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我刚胡了刘默打出的一张牌,就听到林青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刘默站在钱翔身后,手里拿着一只空了的输液瓶,冷冷地说:“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颈子便突然一偏,头歪到了一边,晕了过去。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林青儿惨白着一张脸,怯生生地答道:“哎呀,输液室里还有个病人正在输液,这么久了,输液瓶肯定空了。”
钱翔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扭过头来问我:“你们刚才在急诊室里打麻将?”
因为天有点冷,我们开了空调,为了防止热气外泄,还把门给死死地关上了。这麻将一打起来,我们就陷了进去,聚精会神,小心翼翼,顶上家,卡下家,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一进输液室,我那颗悬着的心脏顿时落回了原地。那个酒醉的病人正神情呆滞地站在床边,手捂着左胸,腕上的输液针已经被他自己拔掉了。输液瓶扔在地上,里面装着半瓶回流的鲜血,殷红一片。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们这里常常会有人事不省的酒醉病人半夜就医,处置病人、开处方拿药,都要花钱的。虽说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但如果遇到一个逃费的病人,药费得值班医生自己出。所以当眼前这个病人被出租车司机送来后,我就从他的西装左侧内袋取出钱包,登记身份证号后,然后放回了钱包。
换成是我,一定也会生气的。病人在输液,护士和医生却全都不在输液室里,这可是严重的失职哦,要是举报上去,今天晚上值班的四个人都会吃不了兜儿走的。
我现在还记得这个病人的名字,叫钱翔,38岁。
我说明情况后,钱翔也通情达理地消了气。他付了诊金后,就准备离开医院。我陪着他向医院大门走去,经过急诊室的时候,钱翔忽然看着干净的地面,问:“刚才你们这里真的送来了车祸病人?怎么没看到地上有血呢?你们可别骗我,我老婆在卫生局工作哦。”
我正想现编句谎话搪塞,这时钱翔又转过头,目光转向了急诊室。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我们离开急诊室的时候太过匆忙,竟忘记了合上急诊室内间的大门,屋里那桌麻将牌正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和钱翔面前。
这么晚了,卫生局的查岗电话已经接过了,应该不会再有暗访的记者。于是我和挂号处收费员宋枕、普内科值班医生刘默、输液室值班护士林青儿坐进急诊室的内间里,搓起了麻将。
现在钱包就放在他的裤兜里,所以难怪他在西装内袋里找不到。
幸好我的脑子转得快,立刻说道:“不好意思,刚才送了个车祸病人来,肋骨断了三根,还血气胸,我们都去抢救伤员了……”我想他能够理解的,毕竟人命关天嘛,反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车祸病人送进医院。
凌晨四点,生意清淡,除了一个急诊病人留院输液观察之外,再没其他人光顾我们这家小医院了。
院子里多了三具尸体,而我最初想要决掉的麻烦,却还依然站在我身边,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宋枕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输液瓶空了,病人不知道按铃呀?”每张输液床边,都有呼叫铃,铃声直通急诊室里。但我立刻想起,今天唯一的病人是我收的,那是个中年男人,喝了太多酒,人事不省,被一个出租车司机给送到这里来的。
我刚松了一口气,这个病人就抬起了头,我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有点怪异,他正生气呢,眼里几乎能喷出火来。
但我却理解错了,这个中年醉酒男人却并不是因为输液室里没有医生护士而生气。他捂着左胸,心急如焚地问道:“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不见了!”
既然病人喝醉了,自然现在躺在病床上依然是昏睡着的,即使药水输完了,他也不知道按铃。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了,我几乎能够猜到输液室里发生了什么。药水输完了,病人的体内压强会迫使血管里的血液回流到输液瓶里,瓶里鲜红的血液将会越积越多,直至填满整个500CC的输液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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