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外面的天艳阳高照,可房间内依然冷气逼人,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寒冷,让房间里站着的人直打颤。冷风从门缝袭过,仿佛卷起的不是残留在地面上的灰尘,而是死者的冤魂……
房间内一片混乱,就连温柔都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她和蓝慕青站在门外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让蓝慕青纠结不已,他快要疯了!
起初大家都坐在一旁不说话,看着谢子墨一个人站在中间发表言辞。其实并不是他们没有话说,而大家都在心里酝酿,酝酿着这场战争究竟应当如何爆发。谢子墨一直都在说火葬场的失职,并且保证一定会把尸体找回来。其中有一个男人一直盯着谢子墨,他阴沉着脸,似乎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所以我和大家说这些,大家都不要紧张!您想想,一个尸体!那么一个不值钱的东西,有谁会偷他呢?他又不是国家的宝藏,又不是文物,对不对?”
谢子墨这句话的尾音还没有收回,坐在另一端的那个男人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了谢子墨的脖领子,低沉地吼道:“你放屁!在你这破火葬场他不值钱,可他在我们家人的眼中是最值钱的!不要用你那脏口来侮辱我们!”
他是陈安青的大哥,陈以北。他可是一个狠角色,虽说他一直都没有工作,但在社会上可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在这个房间里坐着一半以上的年轻小伙子都是他手下的人。
他轻轻一松手,谢子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抬脚就想踢人,可他身后的陈笑楠一把拉住了他。
“哥,咱来可不是惹事儿的!把安青的尸体找到才是最重要的!”陈笑楠是陈安青的二哥,陈安青还有一个妹妹叫陈瑾然,她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已经泣不成声了。而陈瑾然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不断地给她递着纸巾。
蓝慕青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争吵,很想进去帮忙,却被温柔用力地拉住。
“不许去!难道真的想让谢子墨难堪不成?他现在已经很惨了!”温柔的话有些偏向谢子墨,但蓝慕青鲁莽地出现确实也不太好,便忍住了刚才的冲动,继续观望着。
陈以北收回已经抬起的脚,狠狠地瞪了谢子墨一眼,吼道:“快点说,我弟弟的尸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要用什么来赔偿?难道就这么说说算了?我看你们都是一群废物!”
在陈以北的眼中,像谢子墨这种人就应当推出去砍了,要不是有陈笑楠拉着,恐怕他早都已经动手了。
谢子墨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扫了一下身上的灰尘,叹了一口气,急忙再次解释:“我们一定尽快把尸体找出来,我想应当是谁把尸体弄错了,或者是放错了地方!请各位千万不要动怒啊!”
谢子墨是一个胆小如鼠的男人,他不怕什么鬼神之说,就怕这种黑社会的,他已经被这种人吓怕了。谢子墨急忙召集了一些员工,开始在整个火葬场进行搜寻。不过他心里非常清楚,在找刘木槿尸体的时候搜查了整个火葬场,就没有发现陈安青的尸体。他的心里也在打鼓,如果真的找不到,恐怕整个火葬场都会被这些人拆了!
陈以北一直歪着头盯着他看,看得谢子墨的心里毛躁不安。谢子墨的额头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就连他的眼神都写出了焦急。
而陈安青的母亲坐在长椅上,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报警吧,让警察来解决!我累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陈安青的母亲今天很特别,就连穿的衣服都很另类。她身上穿了一身火红的外套,正红色,在这种特殊的场合里显得特别不合适。她的脸上还挂着没有干涸的泪迹,眼睛有些充血和红肿,陈以北和陈笑楠走了过去,蹲在她的身旁,心疼地看着母亲。
“交给警察处理吧!你们都走好了,我和瑾然在这里就好!”她的语气平静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激动,“虽然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送进火化炉,但也绝对不能看着儿子连尸首都没有了踪影。”
陈安青母亲抬头看向了门口,盯着蓝慕青看了半天,皱紧眉头问:“那个男孩子,你是安青的朋友吧?”
蓝慕青愣了一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边走边说道:“阿姨……我……”
她缓缓地点了下头,微微下垂的眼帘显得有些无力。蓝慕青走近了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苍老了很多,眼角爬了许多的皱纹,和当年的陈阿姨已经截然不同了。
她招呼蓝慕青过来,让他坐在她的身旁,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安青经常和我念叨你,说怀念和你一起上学的日子!我也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你长大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精神呢!如果安青还在就好了……”
她的话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回头瞪了一眼谢子墨,吼道:“快去找!快把我的儿子找回来!”
每当提到陈安青,她的情绪总是很激动,她一辈子总算是教出来一个很出息的儿子,却这么无情地走了,并且还是无缘无故地发生了意外。她喊过之后,眼眶再次红了,蓝慕青从上衣兜掏出纸巾帮她擦拭着眼泪。
“阿姨,别伤心了!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蓝慕青安慰着,可他心里也清楚,恐怕这并非是件简单的事儿,这里面不知道牵扯了什么东西,甚至让他联想到了鬼怪。
温柔见蓝慕青坐在那里不走,随后也跟了上来,站在他的身后,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看上去很优雅,和那个张牙舞爪的儿子并不相同,可从她的外表上没办法判断出她的职业。温柔不好意思详细追问,拿出手机给蓝慕青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去问可能要好些。
蓝慕青看到了温柔的话,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儿,才不好意思地问道:“阿姨,最近您身体还好吗?我记得您以前是在什么研究所工作的吧?我怎么没有见到叔叔?小时候,总是看你们在孩子面前秀恩爱,还很羡慕呢!”
她抹了一下眼泪,扁着嘴,被蓝慕青这么一说,思绪也被拉回到七八年前。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也已经去世两年了,是丧生在一场车祸之中……我已经退休很久了,不想操劳,可是……”
蓝慕青明白。
温柔在身后也听清了,可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古怪,居然在火葬场穿得如此鲜艳,这不是有违常理吗?
蓝慕青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他不好意思问,毕竟这是别人家的隐私,但内心的好奇令他没办法止住提问。
“阿姨,今天您的装扮很特别,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蓝慕青指了指周围人的装束,又指了指她火红的外套。
她抿着嘴角微笑了一下,解释:“这件衣服是安青生前最喜欢的,也是他买给我的,所以我想让他看着这件衣服离开,但竟然落空了……”
蓝慕青的心总算落地了。
门外几个员工急促地挤进门来,身后还跟了几个警察,温柔一抬头,她见到了一个久违的男人——金竹。
“谁报案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金竹也注意到了温柔,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看,好像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一样。
温柔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瓜葛,他们两个明明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纠缠在一起。
陈瑾然站了起来走过去,“是我报案的,火葬场的人把我哥的尸体弄丢了,我们想要找到尸体!”
金竹搔了一下头,这恐怕是他当警察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听说这种好笑的话题,他低下头想笑,忍了一下抬起头,奇怪地看着陈瑾然,再次确认:“你确定是丢了,而不是被人拿错火化了?”
陈瑾然转过头看了看谢子墨,愤怒的眼神几乎要把他杀死,转过头来肯定地说:“没错!我很确定!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不会有错的!”
金竹点头,叹了一口气对谢子墨说:“谢子墨,出来谈谈!我了解一下情况!”
他们两人向外走去,温柔回过头长吁一口气,坐在她前面的蓝慕青不小心看到了她的表情,有些紧张地问:“你……认识?”
温柔连忙摇头,她可不想和金竹再扯上关系,“没,不认识!”
但温柔的不安和紧张早已出卖了她,蓝慕青愁眉不展,看着金竹在门外和谢子墨长谈。房间内的几个员工在另一端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似乎他们刚才又发现了诡异的事情。
蓝慕青递给温柔一个眼神,温柔悄悄地把脚步移了过去。蓝慕青在记忆中搜寻着关于这个警察的点滴,许久之后,他忽然想起来,在温柔的相册里曾经见过一个穿警察服的男人,他似乎曾经问过温柔,温柔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和他是冤家!一辈子的冤家!”
蓝慕青后来从温柔的朋友中听过,原来她曾经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两个人即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那男人竟然背着她搞外遇,把温柔伤得很厉害,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来,直到蓝慕青的出现才让她好转了一些。
可温柔真的走出来了吗?是真的好了吗?其实只有蓝慕青知道。
温柔的内心惧怕触碰感情的问题,这也是蓝慕青迟迟不和她说关于陈安青的事情的原因,唯恐她会多想。可能是因为金竹的原因,温柔的心里一直都有伤疤,始终不能从受伤的阴影中走出来,直到现在还不能提及结婚的事情。可现在就算是蓝慕青不说,温柔也知道了,而且还这么大的反应。
蓝慕青盯着门外的那个男人看,心里说不出对温柔的歉疚。
他和这个警察应当算是一类人吧?都伤了温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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