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秀拉开嗓门大叫,眼睛盯在妙子的手机屏幕上。
“我不知道,不过,你好像已经曝光了。”妙子愕然地嘟哝道。
想出信件内容的人是秀,但是他应该已经很刻意用妙子的语气来写了。信件上连提都没有提到他,可是紫音的父亲却发现到,除了妙子之外还另有他人。太可怕了,可怕得让人窒息。“是虚张声势!这一定是虚张声势的作法。”秀说。
看似想勉强挤出笑容,却没能成功,反倒露出一张凄惨的表情。那伤得很重的眼睛大大瞪着,再再说明秀心中产生了和妙子一样的恐惧感。
“可是对方可是刑警耶,秀。他可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事实。万一他不是虚张声势的话怎么办?”
“就算不是虚张声势,对方也不会知道我是谁。继续下去吧!”
“可是……”
“妙子。”秀突然一把抓住妙子的肩膀,她手上的手机差一点就掉下来,紫音很担心地仰头看着她。
“我们没有退路了,不是输就是赢。”
“我不懂什么是赢什么是输,事情的重点不是在这里吧?”
“别想那么多,继续打!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跟令郎——快点!”
妙子知道不能打退堂鼓了。为了跟紫音一起生活,无论如何她都需要钱。只是她实在无法不去在意紫音父亲刚刚传送过来的信件内容。这样一来就等于否定了自己。
把金钱和紫音放在天秤的两端,确实是一个可怕的行为。但是,她不会为了钱把紫音交回去的,她只想拿到当下可以让他们一起生活的资金而已。如果是虐待紫音的父亲出钱,她的良心也不会因此受到苛责,她是这样想的。
“妙子,你在想什么?再多想也于事无补,我们只能往前走。”
秀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催促妙子。秀是错的,紫音的父亲也是错的,妙子也一样,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妙子活动大姆指,按照秀说的话打信件。
没有任何人。只有我跟令郎。如果有空传这种无聊信,不如赶快去挡郎好些?
打到这里,妙子抬起头来。
“秀,挡郎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认为现在的女高中生都是浆糊脑袋,难道你也一样吗?妙子。”
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叼起了一根烟,愕然地把头抬向天花板,用力地吐出一口烟。
“因为我没听过这种说法呀!”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去在意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呢?因为她觉得如果完全听不懂秀所说的话,就不想再打信了。若是一直传送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件,会被紫音的父亲识破。
“你现在在参加考试吗?真是的。所谓的挡郎就是借钱的意思啦!多看一些书应该就懂了啦!”
妙子点点头。只要能理解,心中的不安自然就消除了。她无法理解的事情,会让她产生莫名的恐惧,就算只是言语。
今天不再回信了。明天早上,我会主动传信件过去。到时请告诉我你是不是筹到钱了。到哪里拿钱?在什么地方还你儿子,等你筹到钱的时候会告诉你。
“好,这样就可以了,传送出去。”
秀话还没说完,妙子就按下传送键了。至少今天晚上到此就一切打住,不用再紧张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整个膝盖都没力似的。
“现在……得想想明天怎么做才行。妙子,今天晚上你打算住哪里?”秀将烧短的烟丢进空咖啡罐里。
“我想跟紫音找一家商务旅馆投宿。”
“商务旅馆?别去了。对方可是刑警耶。去那种地方,只会提高被找到的可能性。”
妙子点点头。紫音的父亲在妙子前往宾馆途中找到她,那绝非偶然,他早就等在那边了。妙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的,不过既然他有那么厉害的搜查能力,想必也可以找到妙子他们投宿的旅馆吧?刚刚传送接收信件时都给忘了,她可不想再去回忆起当时的恐惧感。现在要她到外头去,光想就让她怕得难以自持。
“我这里虽然窄,不过只要整理一下,至少可以腾出让我们三个人睡觉的地方。就住在这里吧!”
“可以吗?秀?”
“别客气。”秀皱着脸笑了。“反正我也没办法出去工作。再说,一个人待在这里,还真的有点怕呢!”
被打的伤到现在还肿得厉害。说是黑色,不如说更像是带着紫色的蓝色瘀青盖住了他大半边脸,使得秀的脸看起来像妖怪一样。而这个妖怪竟然还会怕其他的事物,他嘲笑着心生恐惧的自己。看起来着实让人感到悲哀。
“流氓会来这里吗?”秀的畏怯模样也感染给妙子。
“不会。不过,要是他们有心查的话,三两下就会找到了。而且……流氓固然可怕,但是现在这一瞬间更让人毛骨悚然。”
妙子狐疑地歪着头,她似乎可以理解秀的意思。但是因为轮廓太模糊了,使她没办法明确地掌握本质,这种感觉让她感到焦躁。
“收发信件像在玩游戏,而我们的所作所为不折不扣就是犯罪。万一被抓到的话怎么办?万一紫音的父亲突然跑来怎么办?一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一个人待在这里是很可怕的事情。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说这种话,听起来还真是没出息。”
“别这么说。”妙子用力地摇摇头。“要是在传送信件之后,秀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才可怕。”
“……是吗?”
“嗯。秀的反应是很正常的,我觉得一点都不会没出息。”
“我是为了不想成为普通人才去当DJ的。”秀垮下了肩,叼着一根烟,动作慢得像个老人。手机又振动了,是紫音父亲传来的信件。
关于钱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在明天之内筹到钱,但是,在这之前请先让我确认我的儿子没事,至少也让我透过电话听听我儿子的声音。
阅读文章的瞬间,血液直往脑门上冲。什么态度啊?真是任性而不知羞耻的父亲。跟孝昭简直一模一样!妙子怒不可遏地打着回复信件。
我想就算你打电话,令郎也不会说什么。你应该知道理由何在吧?都是因为你的关系,他不会讲话了。
“喂,妙子,你在干什么?”秀叼着烟,把头凑过来窥探着手机。妙子不理他,将信件传送了出去。
“是老头传来的?他说什么?”
“说要听紫音的声音、说要确定他是否没事。”
“那你回了什么内容?”
“我说紫音不会说话啊!因为你这个父亲的关系,他把心灵封闭起来了。”
“说的也是……”
“对自己做过的好事只字不提,践得二五八万似的,我……”
手机振动了,又是紫音父亲传来的。回得真快。这就代表他很急。
妙子让心情平静下来,打开信件。
既然如此,至少传一张相片给我看吧?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事实上,我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回顾自己之前的行为,深深反省着。我爱我儿子。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他才对。求求你,让我看看我儿子,看看雄介安好的样子。
妙子的目光盯在雄介这两个字上,那是紫音的真名。太可笑了,跟紫音一点都不搭。一个父亲会为儿子取这样的名字,难怪会虐待自己的儿子。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抢走了手机。秀窥探着手机屏幕,也许是怕妙子随便回信吧?
“相片啊……妙子,这支手机有照机功能吗?”
“要拍照吗?”
“让他看看小鬼的脸,也许会让他比较容易下定决心。就给他看看紫音活蹦乱跳的样子吧!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可是……”
“别担心,他虽然知道手机的号码和信箱,但是不会知道这里是哪里的。”
秀操作手机,将附设有镜头的手机背面朝向紫音。紫音也没有排斥,只是感到很稀奇似的盯着手机看。
“喂,紫音,笑一下……不行哦?那就坐在那边别动。”
秀一边看屏幕,一边变换手机的角度。
“好,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按下快门的声音响起,随即一道闪光,紫音惊愕得闭上眼睛。
“怎么样?”
秀将手机亮给妙子看。屏幕上映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的紫音,他的左边拍到妙子的裙子。妙子觉得再拍一次比较好,便看着紫音。房间实在太小、太乱了。不论从哪个角度拍,都会拍到其他的东西。
“把这个传送出去吧!”秀催促着,妙子便开始打信。
这是你要的相片,今天晚上就到这里为止。如果你再执拗地传信过来,那么刚刚说的话就都不算数了。清楚了吗?
妙子将刚刚拍下来的相片附上去,传出信件。这么一来,明天早上之前应该就不会再有回信了。妙子本想关掉电源,随即想起幸治。说谎的幸治、杀害婴儿的幸治、将妙子出卖给紫音父亲的幸治,幸治应该知道紫音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从已拨电话的纪录中,找出幸治的手机号码,打了电话过去。这次电话总算是接上了。
“妙子,你还好吗?”一接起电话,幸治就这样说道。
“什么好不好!都是你害我流产的!”
秀和紫音都还在身边,可是妙子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了。
“谁叫你自己要怀孕,笨蛋!而且因为你的关系,害我被警察找麻烦。别开玩笑了!”
紫音的父亲果然去见了幸治,从幸治那边打听出妙子的手机号码和电子信箱。
“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买了要杀幸治的刀,结果被发现了。”
“少胡说八道了,你……”
“你给我听好,告诉我那个警察是什么样的人,以后我不会再打电话给你了,我会从幸治的眼前消失。”
瞬间的沉默。妙子比谁都清楚幸治在想什么,他认为妙子是个麻烦的女人。但要是因此丢了一个随时可以上床的女人,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沉默,就包含了这许多涵义。
“妙子,我……”
“少啰嗦,快说!”
“是一个一脸阴郁的老头,大概三十五岁左右。一点都看不出是刑警的样子,不过却有一股魄力。”
“你被他威胁,所以把我的手机号码跟信箱给了他,对不对?”
“正在抽大麻的时候被他逮到了呀,我有什么法?”
“他为什么要找我?”
“他什么都没说呀!只是问大原妙子人在哪里?手机号码呢?电子信箱呢?”
够了!今后不想再听到幸治的声音了,妙子要永远跟他斩断关系。可是,为了跟紫音两个人好好活下去,她必须奋战下去,她必须面对挡在他们两人未来之路的事物。
“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
“……没什么。”
又是一瞬间的沉默。幸治在说谎,可是妙子不知道他撒谎的内容。真是急死人了。如果自己能更成熟一点,能多注意自己四周以外的世界的话,应该就可以更有想象力的。
“知道了,再见。”
“等一下啦,妙子。你现在在哪里?”
妙子挂断电话,幸治的声音像幻听似的突然消失了。妙子直接关掉了手机电源,这时候她终于发现到秀和紫音正凝视着她。
“幸治?是那个幸治吗?”秀的语气中,带着悲哀的色彩。“嗯。”
“你怀了那家伙的孩子?”
“嗯。”
“你真可怜,妙子。”
听到秀这样说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妙子哭了。她压抑住哭声,泪水不断地涌出。紫音又抓住妙子的裙子,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抬头看着妙子。
“现在我只有紫音这个孩子了。”妙子紧紧地抱住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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