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间,安狄生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全副精神贯注在那些文件之上。
刁探长心中想,用炸药爆破,也许会发现新的秘密,那么在FBI的人员跟前,至少可以给他们警方挽回一点面子,于是他立刻召集了技术人员,按照孙阿七的指示,安装炸药和信管。建设是很费时日的,爆破却只是举手之劳,一切安装停当之后,刁探长亲自动手去揿那枢钮。
在这时间,孙阿七早已经爬上一个方形像“狗洞”似的孔道,那就是通地面上供修理飞机的厂棚去的通道。孙阿七是“识途老马”了,自从解开了地窖底下之谜后,他曾在这些地方进出不知道多少次,所有的机关秘密,进出孔道,多已了如指掌,这时间,无非是玩噱头故意作弄人罢了。
“轰”的一声巨响,像“天崩地裂”似的,那条狭窄的地道上,前后全塌了,刁探长和他的从员全被困在其中,幸好他们遭困的地方尚还有空气流通,要不然,都会被闷煞,但是空气由什么地方来?他们又没有查出,大家的情绪都乱极了,这是求生的欲望使然,在刁探长的指挥之下,同心协力地打算挖出一条道路藉以逃返地面上去。他们正盲目乱扒乱挖之际,忽有一道亮光自头顶上降下,空气像清风似的飘忽。
刁探长和他的从员多已是尘首垢面像“泥猴子”似的,抬头一看,那是一扇巨窗,只见邝局长、骆驼、孙阿七三个人立在上面,正朝着地窖下面探首观看呢。
刁探长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孙阿七诅骂说:“小子,我杀了你!”
孙阿七皱起朝天鼻子,笑吃吃地说:“是你们的爆破技术错误,怪不得我!”
“局长,你又怎会和这个骆骗子搞到一起的?”刁探长爬出了那扇巨窗时说。
“我在公海上将他逮回来的!”邝局长说。
“别说话难听,否则后悔不迭!”骆驼加以警告说。
被困在地道内的人员陆续走出地面,连安狄生也爬出来了,他的腋下还挟着大叠的文件,那是他认为最有研究价值的。
骆驼像看见了老朋友,趋上前和他握手说:“我们的交易该可以谈成啦,瞧,你已经得到你所需的了,在事前我们曾有协议,寻着了文件,你就付款!”
安狄生摇首,说:“文件已经残缺不全,曾经有人捣乱过,又放火焚烧……已经失去它的价值了!”
“你想黄牛不成?”
“不!钱是一定要付的,可是在代价方面可要酌减了!”安狄生说。
“五万美金不能再少了吧?”
“假如呈示我的上司,能批准一千美金!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骆驼并不懊恼,相反的哈哈大笑,说:“呵,呵,一个人在时运不济时会在各处被人触霉头的!好在我只是个拉拢生意拿佣金的掮客,生意是否谈得拢?如何成交?那是顾客们自己的事情,我白跑腿贴了车资,自认晦气就算啦,由现在起这宗买卖就算告一个段落,我们谁也不必罗唆谁了,也或许时日会冲淡我的感伤,到了时来运转时,我或会找到更好的主顾!”
安狄生一听,这大骗子的话中好像有因,他早就怀疑地窖内的“文件室”似乎是有人移动过的,不管那些已被焚毁的文件,内中一些颇为完整的档案内中也有缺页,好像内中有部分曾经被人盗走。
“凭心而说,那文件室虽然神秘,但大部分的文件多没有价值!”安狄生说:“所以出不起价钱……”
骆驼便以讥讽的语气说:“得了便宜卖乖!所以说和做特务的人不能交朋友,算我有眼无珠,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这一次算是‘砸锅’了,费了多大的心思,启开了无人能发现的秘密中的秘密,到头来竟是不值钱三个字结束,若以我的行业而言,全遇上你们这些主顾的话,喝西北风有份,到此为止,我们一切都不必谈了!”
“假如说,这些所剩下的文件,都还是完整的话,我们仍还有生意可谈!”
“洋二哥!生意是人做出来的,吃一回亏学一次乖!以后你再找我谈生意吧!”骆驼冷冷地说。
邝局长发现安狄生的腋下挟有大宗的文件,便提出抗议说:“地窖内的秘密是我们破获的,我们得整理资料,所有一切的物件,你片纸也不能带走,假如要调阅这些文件的话,请送公函过来!”
安狄生自然不乐,但邝局长说的事实,公事上的手续也应该是如此的,已经有警官过来接过了他手中捧着的文件。安狄生只有立刻打电话去向他的上司报告请示。
邝局长即偷偷地向骆驼说:“听你的语气,文件室内好像另外还有值得讨价的秘密?”
骆驼露出了大龅牙,耸肩窃笑不已,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从来‘赌梭哈’绝不掼到底的,到了‘脱底’时,想翻本就难了,总归要留一手的!”
邝局长又改变了态度,说:“你留的一手是什么把戏呢?”
“对你这位主顾,我已经不投信任票,最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一次我把你接回檀岛,并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威逼利诱,这一套肤浅的手段,我见得多了!同时,沙哇奴爵士我已经替你逮捕归案了,他手底的党羽也一网打尽,以立功而言,对你是足够有余的,但是你对我允下的诺言,何时实现呢?”
邝局长说:“当然,奖金是非给你不可的,问题是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文件,什么时候可以归还?”
骆驼说:“线索分为两头,不可笼统混为一谈!”
“所有的奖金一次发给不好么?”
“葬一个死人挖一个墓,邝局长采取乱葬岗政策,我不敢苟同!”
“我得警告你,匿藏国家安全文件是间谍罪,会判死刑的!”邝局长又耍“硬功”了,他的老习惯改不了。
“你的恫吓手法并不够高明,我早不吃这一套,同时,匿藏文件的并不是我!”
“是谁?”邝局长急问。
“可能是你啦,邝局长!”
“呸!”邝局长气恼不已,摇着那肥大的脑袋,恨不得立刻将骆驼修理一顿。
孙阿七伺机趋至邝局长的跟前,伸大了手掌说:“邝局长,地窖内的秘密完全揭开了,我的报酬总可以赏给我了吧!”
邝局长怒目圆睁,拉大了嗓子咆哮说:“你动用危险品,几乎活埋了我十多名警官,居然还有胆量讨赏,我要把你关起来!”
孙阿七即绷下脸,说:“堂堂的人民保姆首长,居然一再食言!”
邝局长便作威作福,指着孙阿七向骆驼说:“这个人是你的雇员,我交给你看管,假如逃脱的话就是罪上加罪!”
骆驼皱眉说:“孙阿七是立功之人,他为何要逃走呢?有现成的大笔奖金放在那儿,他能不去取么?”
邝局长摇着他那肥大的脑袋,表示这笔奖金,他并不高兴给付。
地窖内的挖掘工作仍在继续进行,邝局长特别吩咐,无论如何,要将地窖内所发现的东西,全列册报备,尤其是那些文件,派出专人负责保管。
一个负责技术部门的警官说:“地窖内的情形我们不够熟悉,还是要请那位姓孙的带路!”
邝局长瞪了孙阿七一眼,正色说:“假如你愿意将功折罪的话呢,我不追究你打算活埋危害我一批警官之罪,你可愿意继续为他们带路?”
“不可以再爆炸么?”孙阿七问,“禁止再用炸药,那么再有人迷路的话可不能怪我了!”
“反正我已经向你提出了警告,假如你再玩弄什么手段的话,就是自讨苦吃了!”
孙阿七耸肩膀吐舌头,扮了鬼脸,随即带领着那些警官又下地窖去了。
邝局长招刁探长过来附耳说:“假如这小子再调皮捣蛋的话,就把他铐起来!反正整个地窖都要测量好,先把图形绘妥当!”
刁探长不断的点头,弹去身上的泥垢,随后就下地窖去了。
安狄生已打过电话向他的长官作详细的报告,经过了请示后,回来和邝局长说:“我的长官请你把文件移过去,同时,尽快问沙哇奴爵士和他的党羽的口供,这干人犯也要移过去呢!”
邝局长说:“口说无凭,我要看到正式的公文!”
安狄生说:“公文在明晨一早就可以到!”
邝局长说:“公文到后,我也得请示我的上司呢!”
安狄生说:“不可通融,让我先把文件携走吗?我打给你收条……”
骆驼从旁插嘴说:“生意我和你谈妥的,若要把文件带走的话,一定要先给我货款!”
邝局长冷嗤说:“这些文件不是供你做买卖用的!”
骆驼说:“你们若过河拆桥,当我是猴把戏耍的话,一定会后悔无穷的!”
“你耍的把戏,我们全领教过了,很觉得乏味呢!”
骆驼不乐,说:“好戏还在后面,你们且等着瞧就是了!”
邝局长说:“限期到时,你得把珍珠港海军招待所的那份文件交出来,否则你会由天堂跌进了地狱,只在一瞬之间!”
骆驼不服气,冷冷地说:“我向来吃软不吃硬,活到这把年纪,把一生轰轰烈烈的事迹,砸在夏威夷上,似觉得有点不甘心呢!”
“哼!那就及早把文件交出来!”
“假如文件让你很快的到手,你们拆桥更快了……”
“这样说,你是承认文件在你的手中了?”
“口说无凭!”
“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只管向我耍贫嘴吧!”邝局长最后赌气说。
“这年头,买卖真难做,尤其是碰着言而无信的主顾!”骆驼自言自语叹息说。
午夜间,警署的讯问室内是一片“修理”之声,“鬼哭神号”的,沙哇奴爵士手底下的那些党羽都吃足了苦头,一些爱硬嘴逞好汉的家伙如杜云生、山下保罗之流,都被修理得像灰孙子似的,连头也抬不起来。反正抬头也有罪,无论如何句句要从实招来!
人证物证俱在,沙哇奴爵士自己也明白,狡赖也没有用处,那无非是枉费唇舌徒费气力罢了,倒不如干脆漂亮一点,省却了许多麻烦。
他要求那些问案人员不要打扰他,索取了纸,及一架英文打字机,独个儿在牢房里,像个“大作家”似的,不断地思考,大做其文章,写出他的“自白书”。
沙哇奴爵士的自白书最末的一段是感叹万千的,他说,受了多年间谍特技的严格训练,多少有资格的间谍元老,将他们的经验,智慧尽情灌注在他的一身,到了最后,竟败北在一肤浅的江湖大骗子手里,好像很有点不甘心。
沙哇奴爵士在讯问期间,每天有五顿餐点供应,早上是营养丰盛的早餐,午晚两顿是特别大餐,还配备了少量的美酒,下午茶有精致可口的点心,夜间的宵夜却是中国式的。
这并非是警署在囚粮方面对这位大间谍有特别优待的额外开支,这笔餐费却是由骆驼私人掏腰包的。骆驼一贯“要钱不要命”,这次是逼不得已把沙哇奴爵士打进了死牢,假如说,逮着了人“一枪毙命”倒也痛快,关在牢里等候死期是很残酷的事情。所以骆驼自动花这笔钱,弥补心中的不安。
FBI的公文已经到了警署,要调阅沙哇奴古堡大厦地窖内所获得的文件,同时,催促警署从速讯问要把沙哇奴爵士等的一干人犯也调过去。
安狄生是每天都得到警署里来察看讯问进行的情形的。他不时和骆驼接触,以试探的方式希望能知道骆驼在这内中还有什么样的古怪?
孙阿七和彭虎都很着急,他们认为沙哇奴爵士既然已经被逮捕,这件轰动遐迩的间谍案就告一个结束,他们应该及早离开檀岛为妙,要不然,到了最后,必遭邝局长和刁探长他们的收拾。
骆驼倒好像是有恃无恐的,他说:“我们辛辛苦苦往返香港檀岛多次,总不能空手来空手去,偷鸡不着蚀把米惹人笑话,这件事情到此结束我有点不甘心呢!”
彭虎说:“你开始到檀岛来的时候就是为渡假养病来的!”
骆驼说:“但是后来事情变了质,我把钞票已经贴进去了!”
孙阿七说:“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你已经有足够的财产可供你带进棺材里去了,何必还斤斤计较赔上这点点的花费呢?留个好名声,下次有机会时再捞另外的一票不好么?”
骆驼摇首说:“于心不甘!”
“你还有什么怪名堂不成?”
“常言说得好,‘贼不空手’!事情既已闹到这个步骤,几乎无时无刻都好像可以看得见钞票在向我们招手,为了保持好名声,不论多少,总得带一点走路!”骆驼笑着说。
“向警察署要钱,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了!”孙阿七说。
“我就对爆冷门的事情特别感到兴趣,就等于赌黑马一样赌足输赢!”
“你有着什么好主意,可以透露一点给我们知道吗?”彭虎皱着眉宇问。
“我还在考虑!”他咬着烟斗又在思索。
他们正在探长的办公室内聊着,忽的,夏落红脸色纸白满额大汗地推门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呐呐地说:“不好,于芄被绑架了……”
骆驼一楞,扬起了脖子,和孙阿七、彭虎互相瞪了一眼,然后说:“谁绑架了于芄?”
夏落红脸色尴尬,举起了手中的一张字条,说:“今天早上,有人将它塞在我的门缝之上,你们且看看……”
大家引长了脖子,只见字条上写着:
“于芄在我的手中,你们知道该用什么东西交换?玲。”
彭虎问:“这署名‘玲’字的是什么人?”
夏落红瞪大了眼,说:“这还用问吗?除了古玲玉还会是谁?”
立时,骆驼和孙阿七捧腹大笑,笑得前合后仰的,尤其是孙阿七,他的眼泪也迸出来了。
“值得这样可笑么?你们在幸灾乐祸不成?”夏落红生了气,怒目圆睁地说。
孙阿七拭去眼泪,忍着笑说:“一位是你的未婚妻,一位是你的情妇,现在情妇把你的未婚妻绑票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骆驼也说:“常言说:‘熊掌与鱼不可兼得!’但是你的人生信条,是‘熊掌与鱼一并佐膳’,如今熊掌把鱼绑票而去,你岂非熊掌也没有了,鱼也没有了……”
夏落红气急败坏,颇为愤怒地说:“你们冷嘲热讽的有何作用?事到临头,难道说你们就袖手旁观不成?”
孙阿七说:“你是替哪一方面说话的呢?于芄抑或古玲玉?”
夏落红说:“当我和古玲玉在一起时,你们千方百计破坏,如今事情搞僵,又不断地在说风凉话,简直是在落井下石,令人齿冷!”
“以你和古玲玉的交情,不能把于芄讨回来吗?”彭虎问。
“呸!这字条上写得很清楚,要什么东西去交换!”夏落红硬起了脖子说。
“什么东西去交换?”孙阿七故意问。
“当然就是珍珠港失窃的那份文件了!”夏落红说。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古玲玉早已经和间谍组织脱离关系吗?她还要那份文件干吗?”骆驼慢条斯理地问。
“也许她因为情场失意又重新沾上那条线了!你们别只顾冷言冷语的,请为于芄着想!……”
“别老在脸上贴金,古玲玉会因为你又重新去做间谍吗?同时,沙哇奴爵士已经兵败如山倒、‘蛇无头不行’,在檀岛地区,短时间绝不再会有这种国际间谍活动了,这是树倒猢狲散的原理。古玲玉又岂会在这个时候重新投效赤色间谍网?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你只管冷静,不去理会她就得了!”骆驼装做出漠不关心的一副形状。
“不行,这关系于芄的安全!”夏落红说。
“你对于芄又开始关心起来了么?足证明你已经回心转意了,这是好现象,可喜可贺!”孙阿七拱手说。
“孙阿七,你再贫嘴的话,小心我的拳头不饶人!”夏落红跺着脚说。
“你稍为冷静,古玲玉必会自露马脚,我们只要找到了于芄被幽禁着的地方,事情就好办了!”彭虎的心肠比较慈悲,他向夏落红安慰说。
“唉,女人的妒嫉性比较严重,假如古玲玉没得到答覆。可能会加害于芄,那样,我们岂不罪孽深重了么?”
“你只管放心,古玲玉不会对于芄怎样的,于芄会很平安归来的!”骆驼泰然地说。
夏落红不解,说:“你怎会这样的有把握呢?”
“古玲玉一个女流之辈,孤掌难鸣,而且凭你的交情,她应该无条件释放于芄的!”骆驼这样说着,彭虎和孙阿七两个人更是一副傻相向着夏落红吃吃而笑。
夏落红的心中更是疑惑,他想不通,究竟这内中还有什么蹊跷?
“你只管安心回酒店去睡大觉,或是多用一点脑筋,设法营救未婚妻,演出一出英雄救美,这也许对你同未婚妻的感情大有增进!”骆驼含笑慢条斯理地挥着手,意思是叫夏落红别再打扰他了。
夏落红眉宇紧锁,引长了脖了向他们三个人注视了一番,然后说:“你们三个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显得有点神秘,究竟有着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孙阿七回答说:“你的义父认为,我们这次在檀岛辛辛苦苦,既担惊冒险,又复舟车疲劳,贴下的老本不少,假如说,就这样的两手空空而去,好像有点于心不甘,常言说:贼不空手。我们多少要带一点回去!”
“钱!又是钱……”夏落红跺着脚,伸张双手递至半空,态度几近有点疯狂,好像“钱”是一个很卑鄙的名词,他根本不屑一顾。
“小子,你好像不是用钱养大的?”骆驼反驳说。
“唉,义父,以你的财富,足够供你过下辈子的荣华富贵了,为什么老在钱上打转?人生之中不再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吗?”夏落红拉大了嗓子说。
“金钱、面包、爱情!”骆驼正色说:“金钱列第一位,面包其次,爱情是最无聊的东西,没有金钱和面包,爱情也不必谈!有了金钱和面包,爱情唾手可得!小子!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情,除了金钱之外就是睡觉,你不见婴儿降生,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觉吗?一个人在生命的旅途结束时与世长眠,所以睡觉是人生中的第二件大事,小子,你就快回酒店去睡大觉吧!”
“难道说,你们不能给我一点帮忙,提供一点线索找寻于芄的下落么?”
“苦乐都是由你自己造成,应该由你自己去排解!”
夏落红恼怒不已,气呼呼地就离去了。骆驼和孙阿七、彭虎三人,相对格格笑了一阵子,骆驼摸出烟斗,装上烟丝,划火柴燃点了之后,即拨电话到安狄生的办事处去。
“怎么样,文件已经调阅过去了,我应得的报酬如何?”他问。
“我已呈给上级了,但还没有核准呢!”安狄生回答说。
“数字究竟是多少?”
“因为文件残缺不全,所以,也许数字不会太大!”
“五万元应该不算太多了吧?”
“一千元也应该不算太少!”
“假如有人能补足内中部分残缺,你们可以出多少的代价?譬如说,过去的工作纪录,还有那些内围外围的名单!”骆驼笑嘻嘻地说,以一副做买卖的姿态。
“是你扣起来的么?”安狄生问。
“情报不问根源,吃我们这行饭的都应该明白!”骆驼说。
“我能先看文件吗?”对方问。
“最好还是老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否则免谈!”骆驼回答。
“阁下老是摆噱头,要摆到什么时候为止?我们曾因为你的胡闹浪费了不少的时间,你可否以最诚恳的方式交易呢?”
骆驼冷笑说:“这只因为你们屡次言而无信,信用已完全扫地,所以,不得已,先行谈钱,假如你不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另外再找主顾了!”
“我得向上级请示才行……”
“那是你的事情,同时不妨顺便把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也一并提提!究竟可以出多少悬赏?本人离檀岛在即,不愿意空手而来空手而去,多少总要弄几个盘费走路,否则虚耗此行,太可惜了!”
安狄生犹豫不决,说:“我们可否找一个地方详谈?”
“没什么好谈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檀香山咖啡厅见面,大家磋商一番!”
“不!假如有兴趣,请到警署里来,要知道,本人随时随地都是在被限制行动之中,为避免被人无谓跟踪,警署内是最好谈买卖的地点!”骆驼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上了。他向孙阿七和彭虎两人耸了耸肩膊。吐了吐舌头,扮了怪相悄声说:“我可以和你们打赌,邝局长一定在偷听电话,而且很快的就会到这里来……”
骆驼话犹未完,那办公室的玻璃门推开,只见那身躯肥大,脸孔团团的邝局长,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站在门首。
“好的,老骗子,果然你是打算出卖我了?文件还在你的手中,打算高价待沽么?”他很气恼地说。
骆驼搔着头皮,故意露出一副颇为尴尬的脸色:“一个人在缺乏盘费时,是什么买卖都得做的!”
“你的目的就是要钱?”邝局长不高兴的问。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我没有打算发洋财,但是叫我贴老本。还要到处去募借盘费回老家,好像有点窝囊,因此,我得设法做成一笔真可以拿到钞票的买卖!”骆驼嬉皮笑脸地说。
邝局长侧首,考虑了好半晌,忽的向骆驼招了招手,说:“你且跟我来!”
“上哪儿?”他问。
“教你的两个手下留在这里,你跟我来就行了!”
骆驼一笑,即向彭虎和孙阿七霎了霎眼睛,表示有苗头了。他跟随邝局长走出了他的探长室越过了那漫长洁静的走廊。
邝局长来到他那宽大布置得堂而皇之的局长室,再次一招手,招呼骆驼进内。
黑齐齐哈尔还在局长室内收听骆驼办公室的传声播音,邝局长挥手,命他离去。
“请抽一支雪茄!”这位警察首长改变了态度,拿起了他办事桌上的烟盒对骆驼礼待一番。
骆驼举起了大烟斗,说:“别客气,我有烟斗!”
邝局长的脸色严肃,向他的旋转坐椅上一坐,说:“你的目的就是要钱!是吗?”
骆驼耸肩说:“老做赔本生意不干。”
“假如说,你肯把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踪的机密文件交出来,不就有一笔钜额的奖金等你领取吗?”
“光说不练,事后过河拆桥,这种信用很可怕呢!”
“事实上是你不可靠,我早把现钞准备好了,只要看得到东西,钞票就由你领去!”
“口说无凭!我们要拿出事实,当面摊牌才能构成信用!”
邝局长拧转身子,去扭他座位背后的那只保险箱的号码,不久即掏出钥匙,将保险箱的铁门启开了。嗨,里面是一叠一叠,直版崭新的花旗钞票……
“喏!五万美金,只要你把文件交出来,就完全是你的了!”他说。
骆驼裂大了口,连涎水也要淌出,含笑说:“这倒是蛮诱惑人的,但是保险箱的钥匙在你的手中,到时候又食言的话,我岂不又上当一次了?”
“我身为警局的最高长官,怎会对你失信?”
骆驼伸手抓着他那光秃的头顶,两眼朝向天花板,呆想了片刻说:“也许安狄生会出更高的价钱!”
邝局长立时怒火冲天,脸孔胀得通红,额上爆青筋,指着骆驼严词厉色地说:“你假如敢这样做的话呢,我不会让你走出檀岛!”
骆驼平和地说:“你曾经把我驱逐出境一次。”
“但是这一次却完全相反,我不让你走出檀岛,连你所有的爪牙在内!”
“那么你是霸王硬上弓了?”
“你逼得我无可奈何才这样的!”
“假如我把文件交给你,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当然,我给你们签证,同时,五万元奖金也给你带走!”
“言而有信么?”
“我以檀岛整个的警察机构作为保证!”
骆驼哈哈一笑,说:“但我仍得声明,这件买卖我仍是掮客的地位,我还得和我的委托人磋商才行!”
“别装蒜,我警告你,限期不多了,你最好从速作决定!”
骆驼点头,说:“在我作决定之先,请你先把签证弄好!”
邝局长点首应允!
晚间,骆驼走进了檀香山酒店孙阿七的房间,他兴高彩烈地揉着双手说:“孙阿七,我有了新的灵感,钜额的钞票,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孙阿七颇感到平淡,他知道骆驼一定又是在动什么歪脑筋了,便说:“先告诉我钞票在哪里?”
骆驼说:“在邝局长办公室内的保险箱里!”
“我知道,那必定是失窃文件的悬赏!”孙阿七说:“你只要把文件交出来,那笔钱就是你的,无需要动什么歪脑筋!”
骆驼摇首说:“你别想得天真,邝局长是条老黄牛,假如文件交给他,一定会反整我们一手,到时候人财两失,吃不完兜着走,我们不得不防!”
“且说你打算怎样弄得那笔钱?偷么?”
骆驼的情绪颇感兴奋,咬着烟斗,躺在沙发椅上,翘起了二郎腿,猛摇了一阵子,说:“你可记得沙哇奴爵士交给我们的那两大皮箱伪钞?”
孙阿七也是个鬼灵精,立刻就明白骆驼肚子里的鬼把戏,即说:“我明白了,警局把那两箱伪钞没收,正摆在邝局长的办公室内还未处理,你打算让我去把它和邝局长保险箱内的钞票更换?”
“对!”骆驼拍掌大笑,说:“你真了不起,一语道破我的心思,这种钱不拿白不拿,我们为警察局够卖力了,到最后他们全部黄牛,假如不给他们一点颜色,也未免显得我们太窝囊了!”
孙阿七双手乱摇,对骆驼的计划不敢苟同,说:“邝局长的办公室,门卫森严,想溜进去‘动手术’,谈何容易?第二,就算‘动了手术’之后,你想把那两大箱钞票运出警局的大门之外,必然全局败露,那是枉费心思的,而且会招来更多的麻烦!”
骆驼说:“不!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邝局长的办公室你曾经进内去过的,他的那只保险箱你也看到的,当然,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将它打开,约需多少的时间?”
孙阿七说:“那是构造最为普通的保险箱,顶多不消十五分钟可以将它启开!”
“嗯!十五分钟的时间,把保险箱里的真钞票搬出来,又把皮箱里的假钞票装进保险箱里去,再把真钞票装进皮箱,还原,……总共,大概也要十五分钟至二十分钟,合起来便是半小时,顶多也是四十分钟时间!”骆驼两眼抬向天花板,霎霎地掐指盘算着,最后,他决定了主意:“我总共给你四十分钟的时间,应该是够了吧?”
孙阿七没作肯定答覆,说:“问题是你怎样把那两箱钞票搬出警察局?”
“那是我的事情了,非常的简单,在我临离开檀岛之前,先把行李搬进警局里去,实行鱼目混珠,再把行李搬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五万元到手了!”
孙阿七仍然摇头,说:“现在邝局长是否会发给我们签证离开檀岛还不知道呢;假如东窗事发,就算上了飞机,他也会把我们从飞机上抓回来的,到时候再出洋相岂不更难看?”
骆驼说:“你为什么作这样坏的打算呢?这几个糊涂虫,等到案情有了交代之后,巴不得及早请我们离开檀岛,等到他们发觉保险箱内的钞票已被调包时,恐怕已为时晚矣!”
“千虑必有一失,那等于是意外爆了冷门,我们在打如意算盘时,总得提防会有意外事件发生!”
“对意外事件的发生,我多半是临机而动的!”
“你怎样让我进入局长室,四十分钟内不让任何人打扰?”孙阿七再问。
“我仍在考虑,一定要布置得十全十美天衣无缝,假如说,连这一点小脑筋都动不出来的话,那么,我骆某人岂不枉为‘天下第一大骗’了?哈!”
骆驼在深夜间作客,去拜访国会议员克劳福夫妇。人家是新婚燕尔,闲着无事,上床都特别的早,骆驼是不速之客,三更半夜光临,这夫妇俩又是特别好客的,仓促下床更衣,出来接待这位午夜来访的贵客。他们的寓所,布置得甚为豪华,是纯美国式的生活,客厅里设有酒吧间。克劳福延请骆驼在酒吧间里坐着,并为他调了一杯“马丁尼鸡尾酒”。骆驼摇着腿,摸出他的大烟斗,边吸着,并说明了他的来意。
“沙哇奴爵士间谍案,现在已经告一个结束,本人自从受雇为临时探长之后,为了加速侦破全案,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终于将沙哇奴爵士逮捕归案,连同他的党羽也悉数一网打盏,应该我的责任是完了,但是邝局长对本人的才华卓越特别青睐,所以情商挽留,他不打算让我离开檀岛……”
克劳福夫人谭金枝女士大为惊讶,透出了无比的喜悦说:“沙哇奴爵士已经落网了么?他不是已经逃离檀岛的吗?你用什么方法将他逮捕的?”
骆驼吃吃而笑,说:“我略施小计,沙哇奴爵士就自动回到檀岛束手就缚,但警察局应给我的一笔奖金却黄牛了!”
克劳福国会议员皱着眉宇不肯相信骆驼的话,警察局悬赏拿人,用的是公款,既然人犯已经落网,警方没有理由苛扣公款,内中一定另有原因,便说:“邝局长不给你奖金的理由何在呢?”
骆驼说:“当然,这是案中之案,内中关系着‘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一份军事机密文件还未有归档,邝局长将两案合并,一定要我替他寻找那份军事机密文件下落!”
“到底那文件的失窃是否和沙哇奴爵士案有关连呢?”
骆驼说:“间谍案当然是有关连的,整个世界上也只有一个KGB,军事机密文件是间谍偷的,两案可以合并为一,也可以化分为二!”
克劳福说:“若以你的才华,把军事机密文件寻找出来不成问题了。”
骆驼说:“不过,克劳福先生!邝局长是心怀不轨的,他计划着以‘猪八戒倒打一钉耙’的做法,已经订好了方案,谁收藏那份军事机密文件,就会有盗窃国防机密文件的罪嫌,那是死罪呀!假如我将军事机密文件寻出来,邝局长立刻就会将我扣押以间谍罪起诉!”
克劳福议员跺脚说:“没有这种理由,你未免说得邝局长太不讲理了!”
骆驼说:“事实就是如此!”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也许是你的的讨价还价太苛,邝局长受不了才这样做!”
“不!假如克劳福先生肯帮我的话,可否给我做一个证人?我愿意负责找寻军事机密文件,但是我的条件却是那笔奖金和我与我手下的离境签证!”
克劳福是属于“冲动派”的民意代表,他立刻就拾起了电话筒,打算拨电话给邝局长为骆驼办交涉。
但骆驼将电话按住,说:“在电话里交涉,不发生作用,明天晚上,我请你赴警局去,在现场上给我做证人!”
克劳福两眼一瞬说:“莫非你又要耍什么特别的把戏?”
骆驼笑着说:“是的,我有意变一套魔术,也许你们都会感兴趣的!”
谭金枝便向她的丈夫怂恿说:“看这种热闹机会难得,我也愿意参加!”
骆驼忙说:“克劳福夫人光临的话,更增加我的光彩了!”于是,他们一齐乾杯,算是一言为定了。
这天晚上,骆驼把克劳福国会议员夫妇请到了警察局,安狄生和他的一名长官早已在座了。
邝局长和刁探长忙碌不堪,他们搞不清楚骆驼又要耍什么样的噱头?
警察局长是人民褓姆,国会议员是民意代表,替人民说话还管政府的荷包,在大体上他们的别称是“官见愁”,有看不顺眼的问题,可以在议会里“乱放炮”!
这样的贵宾光临时,邝局长不能不亲躬接待,他们全进入了骆探长的办公室。
彭虎和孙阿七两人侍候在骆驼的身畔,帮忙他整理所有的档案文件。
骆驼并准备了有香槟美酒,用冰桶冰着,端出了琉璃杯,让孙阿七负责,款待每位客人。
骆驼将一纸辞呈摊在桌子上,并当众签了字,他说:“我是被情商邀请客串,到檀岛来担任临时探长的职务,如今,任期已满,所办的案子也结束了,主犯已经落网,所有沙哇奴爵士的党羽也一网打尽!本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所以特别要求邝局长批准我的辞呈,至于薪水方面,那是小意思,我不想浪费公帑,只请邝局长赠送我一张回程的机票就是了,我的属员方面,请求邝局长给他们离境签证,让他们自由离开檀岛,我的心愿即了!”
邝局长的额上也现了汗迹,在骆驼的语气之中,好像他对骆驼一伙人离境的问题有故意刁难的迹象。他忙说:“他们的离境签证早准备好了,只要案子一结束,你们随时可自由自在的离去,但是至今,这案子还拖了一个尾巴呢!”
骆驼说:“那是属于奖金方面的问题,‘悬赏’在先,再后又把‘悬赏’按捺不发,案子当然要拖个尾巴了!”
“奖金当然是要发的,但是在没有看见东西之前,我们不能随便动用公款……”
骆驼又指着安狄生说:“譬如说,安狄生先生曾答应过以四万元高价,只要启开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地窖之谜,能看得到文件室,就立刻付现,但是至今,文件档案全搜刮出来了,就是不肯付钱!”
安狄生看了他的长官一眼,即说:“但是文件室内的文件早有人搞乱了,我们得把它重新整理,并研究它的价值……”
“这就是你们不肯付钱的理由吗?”
“钱不是不付,只是要等候批准!”
“由四万变成一千吗?”
安狄生即展开了他手中的一册记事簿子,顺着它的记录,说:“我的长官认为,在所有的文件当中,一册组织名单至为重要,沙哇奴爵士的党羽在表面上可以说是一网打尽了,但其中必有漏网之鱼,我们要用名册核对,同时还要搜捕余犯,所以这一册组织名单一定要追回,同时,这内中还有‘记功表’,是登记有功的案件,还有他们的‘大事记’,是历年工作报告……这些较有价值,有值得我们研究的文件全被抽掉了内页,譬如说,那名册上,只剩下了番号,我们要番号作什么呢?”
骆驼正色说:“假如说,那些文件是沙哇奴爵士在逃亡之前烧掉的话,那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目的是湮灭证据,我们无从查起了,但是说,假如是没有烧掉的文件,那一定是完整的,安狄生是陪同我的手下孙阿七一块儿去启开那秘密隧道的,当时的情形看得非常清楚,所有的文件都有目共睹,是由邝局长派人查封的,绝不会被人盗窃的,即使有,也一定是警察局内部的人!”
邝局长顿是唬了一跳,骆驼装疯扮傻,是有意这样说的,但不无有血口喷人之嫌,他忙抢着说:“骆探长,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我调配到沙哇奴爵士农场去的警探,差不多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绝不会有污七八糟的分子在内,怎会有人偷窃文件呢?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骆驼抓耳搔腮的咬着唇皮,倏而向安狄生说:“你们二位愿意出多少悬赏?”
安狄生和他的长官面面相觑,跟着交头接耳磋商,过了一会,终于由安狄生说:“我的长官愿意先付五千,然后看文件的价值而决定!”
骆驼说:“文件的价值你刚才已经评定过了!”
“若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已经有悬赏在先,四万元是绝对不会少的!不过,现在还是先付五千!”
“五千元怎样付?”
“我们立刻开出支票!”
骆驼搔着秃头,咬着唇皮,两眼霎霎地思索了一阵,说:“我有附带的条件,就是我的出境签证!”
安狄生忙说:“出境签证没有问题,甚至于我们可以保护你出境!”
“那么一言为定,就请你们两位开支票吧!”骆驼说。
邝局长大为焦急,他不知道骆驼又在摆什么噱头,忙说:“骆探长,别忘了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内有着五万元等着你去取呢!”
骆驼摇头说:“那是另外的一笔帐!”
“这是警局的悬赏……”
“那是属于‘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的悬赏!”
安狄生便怂恿着他的长官开出五千元的支票,双手递交到骆驼的手里。
骆驼异常高兴,他心中想,至少这是搞这一件案子以来的头一笔收入;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财源可以接踵而至了。
“跟我到这边来看!”他向安狄生一招手,在他的探长室靠进门的地方,是一列陈年的档案铁柜,他随便拉开一两只抽屉,边又说:“二位且看,这里面不就有着你们需要的档案吗?我就知道有人将它收藏在这里面!”
安狄生大喜,整只的抽屉拉了出来,置在地上,连忙翻阅。
赫,也真是怪事咧,安狄生所需要找寻的文件就是夹在那些陈年的老档案里。
邝局长急得额上汗珠子直冒,不用说,这分明是骆驼捣的鬼,要不然,谁会把这些文件收藏进档案柜里去呢?原来,这又是在骆驼的授意之下,由孙阿七施的手脚。
孙阿七在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的地窖里发现了隧道的秘密后,曾多次进出,他将文件室内重要的文件,经过精选后取了出来,交由骆驼,收藏进这档案柜里,这套“戏法”,在骆驼毕生的骗局里是非常寻常的手法,可是看在邝局长和安狄生他的眼里,却是够惊人的。
邝局长明知道这是骗局,但是瞪目惶悚,不知所措,他无法提出反证,证明这是骆驼耍弄的手段。
那位民意代表,国会议员克劳福先生却认定了警察局内有奸细,非得整肃一番不可!
他的妻子也赞同先生的意见。
在这同时,孙阿七乘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骆驼的身上,他溜出了探长室,伪装上洗手间,打了一转,那走廊上有着一名守卫,乘他不注意时,孙阿七早已配好了百合匙,他闪身拧门匙进入了局长室。
四十分钟后,孙阿七持着手电筒,在室内四下里检查了一番,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没有丝毫差错。他拉开了门缝,向外窥探了一番,走廊外没有人,于是闪身而出,又重新进入了洗手间。
这一次,他坐在抽水马桶上,燃着了烟,舒舒服服地打盹,瞌睡一番。
是时,探长室内正热闹着,骆驼自档案橱内将沙哇奴爵士古堡大厦地窖内所有被抽出失窃的文件全寻出来了,他一份一份地在桌子上摊开,和安狄生加以核对,邝局长气恼万分,额上汗如雨下,青筋暴跳,他知道这是骆驼的捣鬼,文件自是这大骗子偷窃出来的,又将它移藏在警察局里,这是栽赃法,造成了好像是警察局的人员偷的,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骆驼的目的,是向FBI索取奖金,但这样却造成了警察局和FBI有充分不合作之嫌,这对国家的安全不无影响,以此为藉口,可能还会动摇邝局长的官职呢。
“这家伙可恶极了!”邝局长喃喃诅咒着说,他肚子里有了盘算,不管骆驼如何刁狡,等到事情完全下地之后,一定要将他“收拾”一番,他捞进多少的钱,一定教他完全吐出来。
“二位可感觉到满意了吗?余款也可以开出支票了吧?”骆驼又向安狄生说。
“在手续上我们总得再做一番检验工作!”安狄生说。
“二位不就是检验过了吗?”
“不!这需得专家才行!”
“难道说,二位不是专家吗?”
“我们只是跑腿的!”
“哼!”骆驼又是一声冷嗤:“十成又是黄牛了!请你们注意,你们可是全美国最高的安全机构,说话不算话,若传出去……”
“不!”安狄生拍胸脯说:“我可以用人格保证,绝对不黄牛,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文件还没有下落!”
骆驼格格大笑起来,说:“你们的信用不敢恭维,这总得要好好的讨价还价一番始才行咧……”
邝局长大为焦急,又再次加以警告说:“我可以告诉你,盗窃国防机密文件,不论他是何人,什么职业,过去对国家有什么贡献,一律是以间谍治罪,那是死刑!”
骆驼搔着头皮,说:“邝局长对我的恫吓,这是第二次了!”
“我是提醒你罢了!”
“那么警局的悬赏岂不就变成陷阱了?谁能寻得着那份文件就以间谍治罪,那么,那份文件将永无重见天日的一天了!”
安狄生忙说:“我们可以做到不追究来源,同时,奖金一定如数付给!”
骆驼说:“但是警局的一关通不过,抱着FBI的奖金,进警察局去坐牢,成为富翁囚犯,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乎?”
“我们可以给你安全保证!”安狄生说。
“我还是觉得你们的信用太差了!”
黑齐齐哈尔上洗手间时,发现了孙阿七坐在抽水马桶上打盹,即把他唤醒。
“嗨,探长室内吵翻天,你竟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在这里打瞌睡么?”
孙阿七的目的,就是要有人发现他在洗手间内睡着了,他伸了一个懒腰,说:“唉,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是人生一大乐事,连日里,为你们卖命弄个吃力不讨好收场,实在乏味呢!”
黑齐齐哈尔说:“你是有企图打这里溜走么?骆驼不许离去,你想溜走也是枉然!”
孙阿七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分飞,夫妻况且如此,何况我和骆驼只是道义之交,我不必陪他坐牢的!”
黑齐齐哈尔将孙阿七带返探长室内。
是时,谭金枝女上在沙发椅上睡熟了,克劳福以国会议员的身分希望对全案作深一步的了解,将来他在议会上可以大肆质问一番;这足够他出风头的。
邝局长和安狄生仍在继续动脑筋,希望骆驼把文件交出来,不管这文件交给哪一方面的手中,目的是相同的,但功绩却大有差别。
骆驼“稳如泰山”,他和手底下的几个伙伴是否能安然离开檀岛,就只靠这最后的一着了,同时,他不想空手而来空手而去,金钱事小,丢人事大,给江湖上留下笑柄那却是不好受的。
孙阿七走进了探长室,即向骆驼挤了眼睛,表示完全OK。
骆驼很感满意,即说:“邝局长有意扣留我做人质,是否我手底下的雇员可以先行发给签证让他们先行出境?”
“你们既然是同道而来,为什么不结伴而走呢?”邝局长反问。
克劳福国会议员很感到不满,插嘴说:“我们是自由国家,人民有来去的自由,为什么不发给签证?这是违法的!”
邝局长说:“这几个人的行动关系着国家的安全……”
骆驼说:“孙阿七是有功之人,他以最高的智慧破获了沙哇奴爵士地窖下的秘密隧道,警察局非但没有论功行赏,还要扣留签证,此后尚有什么人肯和治安机关合作呢?”
“警察局长真是大权在手,一手可以遮天呢!”孙阿七故意讽刺说。
邝局长颇为恼火,别的事情,他还可以挺得住,得罪民意代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将来在议会之中提出质询,那就有理说不清,吃不完兜着走了。
他即吩咐刁探长说:“你立刻替他们几个人把签证弄好,以保持我们治安机关的信誉!”
刁探长哭丧着脸孔说:“三更半夜的,如何弄签证?”
“那么明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拿给我签字!”
刁探长唯唯诺诺,连声答应。
骆驼便说:“有了签证,其他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安狄生又说:“那么那件文件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呢?”
骆驼伸了一记懒腰,说:“今天各位的问题已经解决大部分了,明天的事情该留待明天再去动脑筋了。最主要的还是钱的问题,假如看不见钞票,我就会连什么兴趣也没有了!”
“好的,明天上午之前,我们一定把金钱问题办好,只要看到文件,奖金就双手奉上,那时候,你大可以悠哉悠哉上飞机,遨游海外了!”安狄生又说。
“那么我们明天中午见面!再见了!”骆驼说着,戴上他的那顶宽边大草帽,一面向克劳福议员夫妇道过辛劳,感谢他们的义务见证,一面向彭虎和孙阿七一招手。
他们三个人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警察署。
是时天色已渐告黎明。
骆驼打了呵欠摇首说:“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的生活像耗子般的老在夜间活动,等到有阳光时,就上床睡眠,把阳光都浪费掉,实在是可惜呢!”
克劳福夫妇二人也出了警署坐上汽车,骆驼鞠躬相送,汽车远扬后,骆驼忽的抓住了孙阿七的臂膀,说:“保险箱里的钞票,你真的全搞妥当了么?”
孙阿七露出大龅牙,皱起了鼻子而笑,说:“天衣无缝,一点也不露痕迹!”
骆驼说:“邝局长签字的封条也给它还原了么?”
“当然,那是最重要的一着,我相信连邝局长亲自去查验,也会认为它是原封未动的呢!”
骆驼高兴了,揉着双手,满脸春风笑个不迭,说:“所以说,天下无难事,只怕不用功,有人认为钞票很难弄到手,其实稍动脑筋即行了!五万美金,那不是个小数目,足够我们环游世界的旅费呢!”
彭虎有疑问说:“你如何把那两只皮箱搬出警察署呢?”
骆驼说:“那还不简单么?大皮箱装小皮箱!”
“警察署发现两箱伪钞失踪时,那岂不糟糕?”
“那时候,我早在飞机上啦,已经和檀岛说再见啦!”
孙阿七插口说:“千虑必有一失,万一机场检查行李,发现有两大皮箱的钞票时,你怎么办?”
“哈,皮箱上有邝局长的签字!同时,我早做好了一份警局的奖金颁发证明书!瞧!”骆驼说时,自衣袋中摸出一张以警局公文纸打字的证书上面,有邝局长的蟹文签字,另外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英文签名,他递给孙阿七和彭虎二人过目。
“在邝局长底下签名的是什么人?”孙阿七问。
“是骆探长的签名,专案组的组长!”骆驼说。
“你自己的签名可以生效么?”彭虎问。
“唬人就靠这么的一行字,邝局长的签名是模仿签的,只有这么的一行是真笔迹,谁也不知道骆探长是谁,问题很容易解决!”
“怪哉,这动的是什么脑筋?”
“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如此,往往不被人注意的人物在必要时最能生效,等到那些检查人员弄清楚那位专案探长是谁时,飞机早已离境,飞行在绿波荡漾的太平洋上了!哈!”
刹时间,他们三人一阵哈哈捧腹大笑,各自回房歇息。
午间,骆驼被电话铃声惊醒,是查大妈由“扒手老祖宗”何仁寿的公馆打来的。她说:
“你的儿子夏落红要上山当和尚去了!”
“当和尚么?这小子愈玩愈新鲜了!”
“他缠着我,一定要我设法找寻于芄,否则立刻上山削发为僧!”
“别听他的,这小子会舍得下这花花世界么?……,噢!不!别理会他就行了!”
查大妈再说:“唉,在檀岛的和尚寺,出家人要填写出家证明书的,还要家长签字同意,夏落红逼着我替他签字,正在纠缠不清呢,我烦透了!”
“嗨,这年头,连做和尚也洋派了!”骆驼颇不耐烦地说:“那么你就替他签个字又何妨呢?”
“呸!你是夏落红的义父,是他的监护人,我算什么名堂?”
“夏落红已经成年,还需要什么监护人呢?”
“不管,你到这里来一趟,否则以后你再什么事情我也不管!”
骆驼搔着头皮,无可奈何地挂上电话之后,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整理好衣裳即匆匆外出。
孙阿七早坐落在走廊外的会客处沙发椅上了,他扬着手中的一叠纸片说:“这一次邝局长颇讲信用,大清早就派人把我们的出境签证送来了!”
骆驼笑着说:“他保持信用,目的是要和我们做最后的一票买卖!”
“我们订什么时候的飞机票?”
“待我先把夏落红的问题解决再说!”
“夏落红又犯什么毛病了?”孙阿七皱眉宇关心地问。
“这小子红楼梦看多了,要学贾宝玉看破红尘出家做和尚!”骆驼说。
孙阿七大乐说:“这小子的罪也受够了,何不就给他把谜底揭开算了呢?”
骆驼颔首含笑说:“我正有此意,不过,这小子的荒唐事也太多了,多少总得要给他多一点教训!”
到了“扒手老祖宗”何仁寿的公馆,骆驼下车按门铃后,出来应门是查大妈。
她看见骆驼即瞪目说:“老妖怪,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到?”
骆驼一阵苦笑,问查大妈说:“夏落红那小子呢?”
“宿醉未醒,还躺在沙发椅上呢,这小子打算做和尚去了,你的衣钵还传授给谁呢?”查大妈有意取笑说。
“这小子要出家的话,也不过是做脂粉和尚,遇见了美女就会还俗的,我很笃定。”骆驼说。
“但这一次,夏落红是颇认真的!”
骆驼进入屋子去,只见他们的麻将桌还没有收拾,麻将牌和筹码和在一起,好像刚散局不久。
夏落红是躺在麻将间的沙发椅上,他的形状,略带着憔悴,脸孔像猪肝似的颜色。呼吸匀和,好像是在酣睡。
骆驼双手叉腰,在夏落红的跟前站了片刻,说:“小子,每一次你几乎都是真醉,只有这一次是‘扮鬼吓唬人’的!”
查大妈和何仁寿等的人站在骆驼的背后等着看热闹,查大妈说:“你怎样证明夏落红是装醉的呢?”
“这小子在真喝醉酒时,从来不会安安静静的,你瞧他连领带也没有散开呢!”骆驼说。
查大妈便上前去推夏落红的肩膊边说:“既然你义父说你装醉的话,你就起来吧!”
夏落红睁开惺忪醉眼,吃吃笑了起来,说:“我也不必伪装了,还是请义父赶快帮忙我找寻于芄的下落吧!”
骆驼招了招手,说:“小子,既然如此,快跟我来吧!”
夏落红说:“义父好像是胸有成竹呢!”
“不怪别的,于芄不远千里而来寻找你时,你把她冷落了,到现在失踪了,你又急得神魂颠倒,怪不得一般人说,像你这样的男人真是贱骨头!”
“于芄究竟在什么地方?她会有生命的危险吗?义父,你可有什么计谋,可以把她平安救出来吗?”
骆驼话也不说,只招招手,调转头向屋子外面去了。
夏落红毫不考虑就跟了上去。
骆驼启动了马达之后,即推上排档匆匆行驶在马路上。
“现在到哪里去?”夏落红问。
“还是老地方‘希尔顿酒店’!”
“到那地去干吗?”
“你不是要找于芄么?”骆驼反问。
“古玲玉绑票于芄怎会在这地方?”
“天底下就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义父,你是存心和我开玩笑的吧?”夏落红大惑不解,向骆驼尴尬地说。
骆驼笑嘻嘻地说:“你就上八楼第八八零号房间去,你的未婚妻正等着你呢!”
夏落红半信半疑,但立刻就放开了脚步,急速进入自动电梯匆匆升上八楼去。
夏落红升至八褛,跨出了电梯,连忙找寻八八零号房间。
希尔顿酒店之所以世界闻名,就是他的服务周到,一切给顾客最高的享受,那走廊上,是以枣红色的厚毛地毡铺着,任何人路过之时,丝毫不带出声息。走廊的两边都有着穿小礼服的侍着,日夜更值。
“八八零号房间在哪里?”
侍者一鞠躬,说:“你是找于小姐么?”
夏落红一听见于小姐三个字,喜出望外,果然骆驼并没有开他的玩笑。于芄竟真的住在这间酒店之内呢!不知道古玲玉是否也在其间呢?
“于小姐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是另外还有其他的人?”
“于小姐是单身一人在此,先生你贵姓?我替你传报!”侍者说。
“不用传报了,你只要领我到房间去就行了!”夏落红说。
“你们是朋友吗?”
“我是于小姐的未婚夫!”夏落红先赏了小费。
侍者听说,连忙在前引路,弯过了一条走廊,侍者在八八零号房间前止步,并举手敲了门。
“谁?”房间内传出了于芄的声音。
“于小姐!有客到访!”侍者说。
“请他进来!”
于是,房门启开了。出来开门的正就是夏落红担心着她的安全的未婚妻于芄。
于芄看见了夏落红,立刻就沉下了脸色,话也不说,随手即要将房门猛力关上。
夏落红的动作快,一伸腿,架在门缝当中,算是没吃着“闭门羹”。
“你来干什么?”于芄怒气冲冲地说。
夏落红的形状甚为尴尬,又再次掏出小费,给侍者打发说:“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侍者犹豫着,他得看于芄的脸色,希尔顿酒店是以顾客至上的,假如于芄下令要把这个访客撵出去,侍者立刻就会动手。
于芄没有反应,侍者便去了。
“于芄,你得听我的解释!”夏落红进入房间后,随手将门掩上。没有第三者在场,恁怎样赔礼,他也无所谓了。
“没什么好解释的!”于芄猛然坐到沙发椅上去,仍然板着脸孔。
“我听说你被绑票,担心了几天几夜……到现在为止,我始才知道古玲玉是为国际间谍工作的!”
“哼,她在开始窃盗珍珠港海军招待所文件时就是替国际间谍做狗腿的!”
“但是有一个时间她确实是和他们分开了……”
于芄一皱眉头,冷冷地说:“原来搞了老半天,你是为古玲玉解释而来呢!”
夏落红面红耳赤,呐呐说:“不管怎样,随便你要我怎样赔礼,我都可以做到!”
“你我的情分既然已到了终点,我还是按照你的原意,解除婚约吧!”
“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之间的障碍已经排除,你应该接受我的道歉……”
“当我是什么人?招之来,挥之去,老是多余的么?”于芄说时,眼眶也红了,就只差落泪,说:“我由老远赶来,所得到的只是如此!”
“我有足够的时间给你补偿!”
“解除婚约!”于芄仍然坚决地说。
夏落红两腿弯膝,几乎就要跪下,在他的毕生之中还没有这样丢人过。
正在这时候,房门又自动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那形状古怪的骆驼,他揉着双手,至为轻松地说:“让我来做个和事佬罢,千不该万不该,全都是我的不好,常言说:养子不教父之过!这是我的责任,都是我平日把这小子太放纵了!于芄是我的贤媳,千不看,万不看,看在我这老头儿的分上,原谅他这一次,我今后把这责任完全交付给你,由你好好的看管他吧!”
于芄听骆驼这么的一说,反而嘤嘤哭泣起来。
站在房门口的是跟在骆驼背后的黑齐齐哈尔和两名干探,“家丑不可外扬”,夏落红赶忙上前打招呼,说:“这不关你们的事,非常抱歉,请在外面多待一会儿!”他说着,即把大门掩上了。
骆驼还继续安慰于芄说:“这件事情若说出来,你也有莫大的责任,你们订婚多年,为什么迟迟不结婚呢?夜长梦多!固然学业要紧,像我这把年纪抱孙子也要紧,像查大妈他们就经常向我取笑,这样大的一把年纪为什么不收山?试想,老年人的寂寞是可想而知的,假如有几个孙儿围绕膝下玩玩的话,可以减少些许的空虚,要不然就是干几件案子也等于游戏人间……”
于芄抽泣着说:“什么都是我的不好,连义父你也责怪我了!”
“过去的就算了,在美国结了婚求学的人多的是,我打算把这一次所有的全部收获在美国买下一栋称得上豪宅的房子,当做赠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此后你们就好好的过活,等到我需要休息时也有个去处!”
“谢谢义父!”夏落红忙说:“此后我一定好好做人,不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了!”
骆驼脸色一沉,说:“什么叫做偷鸡摸狗的勾当?”
“我是指爱情方面!”
“你是三句不离本行,再有下次,我绝不替你说情!”骆驼以开玩笑的口吻,正色说。
夏落红搔着头皮,说:“我仍有一点疑问想请义父指教,关于古玲玉绑架于芄的事情是真的?抑或义父故意布的疑局?”
骆驼极其慎重地说:“我活了这把年纪,和你开这种的玩笑多没有意义?难道说,你仍相信古玲玉而对我们怀疑么?”
“我只奇怪于芄脱险得太容易,又住在这种豪华的酒店里,好像根本没遭遇到什么的风险!”
“哈!”骆驼笑了起来,说:“谜底,很容易就能揭开的,主要的关键是在哈洛克的身上!”
“哈洛克也是个国际间谍?古玲玉的幕后主使人么?”夏落红再问。
“不!这一点你可完全弄错了,哈洛克非但与国际间谍无关,而且是特地里由远道而来给我们帮忙的,他是常老么的拜把弟兄,这话又要由你和古玲玉在澳门被绑架说起了,同时,我也跟着落在沙哇奴爵士的手中,孙阿七和彭虎束手无策,拍电报向查大妈求援,查大妈自知力量薄弱,无计可施,在情急智生之下,想到了常老么,有打算请常老么出马助阵,于是给常老么去了急电,可巧那时候常老么正在干一件大案子,事情一时颇难收手,他在百忙中曾抽空抵此,与查大妈商量结果是找他的把兄弟哈洛克出马,但是当哈洛克赶抵香港时,情势又告改变,我们几经艰苦困难的情形下已扭转了局面,可是哈洛克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既然他已经远道而来,空着一着棋,没有不下的道理,于是我便将他放在古玲玉的身边,原先的目的,只是希望他能从旁协助,拆穿古玲玉的真面目,助你猛醒回头,可是哈洛克一直无所发挥,他的智慧是较常老么稍逊一筹!直至我们将沙哇奴爵士骗返檀岛,所有沙哇奴爵士的党羽一网打尽,古玲玉企图绑架于芄挽回残局,哈洛克才做了这么一件事,劝教古玲玉放弃并速悔改,洗脸革心重新做人!古玲玉是个最没有主见又是耳朵最软的人,她听信了哈洛克的话,他们就双双的把于芄送到威基基海滩的希尔顿酒店来了,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于芄大概被幽禁约五六个小时之久,就回复自由了!”
夏落红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的一回事,回忆过去,一直视哈洛克为眼中钉、死对头,真是太不应该!若以辈分而言,哈洛克该是他的爷叔辈了,对爷叔辈大不恭敬,是罪无可赦的。
“唉,这样说我真对不起哈叔叔呢!”他感叹说。
“没关系,哈洛克并不吃亏,他还是有收获的!”骆驼说。
“哈叔叔有什么收获?”
“至少,他得到了一个古玲玉!今天,下午四时他俩双双登机去遨游欧洲,你要不要去送他们的飞机?”骆驼问。
夏落红连忙双手乱摇,说:“不必了、不必了……”
他的一副形状引得驼哈哈大笑,笑得前合后仰的。夏落红更是尴尬不已。
邝局长和安狄生等人正等候在警局的办公室内,是等候着骆驼为他们解决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那份军事机密文件的问题。
下午约三点多钟,骆驼、孙阿七、彭虎,三个人施施然地走进了警署的大门。孙阿七和彭虎都替骆驼扛着行李,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他们进警署是打算发洋财而来,骆驼似有着“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形状,他精神奕奕的,兴高采烈,嘴巴里哼着不知名的洋文歌曲。彭虎和孙阿七在骆驼第二次回返檀岛之后,还从未有看见他这样的高兴过。
他们越过了警署的大门,在那广大的天井里,孙阿七忽的嗅到一阵焦臭的气味。他皱起了鼻子说:“奇怪,这是什么味道?你们可嗅到了没有?”
“好像是烧什么东西!”彭虎说。
“我们循着这气味赶过去看看吧!好像是烧臭牛皮呢?”孙阿七说。
“也许是警署内烧垃圾废纸!”骆驼说。
“不!在公事机关里哪有大白天烧垃圾的道理,不要是他们在烧文件吧!”
于是,他们三个人循着气味的来源,逐步的追查过去。那大天井转过去的狭巷里,正是警署焚烧废物的垃圾场,差不多一些该报废的公文多半是在这里焚烧的。这时候,只见一位警员正在焚烧钞票,另外一位洋警官在监督着,那地面上有着两只大皮箱,骆驼一看之下,几乎昏倒,因为那两只大皮箱上有着邝局长亲笔签字的封条,孙阿七曾经千辛万苦的费了几许力量,好容易才把那两大皮箱的伪钞将邝局长保险箱内的真钞票换了出来,现在他们却拿去焚烧。
“喂,你们发什么神经病?把这些钞票全烧了?”骆驼哭笑不得跺着脚说。
“哈!”那洋警官笑了起来,说:“你只管放心,这不是真钞票,它是伪钞,只是印制得和真钞没有两样,这东西不论收藏在什么地方,迟早还是一个祸患,不如及早将它处理掉,我们今天早上始才获得上面的批准将它焚毁!”
骆驼气急败坏地说:“不!它是真钞呀!”
“不!是伪钞,只是因为它的印制技术高明,所以让人真伪莫辨罢了!”洋警官再说。
那位警员竟毫不珍惜地大铲大铲的将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向火堆上洒上去。
“唉!”骆驼一声长叹,他无法解释那两只皮箱内的伪钞早被他换进邝局长的保险箱里去了,而他们正在焚烧的正是由保险箱内调换出来的真钞票。花费了许多心机,眼睁睁地看着那大笔的财富化为灰烬。
孙阿七和彭虎也傻了,他们做了这笔损人不利己的事前,对邝局长将来怎样交代保险箱里的五万元伪钞绝未加以考虑,但是那五万元真钞票弄到手始才“利己”,现在真钞票全被焚毁了,就是“损了人不利己”啦!
骆驼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迸出,说:“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如此的,假如这笔钱是属于你所有,会连山也挡不住,但命中注定非你所有,那会连飞到了嘴的肥鸭子也飞掉的!”
“这笔财富命中注定非你所有么?”孙阿七问。
“可不是吗?我不过聊以解嘲罢了!”骆驼说。
“它烧得连渣滓也不留呢!”孙阿七说。
“这出恶作剧叫邝局长怎样收场呢?”彭虎关心地问。
“别考虑邝局长了,这一回到檀岛来,好像是冥冥中有了安排,任何的一点便宜都沾不到了,算是白忙了一大阵了!”骆驼感叹说。
“这样也好,可以教你息心安稳的洗手归山了!”彭虎也从旁劝说。
没多久的时间,所有的钞票烧得片纸不留,洋警官还吩咐那位警员,要把两只皮箱子也一并烧掉。
“唉,走吧,别教我伤心了,我们且回办公室里去,也或许那儿还有油水可捞!”骆驼仍然不死心。
“假如邝局长真要给你奖金时,你岂不又要哑子吃黄莲了么?”孙阿七问。
“呸,我干脆大方一点,拒绝要他的奖金了!”骆驼说着,回头就走,好像连些许的留恋也没有。
“哈,我从未看见骆驼的脸色如此的难看过!”孙阿七说。
不久,骆驼走进了他的探长室,心中愈想愈懊丧,好容易费尽了几许的心机,以为是“临去秋波”,五万元钜钞可以安安稳稳的落到手中悠哉悠哉去也。没想到那几个饭桶竟把它当做伪钞梵毁,假如不是骆驼的世面看得多,胸怀宽阔,可以提得起放得下的话,真会气得吐血呢!
他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伸了一记懒腰,无精打彩地,仍对那五万元钜钞念念不忘。偌大的一笔财富让它摆进垃圾场去烧掉了也是足够笑话的了;骆驼极感窝囊,他自怨自艾地,相信这一回是绝对的空手而来空手而去了!孙阿七和彭虎倒不觉得怎样,他们对这件事情好像毫不关心。邝局长和刁探长、安狄生等人鱼贯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邝局长说:“你把我们等苦了,由正午等到现在,不知道你在耍什么噱头?”
骆驼一声长叹,说:“唉,一切成为泡影了!”
“什么意思?”安狄生楞着问。
“一个人在做生意不顺手时,总免不了要发些许牢骚的!”骆驼摊开了双手说:“你们二位可把我的奖金准备好了没有?”
邝局长说:“我有五万元现钞摆在保险箱里,只要见到文件就可以把它取出来!”
骆驼忙摇手说:“不必取出了,我不希望你动用公款!”
“这是无所谓的,只要看见文件,我就可以动用公款,这是应该用的!”
安狄生也掏出了一张支票,说:“只要看见文件,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骆驼摇着首,他摸出了一张飞机的时间表,说:“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明天凌晨有一班飞机,请邝局长为我们订几张机票,记得,要头等舱的;并安全护送我们出境,就功德无量了!”
邝局长说:“只要你肯把文件交出来,机票和出境还成问题吗?签证不是早送到你们的手中了么?”
骆驼说:“文件不在我手中,收藏文件会被以间谍名义治罪,我不干这种傻事!”
“那么文件在谁的手中呢?”
“让我加以研究,不过还是要邝局长替我们把机票订好以示昭信!”骆驼说着,拉起了电话听筒递交到邝局长的手中,边说:“你是很方便的,只要拨一个电话即行!”
邝局长犹豫不决,接过听筒说:“在文件还未有下落之前,我怎能替你订机票呢?”
“我保证在登机之前将文件寻着!”骆驼笑嘻嘻地说。
“你可是又在摆什么噱头么!”
“绝不,我已是归心似箭,恨不得能及早离开檀岛呢!”骆驼抓着头皮,露出乏味的表情。安狄生注视着邝局长,要看他的决定。
邝局长下了决心,就拨了电话,替他们一行的机票全给订妥了。
骆驼便吩咐彭虎和孙阿七回酒店去分别通知夏落红、于芄和查大妈立刻准备行装,搭明天凌晨的飞机离境,彭虎和孙阿七知道事情是要告结束了,便迅速离去。
骆驼拉开抽屉,自档案中取出了用纸绘画的图形,装模作样地端详了一番。
邝局长便说:“你认为那份文件仍是留在沙哇奴古堡大厦的地窖隧道内么?”
骆驼说:“不!你们应该给我一顿饯别酒,马上就可以给你们正确的答案!”
邝局长和安狄生面面相觑,终于邝局长教刁探长去对面的“檀香山酒店”弄来一瓶香槟美酒,给骆驼简单的饯别。
骆驼乾杯后,笑口盈盈地指着那张图画说:“我经过了一番研究之后,发觉这并不是地窖的隧道图样,而是办公室的图样呢!瞧这些大的方块是房间,当中是通道!小方块是办公桌!大家跟我来!我们跟着图样走!这有着X记号的办事桌内,就会有着那份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
只见这老骗子持着那张图样行在前面,出了他的探长室越过了走廊,朝前走,没走多远已来至邝局长的办公室前,他皱起了鼻子一笑,即推门进内。大家也跟着走进去。
骆驼坐到邝局长的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高声说:“是在这里了!”他随手抽开了邝局长办公桌当中的那只抽屉,里面是乱七八糟的,什么雪茄烟斗、咖啡糖……顿时,邝局长脸红耳赤,呐呐说:“你是什么意思?擅开我的办公抽屉?”
骆驼没理睬他,将整只的抽屉拉了出来,置在桌上然后弯下身子,向抽屉架内空着的里面窥看,他伸手向桌子底下摸,结果他扯出了一册厚厚的,用胶纸贴在桌内板壁上的文件:正就是大家搜寻已久的,那件“珍珠港海军招待所”失窃的文件。
骆驼吁了口气,双手将文件交给了邝局长,边说:“邝局长说过,私藏国家最高军事机密文件是该以间谍罪名治罪的,但是我相信这是意外事件!”
邝局长有点颤栗,赶忙翻开文件验看,但是他看不懂,只有安狄生能够明白,安狄生接过手看了之后,证明确就是那份极具军事价值的文件,而且还是原封未动的。
“唉,这几万元的奖金,是一定得给这位骆教授不可了!”安狄生喜悦地感叹说。
“王八蛋,一定是那老妖怪故意收藏在这里的!”邝局长说。
但是当他们回过头时,骆驼竟失踪了,他趁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份文件之上时,竟偷偷的溜走啦。
“王八蛋,我非扣留他不可!”邝局长再说。
“何必呢!文件已失而复得,是国家的一大侥幸,证明骆驼还是敌友分明的;得饶人时且饶人吧!”安狄生说。
次晨一架豪华的子爵式飞机正待启航。骆驼一行,孙阿七、查大妈、彭虎、夏落红、于芄,正随同旅客登机,邝局长赶到了,他走进了机坪,给骆驼送来了“FBI”给他的奖金,一纸三万五千美金的本票。
“我恨不得将你扣留,加以治罪,你是什么时候将那件文件收藏在我的办公桌内的?”邝局长问。
骆驼说:“你不敢扣留我的,因为你自己还有极大的麻烦,必须要我帮忙不可!”
邝局长愕然,说:“我还会有什么麻烦呢?”
“你可以想像得出的,我还有五万元是属于警局应给我的奖金,我都放弃了,你猜是什么道理?”
邝局长摇了摇头,说:“我不懂这是什么道理,你是死要钱的人,居然会连这笔钜额的奖金也放弃掉,你不是曾经费了许多的唇舌争取吗?”
“所以毛病就出在这里!”
“什么毛病?”邝局长莫名其妙地问。
“你把预备好的五万元奖金摆在什么地方?”骆驼反问。
“我摆在我的办公室的保险箱内……”邝局长渐觉情形有点不对了!
“那么你没收沙哇奴爵士的那笔伪钞,又置在什么地方?”
“置在我的办公室内,两只大皮箱上还贴了封条,不过,我已呈请上级将它处理掉,在昨天下午将它焚毁了!”
骆驼一声长叹,说:“糟糕就在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你保险箱内的钞票更换出来,又把那些伪钞悉数摆进了你的保险箱里去,原打算在搬运行李时,混水摸鱼将它搬走的,想不到你们这些糊涂虫竟将它烧毁了,唉,大好的五万元美金!”
邝局长大惊,呐呐说:“你是说,我们所烧的钞票……”
“邝局长很聪明,你该知道你们把什么东西烧掉了!”骆驼惋惜不已。
邝局长忽地一把将骆驼揪住,恼怒地说:“这样,我还能放你走吗?”
“你用什么罪名逮捕我?”
“你盗开我的保险箱……”
骆驼说:“你稍安毋燥,要知道,事情不能向外张扬,试想,堂堂的警察局长办公室内的保险箱有着数十万元伪钞,而五万元真钞票又告失踪,事情闹开了,大家会怎样想?一定会指局长挪用公款,利用伪钞塘塞,那时候,邝局长你除了丢官之外,恐怕坐牢有份呢!不如向我求助,因为只有我能救你,大家的面子上也好看些。”
邝局长真个是魂不附体了,汗如雨下,呐呐说:“你能怎样帮我的忙呢?”
“非常简单,只要能弥补那笔数字,你不妨向上级大肆表扬我的功劳,呈请发给我五万元奖金,我再替你签字打收条,那么,五万元就可以报销了!”骆驼笑着说。
是时,站在机舱门口的空中小姐已催促着骆驼登机。因为起飞的时间已渐接近。
“再见了!我会把收条寄给你的!”骆驼说着,扭头就向扶梯上跑。
邝局长呆若木鸡,那架豪华的子爵式飞机已离开了机坪,徐徐驶向跑道,经过滑行后,它即振翅飞上云霄,只片刻间,消失在晴空间。邝局长仍然呆在机坪之上,他的心中疑惑不已,不知道那个老骗子是否说话算数?真的会寄给他一纸收条?要不然,那些伪钞该怎么办?怎样报销向公家交帐?
“王八蛋,怎么会上了这么个大当呢?……”他喃喃自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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