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丝绸衬衫的年轻人在网吧里一边喝着凉茶,一边浏览着网页。这是拉各斯一个名叫费斯塔克的小镇,也是一个城中村。迷宫似的街道盘根错节地交织着,小路通向巷道,巷道通向死胡同。在这个小镇,人们常常从起点绕回到起点。
在网吧一排排的电脑前,人们缩着肩膀,不停地吞云吐雾。吊扇呼呼地转着。网吧外面是车水马龙的世界,汽车喇叭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穿丝绸衬衫的年轻人在一个退休教师论坛里发现了劳拉的父亲,并且通过网络空间对他进行了几周的跟踪。虽然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了其他目标——一个来自美国塔拉哈西的企业主以及一个来自爱尔兰威克洛县的牧师,并且正在像揉面团一样揉捏他们,但是这个退休教师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做事勤勉认真的老人,他在木工网页和网络论坛上发表评论,在别人的跟帖后面灌水。他把孙女们的照片贴在网上,告诉人们使用锥子的方法以及焊接缝的技巧。
“我是一个扫烟囱的人。”亨利常常这么宣布。
“我若吻你一下,会给我带来好运吗?”海伦问。
“对我来说是好运,对你不好说。”
我是一个扫烟囱的人。
亨利刚开始说这句话时是开玩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开玩笑的成分变得越来越少,坏情绪越来越明显了。“我会打扫烟囱,制造马鞭,能做最好的鲸须紧身胸衣,我把牛奶瓶送到你家门前,我是一名会出诊的医生。”
作为一名高中手工课老师(已经退休),亨利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学各种现在己派不上用场的技能了。“现在还有人教手工课吗?”他问妻子,“除了职业技术学校外?”他精心揣摩并尽力向他人传授的技能现在被认为是“手艺”,而不是基础知识。
“哦,停止扫烟囱吧。”海伦认为亨利想得太多了,“你认为手工是一门正在消失的艺术吗?那么看看家政,过去有一手持家的本领是一件引以为豪的事情,而现在呢?做面包、烘焙、缝纫被当成爱好了。”
“这难道是我们已经实现的目标?业余爱好者?”
“我祖母过去自己拔羊毛自己纺线,我对此却一窍不通。亲爱的,我也没见你用过风车和水车。”
但这正是亨利要表达的观点。亨利·柯蒂斯可以拆开一台化油器,然后闭着眼把它还原,加好油,娴熟地调整好怠速装置。但是现在没人制造化油器了,它们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他妻子写得一手好字,但是书法也变得无关紧要了。还有焊烙铁和饭盒联谊会,化油器和大馅饼皮,这些统统都无关紧要了。
“我们正在慢慢消失。”他说。
“胡说!”她回答。
“海伦,我们正在消失,正在一点点溶解,只是我们没有意识到。早晨刮胡子的时候,我很吃惊地发现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了。”
海伦早就发现丈夫的性格中有种忧虑倾向。退休之后这种多愁善感变得越来越严重。因此,一天晚上,当这个“正在消失的人”在厨房里寻找那些20年来都未曾挪动的物品,而且就要喊出“海伦,哪里有……”时,海伦放下手中的杂志,大声对他喊道:“亨利,咱们一起逃跑吧,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去。”
出行计划让亨利振作起来。他上网后输入了几个搜索术语,名目繁多的选择令他眼花缭乱。于是他又向脸谱网上的朋友求助。他们建议他向所在的社区咨询。因此他就在退休教师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我和妻子打算外出度一个长假,也许是出海旅行。能不能给些建议?“阿拉斯加很棒!”“去挪威海湾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我可以给你发一个链接。”
我想去暖和些的地方。
“你考虑过去非洲吗?”
从来没有,很想去那里,但是害怕海盗。哈哈!
“你的孩子会喜欢非洲的。”
也许孙辈们会喜欢。
“这么说你都当爷爷了?你太幸运了!他们有多大?可以去旅行吗?”
她们刚刚四岁半,是一对双胞胎。海伦(我的妻子)想趁她们年龄还小的时候带她们去迪斯尼世界。但是我想那地方对我这个老头来说不合适。哈哈!
穿丝绸衬衫的年轻人用一块折叠的手绢擦了擦脖子。拉各斯不会让你忘记拉各斯,这就是问题所在。尽管喝着凉茶,还有呼呼转动的吊扇,他身上依旧汗津津的。
隔着两台电脑,一个目光呆滞、反应迟钝的家伙大声问屋子里的人:“你们怎么拼写‘遗产’这个单词?我的拼写检查中没有。”
“那是因为你的拼写太差劲了,连词典也帮不了你,去死吧!”屋里随后响起七零八落的笑声。有人接下去说:“他要找到美元符号也得花上两周时间!”
这句话激起了更多的笑声。温斯顿叹口气,咽了一口茶,是加了姜汁的柠檬茶。网吧里的某个角落里,收音机正在放一首歌:
白人,我问你,现在谁是大傻瓜?谁是大赢家?
网吧外面,各种交通工具川流不息,产生的噪音不绝于耳。空气中飘散着烤牛肉的香味和啤酒的气息。费斯塔克镇上的网吧多如牛毛,就像随处可见的烤肉摊及小商贩一样。从温斯顿住的公寓到网吧有一段很长的路程,搭小巴士要花几个小时。要是遇上交通拥堵,他就搭摩的。虽然路程很远,他每天都要来这里,因为费斯塔克镇街道两边的很多网吧里提供互联网卫星服务。如果这些网吧里没有空位,他就退而求其次,去那些属于尼日利亚电信网络用户的网吧。
尼日利亚电信是国家通讯服务机构,因此它要求使用其网络的网吧在墙上张贴“骗子请走开”之类的标语。有些标语更明确:“不许使用邮件抓取器!”“不许群发邮件!”但这些仅仅是形式而已。温斯顿从来没见过网吧老板为了保护居住在地球另一边的白人老妈妈出来巡视过。只要往网管手里塞几奈拉,你就可以随意地在互联网上畅游,不用担心有人来找麻烦。
今天,温斯顿坐在一家名为“追踪者”的网吧里,这里的收费有些贵,但会源源不断地提供矿泉水和茶(当然不是免费,在拉各斯没有免费的东西)。网吧敞开的窗口正对大街,吊扇高速旋转,至少让人心理上感觉凉爽。为了攒几个子儿来这里享受少许的清凉,他不得不先在那些蒸笼似的网吧里流很多汗。
仅仅凭着自己购买的某种邮件抓取软件,温斯顿开始了一个人的创业生涯。他首先用一个搜索引擎随机搜索一些姓氏,然后点击“选定所有”命令,把搜索出的内容统统扔进抓取软件里,软件就能把邮件地址从其他内容中分离出来。接着他利用剪切加粘贴的方法把这些电子邮件地址输入到任何基于网络的邮件的密件抄送一栏,然后添加一些固定的内容,如“亲爱的先生/女士,我是一个流亡在外的尼日利亚外交官的儿子……”之类,再另外附上一个单独的邮件地址,以便对方回复。这样任务就完成了。这是科学,不是艺术。温斯顿对此很清楚。你发送的信息越多,收到回复的可能性就越大。这是个概率问题。
一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家伙一天内可以发送几百封甚至上千封电子邮件,直到他的账号被服务器关闭。此时屏幕上将出现这样一行字:警告!你已经达到了发送电子邮件的极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就等着收获那些源源不断的回复吧。当然,这些邮件必须发送到你指定的邮箱中,因为你原来发送邮件的那个邮箱将无法再启用。无论回复的内容是什么,哪怕仅仅是“你发错对象了”,那些回复的人无一例外地会收到一封内容更加有针对性的邮件。但是上钩的人很少,轻轻碰一下鱼钩之后往往不会跟着咬住鱼钩不松口。
温斯顿早就意识到这些群发邮件虽说数量惊人,但是缺乏质量。当你发送了成千上万封语气恳切的求助信,收到的回复却寥寥无几的时候,你很容易就变得心灰意冷,仿佛整个世界都不理睬你了。或许是人们都变得警觉了,或许是垃圾邮件过滤器变得更加有效了。人类的愚蠢是无极限的,因此温斯顿怀疑问题还是出在垃圾邮件过滤器上,而不是人类突然变得能明辨是非了。垃圾邮件过滤器就像到大海里拖网捕鱼,用一张张网把海底世界扫荡一空,把那些进行小片作业的渔船逼进死角,让那些靠打鱼维持生计的渔民没了出路。
你不能凭一把沙子捕获猎物,也不能通过擂鼓捉一只猫。温斯顿很清楚这一点。不过看看那一排排电脑前坐着的几近疯狂的小子们吧。他们勾着脖子弓着背,被自己吐出的烟雾包裹着,每天向网络空间扔出不计其数的群发邮件,还美其名曰“地毯式轰炸”。温斯顿认为这完全是浪费时间。
温斯顿和他们不一样。他已经放弃了邮件抓取器和狂轰滥炸。现在,他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前期工作上,先对目标进行排查和筛选,然后集中火力进行攻击。他也不再使用那种粗糙的、不合语法规范的句子。那种刻意做出的可笑的拼写错误往往是为了向读邮件的人传达这样一条信息:这里有一个腰缠万贯的白痴,不要错失良机。他们行内人都知道,这种粗糙的格式是针对那些缺乏头脑的贪婪鬼。这种人还在盘算如何从他们所认为的“易上当的尼日利亚人”腰包里偷钱的时候就开始窃笑了。而温斯顿要找的是有头脑的贪婪之人,或者退一步说是那种善于动脑的贪婪之人。因此,他使用的方法更加……上档次,这是他搜肠刮肚想到的一个词。盲目群发邮件不是他的风格。他的方法是外科手术式打击,而不是像机关枪那样大范围扫射。
温斯顿认为自己现在更像一个刻苦钻研人类学的学生,一个致力于提高手艺、不断修正音调、更好使用搜索工具的人。他查阅企业目录、年度报告、网上宣传资料、新闻报道等,甚至那个古老的备用品——在线黄页。确定目标之后,再对方案进行微调,就可以采取行动。通过在脸谱网上进行几次“我问你答”,温斯顿就能对目标形成一个比较准确的印象——年龄、政治立场、宗教信仰、兴趣爱好,然后投其所好,逐步博得对方的信任。“作为一名长老会教徒……”“我和你一样也很欣赏阿瑟·柯南道尔的作品……”“作为你的婚礼花絮博客的忠实粉丝……”“亲爱的先生,我必须告诉你,你在网上发表的那篇关于南卡罗来纳州鸣禽的论文深深吸引了我。我也很早就梦想去野外寻找一只头上有金色羽毛的蓝雀……”
必须做大量的准备工作,这样目标一旦被套住后就无法挣脱。而且,一旦目标上钩,剩下的就是钓鱼人如何玩弄他们了。他会慢慢收线,压制住他们最初的抗拒,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该收紧的时候收紧。作为一名在城里出生和长大的孩子,温斯顿明白,有些鱼要用网捕,有些鱼要用钩钓,有些鱼则要用矛刺,而且动作得干净利索。当然,他不是用鱼线和鱼钩钓鱼,而是用文字,用奇迹去引诱目标。从这点来看,这种游戏更像是讲故事,而不是一场血腥的运动。有时候温斯顿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影视制片商或电影导演,或剧本创作人,而扮演剧中角色的人是居住在地球另一端的某个傻瓜,一个完全为了他的个人利益而表演的人。
也可能是个女的。
女人上当的很少,但不是没有。香港不是有个寡妇被骗走数百万吗?当经济与金融犯罪委员会的那些该死的家伙们终于追查到幕后黑手,并且拒绝接受贿赂,反而起诉他们时,这起数额巨大的诈骗案才引起轰动。他们竟然把钱还给了那个老女人。真是一群傻蛋!一想到那帮人为这笔巨款付出的一切,最后都付之东流了,温斯顿就感到悲哀。经济与金融犯罪委员会的那些好事之徒并不欣赏他们这些人从事的行业。
猎人、渔夫、企业家、诺莱坞电影导演。温斯顿把自己看成很多角色,但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罪犯。罪犯都缺乏策略。他们使用暴力手段直接去抢钱,甚至杀人。而骗子只是引诱人。温斯顿没有去抢那些傻瓜的钱,是他们乖乖把钱交给了他。那是因为他们的眼睛被贪欲蒙蔽了,被钱财弄花了。当他们给你钱的时候,就不能说是你偷他们的钱了。
偶尔,温斯顿在某个聊天网站或论坛上会受到警告,不得不离开。有时他会看到电子公告牌上发布的“哦,我在这里”或“骗子们躲远些”之类的公告,这说明有人已经霸占了这块“地盘”,说不定就是和他隔着两把椅子的那个家伙。但是按行规应该避让,尽管骗子们有时也会为抢夺“一块肥肉”发生争斗,他们把这称作“傻子战争”。温斯顿会躲开这种争斗。这种做法不仅没有成效,还会干扰手头的工作。他要做的是集中精力引诱目标靠近,再对准它用力猛刺,然后牢牢抓在手里,用力挤压,直至榨干这个傻瓜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有时温斯顿会在网上看到某人的个人简历,上面有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当需要摆脱傻瓜们的纠缠,需要对他们本人或其家属施加威胁的时候,这些信息会特别有用。好戏就要收场时,傻瓜们都会发来邮件哭诉,“哦,你把我彻底毁了!”“哦,你竟然骗了我!”有时候他们的态度会变得强硬起来,威胁说要诉诸法律——这种麻烦不容小觑。这时候对方的家庭住址就能派上用场了。你只需对这个傻瓜说“我们知道你住在哪里”,再附上一张在谷歌地图上搜索到的对方住所的照片,就能让傻瓜们闭嘴。即使不用这一招,真正的法律行动的危险也几乎不存在。这种恐吓就像一只闹哄哄的苍蝇,顶多只能带来小小的烦恼。愤怒也好,伤心也好,指责也好,震惊也好,来自上当者的邮件统统被埋葬在收件箱里。
真正的危险存在于拉各斯,经济与金融犯罪委员会的官员们会突然采取行动,声称要“恢复”尼日利亚的名声:他们千方百计地阻挠日夜奋战的419们,发动带有宣传噱头的袭击,进行大规模的搜捕。温斯顿曾经在这样一次大扫荡中被逮捕过,所以他后来才学会了在不同网吧之间打游击战,避免熬通宵,进网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最快的出口通道的位置。
温斯顿起初也是一名雅虎小子,利用夜间收费低的优惠条件在网吧里熬通宵,尽管网吧门口早己挂上“休息中”的牌子,门也早己上了门闩。他从来不介意与那些整夜泡在网吧里的大老粗们为伍。他们不时发出暧昧的笑声,用装出来的友爱掩饰绝望。燃烧的烟头发出刺眼的微光。(温斯顿猜想他可能是拉各斯唯一不抽烟的人。)还有从未间断的低俗的玩笑以及无聊透顶的对女性身体的痴迷。温斯顿不是为了和他们一起分享那些真真假假的关于性征服的故事才熬通宵的。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他看来,其他雅虎小子津津乐道的关于如何把一个来自维多利亚岛的女孩骗到床上的话题只是浪费精力。温斯顿有宏伟的计划。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骗子,一个坑蒙拐骗的小商贩,一个狂欢节上的魔术师:他是一个真正的行家,一个凭着智慧生存、去抓住机遇的人。每当温斯顿感到动摇时,他就用这种想法给自己打气。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多花些气力和那些雅虎小子们套套近乎,交流交流经验,分享彼此的心得体会。他的第一个模板就是从一个雅虎小子手里买的,是一封假借阿巴查将军遗孀之名写的冗长的请求信,通篇充斥着可笑的语法错误和自相矛盾之处。然而那毕竟是一个开端。经过两百次的尝试,终于有了回报:爱丁堡的一名工程学学生汇了一小笔款。虽然只有几千英镑,但足够他继续下去了。
现在看来那似乎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温斯顿挥挥手,又要了一杯茶。雅虎小子们喝矿泉水和啤酒。温斯顿的口味和他们不一样,他只喝加了姜汁的柠檬茶。
他本想叹口气,但是憋了回去,继续浏览搜集到的个人简介。
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城市,一座建立在湿地、垫脚石和飘散着浓郁湿气的岛屿上的城市,这个地方最不适合建造大都市,然而这就是拉各斯,一座挑战常识的城市。温斯顿渴望那些流线型的城市。在那些城市里,行动都能按计划顺利地进行,而不是像拉各斯那样需要无休止的等待和欺骗。雅虎小子们缺乏耐心,那是他们的问题,也是这个城市的问题。拉各斯总是处于一片忙乱中,总是自己妨碍自己。这个城市应该少些忙乱,多些策略。每天都要在一些琐碎事情上耗费很多精力,如理发、付款。好像每一种交易都必须反复盘算,每一种观点都要经过一番无休止的详细辩论,其详细程度几乎令人发疯。这些事情都会消耗一个人的精力,浪费人的财富。要是这种能量能得到更好的发挥该多好啊。如果我们按步伐行走,我们就能够征服整个世界。
不过,当然,拉各斯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从来不按步伐行走。温斯顿知道,这个城市的弱点也是它力量的源泉。
我们像雨点一样落在地面上。我为什么要落在这里?
温斯顿梦想发动尼日利亚最大的变革,把419计划在海外提高到一个新的层次。不是像现在这样零零星星的行为,在美国或欧洲雇用一些街头匪帮或流亡海外的暴力分子恐吓那些难对付的傻瓜们,而是一种更好、更大、更复杂的项目,是一种集团式的419,有经理和总裁在合法的范围内运作,而不是在法律之外。这是一种更大规模的419。
即使是最厉害的拉各斯骗徒也只是抓抓皮毛而己,还有更多可以开发的东西。然而,他却迷失在拉各斯了,监禁在费斯塔克镇,编造一些荒唐的信息发给那些荒唐的傻瓜,同时怀揣着更大的梦想。
梦想将永远只是一个梦想,这正是悲剧所在。发生在维多利亚岛上的那场突袭不仅击中了他,也把他的前途弄得一塌糊涂。他被判缓刑,现在还在缓刑期。因为护照被吊销,他没能参加在英国上大学的妹妹的毕业典礼,被迫向父母编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借口。实际上,他已经像该隐一样有了标记,不可能再被允许离开尼日利亚了。没有签证,就没有逃跑的希望。缓刑最终会解除,或者说他希望这样,但是破坏已经造成了。他现在背着一个犯罪记录,唯一的出路是偷渡到其他国家,做一名普通的避难者,这样他将永远失去在真正的国际范围内发展419事业的机会。
也许他能找到一名资助者,一个和他无关但是愿意为他担保的人。也许他能有幸结识一位漂亮的白人姑娘,设法迷住她,以至于让她答应嫁给他。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
所以,他依旧在费斯塔克镇,坐在那里继续编织童话故事:
先生,我为打扰了你的生活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我正在寻找亨利·柯蒂斯,此人毕业于阿萨巴斯卡大学,退休前是一名教师。他还是豪恩斯菲尔德高地业余木工协会一名信誉良好的会员,是布里亚山灯塔社区报纸的订阅者,海伦的丈夫,一对双胞胎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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