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特对于凯姆林还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但是,当他在日出时分再次看到这座城市时,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来过这里。自从第一道曙光出现在天际,道路上就不再只是他们两个了。现在,他们周围已经有了许多骑马人、马车商队和徒步赶路的人。所有这些行人的洪流都朝那座巨大的城市而去。
那座城市建在高出地面的山丘上,它肯定像塔瓦隆一样宏大。五十尺高的城墙全部由白色和浅灰色的岩石砌成,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烁着白色和银色的光彩,圆柱状的塔楼耸立在城墙之间,上面飘扬着安多的红底白狮旗。环绕着这座被城墙包围的城市,仿佛有另外一座巨大的城市,红色的砖墙,灰色的石墙,白色的石膏墙。小客栈挤在三层、四层的楼房中间,那些漂亮的房子一定都是富商们的。商店的货物全都摆在店门前的遮阳棚下,而商店的对面很可能就是没有窗户的货舱。大路的两侧立起一长串红色和紫色的棚子,那里是露天市场的所在,男人和女人们都在为他们的商品大声吆喝着,用最高的音调讨价还价。圈在围栏里的小牛、肥猪、山羊、绵羊,关在笼子里的鸡、鸭、鹅,全都成了喧嚣场面的一部分。麦特似乎记得,他上次来的时候,觉得凯姆林实在太吵闹了,但现在,能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他高兴得心怦怦地跳。
大路一直通向二十尺高的拱形城门,由身穿红衣和闪亮胸甲的女王卫兵守卫着。他们并没有特别注意经过城门的汤姆和麦特,甚至斜挂在麦特马鞍前的铁头棒也没有吸引他们的目光,这些士兵在乎的似乎只是人群能够顺畅地移动。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进了凯姆林城。在城里,细瘦的塔楼比城墙边的塔楼还要高峻。挤满行人的街道两边,圆形的屋顶闪耀着白色和金色的光辉。刚一进城,大路就分成了两条平行的林荫道,道路被草和树分隔开来。山丘在城里逐渐抬升,仿佛是直通顶峰的阶梯。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还环绕着另一圈城墙,如同塔瓦隆一样闪烁着耀眼的白光,那里面有着更多的圆顶和高塔。麦特记得,那是内城,在山丘最高的地方,矗立着安多的王宫。
“没有停留的必要,”麦特对汤姆说,“我现在就去送信。”他看着穿行在人群中的轿子和马车,还有街道两侧展示货品的商店。“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汤姆,只要一个男人能找到一个骰局或者牌局,他就能挣到不少金子。”他在牌桌上不像掷骰子时来得那么有运气,但有钱人和那些老爷们大概只会玩牌。这些正是我现在要找来对赌的人。
汤姆朝他打了个哈欠,拢了拢走唱人斗篷,仿佛那是披在背后的一条毯子。“我们整夜赶路,小子,让我们至少先找些吃的。‘王后之祝福旅店’有不错的饭食。”他又打了个哈欠,“还有舒服的床。”
“我记得那里。”麦特缓缓地说。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记得。那个旅店的老板是一个头发灰白的胖男人,吉尔师傅。沐瑞曾经在那家旅店追上了他和兰德,那时,他还以为他们终于摆脱了她。现在,她和兰德玩她的游戏去了。与我无关了,再也没有关系了。“我在那里和你碰面,汤姆,我说过,我到了这里的一小时之后,我就要让这封信离开我,你先去旅店等我吧!”
汤姆点点头,调转马头,向旁边走去,随后又转过头,边打哈欠边对麦特说:“别迷路了,小子,这是凯姆林,一座大城。”也是个有钱的城市。麦特用脚跟踢了一下马腹,向前方更加拥挤的街道走去。迷路!我能找到该死的路。原先的疾病显然抹去了他的部分记忆。他看见一家旅店,旅店的第二层被第一层所环绕,它的招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发出吱呀的声音。他记得以前见过这家旅店,却又想不起周围的其他建筑。街道上,有一百个点会突然在他的回忆中闪现,而这些点之前和之后的部分却像杯中的骰子一样神秘。
即使只有这些记忆残片,他也可以确定他从没进过内城和王宫。我不可能忘了那里!不过,他根本不需要认路。新城。他突然回忆起“新城”这个名字,凯姆林的这个部分建成历史不超过两千年。新城的街道通向各个地方,但这里的林荫大道全都通向内城,而内城门口的卫兵同样不阻止任何人进去。
在白色的城墙后面,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和塔瓦隆一样的建筑。山丘上盘曲的街道一直通向纤细的高塔,它们的墙壁全都覆盖着瓷砖,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百种颜色。从山上向下望去,许多花园排成了只有在俯瞰时才能看到的图案。宽敞的街道贯穿全城,一直通到城外丘陵起伏的平原和树林。麦特发现,无论他选择哪一条街道,他都能走到安多的王宫来。
没多久,他发现自己已经穿过了王宫前巨大的椭圆形广场,一直朝镀金的王宫大门走去。纯白色的安多王宫如果是座落在奇迹之城塔瓦隆之中,也会显得很合适。精致的高塔和黄金圆顶在阳光下显得辉煌壮丽,有阳台突出在很高的地方,整座建筑物上布满了花纹绚丽的石雕装饰。这些圆顶中任何一座上面点缀的黄金叶都能让麦特过上整整一年奢侈的生活。
广场上的人要比别的地方少,似乎这里是重大事件的举行场所。十二名卫兵站在靠近大门的地方,他们背后的长弓都精确地倾斜成一个角度,弓弦挂在他们闪亮的胸甲上。他们的面孔全都藏在磨亮的钢制面罩后面。一名体格魁梧的军官将红色的披风收在背后,露出肩膀上的一个黄金结饰。他正在卫兵的队列前来回踱步,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仿佛是认为他能在这些士兵的盔甲上找出锈迹和尘土。
麦特放下缰绳,装出一副笑容:“早上好,队长。”
军官转过身,从面罩后面用一双深陷在眼窝中精光闪烁的小眼睛望着他,那种样子让麦特想起关在笼子里的胖老鼠。这个军官比麦特想象得要老,肯定已经老到足以得到一个职衔的程度了,而且说他是粗壮,倒不如说他是肥胖。“你想要什么,农夫?”他粗声粗气地问。
麦特深吸一口气,做好点,给这个傻瓜一点颜色瞧瞧,这样他才不会让我空等一整天。我可不想被逼到要亮出玉座的那张纸,那样会让我在离开这里之后只能拼命地逃跑。“我从塔瓦隆的白塔来,带着一封来自——”
“你从塔瓦隆来,农夫?”肥胖的军官发出一阵笑声,一边还抖动着他的肚子,但他的笑声突然打住,仿佛是被一把刀子割断了。他怒气冲冲地瞪着麦特:“我们不想要从塔瓦隆来的信,无赖,即使你真的有这么一样东西!我们的好女王——愿光明照耀她!不会接受白塔的任何一个字,除非王女回到她身边。而且,我从没听说过会有哪个白塔的信使穿着你这种乡下衣服,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骗子,也许你以为声称为女王带来信笺,就能得到几个赏钱,但你能不被送到监狱里就已经是你的运气了!如果你真的从塔瓦隆来,那就回去告诉白塔里的那些人,把王女还回来,不要等我们自己去接走她!如果你只是个想要银币的骗子,那就离开我的视线,不要让我把你打扁!不管怎么样,你这个弱智的笨蛋,现在就给我离开!”
麦特竭力想在这个家伙的长篇大论里插话进去,他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说出来:“这封信是她的,是——”
“我没有告诉过你,你现在就要离开吗?恶棍!”胖子怒吼着,他的脸变得像他的外套一样红,“离开我的视线,你这个下水道的渣滓!我数到十,如果你不走,我就以扰乱广场治安的罪名逮捕你!一!二!”
“你用得着数那么久吗?你这个肥胖的傻瓜。”麦特喊道,“我告诉你,伊兰派我——”
“卫兵!”军官的脸几乎要发紫了,“捉住这个暗黑之友!”
麦特仍然犹豫了一下,胖子这种样子确实没法让别人把他的命令当真,但那些红衣卫兵已经向他冲了过来,十二名穿戴胸甲和头盔的士兵全都出动了。麦特只好一踢马腹,转身逃走,胖子的喊声还一直在身后紧追着他。这匹阉马不是跑马,但它还是能够轻松地甩掉徒步的人。盘曲街道上的人们纷纷躲开前冲的麦特,一边在他背后挥动着拳头,用和军官一样的字眼咒骂着麦特。
傻瓜,麦特想着,他先把这个词给了那个胖军官,然后又给了他自己。我应该一开始就报出她该死的名字。“伊兰,安多的王女,送这封信给她母亲,摩格丝女王。”光明啊,又有谁能想到他们会这样看待塔瓦隆。在他关于这里的记忆中,那些士兵给他的感觉是两仪师和白塔一直与摩格丝女王关系密切。烧了她吧,伊兰应该告诉我。不情愿地,他又想道,我也应该问一下的。
在他到达进入新城的拱门前,他放慢了脚步。他不认为王宫的卫兵能追着他跑到这里,他也不需要从拱门疾驰而过,引起这里卫兵的注意。这些卫兵现在并不比刚才更注意他。
当他经过高大的拱门时,他笑了,且几乎立刻就要转头回去。他忽然记起一些事,并有了一个看起来比直接走进王宫大门要好得多的主意,即使那个胖军官没有看守大门,麦特也觉得这个办法更好。
在寻找王后之祝福旅店的过程中,麦特迷路了两次,最后,他还是找到那个画着一个男人跪在一个金红色头发、戴着金玫瑰王冠的女人面前,女人的一只手放在男人头顶的招牌。这是一座三层的高大石头建筑,红色屋顶下面,立着高高的窗户。麦特绕过旅店正门,走到马厩。一个马脸汉子接过了麦特的缰绳,他身上的皮背心并不比他的皮肤粗糙多少。麦特觉得自己认识这个人,是的,他的名字叫雷米。
“好久不见,雷米。”麦特扔给他一枚银角子,“还记得我吗?”
“说不上……”雷米开口道。这时,他抓住了通常应该只是一枚铜币的银角子,就开始咳嗽了,不经意的点头变成了大幅度的鞠躬,“当然,我当然记得,年轻的大人。请原谅,我没注意,我的心思全都放在马上了,一般都不会太注意人。我知道马,它们都是好牲口,年轻的大人。我会好好照看它的,您可以放心!”他这段话说得飞快,没容下麦特说出一个字。然后,也没等麦特再问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就赶着阉马进了马厩。
带着一脸苦笑,麦特将烟火包夹在胳膊底下,用肩膀扛起剩下的行李。一名浑身肌肉的魁梧大汉正坐在厨房门旁一个翻过来的桶上,轻轻地搔着膝盖上一只黑白花猫的耳朵。他用一双眼皮厚重的眼睛打量着麦特,特别是麦特肩膀上那根铁头棒,但他并没有停止逗弄蜷在膝头的猫。麦特觉得他也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他的名字。麦特走进厨房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大汉也没有开口。他没有理由记得我,也许该死的两仪师每天都会到这里来。
在厨房里,两个厨子和三个仆役在火炉和烤肉叉之间来回奔忙着,一个头发梳成发髻的圆胖女人正用一把长木勺子指挥着他们,麦特肯定自己记得这个身材丰满的女人。珂蓝,这是一个常用的女性名字,不过人们都称她为大厨。
“你好,大厨,”麦特喊了一声,“我回来了,距离我上次到这里还不到一年呢!”
她盯着麦特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我记得你,”说着,她笑了,“你是和那位年轻的王子在一起的,对不对?他的样子那么像提格兰,愿光明照耀他的回忆。你是他的仆人,对不对?他回来了?那位年轻的王子?”
“不,”麦特含糊地说着。王子!光明啊!“我想,他不会那么快就回来的,我也不觉得你会因为他回来而感到高兴。”珂蓝立刻表示反对,不停地说着那位王子人有多么好,是多么英俊的一个人。烧了我吧,难道就没有一个女人能不绕着兰德团团转,在提到他该死的名字时眼睛不会瞪得像牛眼一样?如果她知道兰德现在正在做什么,她一定会该死的尖叫起来。不过,麦特并没有继续和她争论这个问题,“吉尔师傅在吗?汤姆·梅里林来了没有?”
“在图书馆,”她用力地哼了一声,“你遇见贝瑟·吉尔的时候告诉他,我说的,那些排水沟需要清理了。注意,今天就要清理。”她看了正在烤牛肉的厨子一眼,就朝那个厨子走过去。“不能那么多,孩子,如果你放那么多香芋草上去,肉就太甜了。”她似乎已经忘记了麦特。
麦特摇了摇头,走进旅店去寻找那个已经被他忘记的图书馆。他也没有回忆起珂蓝是否已经和吉尔师傅结婚,但他知道女主人向丈夫发号施令就是这种样子。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侍咯咯笑着,指点他往大厅旁边的一条走廊里去找。
麦特走进图书馆,停下来四处望了望。周围的架子上放了超过三百本书,还有更多的书堆在桌子上,麦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书集中在一个地方。他注意到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放了一本皮面的《简·法斯崔德游记》。他一直想读那本书,兰德和佩林总是告诉他从那本书里看到的东西,但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时间看他想读的书一眼。
面色红润的吉尔师傅和汤姆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面对面地下着棋,被他们咬在齿缝间的烟斗里飘出缕缕青烟。一只花猫坐在那张桌子上,尾巴绕在脚边,看着他们下棋。它的旁边还有一只木头骰罐。走唱人的斗篷不见了,麦特由此推断他已经要了一个房间。
“你比我想象得要快,小子。”汤姆咬着烟斗说道。他一边捋着长长的白胡子,一边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贝瑟,你应该记得麦特·考索恩。”
“我记得。”胖胖的旅店老板望着棋盘说,“我记得上次你在这里的时候病了,希望你现在好些了,小伙子。”
“我好了。”麦特说,“你对我就记得这些?记得我病了?”
吉尔师傅看见汤姆落下棋子,不由得退缩了一下,从嘴里拿出烟斗,“想想你是和谁离开的,小伙子,再想想现在的状况,也许我最好只记得你曾经生过病。”
“两仪师现在的名声不太好了,对不对?”麦特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一张大扶手椅里,把铁头棒靠在椅背上。他自己则坐进另一张椅子里,还把一条腿跨在扶手上。“王宫的卫兵看起来是认为白塔偷走了伊兰。”汤姆不安地看了那卷烟火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烟斗,嘟囔了几句,重新看着棋盘。
“应该不是这样,”贝瑟说,“但整座城的人都知道王女从白塔消失了,汤姆说她回来了,但我们根本没有听到消息。也许摩格丝知道,但每个人,包括马厩的马夫在内,现在都放轻了脚步,以防她会切掉我们的脑袋。加贝瑞大人一直在防止她真的会把谁送到刽子手那里去,但我可没说过她不会这么做,而且加贝瑞大人肯定没有安抚好她对白塔的火气。实际上,我认为他让这种火气更加猛烈了。”
“那是摩格丝的新顾问,”汤姆漫不经心地说,“加雷斯·布伦不喜欢他,所以加雷斯已经从他的位子上退下来,去照看他的绵羊长毛了。贝瑟,你下还是不下?”
“等一等,汤姆,等一会儿,让我好好想想。”贝瑟来回嚼着烟嘴,皱起了眉头,他的烟斗里冒出一股粗重的烟柱。
“就是说,女王有了一个不喜欢塔瓦隆的顾问。”麦特说,“好啊,所以卫兵会那样对待我。”
“如果你告诉他们你和塔瓦隆有关系,”贝瑟说,“那你能不断骨头地逃出来,真的算是运气了,也许这是因为你遇到的是一帮新人。加贝瑞用他选的人替换掉了凯姆林一半的卫兵,想想他到这里才多长时间,这算不上一件好事。有人说,摩格丝会和他结婚。”他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又摇摇头,把它拿起来,“时代变了,人变了,太多东西都在改变。我想,我已经老了。”
“看起来,你是想让我们等你这步棋等到老吧!”汤姆嘟囔着。那只猫伸展身体,溜过桌面,看样子是想让贝瑟拍拍它的背。“聊上一整天也不会让你找到一个好棋步的,为什么你不认输算了,贝瑟?”
“我从未承认过失败,”贝瑟坚决地说,“我还能赢你,汤姆。”他将一颗白棋放在两条棋盘线的交叉点上,“你看着吧!”汤姆只是哼了一声。
根据麦特对棋局的判断,他不认为吉尔师傅有机会赢。“我会躲开卫兵,把伊兰的信放在摩格丝的手里。”特别是如果他们都像那个胖傻瓜一样的话。光明啊,他是不是真的告诉他们我是个暗黑之友?
“你没有把信送到?”汤姆问,“我以为你很急着想让那个东西脱手。”
“你有一封王女的信?”贝瑟惊呼道,“汤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抱歉,贝瑟,”走唱人嘟囔着,他从浓密的眉毛下瞪了麦特一眼,连嘴边的胡子都被他吹起来,“那个男孩以为有人因这件事追杀他,所以我就以为他知道该说些什么。看起来,他已经不在乎了。”
“什么样的信?”贝瑟问,“她要回家了吗?还有盖温爵士呢?我希望他们能回家。实际上,我已经听到有人谈论和塔瓦隆开战的事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愚蠢到要去和两仪师作战。如果你问我怎么想,我认为这只是我们听到的所有那些关于两仪师的疯狂谣言之一。其他的谣言还有,两仪师开始支持西方的一名伪龙,两仪师将至上力当作武器使用。我看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任何人想要和她们开战。”
“你和珂蓝结婚了吗?”麦特问。贝瑟愣了一下。
“光明保佑我,不要让我这么做!如果她是我的妻子,你就可以认为这间旅店是她的了。王女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麦特说,“你说了那么多,我以为你一定已经忘记你的问题了。”贝瑟闷哼了一声,而汤姆则发出一声冷笑。麦特在旅店老板开口前抢着说道:“那封信上有蜡封,伊兰没有告诉我信里写了什么。”汤姆瞥了他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以为我会承认我们打开过那东西?“但我不认为她会回家。如果你问我她想要什么,我会说,她想成为两仪师。”随后,麦特告诉他们两个自己是如何送信的,同时略过了一些他们不需要知道的事情。
“新人,”贝瑟说,“至少,那个军官听起来是个新人。我打赌,他们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不会比土匪强多少,其中还有一些看眼神就知道不是好人。小伙子,你等到今天下午那些守门的卫兵就会换岗了。直接说出王女的名字,即使万一新换的卫兵也是加贝瑞的人,只要你头一低,稍微鞠个躬,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如果我做得到,就烧了我吧!我不会拍任何人的马屁,即使摩格丝本人也不行。这一次,我根本不会让那些卫兵靠近我。”我还不知道那个肥家伙会传出什么话呢!两个下棋的人全都盯着麦特,仿佛他已经疯了。
“光明在上,”贝瑟说,“你的意思是说,进入王宫,却不经过那些卫兵?”他的眼睛睁得老大,仿佛记起了什么事情,“光明啊,你不是要……小伙子,你需要暗帝本尊的运气,才能让你逃过一死!”
“你现在要走哪步,贝瑟?麦特,你想要做什么傻事?”
“我的运气一直都不错,吉尔师傅。”麦特说,“我回来的时候,你要做一顿好饭等着我。”说完,他站起来,拿起那个骰罐,晃了两下,将骰子倒在棋盘旁边。花猫跳到地上,弓起背,向他高声叫着。五个点骰各朝天露出一个单点——暗帝之眼。
“这是最好的局面,也可能是最差的。”贝瑟说,“这要看你玩的是什么游戏,小伙子,我想,你是在玩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为什么你不拿着那个骰罐到大厅去,顺便丢掉几个铜子儿?我看你很想赌一把的样子。我会帮你把那封信安全送到王宫去的。”
“珂蓝要你去清理排水沟。”麦特说完话,撇下还在眨眼嘟囔的旅店老板,转向汤姆,“如果我为了送这封信而中了一箭,或者背上被捅了一刀,也不会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你等着我回来吃饭就好了,汤姆。”他将一枚金币扔在贝瑟面前的桌子上。“把我的东西放到房间里,老板,如果钱还有剩余,你拿着好了。小心那个油布卷,它可是把汤姆吓死了。”当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听见贝瑟对汤姆说:“我一直都以为那个小伙子是个无赖,他怎么会有钱的?”
我一直都能赢,就是这样,麦特冷冰冰地想。只要我再赢一次,我对伊兰的责任就结束了,这也是白塔对我最后的羁绊,只要再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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