杯带上。祖汗一定喜欢。”

        “好的。”斡尔多答应着,心头微微颤了颤。

        拔都的眼睛里流露出同样的隐忧。

        为祖汗准备的礼物,祖汗还能用得上吗?

        拔都在途中与信使相遇。

        一二二七年七月十二日,就在拔都梦到祖汗的第二天,成吉思汗在六盘山的行宫溘然长逝。

        祖汗的病故,使拔都在悲痛之余,敏锐地预感到,蒙古国内围绕着汗位之争,将掀起新的波澜。

        成吉思汗生前,曾将蒙古军占领地区分封给诸子,作为世袭的封地:长子术赤拥有里海与花剌子模之地;次子察合台的封地东起畏兀儿(今维吾尔)及海押立,西抵阿姆河两岸;三子窝阔台的封地在叶密河流域一带;四子拖雷的封地,则承袭了蒙古本土。此外,成吉思汗逝世时,将自己掌管的十二万五千户的兵力,十万一千户留给了幼子拖雷,其余的分给察合台、窝阔台及众位兄弟。这样一来,窝阔台继承了汗位,拖雷则继承了蒙古帝国的实权。

        按照蒙古习惯法,后汗即位,仍需经过忽里勒台大会的选举,只有在这种贵族议事会上得到认可,大汗的继立才具有合法性。本来,蒙古军第一次西征前,成吉思汗已经指定窝阔台为他的合法继承人,可是更多的贵族和将领心中却暗暗倾向于秉承了其父遗风的拖雷。在这种情况下,加之西夏刚刚臣服,对金的战事也在如火如荼进行当中,诸王、贵族、功臣勋将便相约,待时机合适再行召开忽里勒台大会,以便最终确立大汗人选。

        拔都参加完祖汗的葬礼当天就发起了高烧。高烧数日不退,拔都吃不下任何东西,消瘦了不少。大夫说这是连日奔波加上伤心过度所致。苏如夫人放心不下,派蒙哥将拔都接到自己的帐中精心治疗、调养。

        拔都的病刚刚有了起色,耶律楚材专程来拜访拔都。

        对于这位祖汗一生信任的贤臣来意,拔都心里十分清楚。

        两年多未见,耶律楚材依旧风度儒雅,飘然出世,只是比起那时来,鬓角多了丝丝白发,脸上也增添了倦意沧桑。拔都孩提时代与耶律楚材有过师生之谊,对他敬重异常。而耶律楚材对拔都,也一向坦诚相见。即使后来拔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乃至继承父亲的王位,仍对耶律楚材执弟子礼。这一次,若非生病耽误,他一定早去拜访耶律楚材了。

        两人相见,耶律楚材请拔都屏退众人。然后,他坐下来,以一种率性执拗的态度与拔都促膝长谈了整整一个晚上。

        事后回想起来,谈话的内容始终围绕着汗位这个主题进行,这应该是最敏感的话题,拔都却无意回避。更有意思的是,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多是耶律楚材提问,拔都回答。就如当年拔都给耶律楚材做学生时,经常都是拔都提问,耶律楚材不厌其烦地予以回答。

        拔都清楚地记得,在说了几句客套话后,耶律楚材开门见山地问:大汗生前已确立三太子窝阔台为汗位继承人,作为长子系的代表人物,是否心甘情愿地奉窝阔台为主?

        拔都诚实地回答:祖汗有他自己的考虑。不过,我个人认为,三叔窝阔台有一些地方确实不及四叔拖雷。

        耶律楚材问:哪几个方面?请小王爷直言相告。

        拔都答:我说三点吧。一是胆略不如;二是军事指挥才能不如;三是自制力不如。我四叔自幼跟随祖汗身边,受教最多,也秉承了祖汗过人的智慧和胆识。他不仅在一次次大战中树立起自己崇高的威信,而且对于酒色都有严格的节制。这些方面,我三叔要差些。

        耶律楚材问:那么,你觉得你三叔有哪些优点?

        拔都答:三叔为人宽容、谨慎、公正、谦让,善于处理兄弟子侄间的矛盾,同时不缺乏对祖汗事业的忠诚和敏锐清醒的头脑。

        耶律楚材问:你认为统治如此庞大的国土,更需要的是杰出的军事素养还是灵活的政治头脑?

        拔都答:二者兼备,缺一不可。老师不是常常说,马上可以打天下,马上不能治天下。如今的蒙古帝国,万象更新,征服与治理并存,更需要一位兼具军事家和政治家素质的领导人,如祖汗一般。

        耶律楚材问:如果让你推举,你更倾向于谁?

        拔都答:我四叔拖雷。这是从长远考虑。四叔个人能力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四叔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好儿子,他们是我蒙古国的未来。

        耶律楚材沉默了片刻,接着问:一旦忽里勒台大会遵从成吉思汗的愿望,正式确立窝阔台三太子为继承人,你是否仍坚持自己的观点?

        拔都答:对。

        耶律楚材问:以你的影响力,你难道不担心此举可能引起汗位更大的纷争?

        拔都答:人心所向,岂是个人所能左右?我虽更倾向于由四叔继承汗位,但我会信守盟约,全心全意地维护蒙古国的团结。

        耶律楚材问:倘若四太子对汗位无所觊觎,你将如何?

        拔都答:尊重四叔的心愿,全力辅佐新汗。

        天亮时,耶律楚材离去了,带着信任,也带着一丝焦虑。拔都骑马一直将耶律楚材送出营外,他明白,在三叔没有登上汗位之前,这位对蒙古国、对三叔忠心耿耿的贤臣,绝不会放弃任何努力。

        拔都没有向四叔提起耶律楚材来访一事。不久,借着叔侄单独相处的机会,拔都直言不讳地问及四叔对三叔将要继承汗位的看法。拖雷明确表示,他曾在父汗面前立下誓言,全力辅佐三哥,他永远不会自食其言。何况,他心里十分清楚,无论他还是窝阔台,身边都自有一群忠贞不贰的拥护者,倘若为了争夺汗位而兄弟相残,只会加速蒙古帝国的分崩离析,令父汗艰苦创建的事业毁于一旦。

        拔都终于理解了四叔对权力的淡泊和一切以蒙古帝国利益为先的良苦用心,他决定暂时留下来,协助四叔收复被金国重新占领的山西平阳、太原诸城,清除金国外围的抵抗力量。

        拔都与蒙哥、兀良合台再度合作。此时,攻打甘肃大昌原的一支八千人的蒙古军,为忠孝军提控完颜陈和尚率四百骑兵所破,大昌原落入陈和尚之手。大昌原一战乃蒙金战争近二十年金国所没有的第一次大胜利,捷报传来,满朝振奋,金军士气大振。拖雷闻讯异常震怒,传命拔都、蒙哥、兀良合台立刻兵进甘肃,夺回大昌原。担任先锋的拔都仔细研究了敌情,派出快骑请求四叔收回成命,暂避其锋,仍按原计划攻取平阳、太原诸城。与此同时,蒙哥派出的使者也向父亲呈上了内容相同的敌情分析。通盘考虑后,拖雷一贯的冷静占了上风,决定由拔都、蒙哥、兀良合台率左翼,阔端、阔出兄弟率右翼,协力攻取平阳、太原诸城。

        一个月之后,左、右两翼如期在太原会师。

        拔都与兰容难得有机会小聚了数日。

        兰容与阔出成婚不久,阔出便奉命出征金地,夺回被金军占领的雁门关。阔出新婚燕尔,不舍得与兰容分离,遂将她带到了前线。蒙古军对雁门关数攻不下,阔出苦思对策不得,兰容献地道计:趁夜色掩护,全军一起动手,连夜挖出一条地道接近城下,然后用烈性火药炸开城门。阔出依计,城门破时,引军强攻,一战得手。但金守军仍凭借关内一些要塞顽强抵抗,兰容担心蒙古军伤亡太重,忙派人召集城中妇女和老人,经过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这些人大多同意帮助蒙古军劝说自己的亲人。此举果然奏效,次日清晨,守军尽数归降。阔出接受了兰容的劝告,与已降金军和睦相处,雁门关很快恢复了安定和秩序,变成了蒙古军的铜墙铁壁。

        雁门关之战,使阔出对兰容的才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成吉思汗病逝六盘山,面对依然处心积虑要夺回雁门关的金军,阔出返回蒙古奔丧前,将帅印交给了兰容,由她坐镇雁门关。然而正是这个决定带给了阔出无穷的悔恨。由于不间断的紧张和操劳,兰容在没有太多先兆的情况下突然小产了,而且,由于血流不止,兰容陷入昏迷之中,随军大夫束手无策。在这生死一线的紧急关头,幸得一位正旅居雁门关的女神医救治,才保住了兰容的性命。当兰容稍稍恢复后,女神医不无遗憾地告诉兰容,她的子宫受到感染,以后再也没有可能怀孕了。

        对一个蒙古女人来讲,这个打击几乎是致命的,兰容却以超乎寻常的勇气保持着缄默。她无法忘记那一天,阔出匆匆从蒙古主营返回,从病床上抱起她,只反复说着一句话: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她看到阔出眼中的脆弱、惊慌、揪心与无助,那像孩童般单纯的眷恋,使她必须站起来,与这个男人一同承受这苦难。是的,她曾数次与死神交臂而过,现在她不能再辜负阔出,辜负这个爱她胜过爱自己生命的男人。

        久别重逢,拔都情不自禁地以长兄的礼节拥抱了兰容。兰容的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却在转瞬间代之以恬淡的微笑。拔都不无担忧地凝视着她,大病初愈的兰容,脸色仍透着几分苍白。

        兰容请拔都坐下来。一个年方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兰容身边依绕嬉戏,即使拔都在场,孩子也并不畏怯。看得出,兰容对这个孩子异常钟爱。

        孩子叫失烈门,是阔出的长子,窝阔台的爱孙。孩子的母亲是阔出的长妻。阔出的这一次婚姻中丝毫不存在爱情,只是为了成全政治目的。好在阔出天性忠厚善良,他虽不爱孩子的母亲,却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得知兰容流产并且不能再孕后,窝阔台出于怜惜,做主将失烈门送给兰容抚养。失烈门的母亲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一则她已有了第二个儿子;二则她自知在公公与丈夫的心目中,她的地位永远无法与兰容相比,她是个聪明女人,宁愿选择与兰容和睦相处。

        童真无异于一剂良药,自从失烈门来到身边,兰容的目光里就多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温和与安宁。看到此情此景,拔都不由想起了那句在草原上广为流传的谚语:是什么让女人美丽?是母爱;是什么让女人坚强?还是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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