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后,朱利安前往忏悔室,萨谬尔神父前往田地耕作,个子很大的参孙则回到负责修缮教会的工作冈位,平货和剩下的三名神父跟着主教一同前往医务室,抵达时,医务室中已有数位原住民。平贺打量着室内,里面很干净,除了药草,还有丰富的药品和医疗器具。
“资源很完善啊。”平贺称赞。
“这是RURENE社福财团法人赞助我们教会的。”朱利安回答时,认真地检视患者病况,找出最需要帮助的人。他靠近脚上缠着布、不得不拖着脚行走的老人,他先让老人坐在椅子上,替他解开布。老人的脚肿得厉害,伤口很深,还化脓。朱利安一边观察伤况一边问诊。其他神父也传唤其他患者听取病况。平贺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很快就轮到他上场。
朱利安转头看着药柜旁的平贺说,“可不可以帮我拿Diazepam?”
平贺打开药柜,拿出Diazepam与抗毒血清的安瓶走到朱利安的身边。
“是破伤风吗?”
平贺将两种药递给朱利安。朱利安点点头说:
“应该是。他摔在树墩上,被刺伤,又说自己全身无力,无法入睡,应该是破伤风的症状。你看起来对药品很熟悉,专长是医疗吗?”
“不是的,我只是对医疗有兴趣而已。”
“原来如此,你帮了我们大忙。”朱利安很感激。
他让老人服下药锭,再从手臂将药品注射进去,接着用手术刀划开化脓的患部挤出脓汁,用小镊子仔细清除伤口的尖刺。清完伤口后,朱利安安心呼出一口气,准备用绷带包扎患部。“我来包扎就好,您再看下个患者。”听到平贺的话,朱利安有些诧异,随即笑着说:
“好,那就交给你了。”
平贺从朱利安手中接过绷带,向老人招手。老人懒洋洋走过去。包扎完后,平贺看向朱利安的方向,一位母亲正抱着小男孩。朱利安将听诊器贴在男孩胸膛。男孩咳了一声,“是气喘性的支气管炎……”一听到朱利安的低语,平贺打开药柜拿出茶硷与抗胆硷药物给对方。途中,病患络绎不绝。其他神父负责处理症状轻的患者,朱利安包办内科和外科。他在治疗一名骨折的伤患,并在患部放上夹板,用石膏固定,再用绷带包扎。
终于到了五点。这是医务室的休息时间。
“病患还真多。”平贺有些惊讶。
“毕竟附近没医院。虽然大一点的城市有,但每家医院都人满为患,医疗费也很昂贵,穷人几乎无法承担。圣加尔墨罗教会已经有近五百年的历史,我们在这里治疗病患,是一种布道。当地人都知道生病时来这里就能得到治疗。我虽然希望尽可能回应他们的需求,但时而会出现无法处理的伤患,或已经回天乏术的病人。”朱利安垂下眼帘,满脸忧愁,“郊外还是有人仰赖咒术,拒绝现代医疗。为了避免有人病重伤亡,我每周会找一天到这些村落探诊。”
“您真伟大。”
平贺心生佩服,朱利安却摇摇头:
“没这回事,我一个人也很无力。每当看到病人轻易死去,我就会想人类明明是神最伟大的造物,为何如此脆弱……真令人沮丧。”
“的确是这样……”平贺想起良太,无奈叹口气。
“今天感谢你的帮忙。有你这样的帮手,诊疗的速度也会变快。”
“若不嫌弃,我这阵子都可以来帮忙。”
平贺很认真,朱利安向对方深深一鞠躬。
“您在做什么?请快抬起头。”平贺略感惶恐。
朱利安向平贺画下十字圣号,“你的到来是神的恩典。这件事请别对罗贝多神父说,对他很不好意思,其实昨晚天使在我枕边现身,透过它的吹息告诉我您的前来。我最初不明白背后的旨意,没想到原来是您怜悯伤患而在这里义诊。多亏了你,今天才能替多一倍的患者看诊。我真的很高兴。我很希望你能一直待在这里。”
朱利安的眼神真挚,平贺对他的邀约产生些许动摇,但连忙摇摇头。
“对不起,我是梵蒂冈的使者,不能待在这里。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我还待在这里的一天,就一定会帮忙你看诊。”
“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等等就是晚餐时间,请回房稍作休息。我有事想私下麻烦你,方便的话,请你在用餐后到主教室。”
“好的……啊,教会有网路吗?”
“电话室有。”
平贺听到后稍微放下心。
“若要使用网路,随时可到电话室。”
朱利安说完就离开医务室。其他神父也结束工作,走向正察看药柜的平贺。
“好厉害,你都知道这些药吗?”率先说话的是埃利诺,他是个年轻神父,长相稚气天真。
“这还用说,他可是梵蒂冈来的人。”彼得的口气傲慢,他是留着胡子的胖神父。
“主教说得没错,如果你能留下来就好了。”声调有些尖锐的是约伯。
“对了,平贺神父,大家都说一定要告诉你,因为这段期间都要吃欧里拉煮的菜,最好将驱魔符倒挂在床头上,驱魔符是用普列薄荷与蒲葵的枝叶编织的。”埃利诺说。
“将驱魔符倒吊在床头上?为什么?”
“是有点难开口啦,但欧里拉其实有很多不好的传闻。”彼得回答平贺。
“怎样的传闻?”
平贺追问,三名神父互相对看一眼。
“附近的人都说欧里拉是帮恶魔工作的祈祷师。”
“像偷偷将魔法药加在食物中,操控吃下魔法药的人之类的传闻……”
“听说他会对孕妇施法,改变孩子的性别。”
“不好的传闻还真多。”
神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离奇的传闻,平贺惊讶地眨着眼。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在教会里?”
“因为朱利安先生心怀慈悲。欧里拉家里有七个小孩,上头还有年迈的双亲,他因为评价不好找不到工作,家境贫穷,也没田地可耕种,朱利安先生可怜他便让他在教会打杂。”
彼得露出难以认同这项决定的嫌恶神情,另外两位神父也点点头。
“这样啊,那我就挂上驱魔符吧,附近还有很多像这样的魔术师吗?”
“人数不少,大家都秘密进行魔术师的工作。”埃利诺漆黑的双眼中闪烁着好奇心。
“他们会在满月的夜里招开魔法众会。”彼得露出一副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握中的表情。
“这是亵渎神的行为,唉,真是可怕……”约伯忍不住发抖。
平贺与一群神父离开医务室前往香草园。其中一名神父摘下香草园中蒲葵的枝叶,麻利地将枝叶和普列薄荷叶编织在一起,完成不可思议的驱魔符。平贺接下了驱魔符,望向时钟,现在是下午六点十五分,离晚礼拜还有点时间,他对朱利安这个人很好奇,决定到主教室一趟。他敲敲主教室的门,朱利安出来应门,他笑着请平贺入内,前往主教室深处的门扉,“请进,这是我的卧室。”他打开房门。
主教的卧室由雕着葡萄树的四根粗青铜柱支撑起来,柱顶上有一张狮子的面容,天花板则是圆顶。具深度的广阔空间摆着主教专用的书桌和一套古董客座沙发,房间角落上有一张附宫廷式纹帐的床。四周皆被大理石墙环抱,南面的墙全是窗户,望出窗户,可看见幽暗的森林及暗下的天色,微弱的星光闪烁其中。
平贺四处查看房间,忽然脚下传来“嘎”的一声,他下意识停步。朱利安说,“这边有点破损,在修缮中,请坐沙发吧。”平贺便坐到客座沙发上。朱利安用水壶倒热水,将漂着绿薄荷香的两杯花草茶放上桌。
“请用茶,刚刚真是谢谢你了。”
“真好喝。”平贺喝了茶,“啊,主教,您为何特地来到这种穷乡僻壤?”
朱利安侧着头思索,“契机应该是儿时读到的书。”
“书?”
“是的,八岁生日时,当医生的叔父送我一本阿尔伯特·史怀哲博士的传记。博士立志行医与传教,到位于美国赤道下的非洲加彭(Gabon),为当地原住民行医三十五戴。史怀哲获称为‘丛林圣人’,年幼的我深受他的人生态度所感动。因此许下心愿,希望有天能跟史怀哲一样行医救人,或许是这样的动机……”
“真是伟大的志愿。我对他‘敬畏生命(E vor dem Leben)’的理念深感兴趣。根据他的诠释,耶稣是将犹太教默示录文学中的终末论,结合了未来会发生的宇宙爆炸来做思考,提早为末日的来临做好准备,并且对世人讲道,宣传爱的内涵,但世界末日还没到来,而往后的基督教历史便从探索耶稣提出的末世之谜,加以精神化与伦理化所孕育而成……最后,这套理念化成‘尊重生命’的哲学,人获得了神爱,也获得生存意志,得以生存下去,并且藉此了解了自我和周遭的生命,不再单靠理性思考来理解万物,竭力为他人奉献,并且强化、促进并缔结人们想一同活下去的共同意志。史怀哲将这套观念和东方思想作比较,试着将‘敬畏生命’的理念宣扬出去……”
“你很清楚呢,那你还晓得史怀哲也精通音乐吗?他是有名的巴哈研究者,也是弹奏管风琴的名家。我效仿他,在十二岁左右起学习管风琴。”
“原来如此。”平贺喝着花草茶,接着提出打从刚刚就很好奇的问题,“请问这间房间为什么没挂十字架呢?”
“有挂十字架的,”朱利安的绿色双眼望向窗边,“在那个地方……”他指着星空一角,“从这里可以清楚看见闪耀在天空中的南十字星,它是随时守护我们、天空中的十字架。”
平贺专注眺望天际,天空的一角的确有四颗星排成闪亮的十字形状。当他深受感动之际,忽然发现主教露出痛苦的表情并按住肩后。他连忙问:
“您怎么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您的脸色从刚刚开始就很差,请让我看一下。”
朱利安沉默半晌后死心点头。平贺走到主教的身旁,惊觉对方衣领下裸露出来的苍白皮肤上出现鞭笞的伤痕,一路从背脊延伸下去,渗出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在进行苦修。”
“您为何要苦修?”
“我不在教会,年幼的少女才会死亡,我相当后悔与自责,才以苦修的方式悔改。”
平贺微微皱起眉,戒律甚严的教徒以鞭笞进行苦修并不稀奇,但他还是难以面对。
在中世纪的道明会,当教徒发现自己违背主的教悔时,会以罪人的身分甸匐在十字架前,背颂诗篇“称的右手支撑着我,称的守护提升了我。”,并用铁链鞭打自己的背部;此外,另一种传统是仿效这种方式,在睡前祷告之后用柳树枝干鞭打裸露的肩膀,诚心唱颂诗篇第五十一篇的〈诚恳悔罪切求恩膏〉或第一百三十篇的〈仰望耶和华者必蒙慈爱救赎〉。
又如十三世纪的意大利,在一座叫佩鲁贾(Perugia)的城市,一名修士以鞭打自己作为苦修的方式,在众人前赤裸上身以求悔改,藉此传道。据说当时跟在他身后走上街道的队伍多达数十人——这样的传道队伍称为鞭笞苦修团,后来,这种鞭笞派的行动逐渐扩散,不仅城市,邻镇也出现一样的团体,欧洲遍地都出现苦修团。鞭笞苦修团虽然在一年左右后消失,但不可否认的是,苦修团的出现造成欧洲各地拥有相同信念的人共同行动,结成团体。其中区分成两群人,一群是集体进行自我鞭笞的实践型,另一群则是奉行“慈悲”,主动照料病人、埋葬死者的慈善事业型。这些教徒结成的组织成为中世纪基督教教会的基础,在宗教改革来临前维持基督教的荣光,不过往后因为过分的自戒行为而遭惩戒。
“我明白您觉得自己应该负起责任的想法,但别再这么伤害自己。伤口有些化脓,要消毒才行。您自己应该没办法处理,我来消毒,请稍等一下。”
“我明白了……”朱利安坦率地答应平贺。
平贺从医务室拿来消毒水和脱脂棉,回到主教的房间。朱利安已经脱下上衣等待平贺的治疗,他白皙的皮肤宛如由神圣的意念所凝结而成。平贺将脱脂棉滴上消毒水,压在主教背后的伤口,对方痛得忍不住一缩。
“这会有点痛,请忍耐一下。”
“谢谢你。这件事请别告诉别人。”
“我知道。”
平贺答应他后,仰望着闪耀在夜空中的十字架祷告。替朱利安治疗完,平贺回到卧室,他一开门就见到罗贝多在房里,阅读基德交给他的笔记本。友人埋头在笔记本的世界中,嘴里念念有词,同时一边敲着键盘,不一会,他按着眼睛低下头,好一段时间没开口。平贺试着不惊扰对方,悄悄将驱魔符用别针挂在两人床头。
这项道具的效用没经过科学实证,但长久为当地人所信任,也许还是存在不思议的效用——平贺是这么想的。尤其制作驱魔符的普列薄荷是毒性强的植物,过去当成孕妇饮用的堕胎药,也对蚂蚁、跳蚤及桩象等虫类产生良好的防疫效果,毕竟热带国家的生活常受虫害,跳蚤尤其是疾病的媒介。因此,他不想全盘否定神父制作出来、形状宛如古怪青蛙的驱魔符。平贺挂好驱魔符,转头看见罗贝多还沉迷在基德的笔记本上,决定先去调查约翰的尸体。
他来到墓穴。墓穴的温度计显示是三十二度。虽然气温稍微下降,但相对湿度依旧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平贺又检查一次尸体关节的柔软度,并将体温计插入对方的耳中,不一会,上头显示温度是二十九度,比起刚刚稍微下降。接着他用红外线照相机拍下画面。验尸结束后,平贺回房将观察到的细节记录下来,等底片显影,约十五分钟后,影像终于完全呈现。他从显影液拿出底片,上头显示出约翰体温和他测量到的数据吻合,底片从白色延伸至黄色,体温高的地方是从腹部至脚尖,虽然还想不透理由,但他在照片角落写下摄影时间,收入档案夹。
这时,罗贝多终于解读密码到一段落,他阖上笔记本转向平贺。途中,他瞥见了挂在床头的驱魔符。
“这是什么?”
“好像是避邪的东西,是彼得、埃利诺和约伯做给我们用的。听说欧里拉是魔术师,煮的菜里渗入魔法药,为了消除药的效力,最好将驱魔符挂在床头上。”
“欧里拉?啊,那个有点诡异的厨师吗……”
“不晓得真假,先挂上去再说吧,反正也没坏处。”
“说得也是。这个驱魔符的形状还挺有趣的,可以带回梵蒂冈吧?”罗贝多凝视着驱魔符,“你诊疗的状况如何?”
“很顺利。医疗用品与药品都很齐全,据朱利安主教所说,那是由RURENE社福财团法人捐赠的。”
“太好了,毕竟未开发地区的医疗用品一直都很缺乏。”
此时,有人敲门,平贺一开门就看到参孙。“礼拜时间到了。”参孙探头窥看房间,最后眼神放在挂在床头上的驱魔符,“这东西为何会挂在这里?”他不解地问。
“是神父替我们做的。”
听到平贺的回答,参孙登时面露不悦,“你会仰赖耶稣以外的事物就代表信仰不够虔诚,十字架就可以守护我们了,这东西不适合身为梵蒂冈使者的你们,最好拿掉吧。”参孙这个人做事一板一眼,信仰虔诚,不容易有弹性。
罗贝多尽量放软语气,“没关系吧,神父特地做给我们的,挂一阵子也好。”
参孙沉默半晌,回一句,“请至礼拜堂。”就离开了。
傍晚礼拜时,朱利安主教站在祭坛上,平贺、罗贝多、其他神父与基德坐在祭坛前。参孙点起祭坛上的烛台,金色光辉映照出朱利安宛如天使的身影。接下来,主教清澈的声音响彻整个礼拜堂。
我们深深爱慕称,虔诚仰望称。
称的怜悯触摸我们,称的慈爱临到我们,
主的爱一律平等,请光照我们,
赐予永恒不变的爱与无数的恩典。
我们要赞美祢,我们要称颂称。
朱利安沉静的祷告宛如渗入众人肌肤,平贺忍不住反省起自己对欧里拉的偏见。接着,管风琴声响起,神父配合音乐唱起诗歌,歌声悦耳。这首诗歌起源于十三世纪后的复音音乐(polyphony)。神父唱的是在固定旋律中分成三个上声部的三声部诗歌,曲名是〈教皇马歇尔弥撒曲〉(Missa Pope Marcellus)。美妙的旋律和歌声结合得恰到好处,而合音在教堂中激荡出庄严的风情,这就是理想的诗歌形式,悠扬又富技巧的唱法极力排除乐声的冲突性,小心避开不协调的音调,呈现沉静的质感。朱利安完美的指挥也令平贺赞叹不已。
一行人礼拜过后前往餐厅,神父和基德入座,平贺与罗贝多也一同坐下,大家扬手画了十字圣号,跟着朱利安主教进行餐前祷告。这段期间,神父都低着头祈祷,参孙更是低得特别低。祷告一结束,与白天一样,餐厅角落的门开启,出现拿着寸胴锅的欧里拉。
对平贺而言,虽然提醒自己别怀成见,但对方奇特的容颜和举止都和异教魔术师的传言不谋而合。只见男人神色傲慢,走路时,肩膀粗鲁晃动,脚步外八,他一一将烤鸡肉盛入神父盘内。装菜期间,他都会凶恶地瞪着别人。平贺被欧里拉溃烂的独眼直盯着,忍不住浑身一僵,忧心他催眠自己。晚餐结束后,神父各自回房,两位调查官也一样。
“欧里拉是不是魔术师对我来讲不是什么问题,但他的厨艺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罗贝多率先开口,他脱下让他喘不过气的神父服,裸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
“我听了朱利安主教的祷告,反省了自己对他的偏见,”平贺沮丧地低下头,“我不应该猜忌别人……我竟然忘掉这种基本理念,对欧里拉有偏见。”
罗贝多在椅上伸懒腰,“别太介意这种事,要完全按圣经的教悔来过生活是不可能的,视状况调整生活步调也没差吧?”
“一般人就算了,可是我们是神父,应该要竭力遵守圣经的教悔……朱利安主教贯彻了这种想法,非常了不起,他不在意欧里拉的负面传闻,带他进教会……”
朱利安人品高筒,毫无顾虑地接受评价不好的欧里拉,也对病患抱持强烈的责任感,甚至因为少女的死亡而鞭打苦修,忏悔自身,平贺明白这些,可是主教要他保密,他就觉得不该多嘴,于是沉默不语。罗贝多露出了打趣的神情,说:
“没想到才一天你就成了朱利安主教的粉丝。”
“我不是他的粉丝,朱利安主教品格端正,是值得学习的榜样。”
“这样啊,我是还不知道。不过总之我要先处理预言诗了。”
罗贝多拾起了基德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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