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送达东京的战报和李承晚政府逃跑的消息使麦克阿瑟感到震惊。当他到达机场为约翰·福斯特·杜勒斯送行时,约翰·艾利森看见他跟星期天晚上“扬扬得意、神气活现的那位将军判若两人”,此人曾夸下海口说,他“一只手绑在背后都可以对付北朝鲜人”。麦克阿瑟说,整个朝鲜都已陷落,“现在我们只求能够平安地把我们的人员撤出这个国家”。艾利森回忆说:“那天上午……我从未见过……麦克阿瑟将军是那样的情绪懊丧、无精打采。”
可是,他们又遇上了一场出人预料的插曲。一个不起眼的机械故障耽误了飞机的起飞。杜勒斯一行边候机边倾听麦克阿瑟一番忧郁的评说。这时,一名传令兵向将军报告说,华盛顿刚刚发给他的办公室一份电报;一个小时内,陆军部长希望同麦克阿瑟举行电传会议。华盛顿即将做出一些重大决定,五角大楼要战地司令官提供情况。
麦克阿瑟打发了传令兵。“告诉他们,我正忙着为杜勒斯大使送行。”他说,“如果我赶不回去,就叫参谋长与陆军部长通话。”
艾利森和使馆的政治官员威廉·西博尔德面面相觑,惊讶不已。他们彼此点头示意,悄悄地离开了人群,找到航空公司的经理,经理说飞机于下午1时以后方能修好。于是,他们搞了个花招:请播音室通知飞机即将起飞,并请杜勒斯一行先行登机。麦克阿瑟陪同杜勒斯登上飞机,热情话别以后,驱车返回东京。
麦克阿瑟走远以后,杜勒斯立即走下飞机舷梯,在贵宾休息室里又待了一个小时。
不过,麦克阿瑟已经达到了他认为是有用的反效果。虽然约翰·福斯特·杜勒斯以前曾在一届民主党政府任过职务,但是他现在相当于共和党影子政府里的国务卿。麦克阿瑟对他的尊重顺从,不曾给予过其他来自华盛顿的客人。他这样做有其原因:他的任何政治前途都有赖于共和党。
麦克阿瑟在机场那副阿谀奉承的模样一点也蒙骗不了杜勒斯。两天后他在华盛顿向杜鲁门总统汇报时,对麦克阿瑟的行为大加指责。他告诉杜鲁门说,战争爆发那天东京乱作一团,而麦克阿瑟对事态不闻不问,他(杜勒斯)无法劝说麦克阿瑟的任何部属向将军报告严重的局势。杜勒斯对杜鲁门说,要是他的话,他会“立即把麦克阿瑟召回国”。
这位著名的共和党人把麦克阿瑟贬得一钱不值,这确实使杜鲁门大吃一惊,但是总统没有说出来。他指出,麦克阿瑟将军“牵涉到国内的政治,召回(他)会引起重大的反应”。杜鲁门说,麦克阿瑟“已经被吹得神乎其神了”,杜勒斯表示赞同。他还坦率地表示,尽管他与麦克阿瑟同属一党,但是如果解除将军的职务,他将公开表示支持。 就共和党的对外政策来说,杜勒斯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他是共和党内国际派的中坚,认为美国应该在国外实行强大的干预,特别是在欧洲。但是这一派与麦克阿瑟认为美国的未来取决于与亚洲保持更密切关系的观点格格不入。在对外政策这一具体方面,杜勒斯和艾奇逊的观点不谋而合。
杜勒斯建议除麦克阿瑟职务一事,也狠狠戳穿了颇受欢迎的修正派历史学家们的观点:杜勒斯伙同麦克阿瑟和李承晚总统共同策划引诱北朝鲜人发动战争,以此来促使美国对中国发动全面攻击。按照这一预谋,战争头几天韩国的溃败是有意地让危机加剧,逼得杜鲁门走投无路,只得同中国作战。如果这个阴谋存在,那么在战争爆发的头一个星期里,杜斯企图解除他的一个同党魁首的职务之举,就显得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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