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进入天寒地冻的隆冬了,大雪如欲封冻了整个世界似的疾下不止,几个日夜下来,地上积雪厚达寸余,屋顶堆高,树木增胖,稍为陡峭的山路则因为路滑而无法通行了,人们畏寒,全都闭门不出,飞禽走兽更是早已绝迹了。
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也下得特别大,彷佛是上天对大明朝一年间换了三个皇帝、两个年号的事特别注意,因而加重了寒冷的份量似的,不停的把白雪泼向人间——
但是,这封冻和酷寒的天候不但没有把大明朝廷里的气象给薰陶成一片冰冷,还反而促使大臣们的心更热络,情绪更勃发。
冬天已经过了一半了,春天当然已经在望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希望,杨涟所提出的“共创‘天启之治’”的口号既得到了共鸣,也响彻了云霄,朝廷里已经比季节要提早一步的进入了春天,呈现着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
被视为不适任、昏庸老迈的方从哲解了职,出京返乡养老去了;内阁首辅的预定人选叶向高虽然还在推辞谦让、不肯赴京就任中,首辅一职暂由次辅刘一璟兼代,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叶向高的辞让是惯例,是形式——再下一旨,他就接受了!”
因此,这是件“指日可待”的事,丝毫不影响希望与远景。
其次,东林的“正人君子”们,全都获得了重用,登上了高位,执掌了实权:
昔年与邹元标、顾宪成并称海内“三君”的赵南星早在万历二十一年大计京官的事件中就下了野,二十多年来,他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但却始终未获起复;这一次,他本在泰昌皇帝即位后以太常少卿起复,旨下后立刻又改右通政,进太常卿;而等他自原籍走到京师后,皇帝已经又换成天启了;东林得势,他还没有就任就升官任工部右侍郎,不久拜左都御史——这个职位,更能让他一伸“以整齐天下为己任”的志向了。
打从上疏论张居正的“夺情”就名满天下的邹元标,也已下野了将近三十年;他里居讲学,从他受学的人越来越多,影响也越来越大,他的名望更是越来越高,只要一有人上疏举荐社会贤达,必然以他为首;泰昌皇帝即位的时候,召拜大理卿;他还没有到京师,官位已进为刑部右侍郎。
顾宪成的继承人、现任东林书院山长的高攀龙,虽然在万历朝中仅做过行人、添注典史等小官,却因为在学界的声望高以及东林中人杨涟、左光斗等人的力言,邹元标未就任即疏荐的缘由,也以光禄丞起复。
原本任吏科给事中,因为直言上疏,激怒了泰昌皇帝而被贬责的周朝瑞则官复原职。
袁化中升官御史。
孙慎行召拜礼部尚书。
魏大中升工科给事中。
周宗建擢御史。
其他如冯从吾、顾大章、叶茂才、刘宗周、丁元荐、雒于仁等等也都或升迁,或因举荐而得位——
满朝的官员中,东林占了过半;许多个重要地方的地方官,也是由东林中人出任——“东林执政”的梦想已经如旭日般的升起,一面走向日丽中天的境界,一面放出万道金色的光芒来。
当然,潜藏着的隐忧也在缓缓成形——盛极了的团体必然遭忌,这本是千古不易的定律——朝中的“非东林”成了势单力孤的少数人,不满之情,不平之心无可阻遏的升扬了起来。
浮现到表面来的第一桩是御史贾继春的上疏,藉着再论“移宫”一事来攻击杨涟。
贾继春利用西李的反扑力量来作文章——
西李自移宫之后,不但丧失了原来所享有的一切特权,连原来做过的一些昧心事也因为失去了掩盖的能力,而被接二连三的抖出来追论;这一次,是她昔日的心腹太监刘逊、刘朝、田诏等几个被揭露出曾盗宫中宝物,因而下狱,偏偏这几个太监的供词中又牵扯了她的父亲,说她父亲负责在宫外接应;这么一来,她蒙上了主谋之嫌。
她无计可以开脱自己了,只得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来自卫;于是,她扬言要带着亲生女儿八公主一起自尽,“到九泉之下去侍奉先帝”。
不久,哕鸾宫也就开始往外传送“李选侍投缳,皇八妹入井”的谣言,希望藉这个谣言来转移大臣们的注意点。
而贾继春则抓住了这个话头,上疏议论“移宫”案;认为大臣们不该于新君一即位就劝他凌逼庶母,致使皇宫中生此人伦惨剧,也使先帝泉下不安。
这些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矛头却是对准了杨涟和左光斗。
但是,杨涟、左光斗,乃至于两人背后的东林势力,又岂是等闲?于是立刻展开还击,辩驳贾继春的话;接着,周朝瑞也加入战局,指责贾继春生事——
事情在由皇宫中降下天启皇帝的谕旨后才告终结,天启皇帝晓谕说现今李选侍与皇八妹都安然无恙,并且历陈李选侍的过往之恶,但自己仍顾念她曾侍奉先帝而厚养,要廷臣们放心。
前前后后,历经了好些日子,贾继春总算落得个“哑口无言”的下场,不再攻击东林;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心悦诚服的认输了——表面上的平静并不是真正的平静,他所引起的事端也不过只是个起头而已。
更何况,朝廷中还有其他的“非东林”——一些自认为无法跻身东林的、曾与东林敌对的、自知会被东林目为“小人”的,为了求自保,已经有人悄悄的结合起来,组成另类党派,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与东林对抗;其中更有少数政治触觉特别敏锐的人,已感觉到了,天启皇帝册封客青凤为“奉圣夫人”一事的特殊与微妙,开始在暗中打听事情的全委,并且设法结交客青凤——
春天到来的时候,万物复苏,虫蚁也将跟着活跃起来。
而在辽东春天将临的时候,后金国的八旗劲旅又有了新的任务。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蛰伏,所有战前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特别赶制的钩梯、营车、武器和储备的粮草全都一如预期的周全;关于辽渖方面的情报也源源不绝的传送而来,敌情已经了如指掌——努尔哈赤对这一切都满意极了。
他有必胜的把握,击败明朝,拥有整片辽东的土地,成为全辽的君主、大汗——
而在大明皇宫中,却抢先在春天到来之前就进行了一场形式特殊的战争,而令已做了三个月皇帝的天启皇帝无法招架。
引起战争的是一桩无可避免的事——
由于天启皇帝即位后的第一个元旦即将到来,而这一天,也就是“天启”年号启用的第一天:“天启元年元月元日”;大臣们一致认为,当天的朝贺仪应当特别盛大、隆重,才显得出这一天的特别意义,因而要户部特别多筹费用,以使仪典办得尽善尽美。
而就在讨论元旦朝贺仪的过程中,有人提出了一个建议:“是否同一天册立皇后?或是赶在元旦前册立?”
这个建议引起的声浪非常大,大臣们立刻纷纷就“立皇后”这件事热烈的讨论了起来。
而后,这个建议的两种作法衍生成三种——原本,有人赞成于元旦同日册立,也有人赞成提早几天,在元旦前册立;最后却又有人认为:“立后是大事,草率不得,宁缓不急,不如等开春之后!”
持此说的立论点是,天启皇帝即位前,未立妃嫔,未有预定的后妃人选,现今立后,还须先诏选天下淑女,不能没有宽裕些的时间!
这个说法言之成理,也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于是,三方激战,论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结论出来。
时间已近中午——整个早朝的时间一半耗在这上头了。
天启皇帝茫然看了看立在身边的魏朝,魏朝移近两步,轻声的建议他:“请大人们明日再议吧!”
小皇帝呆坐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甚至,想解手了!
于是,退朝。
然而,一回到乾清宫,迎面而来的又是桩难以解决的事——
一脚跨进宫门,他立刻觉得不对劲;眼前少了个重要的东西,心里便空茫茫的,像走进了一座荒原似的;他下意识的就问跪在地上迎接他的三十几名太监、宫女说:“奶娘呢?”
太监、宫女们齐声发出的“奴婢们恭迎万岁爷回宫”才刚响完,回声正款款推进,突然冒出的他的这句话便显得特别尖锐,彷佛他不自在的情绪直接反弹了出来。
平日里,他下朝的时候,等在宫门口迎接他的太监、宫女们,都是由客青凤率领,以客青凤为主——
他连声再问,然而,不但没有人回答,还不约而同的全都低下了头去,像逃躲似的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向无驭下之术,连如何问话都不懂,而心里的焦急与慌茫一起飞快的攀升,令他险些失声哭了出来。
“奶娘呢?”
再问了一声,不得回答之后,他索性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里走去,直入寝宫;然而,寝宫中锦帐、被褥、双枕和一切陈设全都依旧,惟独不见客青凤的人影。
他怎么也忍不住了,失声哭了起来:“人呢?人呢?”
多年来依赖成性,忽然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踪影,他立刻觉得心里被掏空了,世界不一样了。
“她到哪里去了?”
叫嚷声中,他突然想到,来迎接他的太监、宫女们的神色全都不对,于是顿悟了:“他们全都知道的——只是不肯讲出来!”
想到这点,他生气了,开始对着全部的人吼叫:“说——全都给朕说清楚!”
然而,还是没有人开口;他又气又急,泪流满面,全身颤抖:“朕要治你们的罪!”
说着,一迭声的嚷:“叫魏朝!叫魏朝来!”
但是,魏朝下朝之后,先到司礼监看王安去了——
幸好,一会儿之后,魏忠贤赶到了他的跟前。
魏忠贤像是急忙奔跑而来似的,脸红气喘,额上还沁着汗珠;进门之后,立刻“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着头说:“奴婢来迟,万岁爷恕罪!”
然后放低了音量,小声而恭敬的说:“奉圣夫人现在奴婢那儿,奴婢费了许多工夫,才劝止了奉圣夫人出宫,因而来迟,求万岁爷免责!”
然而,一听这话的天启皇帝根本没有心思责备或宽恕他——天启皇帝立刻止泪,惊喜交加的说:“什么?在你那儿?快快让她回来呀!”
魏忠贤“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头,小声的说:“万岁爷,这事急不得呀!”
接着,仔细的说明详情:“一个多时辰前,奉圣夫人心里不痛快,命奴婢去找她儿子和兄弟来,接她出宫去;奴婢哪敢私下出宫去替她办这事呢?只有耐着性子,好言的相劝;哪里知道,奉圣夫人着实的生气了,奴婢左劝右劝,都难以消减——直到这会儿,奴婢赶来见驾的时候,都还鼓着腮帮子呢!”
说着又连连磕头:“万岁爷恕罪,奴婢实在没有本事,能替万岁爷请奉圣夫人回宫来!”
天启皇帝咦然道:“是什么人得罪了奶娘?”
魏忠贤摇摇头说:“夫人没对奴婢说!”
天启皇帝再问:“她究竟为什么生气!”
魏忠贤嗫嚅着说:“奴婢——不知道!”
天启皇帝想了想,对他说:“不管为什么,她要怎么消气,朕都依她的——你去跟她说,先回来吧!”
说完话,立刻又追加了一句:“朕先赏她四样首饰,全由她自己挑——你先陪她到内库去挑,挑好了,立刻回乾清宫来!”
魏忠贤满口应“是”,再次磕头说:“奴婢立刻去办!”
天启皇帝也立刻应承:“办得好,回头重重有赏!”
于是,魏忠贤哈着腰退出乾清宫,回到自己的住屋去为天启皇帝挽回客青凤,心里暗自窃喜不已;而天启皇帝独自留在乾清宫中,时间却不好捱。
太监们几次来请示传膳,他却根本没有食欲,不觉得饿,也没有心思,几次随口指示:“等奶娘来了再传吧!”
偏偏,魏忠贤一去,过了许久还不见返回,他坐着乾等,心里且恍恍惚惚的起伏:“奶娘究竟为了什么事生气?她究竟肯不肯回来?”
这样越想心里越慌,等待的滋味也就更难受;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想到,拿出木匠给他做的套球来玩;这一玩,玩得兴起出神了,时间才变得好打发。
到了下午未时三刻,客青凤总算在魏忠贤的陪伴下,姗姗的回到了乾清宫。
她挑好的首饰装了四个锦盒,由四名小太监捧着,直接为她送到寝宫;而她自己也一言不发的直接走进寝宫,连看都不看天启皇帝一眼。
反倒是天启皇帝打从一见她回宫,就放下木球,起身来相迎;虽然不被她理会,也还陪着笑脸,一路跟她走进寝殿。
哪里知道,客青凤依旧在赌着气,眼见得天启皇帝跟在她身后只两步,她索性直直的走到龙床边,将鞋一脱,上床睡了。
天启皇帝伏在床边唤她:“奶娘!奶娘!”
她根本不应声,而且索性把锦被拉上来盖住了自己的脸。
天启皇帝无奈,只得亲自动手放下锦帐,自己脱了鞋,爬上床去。
一床正黄色绣着九龙翔舞的锦被如覆在海浪上似的起伏着,下面垫着的褥子全都乱了,丝线绣的花鸟蝴蝶都无法分辨了。
许久之后,才有客青凤的轻轻一哼,说:“你都要立皇后了,还要我这老太婆做什么!”
天启皇帝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天,她究竟为什么生气,本来还想着:“大臣们在朝廷上讲的话,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但是,他已全身汗湿,疲累得只想合眼而睡,只有满口的应承说:“好,好,好,你别生气,叫他们把事情往后头挪就是了!”
话出口了之后,他更不敢赖——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便晓谕大臣们,立后的时间,尽量往后延吧,以避免客青凤再度与他冷战。
而努尔哈赤所预订的行事时间却完全没有更改。
“二月,下奉集堡与虎皮驿——”
“三月,集中全力进攻渖阳!”
所有的战前准备都已完成,新筑的萨尔浒城如期完工,成为他向明朝用兵的一个重要的中间据点,他也打算在攻下奉集堡与虎皮驿之后,在萨尔浒城犒赏役夫。
奉集堡和虎皮驿虽然不是著名的大城,但却是重要的战略要地——奉集堡位在渖阳东南四十里处,是渖阳的犄角,而且东北距抚顺、西南距辽阳各九十里,既是往来各地所必经的交通要道,也是咽喉要冲;虎皮驿则位在奉集堡西南,是奉集堡的犄角。
攻打奉集堡和虎皮驿,即是进兵渖阳、辽阳的前哨战。
二月十一日,努尔哈赤亲自率领着大军出发;这一次,他点拨人马的时候也作了费心的安排,尽量让每一个人都有表现的机会;让年轻的一代有历练的机会,因此,何和礼、安费扬古、额亦都和扈尔汉全都被赋以留守赫图阿拉的任务,一向在战场上表现卓着的四大贝勒——代善、皇太极、阿敏、莽古尔泰——也退居二线;而以平日里较少独当一面的七子阿巴泰、十子德格类、十二子阿济格等人为先锋,负责第一波的攻击。
八旗劲旅每旗调拨两千出征,共一万六千,分八路进发。
相较之下,奉集堡的守备力就差得多了——由于地方小,全部的驻军还不到五千人马,总兵官李秉诚更非杰出的人物,战争还没有开始,胜负就已经可定了。
接获后金军来犯的消息时,李秉诚所决定的应战策略便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既未向其他的地方发出紧急求援,也没有考虑集中兵力固守城池,而是率领着三千骑兵出城六里安营迎战。
不懂得用兵之道的他,心里存了个天真的想法:“我这三千精锐,如若一战而捷,敌军也就自动退回去了!”
而后,他接到报告,说是敌军逼近了,也犹且天真的发下命令:“先派两百骑兵为前探,其余人马备战候命!”
号令发下去后,他麾下的两百骑兵应命而出;却不料,才不过一个时辰,传进来的哨报竟然是:“我军与后金军左翼四旗相遇——已全数阵亡了!”
他这才大梦初醒,而紧随之来的是惊慌,是茫然;但是,哨报又传到了耳里:“后金军已直逼我营而来!”
一个“走”字在心里升起,他结结巴巴的下令:“速速——拔营——回城——”
行进到半途,才又想起,应向渖阳、辽阳等地求援,匆忙间,立命左右随侍去办;而一脚跨入奉集堡,还没来得及喘出几口大气,更紧急的哨报来了:“敌军追到了,即将包围全城!”
他慌了手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准备放炮——”
一面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分,强自撑持着精神,安抚着部属们说:“不碍事的,城上有炮,必能打退敌军!更何况,我已派人求援,只须撑过现在这一两个时辰,援军就到了!”
这话虽同时兼具自欺与欺人的作用,但却毫无实际的效果——城上发的炮固然打死了几名后金兵丁,但却抵挡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冲杀,甚至,稳不住自家的军心。
努尔哈赤亲自在城北的高岗上指挥,他的四个儿子阿巴泰、德格类、阿济格、巴布泰分别率领人马进攻四面的城门,色彩鲜明的旗子一挥,一万多人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将奉集堡的四门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城上设置的大炮早已不管用了,甚至,负责发炮的士兵也跟其他的守军一样,弃战而逃了。
德格类率先攻破了北门,长驱直入;接着,东、西、南三门也冲入了后金军;但是,巷战没有发生,城中更没有人抵抗——守军都已逃光,百姓们都主动归顺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战争就结束了。
却在战争结束后,明朝的一支援军在总兵朱万良的率领下到达了奉集堡。
德格类和阿济格、巴布泰、阿巴泰四兄弟已经会师,正在清点人马,准备返回,向努尔哈赤覆命,一听报告说明朝援军来了,德格类笑说:“我去看看,有什么人是不怕死的,捉几个回赫图阿拉使唤!”
四兄弟中,阿济格的年纪最小,玩心犹重,立刻叫说:“十哥,我也去——方才,明军都跑了,我连筋骨都还没有松开就没仗打了,好憋呢!”
德格类笑呵呵的点头:“待会让你过过瘾便是!”
一面又对他说:“索性把岳托、硕托和萨哈璘也带去,让他们多点历练,二哥跟前好交代!”
岳托、硕托和萨哈璘都是代善的儿子,岳托是长子,年纪只比德格类小一岁,却比阿济格大了七岁;萨哈璘比岳托小六岁,也还比阿济格大一岁——两人吃亏在辈份,独当一面当主将的机会不多。
阿济格平常和萨哈璘玩得没大没小的,快忘了辈份,而如兄弟一般,这下当然鼓掌叫好:“我还要跟萨哈璘较量较量,谁射下的明军脑袋多!”
哪里知道,这个想法却落空了——
这几个兄弟叔侄们飞身上马,率了一千旗军出战;不料,来援的朱万良根本是个侬包,一见后金军冲杀的架势,既不敢应战抵挡,更不敢守御,索性转身就逃,所率的人马当然更是作鸟兽散了。
胜利来得太简单了,简单得让这几个一心想立战功的大孩子们毫无用武之地——来到努尔哈赤跟前缴令的时候,萨哈璘忍不住的向努尔哈赤求请:“玛法,这场战,没动上什么手,孙儿练了好久的武艺都没能派上用场;下一回,您派孙儿打个难一点的仗,好吗?”
努尔哈赤笑着答应了他,但却也提醒他:“不是每一个敌人都会不战而逃的!无论打什么样的仗,都不能小看敌手——下次,玛法让你显显身手,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
萨哈璘高兴了起来,手舞足蹈的转着圈子,笑着说:“玛法派我去打虎皮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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