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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AWT”密码的研究

        1943年七月,英美盟军在西西里岛登陆,攻入意大利本土。九月,意大利宣布投降,德、意、日轴心国集团开始瓦解。十一月,蒋介石辗转印度赴埃及开罗,代表中国政府与罗斯福、丘吉尔举行三国首脑会议,共同发表了对日作战、坚持日本无条件投降的《开罗宣言》。1944年六月,盟军在法国西海岸诺曼底半岛登陆,开辟了西方的第二战场。

        在中国战区,按照毛泽东的军事着作《论持久战》中的理论来讲,此时的中国抗日战争已进入了反攻阶段。

        在各战区的抗日战场上,各路抗日军队常常主动攻击,攻打各处驻防的日军。

        在太行山区的原野上,一名八路军的侦察员用拿着驳壳枪的右手捂着流血的左臂在奔跑,后面还隐隐传来零星的枪声。枪声渐渐停止了,他紧张的心也冷静了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意味着为了掩护他逃脱而留下阻击敌人的战友已牺牲了。这个侦察员正是沐涧泉,现任八路军某独立团侦察连长。他停下脚步,转身向后面敬了个军礼,撕下衬衣的衣角包住伤口,又向指挥部奔去。

        当他跑到指挥部附近时就已经晕倒在地,被哨兵发现后抬回了团部救治。

        这次八路军的几个团准备联合攻打守备森严的日军军火库重地赵庄。沐涧泉奉命带着一个班的侦察员前去做最后的军事侦察,但在返回途中却与一支日军的巡逻队相遇。因为其余几名侦察兵只是负责外围的侦察,只有沐涧泉一人化妆潜入赵庄内与潜伏在日伪军内部的同志接头,只有他了解内部布防的详情,所以其余几人都全力掩护他一人逃了回来。

        沐涧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醒过来的,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的床上,手臂上的枪伤已被包扎好,床边围着他所在团部的王团长和朱政委,还有几名营长和几名其他部队赶来的营团级军官。

        王团长首先问道:“其他同志呢?”沐涧泉道:“可能全都牺牲了,他们是为了掩护我。”

        朱政委道:“那你怎么不留下来战斗?他们都死了,就你一人回来,你可是他们的连长,当上官你的命就更宝贵了?”他语气激动,很是气愤。

        沐涧泉勃然大怒,右手在床上一撑坐了起来,怒道:“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狗屁政委除了会耍嘴皮子还会什么?老子跟日本人玩命的时候,你他娘的还不知道在哪所大学花你家的钱吃白食。有本事和老子一起去冲锋,老子一支手照样拿枪上阵,跟鬼子拼刺刀还是抱炸药包炸敌人碉堡任你选,谁要是怕了谁是婊子生的。”

        在场所有的干部中,除了朱政委是大学生外,其余的有小学生,有大字不识一个的,但都是从真刀真枪的实战中升起来的,对于打仗都是行家。在部队里平日说话也是满口粗话,尤其是王团长对这个朱政委本来就很瞧不起,按他的话说是狗屁不懂,还来部队里瞎参与指挥,开口闭口都是那一套一套的理论。王团长站在最前面,向沐涧泉笑了笑,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将声音拖得长长的训斥道:“沐涧泉同志,你怎么可以这样跟政委讲话呢?”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王团长这话分明没有责备沐涧泉的意思,都在肚子里暗暗好笑,站在后面的一名女军医还笑出了声。

        沐涧泉听到这一笑,不由得心情激动,怒视着朱政委,道:“他娘的,牺牲的同志都是老子一手带的兵,他们跟老子一起出生入死,就像老子的亲兄弟一样,老子恨不得死的人是我。”他连连自称了几句“老子”,怒气稍息,又听见有女同志在场,也觉得有些不雅,改口续道,“我一个人进入日军防地侦察,这日军的详细布防只有我一人清楚。当时情况危急,是情报重要,还是个人的生命重要?要将自己的战友扔下,自己一个人逃命,我的心里有多痛苦?如果不是为了情报,我也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这一两年的战争生涯养成了他爱讲粗话的习惯,他本来就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尤其是早年曾深入虎穴,和日军王牌间谍川岛芳子有过正面交锋,转到部队后从侦察兵一步一步升到连长,从无战败的经历,心中难免有些颇为自负,觉得日本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当然更不把这个不懂军事的朱政委放在眼里。

        朱政委见众人都流露出赞扬沐涧泉的神情,气得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王团长热情地道:“你快把赵庄的详细布防情况绘出来吧。”沐涧泉道:“这没问题,我可全记在脑子里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让我带我们的连担任先头主攻部队。”

        王团长一下就翻脸道:“放屁,你小子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啦,赶快给我画出来,你就躺在这儿好好养伤,你的连可以去参加主攻。”沐涧泉坚持道:“我这点伤算得了什么?我……”王团长板起脸来道:“我倒是想让你去,可是上面有人不让你去,没想到你小子还大有来头,等会儿有位首长要来见你。”

        沐涧泉立刻就明白了,道:“王团长,看来我们得要分别了,你可得给我的连选个好的连长。”随即叫人拿来纸和笔,绘出了赵庄的详细布防情况。几名干部都离开了房间。

        沐涧泉刚躺下,站在后面的那名女军医便端着一杯开水过来,这女军医正是陈婧。

        沐涧泉凄然一笑,道:“你说这世界是不是也太小了,我们这又算什么缘分?”陈婧放下开水,微笑道:“快把药吃了吧,你流了很多血,不要太激动了。”沐涧泉问道:“你在哪个团,怎么我们团里就没有一个女同志,这也太不公平了。”陈婧道:“我是从师部战地医院派来前线的。我们那里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兵,敢骂自己的上级。”

        沐涧泉道:“我若对每个上级都一味顺从听话,那也不会只是个连长了。幸亏我对当官不感兴趣。等抗战胜利了,我若还没死,我也就不当这个连长了,回家种地去。”

        陈婧岔开话题问道:“涧颖现在在哪里?”沐涧泉摇头叹道:“不知道,等以后再慢慢找吧,我就是找遍全国,找一辈子也要找到她。”

        这时又进来一个军人。这人五十多岁年纪,一张国字脸。沐涧泉见到这人,心中一激动,又坐了起来,道:“首长。”

        这军官和颜悦色地扶他躺下,道:“我们已经有七八年没见了吧!你小子连上级也敢骂,还没人敢治你了。这可是不对的,部队是个大家庭,要搞好同志之间的团结嘛,对上级不满当然也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来的。谁都可能会犯错误,上级领导也不例外,犯了错误就得要改,但是可不能闹情绪,搞内部矛盾。”

        沐涧泉道:“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这性格和朱政委那样的人就是谈不到一块儿。我不喜欢没用的人在我头上瞎指挥。”

        陈婧道:“你们先聊,我出去查看下卫生队的工作,等会儿你可要吃药。”

        这军官等陈婧离开后,又道:“看来你是不习惯待在部队,是不是更喜欢以前的城市工作?虽然没人在你身边管着你,那也得自觉遵守纪律。”这名军官正是当年找沐涧泉并发展他成为秘密党员的特科的一位首长——刘志国,代号“01”号。

        沐涧泉笑道:“得了吧,我看你准是又要调我去国统区或敌战区做城市工作了,却还要找个理由说我不喜欢待在部队,有什么任务你就直说吧。”

        刘志国笑道:“真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这次来找你,是想让你去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可没想到你受了伤。”沐涧泉道:“我受的只是一点点皮外伤,影响不了工作的,即便是留在部队,我也照样可以拿枪上战场。不过说实话,我还真的更喜欢做城市工作,那更有挑战性。”

        刘志国道:“你虽然没有受过专业的特工训练,但是你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日本、国民党的特工较量你都表现得很出色。就像我军许多将领都没上过军校,但是却能打败国民党和日本人那些正规军校毕业生指挥的部队一样。事实证明在实战中同样也可以学到丰富的知识。”

        沐涧泉笑道:“你可千万别这样夸我,那样我会骄傲的,骄傲了可就会落后的。”刘志国道:“嘿,夸你两句你倒还来劲了,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间谍,你还差得远呢。”沐涧泉道:“那得怪你这个做老师的没有好好教我,而且不用我的时候就把我晾一边,要么就是把我扔到部队里来,这些就不用多说了。这次有什么任务?”

        刘志国看着窗外的青山,感慨道:“我们有三名特情分期打入了国民党中统内部不同的部门,巧合的是后来他们三人都被调到了同一处工作,就是成都站敌侦处。这个处打的虽然是反日伪特务的招牌,也确实抓过一些日伪特务,但暗地里没有停止过对我们地下党的迫害。他们三人之间没有横的联系,都是单独作战。前不久我们一位特委的同志到成都执行任务,当时中统敌侦处正在公开搞反特宣传演讲,他就混入人群中去看了看,可当天晚上他就被军统的人暗杀了。是中统的人给军统提供的情报。综合各方面的情报我们分析,问题就出在那三个人中的一人身上,因为这位牺牲的同志当年是在延安七里铺特训班任教的教官,那三人都曾是他教过的学生,都认识他。这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已经秘密叛变了,或者说有一个人本来就是中统的人,混进了我们特讯班,又被我们派入了中统,成了双重间谍,其实他是在为中统服务。这个叛徒或者说奸细对我们的危害非常大,可我无法判断出是哪一个,我们必须尽快挖出此人,但是从外围很难入手,如果能从他们内部入手,相信要容易得多。”说完点燃一支烟抽着。

        沐涧泉道:“你是想让我也打入那个敌侦处去?”

        刘志国道:“是的,你不是汇报过,说当年你在成都时,这个处的前任处长唐建明给你挂了个中统专员的名号吗?还让你去云南工作?我们重庆的特情也汇报说,中统重庆总部档案室里都登记有你的名字,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个身份。你这次回成都就说是从云南回去的。”“我那只是挂了个名而已,而且也不是在成都工作,现任的处长会认我吗?”沐涧泉显得没有信心地问。

        刘志国道:“现任处长是你的女同学。”沐涧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刘茜。”

        刘志国奇道:“你知道?”沐涧泉道:“我也是猜的,以才华而论,从小学到大学,我所有的女同学中,能胜任处长一职的也就只有她了。”

        刘志国忘记了手指上夹着的烟在燃烧,急切地追问道:“那你对她了解多少?你们关系怎样?”

        沐涧泉表情复杂,略加思索后回答道:“对于她的了解,我用十六个字来简单概括:才华横溢,倾国倾城,心思缜密,风流多情。国民党军中无能之将虽多,但能当上将官必然都是有特殊原因的,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能当上少将处长,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其能力也能想象得到。”说着笑了笑,又意味深长地说,“至于我和她的关系嘛,难不成你还认为我跟她有什么特殊的男女关系?我们那时侯可还是学生,正是努力读书,以便长大后用知识来回报社会,建设祖国的时候,哪会有什么特殊的男女关系呀!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用美男计去接近她吧?这可是犯错误的。陈云同志说过,外国和国民党靠金钱美色搞间谍活动,我们的情报工作重视的是理想、信仰和道德。周恩来同志和李克农同志也都反对使用金钱美色这一套,都说哪怕我们因此得不到我们想要的情报。再说,即便你真的想用美男计,那你也得挑一个英俊风流的才行,就凭我这长相,不吓跑女孩子才怪。”

        刘志国道:“你倒是没完没了啦,还反过来教训起我来了,道理还一大堆,我看你倒更适合搞政治工作。我原来还以为可以利用你和刘茜的同学关系让你进入这个部门,既然行不通,那我再找其他人就是了。”说话间他一直忘记了抽烟,突然感觉到手指被火烫到,急忙扔到地上,一脚踩灭了。

        沐涧泉笑道:“你怎么就不能用点新鲜的法子?还用这么老土的激将法来激我。行了,行了,我去找刘茜,保证能通过她打入敌人内部,什么大阵仗都见识过了,难不成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刘志国抬手用手指向他指了指,道:“你这张嘴可真够贫的,我就纳闷怎么你小子就追不到女孩子呢?”

        沐涧泉一脸坏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女孩子喜欢甜言蜜语,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敢情你年轻的时候是个情场高手。我要是再早几年认识你,早一点受你这一指点,那该有多好,也不至于让我用了好多年的时间,在女孩子面前屡战屡败,才从失败中悟出了这一真理,才学会了遇见女孩子要多吹牛,反正吹牛又不上税,可惜已是亡羊补牢,为时晚矣!稍有姿色的女人都被比我先明白这一真理的男人给哄到手了。”

        刘志国皱眉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啦。我初遇见你时,我说十句你都不上一句,今天我随口一句,你倒是能接上几十句了。此次任务你若能顺利完成,回头我保证给你介绍个你满意的对象。”

        沐涧泉盯着他若有所思地道:“我也见过你的夫人,我应该称师娘啊,虽说年龄有点大了,可容貌之美简直胜过好多年轻姑娘。”刘志国不由得皱眉道:“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沐涧泉双手反过去抱着自己的后脑勺,道:“我可是认真的,师娘都那么漂亮,那你们的女儿也肯定长得和她一样美了,说不定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呢。你女儿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吧?这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的。”

        刘志国斜眼看着他,道:“扯淡,你这臭小子想得倒美,倒打起我女儿的主意来了,可惜我只有三个儿子,半个女儿都没有。”

        沐涧泉摇头道:“那就用不着你介绍别的女人了,咱们这部队里可是男多女少,这僧多粥少还可以分着吃人人有份,这男多女少却又怎么个分法?丑女都是无价之宝了,就更别说漂亮的女人了。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身边都围着一大群男人,这些女人的选择范围都很广,而且都是要选择有本事的大首长,谁会看上我这个连结婚条件都不具备的小小的连长?别说是在部队,天下各处都是这个理。”

        刘志国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道:“你这小子说话严肃点行不行?在部队待了两年了,还是满口资产阶级论调。”“我的工作重点可是在白区,在敌人眼皮底下转,这说话得保持那边的方式,你不是告诉过我不能在工作中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吗?还说一句平常的话都能让精明的反特人员分析出你的真实身份来。我在你面前说那些话,或者失口叫你一声‘长官’都不打紧。可我要是在国民党那边去叫人家一声‘首长’,那我的小命可要不保啦。”沐涧泉说着坐起身子,双手伸展地活动了两下。

        刘志国道:“真拿你没办法,不谈这个话题了,还是接着说正事。”说着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那个刘茜也是我曾经带过的一个学生,她的代号是‘301’,你们两个是我最满意的学生。她既在我们的特训班受过专业的特工训练,又在国民党杭州警校受过正规的训练,在侦察和反特两方面都有过人之处。她本来是我们打入中统的一张王牌,但现在也成了我们怀疑的对象。”

        沐涧泉移动身体,背靠在墙上,问道:“还有两个是谁?”刘志国道:“还有一个叫邹平,代号‘十三号’,另一个叫吴千千,代号‘紫罗兰’。”说着又摸出烟来点燃了一支,沐涧泉惊道:“这也太巧了,这三人我都认识。”刘志国奇道:“那你对这三个人有什么看法?你认为谁有可能是叛徒?”

        沐涧泉道:“我和刘茜虽是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但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我对她倒算是比较了解的。毕竟当时她是校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她当年的愿望是做一个外交家,应该是很有爱国之心的。大一那年我退学后就没有和她有过联系,七年前在上海的一次舞会上,她还帮助我们的一个地下党小组脱离危险,不知当时她是什么身份,我的直觉认为她不会是叛徒。”

        刘志国深深地抽了口烟,吐出烟雾来,说道:“我们在肯定直觉的有效性下,更要注重证据,她在你之前就已经是秘密党员了。你说她爱国,但这跟她是否叛党无关,因为国民党里也有很多爱国军人。”

        沐涧泉又道:“吴千千是我们逃难时在途中遇到的,当时她全家被日本人杀害,她也遭到日本兵的蹂躏。”刘志国这次交谈却始终没有忘记抽烟,一口烟一句话地道:“这只能证明她恨日本人,并不能证明她就不会投靠国民党。”

        沐涧泉又道:“那个邹平本来刚刚和吴千千相爱,可当吴千千对他说出自己的悲惨遭遇后,他便离开了吴千千,这个人的人品可不怎么高明。”刘志国道:“这只是他个人的爱情问题,与他个人政治立场无关,不能因此而说他会背叛革命。”

        沐涧泉无奈地道:“你所说的都有理,那么我怎么判断谁是叛徒,谁是同志?”

        刘志国道:“所以就需要你打入到他们身边去调查,不但要查出来,还必须得准确,我们不能冤枉我们的同志,也不能放过一个叛徒。”沐涧泉叹道:“要怀疑自己的同志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还得去调查他们……”不禁陷入了回忆中,自己当初不一直就遭受这样的事吗?

        刘志国道:“可是我们工作的性质就是要对任何事任何人都得怀疑。就算你不是情报工作者,而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亲戚、同学、朋友也都有可能会害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沐涧泉点头道:“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呀!所以我现在对身边的人更加敏感,只要有稍微的异常,我都会去怀疑,因为我并不在意败在敌人手上,我最怕栽在朋友身上,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我宁愿别人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刘志国道:“你比以前要成熟多了,由你去执行这项任务,我非常放心。”他这支烟算是抽完了,将烟头熄灭后扔了出去。沐涧泉道:“我保证完成这次任务。”

        刘志国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着,道:“我最关心的其实还是刘茜,毕竟她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学生。真的希望这个叛徒不是她。可是我也专门派人对她进行了调查。她的养父刘炳德以前在你家做佣人,几年前已经遇害,刘炳德是前清宫里的一名太监,中统成都站敌侦处前任处长唐建明以前是清宫里的一名侍卫队长。清廷灭亡后,他去了天津,刘炳德也秘密去了天津。后来唐建明去了上海,刘炳德也秘密去了上海,在刘茜上初中住校后,刘炳德就住进了你家。后来唐建明加入了我们党,刘茜也在同一年入了我们党。后来唐建明叛党投靠了中统,刘茜便主动申请让她打入中统内部。唐建明加入中统后,先是在上海工作,刘茜也就一直在上海。后来唐建明被调到成都,刘茜又秘密到了成都。唐建明刚刚遇刺身亡时,刘茜就接任了处长之职,还住进了他的家。他们两家之间肯定有着复杂的关系,刘茜的身份特殊,可能跟前清宫廷有关。”

        沐涧泉道:“她的身份的确很复杂,刘炳德当年曾对一幅清宫的国画《水乡夜游图》很感兴趣,听我妹妹说那画里隐藏着一个谜,很多人都破解不出画中之谜,就好像那幅藏军火分布图的《玫瑰花图》一样。我妹妹倒是能破解那画中之谜,但并不知道那谜的用途。刘炳德临死前还交给我一只坏了的怀表,让我交给一个叫小格的人,让她去找《水乡夜游图》,可我并不知道小格是谁。”

        刘志国走到床前,道:“你把那只怀表给我看看。”沐涧泉摸出那只怀表递给他,刘志国仔细地看了看,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撬开了表的底壳,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

        沐涧泉惊道:“姜毕竟还是老的辣,我守着这只怀表看了几年也没看出什么价值,一到你手上就发现了这么重大的秘密。”刘志国看着手里的钥匙,道:“这可不是一把开普通房门的钥匙,却不知有什么用途。”他又将钥匙放回表底,将底壳盖上,还给沐涧泉,继续道,“你到成都后配一把同样的钥匙留着备用,你向刘茜打听一下,如果找到那个小格,这里面这把钥匙连同怀表照样给她。”

        沐涧泉道:“是。”

        刘志国又道:“你可记得当年去哈尔滨从宪敏那儿得知的情报?”沐涧泉道:“当然记得。”

        刘志国道:“他所提到的‘At计划’到底是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还没弄懂,这个计划到底有没有实施?”这是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他的疑问。

        沐涧泉把玩着手里的怀表,道:“这么多年来我也曾复想过这些问题。我想宪敏和日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不可能知道日本人的任何绝密情报,而他是满清皇室的贝勒,能够接触到满清皇族的所有上层人物,所以‘At计划’极有可能是清室的人制订的。再把这些年所有的事联系起来,宪敏、川岛芳子、家父、刘炳德、王妈、唐建明、李芳兰、刘茜都和满清皇室有关。我想At这三个字母可能分别代表三件不同的事,A指的是当年家父所掌握的部队特遣图,指的是《玫瑰花图》里藏的军火分布图,而t则代表别的什么事,对了,可能和《水乡夜游图》有着直接的关系,因为川岛芳子、刘炳德这些和皇族有关的人都对此图感兴趣。当年川岛芳子为了寻找部队特遣图,还专门制订了一个‘飞雪行动’来欺骗日本人。后来她派她表妹李芳兰去寻找《玫瑰花图》,又制订了行刺唐建明的‘玫瑰花计划’来掩盖。看来这位十四格格为了满清政府连日本人也敢欺骗,‘At计划’也许就是她制订的。在他们皇室内部本来就已经存在复杂的斗争了,而且还让日本人、军统、中统、汪伪特工以及我们,甚至更多的人都卷了进去,要想在这场复杂的间谍战中弄清所有的问题可不容易。”

        刘志国道:“另外,根据可靠情报,日本间谍将要在成都实施一个‘银狐行动’,是由一个代号为‘太子’的间谍头目指挥。我们成都地下党的同志已经展开了全面的侦察。你在上海、成都都曾和地方上的同志合作过,但那更多的是巧合和运气,而且你也没有公开你的党员身份,这次你去成都后要和当地的同志取得联系,公开身份与他们配合。到了成都后你只能和一个同志进行单线联系,一切事情由你自己决定,他们都得听你的指挥,你这次任务可不轻。”说着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沐涧泉收起怀表,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只是我担心日本人搞的什么‘银狐行动’会不会又是川岛芳子糊弄他们的,用来掩盖她的t计划。”刘志国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决不能放松对‘银狐行动’的侦察。”

        沐涧泉道:“我什么时候动身?”

        刘志国道:“就今天晚上。”

        沐涧泉道:“是。”

        刘志国道:“你完成此任务后,我还有件私事想要拜托你。”

        沐涧泉道:“客气了不是,直说不就行了吗?”

        刘志国道:“我的妻子蒋秀芳同志和我那从未见过面的儿子都住在四川的李庄,她在那里教书,因为工作的原因,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和他们联系过,我是想让你替我去看望一下他们母子。”沐涧泉道:“只要我不死,一定给你搞一张他们的照片回来!”刘志国道:“你小子死不了,就是阎王想要你命,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等这此任务完成回来,我可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你去做!”

        沐涧泉道:“什么事?”刘志国道:“深入沦陷区,搞策反工作,这可是一项全新的任务,你敢去吗?”沐涧泉道:“笑话!我有什么不敢的,虎口拔牙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刘志国欣慰地说道:“抗战胜利的日子不会太远了,稍有眼光的人都应该能看清这一点,那些为日本人做事的伪军也该重新选择他们的后路了。我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到那些伪军,策反他们起义,这项任务可不轻的,你小子可别只会吹牛皮。”沐涧泉道:“你放心!”

        “策反工作的具体地点和对象,以及其中的详情等你回来后再慢慢地告诉你。”刘志国埋下了一个伏笔。

        沐涧泉突然又轻描淡写地问道:“对了,刚才这位女军医好像叫……陈婧吧,她以前也在上海做过地下工作的,怎么现在调到部队来了?这样漂亮的姑娘,是不是被哪位首长看上了,为了解决个人问题才调来部队的?”刘志国笑道:“你这小子少装出不当一回事的样子,你以为你跟她之间的关系我还不清楚?等会儿你们好好谈谈,想问人家什么直接问她本人,少在旁人那里旁敲侧击地瞎打听,有本事就别只会吹牛,得把她追回来。”

        沐涧泉道:“她这样的美女追的人可多了,这追一个美女可比攻打一座重兵防守的城池还难。这攻城吧,当然是人越多越好,大家配合着作战嘛,可这追一个女人的男人多了还能配合着追不成?只能单兵作战,而且既要应付已有的敌人,还得防范潜在的敌人,就像我军既要应付日本人,还得防范国民党一样,也够难的。再说了,我晚上就得走了,你就给我几个小时的时间,还想让我追到一个已经有了男朋友的女人?这工作上的事我对自己倒是非常自信,这男女之间的事我可是外行。你要真的有这个心,那干脆派她跟我一起去成都扮成‘工作夫妻’,那样我肯定是十拿九稳。我们党内不是有很多这种‘工作夫妻’假戏成真的事吗?”

        刘志国见他一脸坏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妈的,你小子想要追女人,还得要我给你来个特殊照顾不成?”

        这时陈婧端着饭菜进来,笑问道:“首长要给他介绍对象呀!”沐涧泉愁道:“可不是嘛,他非得要把你介绍给我,说你是如何如何地完美,有好多好多的人追求你,我们俩是多么多么地般配。我说这可不行,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我姐,你也一直当我是弟弟,我们是绝对不行的。他还非跟我急,说要找你来劝我答应这件事,你也来了,如果想劝那就劝吧,只要你说得在理,也许我还是会答应的。”刘志国跳了起来,急道:“你这小子当着面也敢说瞎话,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陈婧将饭放在桌上,笑道:“你呀,快吃饭吧。”

        刘志国笑着摇了摇头便退了出去。沐涧泉又躺了下去,道:“我看着你就已经饱了,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就不用再浪费粮食了吧?”

        陈婧坐到床边,嗔道:“你少贫嘴了,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沐涧泉道:“不能和你一起,能过得好吗?谁要是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能我前世是一个大坏蛋,所以今世老天爷这样来惩罚我,让我害一辈子的相思病,我今世一定要多做些善事,来世我非要娶到你不可。”

        陈婧将头转到一边,不敢和他相视,更不敢顺着他的话交流下去,只是那样默默地坐着。随后沐涧泉笑着岔开话题,两人谈起了军事、政治那些沉重的话题,一直到了天黑,陈婧才离开。

        沐涧泉见没了可餐的秀色,迅速爬起来,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最后,刘志国又走了进来,交给他一份材料,这是云南地下党同志送来的有关那边的风土人情、时势局势的材料,又告诉了他在成都与地下党接头的地点和暗语,还和他谈了许多有关间谍的话题,在出去时还交给他一封信,是陈婧写的。

        其实我早就想给你写信了,可我不知道往哪里寄。我去年给你写过一封,可我没有寄出去,好遗憾。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听听你的声音,想去找你,可我找不到,没办法。涧泉,见到了你我好高兴,可我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好像没有话可说,可现在我想起我有好多要说的。我流泪了,但我没有哭,因为事实不相信眼泪。怀着沉重的心情我做了一下午的手术。涧泉,真的好想你!这是我最想说的话,正如你所说:“你伤心的时候我也会伤心,你快乐的时候我也会快乐。”作为朋友的我永远支持你。对了,我总发觉你多愁善感。

        涧泉,有时候我发现人生就这样,活着好累,好累,真的。简直就是一场戏。我想,人一生就这样过真的好无聊,给你说了这么多废话,烦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以前的学习生活,我真的好留恋,所以,我现在没有什么好心情,别怪我胡说,我大多数时候说话是从我自身的思想感情出发,说错了,你也别把我想得很坏,好吗?真的,人生真的是一场戏,但我不知道我会在这场戏中扮演什么角色,也许,我不是一个好演员。因为在残酷的现实中,面对人生,我很想努力,可常常又做不到,真的没办法。不过,不管人生是一场戏,还是可怕的现实,我们的未来不由得我们自己来决定。我现在不能承诺什么,总之,时时地提醒自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关心我的好朋友。

        涧泉,以前每次收到你的信我都好高兴,好高兴,可我高兴时又怕你收不到我寄给你的信。你给我的每一封信,这么多年我都看了许多遍,给我最多的感觉是你的信写得太好了。真的,说句老实话,以前我还没看出来。可是你的信中好像有很多隐含的意思,我真的理解不出来,也许这就叫当局者迷吧!我不知道你为何不说明。我真的好难过,我有好多好多的不明白,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你会回答我吗?算了,我还是把问题留着记入我的日记本。说了这么多,好像还有什么可说的,又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是否人越长越大,朋友相聚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而且,烦恼也越来越多了。如果这样,我希望我永远也长不大,真的,要是我才三岁该多好啊!

        涧泉,你别以为我很聪明,其实我很傻的,以前我真的不能明白你对我的感情,对于所有的一切,我真的很想对你说声:谢谢!这也是我明白了你的心后最想说的一句话。涧泉,谢谢你!我想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的!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想无论以后谁和你在一起,她都会感到幸福和快乐的!我也会是你永远的好朋友,我会真诚地祝福你,还有能给你带来快乐和幸福的女孩,真的永远会祝福你。涧泉,有很多事情都是会令人苦恼的,就像黑夜享受不到白天的光明一样,但是当白天到来的时候,自己便会真正明白,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是什么。一个好的男孩,除了感情,还应该有事业,人的一生是可以成就许多事的,我希望你相信自己,青春是美好的,但美好的东西都会消失得很快。如果你能把握好这短暂的美丽,照样可以永恒!涧泉,我真的希望你以后能幸福!我也会真诚祝福你,我会给你真诚的友谊和姐姐的关心,支持你,我想有一天,你有了真正能和你相伴一生的人的时候你会发现,真正适合你的人会是她,真的!涧泉,人生是个调色板,好好描绘,只要热爱生命,一切都会很美好!人生之旅,延伸向遥远的未知。前面的路途充满了艰辛和希望,当你握着我无私的友谊,你会坦然迎接生活中的风浪。清清的流水不因石而阻,浓浓的情谊不因远而疏。

        沐涧泉看完信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慢慢将信折好装回信封,心思细腻的他却发现信封上的字迹与信文的字迹不同,心中好生奇怪,略一思索,已隐隐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信封上的字是她男朋友所写。不由得凄然一笑,心中一片空白,泪水涔涔而落,滴在信件上,浸透了信纸,叹道:“命运可真会捉弄人啊!在战场上我能战胜强大的对手,可惜情场上我却永远是个失败者。”

        夜晚,趁部队夜袭赵庄之际,沐涧泉一人秘密离开了部队。陈婧一直躲在附近注视着他离去,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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