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辆车上,身着红西装的公交车司机没什么大碍。他跨出驾驶台后,抡着一把铁扳手下了车,对着曾大师怒吼道:“你们怎么开车的?我是正常上道,你从后面撞过来,你们是全责!”他摸出手机,显然是准备报警。
我连忙探出头来,对司机说:“不用打电话了,不远处就有交警。”
真是太晦气了,短短一条街,不到五十米远的地方居然连出了两起车祸。不过,更倒霉的却是曾大师,两起车祸受损的都是他的车。
曾大师挣扎着从轿车里钻了出来,对红西装司机说:“真是对不起,你遭受的损失,我全额赔偿。车上的乘客,去医院检查的钱,我也全额承担。你就不用叫交警来了,小事故而已,我们自己协商处理就行了。”
司机却撇了撇嘴,说:“我开的是公交车,是国家财产,出了什么事,公司都会负责的。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必须叫警察来。”
曾大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厚厚的,塞到了司机的口袋里,低三下四地告饶:“大哥,我有急事,马上得去送货……你就帮个忙吧,损失我会负责到底的……”
“不行!必须得让交警出现场!”这身着红西装的司机推开了曾大师递来的信封。看来他不禁身体上有洁癖,心理上也有洁癖,怎么都不愿意接受曾大师的条件。
曾大师的司机也钻出了受损严重的小轿车,他怀里还搂着那只装着金箔画的小纸箱。他焦急地问:“大师,现在我们怎么办呀?”
曾大师耸耸肩膀,无奈地说:“车是你开的,那就只有让你留在现场等待交警处理,我一个人去送货了!”他瞄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马路,除了四辆因车祸抛锚的车辆之外,根本没有出租车途经此地。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看来只有等待下一辆公交车了。
我和车上的乘客也只好纷纷下车,重新回到站台上,我依然拎着那只沉甸甸的黑色塑胶袋,袋中渗出的机油已经弄湿了我的手。
下了车后,我才发觉刚才和我一起上车的那三个年轻人,一前一后地把我夹在了中间,令我感觉颇为不爽。
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想打劫?可惜选我作打劫对象,他们真是看走了眼。我不禁翻了翻白眼,懒得再理他们。
都两辆公交车了,我还一直呆在站台上,没离开这条马路。我只希望下一辆驶来的公交车,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我还得抓紧时间去体校送货呢。
曾大师也捧着小纸箱走了过来,他老人家也打算乘坐公交车离开这里了。他是艺术圈里的前辈,所以我侧身让了让,请他排在了我前面。他看了我一眼,又瞄了瞄我手里拎着的黑色塑胶袋,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一笑。
在他瞄我的时候,我发觉他的身体似乎微微战栗了一下。呵呵,他一定还以为我那黑色塑胶袋里装着的是手枪吧?我也不由得哑然失笑。
就在曾大师站到我身前的时候,一件奇怪的事突然发生了。
站在我身侧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曾大师手里的小纸箱,夺了过来,撒开脚丫就朝街道的另一侧狂奔而去。
啊,这家伙是抢劫犯!他抢走了价值约百万的金箔画!
这条街上有处理事故的交警,还有警车,他居然还有这么大的胆量,敢于当街行抢!
我高声喊着:“抓贼呀!”而曾大师则满脸苍白,迟疑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我手中的黑色塑胶袋,猛地一拖。在他的力量之下,塑胶袋顿时被撕破了,里面几把铁制手枪模型摔落在了地上。
身边传来一阵阵尖叫声,站在车站的乘客们纷纷朝后退去,而曾大师则拾起一把手枪,怒气冲冲地扬着枪朝那辆仍然抛锚在站台边的公交车跑去。他抬起手,对那个穿红西装的司机叫道:“快把车钥匙给我!我要去追那个抢劫犯!”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红西装司机只好把裤兜里的钥匙扔给了曾大师。
曾大师上了公交车后,又对他那位满脸是血的专职司机说:“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给我开车!”
专职司机这才如梦方醒,连滚带爬地上了公交车,接过钥匙准备发动引擎。他的动作实在是太猛烈了,头上的鲜血再次淌出,滴得驾驶台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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