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本部根据慢跑者提供的饭店房卡,将搜查的触手伸向了发行卡片的热海新赤尾(New Akao)酒店。
这间建造在热海锦之浦悬崖边的饭店,建物的地上部分——更正确地说,应该是“水上”部分——共有十七层,每个面海的房间不但拥有近代化设备,还可以眺望饭店引以为傲的美丽海景。
除了饭店的主建筑物外,这家饭店还拥有自海岸沿着山腹纵横的散步道、广大的日本庭园和私人沙滩,以及美术馆等附带设备,用以满足客人多方面的需求。
因为是有关杀人事件的搜索,所以饭店方面也相当紧张。
理论上,饭店不会回应外界对于顾客隐私的询问,不过在犯罪搜查方面,它们并不像医生、律师或护士那样,必须负起保密的义务。
龟屋是位于日本桥的和服老店,六月十日曾在该饭店招待顾客,并举办以和服为中心的皮草、背包、宝石、高级衣料类的展示会。
那次展示会总共有一百二十六名客人参加。
“这张饭店房卡是我们饭店先交给龟屋干事,之后再由干事在卡片上写下房号和客人的大名,等客人到达后交给他们的。所以,这张卡片上面只有写房号一一二三号,而客人的名字部分是空白的。根据我们饭店当晚的住宿纪录,一一二三号房是预备房。那是饭店为了预防不知出席与否的客人临时前来所准备的两个房间之一。”饭店的柜台如此回答。
“那,这张卡片的持有者应该是干事罗!”前往饭店调查的栋居问道。
“应该是的。不过,干事也有可能没写上姓名,就直接将卡交给客人了也不一定。”
“有可能没写上姓名就直接把卡片交给客人吗?”
“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在接待团体客的场合,之前交给饭店的房间分配表跟实际的房间分配表可能会有所不同。有时是干事做了更动,有时则是客人自己交换了房间。”
“您知道干事的名字吗?”
龟屋一行人约有二十名左右的员工随行,负责住宿的干事是森田和石坂两人。至此,饭店房卡的失主锁定了龟屋一行的一百二十六名住宿客和二十名员工。
只要询问干事,就可以查出一一二三号房的使用者是谁了,而饭店这边的访查,至此也暂时画上了句点。
“这真是间会让人舍不得回家的饭店呢。”有马望向水平线那端积层云林立的大海,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这栋座落在锦之浦断崖边的饭店,从住宿客人报到的柜台开始,沿着大厅向下数去,一共有十七层楼,至于客房则是位于大厅的下方。
当来访的客人从柜台大厅俯瞰一览无遗的海景时,往往会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由于许多客人都是携家带眷前来住宿,因此整间饭店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从私家车或巴士下车的客人们全都穿着轻松的服装。从他们脸上兴奋的表情可以看出,每个人对于即将来临的宝贵假期都充满了期待。
对于前来查访杀人事件的刑警来说,这些人不过是些跟他们无缘的游客罢了;然而,就算是刑警,也是和这些客人一样,呼吸着同样的海风,沐浴在映照着海面、闪闪发亮的阳光之中,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为了杀风景的杀人事件而从搜查本部前来这里的两人,在这间饭店里很明显的是个另类的存在。
但是,刑警毕竟也是人生父母养的;看到周围兴奋的家庭和情侣,他们也不禁开始想像起自己从工作中解放,带着家人前来这间饭店的场面。
“难得来到这里,咱们去泡个澡如何?”栋居向有马提出了邀约。
有马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的确,现在没有什么非得马上赶回去不可的事情。
“虽说是为了公事来这里,不过,眼里看着大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被前来度假的家庭包围,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真的会令人几乎忘了工作的存在。我想,只要来到这里,原本存在人们心中的锋锐棱角,都会自动化为无形吧。”
“这里是人生的非武装地带。来到这里,不论任何人都会自动卸下盔甲吧。”栋居对眼前的景象下了个再恰当不过的注解。
在从热海回来的途中,两人顺道走访了位于日本桥的龟屋。
龟屋虽然是幕末就创立的和服老店,不过位于日本桥一丁目的总店,却是一栋相当现代化的建筑。
由于自热海出发时就已经事先联络过,因此当他们到达时,森田早已在店内等候了。
两人打过招呼后,马上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张饭店房卡吗?上面的号码是我写的,这是饭店保留的两间预备房之一。因为当天没有客人临时前来,所以就当做堆放行李的房间来使用。”森田回答。
“那么,这张卡片是谁持有的呢?”如果没有客人入住的话,最有可能持有房卡的人就是森田。
森田年约五十岁左右,一眼看去就是那种老店总管耿直的模样。
“我想,这张卡已经丢弃不用了才对。”
“丢弃?”两名刑事的视线不约而同望向森田。
“因为没有临时前来的客人就不需要这张卡片,所以我就把它丢弃了。”
“那,请问您将它丢弃到哪里了呢?”
“我不太记得了。当天柜台前有另一个报到台,由我跟石坂负责接待前来的客人。等大家都到齐以后,我就将房间分配表、客人名单,以及不需要的饭店房卡一齐交给饭店了。”
“交给饭店了吗?”栋居跟有马不禁面面相觑。如果交给饭店的话,那就必须再次前去询问饭店。
“啊,稍等一下。”森田的脸上,露出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
“我好像把那些文件,全部都放到多出来的纪念品里面了。”
“放在纪念品里面?”
“当天,每位与会的客人都会从我们这里领到一份纪念品。通常纪念品都会多准备一些;我得,我好像将多出来的房卡以及房屋分配表放进某个装有多余纪念品的袋子里面了。”
“那个装有纪念品的袋子被谁拿走了?”
“纪念品是模仿敝公司社徽的乌龟型时钟,及男女浴衣用的布料。多余的纪念品会分配给干事们,我自己也拿到了一份。”
“您知道干事们的名字吗?”
“知道。”
“可以将干事名单提供给我们吗?”
“啊,对了!除了干事外,因为少夫人说也想要时钟,所以我们也送了她一个。”
“您说的少夫人是?”
“就是副社长的夫人。副社长是社长的公子。”
“少夫人也有出席展示会吗?”
“她一定会出席展示会。少夫人出席与否,可是会影响到业绩的呢。”
“哦,她对业绩有这么大的贡献啊!”
“少夫人可是我们极重要的战力呢!她所穿的和服通常都卖得很好。”
“我想见见这位少夫人。”
“很不巧,她现在跟副社长一起到欧洲出差了。”
“到欧洲出差啊……那么,请问她何时会回来呢?”
“预定八月二日回国,不过可能会有些变动。”
在那之前还有时间先调查干事们。
在从龟屋返回的途中,栋居和有马讨论道:“龟屋的少夫人有点可疑。”有马彷佛嗅到什么似地,不停抽动着鼻子。
“没错。比起那些干事们,少夫人对大里而言可以算是绝佳的猎物。”栋居发亮的眼神停在半空中,他正在想像那位尚未谋面的少夫人的长相。
根据栋居的假设,大里藏男应该是被两辆擦撞车辆的其中一辆搬运到现场的。
栋居认为,从死者生前曾服下安眠药这点来看,他在被强盗杀害之前,应该有某个人不怀好意地让他服下安眠药。不过在那个人下手杀害他之前发生了擦撞事故,所以死者才会逃入片野家。
作为大里恐吓的对象,龟屋的少夫人无疑是一头肥羊。
“抓到少夫人把柄的大里不断地剥削她,受不了大里恐吓的少夫人因此骗他服下安眠药……”
但在将目标锁定少夫人之前,必须先消除掉二十名干事的嫌疑。只要少夫人跟大里有关,栋居的假设就能获得支持。
两名刑警依序询问了二十位干事。他们与大里间没有任何关系。现在就只剩下龟屋的少夫人——鹤冈时子一人了。
在搜查会议上,山路很快地对这个假设提出了反驳。
“热海饭店的房卡又不一定是擦撞车辆的车主遗失的,那种东西任谁都有可能遗失。”
“不过,正如我刚刚说的,从捡到卡片的地点来看,可以判断卡片是掉落后马上就被捡起来的。虽说夜晚车流量较少,却还是会有车子通行。卡片掉落后如果经过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看到轮胎的压痕,也有可能因为太轻而被风吹走。”栋居马上加以反击。
“如果有车子通行的话,那从其他车掉下来的可能性也很高啊!既然是风能够吹得动的卡片,那么也有可能是从其他地方吹来的。直接把房卡跟龟屋的少夫人连结在一起,未免有点言之过早了吧!”山路也丝毫不肯退让。
“房卡的失主除了龟屋的干事或鹤冈时子之外,没有别的可能存在;既然其他干事现在没有嫌疑,那剩下的就是鹤冈时子一人了。因此,我不认为将她锁定为目标是言之过早。”栋居坚决地主张着。结果,栋居的意见得到了搜查会议的认同。
警方决定将焦点集中在鹤冈时子身上,并针对她的生活环境以及人际关系,秘密地展开调查。
一切正如先前所预料。一旦岛崎屈服于小宫的恐吓之下,他的软弱只会让小宫越来越得意忘形,也越来越恣意妄为。
小宫虽然变得愈发傲慢,不过在他的内心却还是有些摇摆不定。正如岛崎所猜测的一样,小宫自己也有不欲为人知的把柄。
小宫虽然恐吓岛崎,但他也明白,一旦岛崎完蛋了,他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最近,小宫开始对保子眉目传情,这点让岛崎感到极大的不安。恐吓的目标已经从金钱移转到了保子身上。
对岛崎而言,保子是他赌上迄今为止所建立起的一切,排除掉润子的最主要目的。
如果保子被小宫夺走,那他杀害润子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无论如何都要守护保子,这就是岛崎生命的全部意义。
不过,在那之后,小宫仍然不曾提及润子的下落。
润子仍旧音讯杳然。岛崎虽然想询问小宫,但那不啻于向对方招供自己的弱点。
小宫究竟把润子藏到哪里去了?他是唯一有可能知道润子行踪的人。
不管怎么说,小宫完全没提到过润子,这件事情实在让人觉得很诡异。
“该不会是小宫根本不知道你太太的行踪吧!”
距离小宫出现在岛崎跟保子面前大约过了半个月之后,保子向岛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说小宫不知道润子的行踪?这是怎么一回事?”惊讶的岛崎反问道。
“小宫一直以来,都是拿跟你毫无关系的大里来威胁你。仔细想想,他根本没有必要保留你太太做最后的王牌啊!直接祭出你太太来威胁你,不是更有效果吗?
“你之所以会任由小宫予取予求,是因为你担心一旦大里的事被追究,连你太太的事也会跟着曝光。但是,与其像这样迂回地恐吓,直接祭出你太太的事不是更有效吗?所以我想,小宫应该不知道你太太的行踪!更正确地说,不光是你太太的行踪,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你杀了你太太这件事。”
“不知道的话,他应该不会来恐吓我吧!”
“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才会拿大里当恐吓的材料啊!他看到从另一辆车逃出来的大里,就以为大里一定是从你的车上逃脱的。就算他没看到大里逃脱的现场,只要大里是从擦撞的两辆车之一逃脱,那他从你的车子里逃出来的机率就有一半。或许,他就是赌上这一半的机率前来恐吓你的。换句话说,他从头到尾根本就不知道你太太的行踪。”
“可是,那润子究竟到那里去了?”
“我现在突然想到,你说两台车擦撞时,自其中一辆车子逃脱的大里逃进了片野富的家。”
“这个可能性很高。”
“这么一来,基于同样的机率跟可能性,你将你太太的尸体搬入行李厢的时候,说不定她还没有死亡,然后,因为擦撞的冲击,她恢复了意识,逃出了你的车子……”
“如果润子真的逃脱的话,你说她会逃到哪里去呢?尸体可是消失无踪了喔!”
“逃进擦撞对象的车子里啊。”
“你说什么?”岛崎忽然有种头部挨了一记闷棍的感觉。到现在为止,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
“你太太的尸体在擦撞后,从你的车子当中消失了。不但在现场周围没有发现她的踪影,就连之后也没有传出任何发现尸体的消息。这样一想,她最有可能逃跑的地方,就是擦撞对象的车子了。就在你跟对方驾驶进行和解交涉时,你太太从假死状态复活,逃进了对方的车子里;于是,她的尸体就这样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说,润子逃进了对方的车里吗?”岛崎再次确认保子的话。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你太太自假死状态复活后,光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到太远的地方的;但如果是擦撞对象的车,距离就很近了。而且,你也不可能想到你太太竟会逃到对方的车里。”
“那么,对方的车主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再说,她发现之后为什么没向警方通报呢?”
“如果是逃到后座或行李厢,就算没注意到也不足为奇吧!况且,对方车主也载着大里这个把柄,就算你太太跟大里交换,那名女子应该也不想闹开吧。”
“那,润子到哪里去了呢?”
“当然是被擦撞对象的车子载走了。”
“载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对方车主让大里服下安眠药,可能是要将他运到别的地方,再下手将他杀害。等她到达目的地后,发现你太太跟大里交换时,一定吓了一跳。
“可是,如果救了你太太,那自己所做的坏事就会被公诸于世。当然,也有可能等她到达的时候,你太太已经真的死亡了。听说头部遭受重击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是有可能会恢复意识的。你太太在短暂恢复意识之后,又再次陷入昏睡;这次,她是真的死亡了。
“对车主而言,不论是大里的尸体或是你太太的尸体,毫无疑问地都是必须要处理掉的尸体。尽管对方看到你太太的尸体时可能也吓了一跳,不过,仔细想想,就算她将你太太跟大里对调了的尸体处理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宫不知道润子的下落也是理所当然的。小宫可能误会我想下手杀掉大里,但在搬运他的途中却发生了擦撞事故,于是根据这点对我进行恐吓。”
“也不一定是误会。他是赌上一半的机率来恐吓你,因为你有所回应,他才觉得自己猜对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必要照小宫说的去做了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大里的事遭到调查,你还是一样会露出破绽;就这点来说,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你才会在对方明知成功机率只有一半的情况下,答应了小宫的要求不是吗?”
“这么说的话,小宫并不知道我真正的把柄罗!”
“没错。”
“也就是说,我是代替了别人遭受恐吓对吧。”
“代替别人被恐吓,这样的形容方式还真是不错呢。”
“现在不是佩服我的时候吧!代替别人被恐吓还要被吃到尸骨无存,这点我可受不了。”
“你先前代垫的这些费用,还是应该叫原本的当事人自己吐出来才行。”
“话虽如此,但我只知道对方是个女的,其他一概三不知。”
“那么,试着找出她本人如何?”
“找出她本人?这要怎么做呢?”
“那个人一定跟大里有关,而警方也一定会锁定大里的人际关系进行彻底调查。”
“媒体目前是这样报导没错。”
“既然知道大里生前曾服下大量的安眠药,那么警方就会将案件跟强盗杀人犯切割,转而把焦点集中在大里生前的人际关系,要找到她也就……”
听见保子这句话,岛崎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保子关心地问道。
“只要调查大里的人际关系,并找到让他喝下安眠药的女人,那么,她一定会知道润子的行踪。如果警方开始调查润子,那我们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别担心,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杀了你太太啊。”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当天晚上,擦撞对象曾经看过我的脸。如果她向警方作证,指出润子在擦撞后逃进她的车,那我所做的事就会马上曝光。”
“哎呀,那该怎么办才好!”保子也吓得花容失色。
如果警方对大里的尸体验出大量安眠药这件事情感到怀疑,并进而开始调查大里的周遭,那警方跟小宫就是站在同一个立场。
小宫是赌上一半的机率,而警方则是从大里生前的人际关系步步逼近。
“没事的。警方搜查的主要方向一直是强盗杀人那条线。就算大里生前服用了多一点的安眠药,警方也不会怀疑在强盗事件之前,还有其他人企图杀害大里。再说,知道深夜在丁字路曾经发生擦撞事故的人只有我们和另一位当事人,就算是再有名的侦探,也无法从大里体内的安眠药推理出丁字路口发生过擦撞事故吧!”
岛崎彷佛安慰自己似地说着。
现在,也只能祈祷警方不要注意到强盗杀人事件当晚同一时间,在现场附近所发生的擦撞事故了。
“在警方发现前先找出擦撞对象,向她问出润子的形踪。只要把尸体藏到另一个更隐密的地方,那我们就可以放心了。不管小宫说什么,找不到润子的尸体,他也不能对我们怎样。”
警方秘密展开了对鹤冈时子身边状况的清查。时子原本是龟屋的员工,因为被现任副社长鹤冈武彦看上而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员工时代的她,是在总务课任职。她从东京的短期大学毕业后,便进入龟屋工作。
现年二十八岁的时子是在三年前结婚的。她的娘家在武藏野吉祥寺,双亲目前都还健在。
时子在公司内的风评极佳。她不但聪明体贴,还很有品味;当她从员工飞上枝头成为副社长夫人时,公司内不只没有人嫉妒她,大多数的人甚至还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即使变成了副社长夫人,她也一点都不骄傲,态度还是跟员工时代一样,甚至表现得还更加谦恭,连我们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现在可是我们龟屋不可缺少的主要战力呢!”
“龟屋有一成的营业额可以说是少夫人的贡献。”
“少夫人非常细心,连员工没注意到的部分也都照顾得面面俱到。不只如此,为了不让员工担心,她在事后还会隐藏起自己曾经帮过忙的痕迹。我真的从没看过像她这么能干的人。”
员工所说的话大致都是像上面这个样子;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过她的坏话。
找不到时子与大里的接点。两个人生活的领域可说截然不同。
不过,秘密侦查小组却发现,在鹤冈时子爱车的前头部保险杆左侧,有一点弯曲变形。
这就证明了慢跑者关于事件当晚的证言属实。
时子车子不论是颜色或形状,都符合慢跑者的证言。虽然找不到她与大里的接点,但搜查本部还是觉得,自己朝真相又更接近了一步。
就在进行调查的期间,鹤冈时子跟她的丈夫从欧洲出差回国了。
搜查本部决定拜访时子,听取她的证词;这表示在搜查本部心目中,她的涉案嫌疑相当重大。
虽然手上的牌不强,不过警方还是决定先探探她的口风,顺便观察她的反应。
前往拜访鹤冈时子的,还是栋居跟有马两人。对于刑警的突然造访,时子看起来颇为震惊。
身为和服老店的少夫人,时子优雅的和服姿态,看起来和她的身分颇为相称。或许是还没生育过的缘故,她的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就算是穿上未婚女子的长袖和服,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不搭调的地方。
从她的身上,可以感觉到一种优雅、迷人的气质;然而,在不经意间,这种气质却也让人感觉到,它对于时子的天生丽质而言,其实是一种压抑……
“突然前来打扰您,真是非常不好意思。”有马一开始就摆出了低姿态,客气地说着。
“别这么说。刚刚因为听说是警察,所以我才会有点吃惊。”时子露出了优雅的微笑。
透过刚才的动作和话语,她不着痕迹地向两人透露,自己并没有接受警察访查的心理准备。
“事实上,关于某件正在调查中的案件,我们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好做个参考。”
“是什么事呢?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那就太好了。”一抹不安的神色从时子的脸上一闪而过。
“请问夫人,您认识大里藏男这个人吗?”
“ㄉㄚˋㄌㄧˇ……”
两名刑事仔细观察时子的表情,却不见任何特别的反应。
“汉字是这样写的。”有马在笔记本上写下“大里”两个字。
“这个嘛……我完全没有印象呢。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呢?”时子反问。
“六月二十四日当晚,在町田市遭到强盗杀人事件波及,并因此遭到杀害的被害人。”
“哎呀,真是可怕。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时子以沉稳的语调再度反问。她似乎已经从两人突然来访的冲击中恢复了过来。
“您还记得这张饭店房卡吗?”有马在时子面前出示之前的饭店房卡。
“啊,这是之前公司在热海举办新品展示会时,招待客人用的饭店房卡嘛。”
“不,这张卡片不是客人的。这是干事保留下来,做为预备房之用的房间卡片。”
“这样啊。那,这张卡片又怎么了呢?”
“这张卡片掉落在强盗杀人事件现场的附近。”
“是这样啊。”
“我们认为,这张卡片是事件相关者所留下的。”
“您是说,我们龟屋里面有人跟这起事件有关吗?”
“有这个可能。夫人您在展示会的时候,曾经拿走一袋原本准备给客人的纪念品对吧?”
“我是有跟干事要了一袋,想说可以当做下次展示会纪念品的参考之用。”
“干事说,在多余的纪念品袋子当中,有一个袋子里装有这张饭店房卡。”
“您是指拿到多余纪念品的公司相关人士,在事件现场掉了这张卡片吗?”
“我们是这样推测的。”
“所以,我也有可能是事件关系人之一罗?”
“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前来拜访夫人您的原因了。之前我们已经寻求过其他所有干事的协助,现在我们想请问夫人,六月二十四日晚上,您在什么地方呢?”
“哎呀,看来我被怀疑了是吧。”时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身为有可能拿到卡片的人之一,为了参考起见,我们必须请教您这个问题。”
“六月二十四日晚上,我一直在自己家里。”
“您可以证明这件事吗?”
“我跟我先生在一起。”
“除了您先生之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目前我们还没有小孩;另一方面,我们也不想让外人介入两人之间的生活,所以家里也没有雇佣人。”
“当晚有人前来访问,或是打电话来吗?”
“就我的记忆来说,没有。”
“您先生一直跟您在一起吗?”
“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我先生回家的时间不太规则,所以我也有点记不清就是了。”
时子的不在场证明相当暧昧。这时找鹤冈武彦对质还太早;就算找鹤冈对质,夫妻间证言的可信度也不高。
“夫人您开的似乎是进口的跑车呢!”这次换成栋居进行发问。
“那是我先生买给我用的。性能很好而且完全不会暴冲,是辆开起来相当平稳的车子;我相当喜欢它,经常开着它出去。”
“我发现它前面的保险杆似乎有点损伤,是撞到了什么吗?”
“哎呀,您连这点都调查过了吗?”她看起来有些吃惊。
“我记得,那好像是我开车时一个不小心,擦撞到哪边的石墙所造成的。”
“那是何时发生的事情呢?”
“我不太记得了呢。擦撞发生后,我并没有马上注意到,后来发现保险杆有点凹下去,我才想起之前好像有发生擦撞。”
“您还记得擦撞到的石墙在哪里吗?”
“好像是在世田谷区或杉并区的某个地方吧……总之,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被擦撞到的石墙应该也有损伤吧,石墙的主人没有说什么吗?”
“就像我刚刚说的,一开始连我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等到后来看到保险杆有点凹下去,才想起大概是那个时候擦撞到的。可是,我真的忘了擦撞的场所。”
简单说,对她不利的事她全都忘了。时子巧妙地回避了警方设下的问题,两人完全找不到任何点可以攻击。
不过,她的不在场证明十分暧昧,再加上又忘了擦撞的地点,光是这样,她的嫌疑就很大。
“其实这张房卡是强盗事件发生当晚,一位慢跑者在现场对面的丁字路上捡到的。他目击到两辆车在那里发生擦撞,也看到从擦撞的车上走下一男一女,在路上进行交涉。那名慢跑者说,如果再让他看到那两名男女,他应该能够指认出来。”
听到栋居这番话,时子的脸上很明显地失去了血色。看起来,时子似乎对栋居的虚张声势产生了明显的反应。但事实上,慢跑者当晚只看到远方有两名男女在黑漆漆的路上说话,他并没有说记得两人的长相。
“咦,夫人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哦。”有马不怀好意地盯着时子的脸。
“没事,最近太忙有点睡眠不足。我大概是累了。”时子连忙掩饰。
“那,还请您多多保重。”有马圆滑地说道。
这天,两人的访查就到此为止。虽然无法攻破她的心防,不过对方那种顽强的反应却让他们印象深刻。
“接下来就要找出她跟大里的接点了。”有马喃喃说道。
“没错,找不到接点的话,只凭心证是没有用的。简单地说,现在我们只知道强盗杀人事件的犯罪现场跟擦撞事故的现场很近,但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出大里是被擦撞车辆搬运到现场附近的。也就是说,大里也有可能是经由别的方式闯入犯罪现场的。只靠现在手边的这点证据的话,别说检察官,就连搜查会议也不会认同的。”
“剩下的就是接点吗……”有马咬着嘴唇,目光凝视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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