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古抵达怀化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五点。小水坐在马路旁的石阶上,像看西洋景一样望着五人缓缓的往她走来。直到“得得”的马蹄声响到了面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认识我们了?”猴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很是困惑的问。
“认识,当然认识,你们好拉风啊,竟然骑着马招摇过市,简直就是一群二百五。”小水笑道。
莫古哈哈大笑,低头看了看时间,说:“因为交通事故,没车,就只能这样了。此去荆坪古村有三四十里路,抵达那没问题,不过,晚上住宿可能不方便,所以,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出发。”
范医生点头赞同,莫易和小水一起呆了几天,早就索然乏味,此刻与大伙碰面,自是高兴不已,正蹭在范医生旁边一边逗着猴子,一边和范医生唠嗑闲聊。
过了麻阳路口,便是武陵老商城,见路边有卖胶水的,莫易买了两瓶,一瓶递给小水:“我不想再和你吵了,希望你也别和我继续吵,忍不住的时候,就用它。”
莫古暗笑,看来两人这几日的凤凰之行,总算是小宇宙爆发,有觉悟了。
找了一处家庭宾馆,一行人安顿好了之后,莫古这才让弟弟把在凤凰的发现详细具体的重复道出。
听罢,范医生分析道:“据那龙德政的回忆,他看到的红毛兽是五只,我看到的也是五只,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红毛兽的数量没有增减?而且,它们好像也没有衰老。”
“可能你看到的是它们的后代。”猴头答道。
“难道,那些红毛兽的后代也是刚好只有五只么?”范医生反驳说。
“龙德政看到的和你有所不同,当时那只裹着铁甲的头兽,还骑着一个人。”莫易顿了顿,说,“既然骑着一个人,就可以断定红毛兽是被人操控的,是不是在十里沟的那个晚上,幕后的操控者只放出了五只?”
范医生没有答话,他总觉得莫易的这个解释不合理,而且,那到底是一种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莫古现在对红毛兽的兴趣不大,他倒是更想搞清楚日本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派人进入雪峰山,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不是也是天狼山。
“有一点我敢肯定。”老卫起身走到窗前,说道,“日本人和竿军,当时应该是在那个骑兽女人的监视中。我想,鬼子们那个晚上,或许已经进入了不被那个女人所允许的范围之内她在晚上出现的目的,或许是向鬼子军发出警告,也可能是为了查探鬼子军进入雪峰山的动机吗,由此看来,那个地方还另有秘密啊。”
老卫说的很有道理,莫古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这女人又是什么来头,她为何会在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出没呢?
范医生琢磨了一阵,突然说道:“你们听过守护者么?”
“守护者?”小水不解的问。
“不错。”范医生点头说:“很多古老的地方和珍贵的东西,为了不被外人侵扰,都有守护者守护在那里,我总觉得那些红毛兽就是某种神秘古老的守护兽。以前在西藏,就碰到过类似的现象,而那个女人,就是那地方的主人。”
见大家都在讨论红毛兽,莫古没有说话,想到高力士也曾派人寻找天狼山,他突然发现,高力士和日本人在某种程度上有很多共同点。不管是高力士,还是当时的日军,他们都已经处在失败的局势中。而且,那龙德政回忆说,日本人的目的一旦达成,或许能让整个抗战的局面发生逆转。
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再一次临幸人间。范医生说过的预言,突然提醒了莫古。
难道,他们都是在寻找某种东西,一种能改变失败局面的东西?那么,这东西,是不是就藏在禁地天狼山中?又会是一种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巨大的威力?大爹带来的帝后合一,到底又能产生什么作用?
莫古搓了搓手,他知道,这也只是他的猜想罢了,或许,事情的真相,和他所想的并不是一样的,但他敢肯定,天狼山必然和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以此分析,天狼山中的东西,绝非什么宝藏这么简单。
吃了晚饭,见大家闲得发慌,莫古建议出门活动,与小县城相比,市内自然要繁华热闹数倍。
老卫边走边感叹,他经历过太多这些年轻人没有经历的苦和累,饥饿、寒冷、阶级运动、三年天灾、文革等等,这都是无法挥去的记忆。而记忆中的湘西,曾经是那么一处偏僻落后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却也繁华兴荣,成为了一座现代化的小城市。
“这是座火车拖来的城市。七十年代,此处还是一处小村子。”莫古一边解释一边带着大家到市场、商城、超市逛了一圈。
走出中心市场的时候,范医生突然和莫古低声说:“我们被人跟踪了,今晚务必要小心些。”
“真是阴魂不散啊。”猴头骂道。
“肯定是乔巴么?”莫古问道。
范医生摇了摇头,他也无法确认。在街上一直逛到十点多,老卫有些困,当下便建议大家回旅馆休息。
除了主要的商业中心区,多数的街道已经少有行人。昏暗的路灯衬着已经树叶枯黄的法国梧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冷清萧瑟。
穿过步行街,便是一条空寂老旧的黑巷子,从这里,可以直接通到那间下榻的家庭宾馆后门。
“这里白天是闹市,路旁可以自由摆摊,不过,到这来的人都是一些穷苦下层百姓们,东西也很便宜,所以,脏乱差自然免不了,但这里有一个好处。”莫古打住话语,一股让人恶心的鸡鸭毛的臭味,倏地扑面而来。
众人憋着气往前快步走了一阵,老卫问:“你刚说有一个好处,啥好处?”
“没有城管呗。”莫易笑道。
“原来如此。”老卫恍然大悟,见着巷子两旁多是低矮破旧的老平房,却没有一户亮着灯的,也不知道平房里到底有没有住人。如果没人相伴,晚上的时候,可能谁也不想走这条鬼巷子。
阴暗的路灯隔着很远才有一盏,不时的会看到老鼠从路旁慢吞吞的走过,却丝毫不惧人。
范医生笑了笑:“这地方,倒是可以弄成一个鬼市。”
“但总得有鬼才行吧!”麻吉说。
“鬼市,并不一定就是有鬼出没的市场。”小水答道。
大伙边走边聊,到了一个转弯口,巷道分出一条路,拐进了一处阴森空寂的地方。
“那里面,是搞什么的?看上去好像很宽的样子。”见路旁围着一圈破旧的黑砖围墙,老卫好奇的问。
“曾经是一个废旧的老市场,因为修了新市场,这里便荒废了,倒是一块好地,现在,则成了那些流浪猫狗的天堂。”莫古解释道,正想招呼大家快点走,却听那黑不见底的老市场中,突然传来一句尖细阴冷的声音,“真是天大的笑话,一只野狼,怎么会和一群家狗混在一起?”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喈喈的尖笑,笑声回荡不息,听在耳中,不禁让人寒意顿起,有如鬼魅之声。
“乌鸦。”范医生木然的转身往市场内看去,忖忖的望了一阵后,如临大敌一般的对莫易低声说,“走,你们快走,赶紧离开这条巷子,快点。”
说罢,哐啷一声抽出长刀,拖着刀一步一步的往市场中走去。
见他神色如此紧张,莫易不敢多想,当下赶紧带着大家往巷子尽头赶,还未走出两百米,却惊骇的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路道中间,赫然站着三个高大魁梧的黑衣人。
莫古眉头紧皱,细细的看了一会,由于光线太暗,只能依稀认出三人的着装,他们三人穿着同样的黑色衣服,一个带着帽子,一个留着长发,一个是光头。
见那三人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莫易怒道:“别他妈的装酷了,有事情就直接点。”
随着一声冷哼,当中的长发男子开始迈步往莫易走来,他抬起头把众人扫视了一圈,伸出手指了指莫古和猴头,淡淡的说:“他,他留下来。”
他的话,仿佛有种让人不能抗拒的威严,莫古暗叫不妙,心里清楚,只有真正的厉害角色,才会有这种气度。
这些人到底会是什么来头?而且一出口就把对象指向了自己和麻吉。凭感觉,这几个人不像是乔巴一伙的,否则,他们大可以参与十里沟的那次阴谋,而不用在这种容易曝光的城里对自己下手。
或许,他们可能早已盯上了自己,莫古暗暗的想着,脑子里在飞速的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转头往身后看去,他知道在距离自己四十多米的地方有一个岔道,再往前走出三百米,那里的围墙很矮,可以很轻松翻过去。
“哥,你们先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莫易点上烟长吸了一口,虎视眈眈的望着面前几人,边说边把脱下的外套递给小水。
“走啊!”莫易再次大喝道。
那长发黑衣人歪着头,正斜眼打量莫易,对身旁的同伴冷笑道:“他很有趣。”
莫古叹了一声,和老卫噼里啪啦的往后跑了几步,这才发现小水竟然没有跟来,回身看去,只见她愣愣的站在莫易身后,好像懵了一样。
“走啊,小水。”猴头大喊道。
“莫易不走,我就不走。”小水定定的说。
莫古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想回去拉小水,只见两个黑衣人,已经在往他们快步而来,莫易,却被光头男困住了。
“我们先走,他们要抓的是莫古和麻吉,不会和莫易多纠缠的。”老卫冷静的说完,也不管莫古是否同意,说话间拉上他便跑。
到了岔道口,莫古急促的说:“麻吉,你和我分路逃跑。”老卫点头,示意猴头跟着麻吉。
麻吉利索的翻过矮墙,猴头却没那么好的运气,因为衣服被墙上的砖角勾住,一时间竟然扯不下来。
麻吉大喊不妙,正想拉猴头一把,那名高大的黑衣长发男子已经站在了猴头身后,隐隐的,可以看到那黑衣男子的衣服上,绣着一只奇怪的狰狞狼头。
“我来帮你一把。”黑衣人站在墙下怪笑不已,一把抓住猴头的双脚往后一拉,只听到一声衣服撕裂的“咔嚓”声,瘦小的猴头被他像抓只小鸡一般的倒提而起。
“麻吉,快跑。”猴头睁大双眼望着墙上的麻吉,伸手紧紧的抱住黑衣人的腿,张开嘴巴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腿脖处。
疼痛让黑衣人脸部微微的扭动了几下,他用力的扯了好几次,试图将猴头摆脱,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像咬住手指的王八一样,天不打雷不肯松口,愤怒中只好将双手一松,猴头的双脚没了束缚,整个人立时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黑衣人口里叽里咕噜的骂了几句,提起拳头对准他的脑袋猛敲了数拳,直把猴头打的头破血流。
“快走啊!”猴头终于无力的松开了嘴巴,痛苦的大喊道。
麻吉站在墙上,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弱小,猴头就在下面挨揍,自己,却只能站在墙上观望,见黑衣人抬头往他看来,那双射着寒光的眼睛,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当下大叫一声,跳下墙没命的往前跑去。
黑衣人笑了笑,将猴头提起往前摔出数米,翻过矮墙追赶麻吉而去。
莫易和那黑衣光头男子对峙了几秒,却是不敢贸然出手,小水怯怯的躲在他身后,手中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光头黑衣人俨然不想和莫易多做纠缠,见他并不敢动手,冷笑一声后,竟然没事一般的准备绕开莫易,去追赶麻吉和莫古。
“当我不存在么?”莫易怒道,口中大吼一声挥拳便往那黑衣人轰去。
见莫易来势凶猛,黑衣人愣了愣,仿佛对眼前的这个热血青年有些出乎预料,见状,他轻轻的往旁边一闪避开莫易。盛怒中,莫易再次挥拳猛攻,见那黑衣人只是躲闪不肯还手,自己却连他的衣服也碰不到,莫易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像只猴子一般,正被人耍来耍去。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莫易吼道。
“玩你。”黑衣人笑了笑,“既然想要我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莫易还未回过神,便见一只拳头夹着劲风扑面袭至,知道已经躲闪不及,惊恐中只好咬着牙齿挥拳往黑衣人的拳头狠狠打去。
一阵钻心疼痛猛地从手里传来,莫易忍不住往后倒退了数步,摸着仿佛要碎裂的左手,心里大骇不已,自己的拳头,竟然好像击打在坚硬的石头上一般。
黑衣人得意的笑道:“感觉怎么样?”
莫易冷哼一声,把生疼的拳头一捏,便爆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关节响动,俯身捡起一块砖头后,化拳为掌用力一劈,将砖头劈成两截后,说:“谁怕谁?”
“我喜欢你,小伙子,不和你玩了。”光头黑衣人伸出舌头,哧溜一下舔了舔嘴唇,却是俯身捡起两块砖头叠在一起,只是轻轻一劈,便把那砖头像劈豆腐一样劈的粉碎。
小水看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暗想今晚估计凶多吉少,这个黑衣人八成练过硬气功。
莫易倒吸了一口凉气,见黑衣人准备离开,脑中一热,再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
“开玩笑,有心放你一次的,不然还会和你玩劈砖头?”黑衣人勃然大怒,身形一闪,已是伸手抓到莫易面前。
一种无形的压抑,霎时便将莫易笼罩,脑中突然记起了读书的时候,教官和他们说过,如果对手比你厉害许多,你会感到一种压力,那种压力,甚至会让你变得呆滞,让你无法发挥你的正常水平,所以,日后你们要认真的观察自己的每一个对手。
莫易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避,脚跟尚未站稳,脖子已经被一只手抓住,此刻,他才发现这人的手臂竟然出奇的长。
“哈哈,抓到了,抓到了……”黑衣人开心的大叫不已,手中稍一用力,莫易的呼吸便急促起来,不用一分钟,已是开始翻出白眼,只剩下了半条人命。
一旁的小水吓的尖叫不止,知道如此下去,不用多久莫易就会当场丧命,焦急之下,趁那黑衣人不注意,举起地上的砖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你砸我?你这死丫头竟敢砸我?”黑衣人瞪着小水,伸手摸了摸光头,突然很是得意的说,“没有流血,嘿嘿。”
看着小水被吓的一直木木的倒退到了墙脚边,他松开莫易,嘴里一边兴奋的说着听不懂的话,一边对准已经几乎晕厥的莫易猛踢起来。
“住……住手,不,是住……住脚。”小水语无伦次的警告道,“你再打他,我要你好看。”
“哈哈,你要我好看,那我倒想看看怎么个好看法。”黑衣人大笑,对准莫易又是几脚,“来啊,让我好看啊!”
眼见得莫易被那人蹂躏的不行,此刻,小水心中只能大喊范老三的名字,黑衣人或许是尽兴了,说:“好像你也没啥好看的给我,这小子还挺耐打,就冲你那句好看,我今晚就给你好看的看看。”
说着,他俯身拉住莫易的后衣襟一步步的往墙根走去。小水只觉得脑中薨的一声,整个人仿佛麻木了,她知道那黑衣人想要干什么,望着他一步步的拖着莫易接近墙角,莫易那坏坏的笑容,仿佛正在渐渐的离自己远去,悲痛中,小水突然抱住头,“啊”的一声痛苦尖叫起来。
刺耳的尖叫声,震的黑衣人耳中嗡嗡回响不止,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那女孩竟然低着头缓缓的往他走来,却仿佛失去了控制,有如被鬼上身一般。
一阵阴风忽地吹起,顿时把小水的长发搅的纷乱飘动,整个人也变得格外的阴森冷气,她木木的往前走了几步,口中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模糊的呵斥:“放开他。”
说罢,猛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往他瞅来,眼中暴露鼓胀的瞳孔,仿佛一不小心就会突兀而出一样。黑衣人吞了一口口水,他惊骇的看到,两行细小的血线,像蠕动的虫子,正从那女孩的眼眶中慢慢的溢出,一直流过她煞白的脸庞,滑到了衣领里。
小水透着幽寒的目光让黑衣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他分明听见在那女孩的警告声中,夹着另一个让人阴森恐怖的声音,正在疑惑间,猛见那女孩身后还站着一个手举大锤的模糊人影。
心中清楚这姑娘不是一般人,此刻八成是走阴了,刚把莫易放到地上,一阵阴风吹来,只见那黑影挥舞大锤,刷拉一下便闪到了身前。惊恐中,黑衣人哆嗦着往后一滚,起身后几个箭步便逃的没了踪迹。
小水扶起莫易,泪水和着血水沾湿了她的脸庞,她拂开头发,紧紧的把莫易抱入怀中,呢喃自语道:“没事了,没事了……”
说罢,无力的倒在莫易的身旁,巷子里,渐渐的回复了平静。
一声沉重的叹息从莫易口中发出,他颤抖着伸出手,艰难的往身旁的小水探去……
惊骇万分的麻吉抱头窜鼠的狂跑了一阵,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小巷子七拐八折的仿佛没个尽头一般,他拖着一双像灌了铅的双腿,终于跑不动了。
脑海中,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猴头的惨状,让他触目惊心,此刻,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心里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丢下他独自逃命。
恐惧和后悔,像一只无形的魔抓,不住的抠拭着麻吉的心脏。
转身看去,黑衣人并没有追来,麻吉叹了一口气,无力的蹲在地上,想到猴头如果因此而送命,他忍不住抱着脑袋大声的哭起来。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脚步声在渐渐的在往他靠近,麻吉止住哭泣,那脚步声每响一下,他就会随之抖一下,这时候,就连起身逃跑的勇气仿佛都没有了。
脚步声终于在身后停下,惊恐中,麻吉木木的转头往后看去,他看到一个体形高大的蒙面人,正眯着眼睛打量着他。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蹲在路旁哭泣,我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安全后再出去,队友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活着。你很懦弱。”
一声质问从蒙面人口中说出,麻吉愣了愣,这话声听在耳中,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麻吉苦想了一会,忍不住一个趔趄蹲着往后倒退了几步,颤声道:“是你?”
“很意外,还是很惊恐?”蒙面人问道。
“你这个无耻败类,我和你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动手吧。”麻吉笑了笑,起身望着蒙面人,冷眼挖苦道,“别来无恙啊!都说莫古看人精准,他这次是彻底的看走火了。”
蒙面人没有答话,沉默一阵后,说道:“你不能死,但你到过不该到的地方,就有人不想让你活在这个世上,因为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跟我走吧,我不会害你。”
“如果我不跟你走呢?”麻吉笑道。
“那就由不得你了。”蒙面人眯着眼睛,正准备伸手往麻吉抓去,突听有人说,“嘿,这样好像不太厚道吧,他可是我的猎物。”
麻吉脑中懵的一声响,转身看去,只见在身后不远处,那说话的,正是追赶自己的黑衣人。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真他妈的倒霉透顶了。”麻吉颓然的叹了一口气,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说,“草泥马,今晚老子认栽不跑了,你们谁打赢了,老子就跟谁走。”
“嘿嘿,是么?”长发黑衣人阴笑了一声,眯着眼睛将蒙面男子打量了一遍,阴声说,“阁下好胆量,我的东西你也敢抢。”
蒙面人没有理会他,低声对麻吉说:“你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麻吉笑了笑,竟是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草泥马的乔巴,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乔巴啊?反正跑了你们总有一个会来抓我,老子还跑个毛啊?”
“废物。”蒙面人骂道,猛的把路旁一个巨大的破木框子抓起,用力的举过头顶后,狠命的往那黑衣人砸去,未等木框落下,整个人早已随之扑向了黑衣人。
“不错的想法。”话音刚落,只听到哐啷一声,木框竟被那黑衣人当空一拳打的稀巴烂,一阵纷飞乱舞的木屑中,蒙面人身体顿时往后一倾,双脚刷的一下铲向了黑衣人的下盘。
那黑衣人淬不及防,竟被当场铲倒。
见状,蒙面人哪里肯就此罢休,一切仿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见这一铲得手,顺势躺到地上架起双脚,对准往他倒下来的黑衣人狠狠的蹬去。
“噗嗤”,黑衣人被蹬上空中,那蒙面男子往前又一个驴打滚,起身后笑道:“都说血狼的人个个身手不同凡响,我看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正准备伸出左手往那黑衣人的后颈骨抓去,却见他一个三百六十度凌空大翻滚,空中把脚一缩,滴溜溜的避开了那一抓。
落地后,黑衣人伸手撑住地面,又是往后一个倒翻,却刚好站在了离蒙面男子两米开外的地方,他拍了拍手里的尘土,很是不屑的看着蒙面男子,口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冷哼。
“哇,精彩,你他妈是搞杂耍的吧?”麻吉拍手大叫道。
“你难道把我当成僵尸了?魁星踢斗,是用来对付僵尸的,对人,我看不见得有用吧,就算你抓到了我的后劲骨,你有把握把我能把我的三十三块脊椎全抓烂么?”黑衣人眯着眼睛望着蒙面男子,伸手捋了捋额前飘乱的长发,突然怒道,“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弄乱我的发型,后果就很严重,你已经是死人了。”
说罢,一步一步的往蒙面男子走去,麻吉愣了愣,看他那架势,显然好像不把乔巴放当一回事。在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两根半米长,前端很像鱼刺一样的奇怪棒子。
蒙面男子笑了笑,黑衣人一惊,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当下挥起铁棒当空连打数下,随着刺耳的金铁相撞的声音响过,三四颗粗若脚拇指大小的铁弹子,全部被打落在地。
再去看时,那蒙面男子的身影,早已跑出了数米远。
“真他娘会装,原来只是个大篮子。”黑衣人骂咧完,转身往麻吉走去,阴笑道,“这下,看你还往哪里跑。”
麻吉朝他吐了一口口水,骂道:“狗杂碎。”
“骂吧,你再怎么骂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趁着还有气,多骂几句。”黑衣人边走边说道。
“是嘛,谁说的?”黑衣人话音刚落,耳畔突然听到了一句话声。
转身往后看去,巷子里哪里还有其他人存在,疑惑中正在想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却听有人继续说,“你他妈的,你爷爷在这里,你的狗眼到哪里去了。”
一阵夜风吹来,黑衣人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空气中,竟然有股奇怪的花香味,是樱花的味道。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长刀的蒙面黑衣人,正坐在巷子旁的一幢屋顶上很是悠闲的看着他。
“老子怎么成了烫芋头,这么多人来抢着要,刚被打跑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有意思,有意思,今晚真他妈热闹的很。”麻吉哈哈大笑,叹道,“也罢,老子死前能看几场电影,也不错了。”
“你不能死,我不是来抓你的。”新来的蒙面人说罢,忽地从屋顶上跳下,也不和长发黑衣人打话,半空中哐啷一声拔出长刀,只见一道漂亮的刀光倏地闪过,挥着长刀狠狠的劈向了黑衣人。
“好快的刀,你比刚才那篮子厉害的多。”黑衣人往后小腿了一步,眼神竟是变得凝重起来,迟疑间,那蒙面刀客刷拉几下又是劈出数刀,两人很快便打的难解难分,蒙面刀客出刀如电,刀刀俱是攻击要害,黑衣人动作也不慢,两人斗了几个回合之后倏地再次分开,直把旁边的麻吉看目瞪口呆。
“嘿嘿,你步伐凌乱,内息不调,你好像已经受伤了。”长发黑衣人冷笑道。
“此时不走,还等何时?”蒙面刀客仍旧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声呵斥麻吉道。
麻吉总算回过神来,当下对他拱手相谢,狼狈的往回赶去。心中顾念着猴头,一路跑到翻墙的地方,把附近寻了个遍,却没有发现猴头。
“看来,猴头没有出事。”麻吉总算放下心来,当下长叹了一口气,猴头没事,那么莫古和莫易他们呢?范医生,他倒是不担心。在他心中,那范医生早已是非人一般的存在,他总觉得不管在什么情况中,范医生都能安然脱身。
想到今晚的经历,麻吉仍然心存恐怖,他敢肯定,那第一个蒙面男子,必是乔巴无疑,至于第二个蒙面刀客,他却摸不清此人的来头,不过,他总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麻吉捏了捏拳头,往前看去,几百米之外,正是碰到那些黑衣人的地方,他突然记起了莫易和小水,当下长吁一声,鼓起勇气往那走去。到了那破旧的市场入口处,却听到有人阴声说:“乌鸦,你从西藏追了我大半个中国,还真不赖啊?”
麻吉心里一愣,听声音,这说话的人,好像正是范医生。好奇中,麻吉赶紧弯着腰蹑手蹑脚的往市场中摸去。
小心的往前走了几十米,便见那空旷市场中点着三四根巨大的红蜡烛,范医生手握长刀,正歪着头与一名脸戴面具的奇怪男子对峙着。
见那面具男子的肩膀上竟然还站着一只黑乌鸦,麻吉心中大感好奇,他一直以为乌鸦是不吉的鸟,村里的老人说,如果乌鸦在白天呱呱叫个不停,几天中必然有人死亡,想不到此人还会用这种不祥的鸟儿做宠物。
想到宠物,麻吉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范医生的四耳,移开视线,四耳正骚动的不已的在范医生身旁跳来跳去。
“一个带了只乌鸦,一个带了只猴子,都是怪人。”麻吉在心中自语道,在他眼里,范医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自想他进入市场这么久,却久久的只和这面具怪人对峙,看来,这面具人来头不小。
面具人从衣服口袋里又摸出一根红蜡烛点上,有些无奈的说:“我想怎么样?你说我想怎么样?说实话,我很想杀了你。”
“杀了我,嘿嘿,你好像已经试过了不下五十次。”范医生沉声道,“这次,难道你有把握了?”
那面具人仿佛被范医生的话深受刺激,他突然全身颤抖起来,颤声道:“范老三,你给了我太多太多的痛苦,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杀掉,喝光你那宝贵的血。”
说罢,他突然慢慢的揭开脸上的面具,麻吉惊骇的看到,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脸上已经发脓溃烂,腐朽的皮肉黏在面具上,随着面具慢慢揭开,竟然扯出一条条清晰可见的丝状物质。
麻吉眉头紧皱,伸手紧紧的捂着嘴巴,心中仿佛有只小手在抠拭一般奇痒难耐,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吐出来,那怪人将面具揭开后递到乌鸦面前,黑乌鸦呱呱叫了几下,便不住的开始啄食那些黏在面具上的血肉。
范医生摇了摇头:“乌鸦,你还是这么恶心,看样子,你是把你这副尊容,全部怪罪在我身上了是吧?”
乌鸦连连挥手,冷笑道:“我怎么敢?你可是范老三,只是,我需要你的血,只有你的血,才能让我的脸再造还原,来吧,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说罢,他掏出一个塑料袋,麻吉仔细的看了一会,只见那塑料袋中装着四五条一指多长,形如蚂蝗一样的大虫子。
范医生看后,淡淡的说道:“你很有心嘛,已经早就准备好了金线血蛭,不过,我想你的打算估计还是会泡汤哦!”
“如果我有帮手呢?”乌鸦笑了笑,市场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歌声,朦胧的烛光中,只见两个有如七八岁孩子般高矮,头戴娃娃面具的人,伴着歌声往范医生跳来。
那乌鸦见状,伸手又点上三根红蜡烛,两个小人舞动的愈发欢腾起来,渐渐的,竟是到了范医生面前。
“装神弄鬼,啥玩意,坏小孩,照砍。”范医生不屑的说,挥刀便往一个向他滚来的小孩砍去,两小孩全然不顾,竟是顶着刀锋,继续往范医生滚去,动作越来越快,不用多久便将范医生逼的手忙脚乱起来。
麻吉暗暗的惊奇不已,那乌鸦却只在旁边观战,手里不时的会拿出红蜡烛点上,渐渐的,地上的蜡烛竟然点亮了一大片。
“看来,乌鸦要在关键时候出手。”见范医生身陷窘境,麻吉不禁暗暗的急了起来。
“范老三,二狼的巫童怎么样啊,哈哈,哈哈哈……”乌鸦边说边笑,见那两名小童围着范医生越转越快,他沉声道,“你有两个选择,要不是加入我们,要不就是死路一条。”
“是么?如果我不加入你们,就一定会死?”范医生说罢,口中大喝一声,脚下速度猛增,说话间把刀一收,竟是空手与两名小童肉搏,阵阵拳影中,直把小童打的七倒八歪,但让他惊骇的是,小童子却有如精钢不坏一般,任凭刀砍拳打都没用。每次倒地后,瞬间又会站起来重新加入打斗。
“没用的,没用的。”乌鸦得意的说着,伸手又点了几根蜡烛。
躲在暗处的麻吉突然发现,蜡烛点过之后,两名童子的攻击速度和力度,仿佛又提高了不少。
“奇怪,难道那童子和点上的蜡烛数量有关系?”麻吉暗暗的想到。
两童子虽然厉害,一时间却无法伤到范医生,但麻吉清楚,这样耗下去,范医生势必会体力殆尽,最后也只有落败。当下又偷偷的看向乌鸦,这次,麻吉却清楚的发现那些点燃的蜡烛,远看很像某种奇怪的图形。
“加入我们吧,范老三,加入我们,你我就不再是敌人,无所不能的大狼会解开你的宿命,你难道永远想做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到了那几天,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吗?”乌鸦很认真的说。
“听上去,你好像加入了什么组织,能让十恶不赦的乌鸦臣服,看来这个组织很给力啊!”范医生游走在两个小童的围攻之中,说道,“我自己的宿命,由我自己来改变,你们那什么狗屁组织,老子不感兴趣,但如果要拦我,我照样会将你们全部摆平,管他妈什么无所不能的大狼。至于你这个喜欢挖死人棺材的人,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脑袋给割下来。”
“不见棺材不掉泪。”乌鸦愤愤的骂道,“既然不能用,留着只会成为绊脚石。”
说着,把衣袋内的蜡烛全部拿出点亮,又从地上的布袋中拿出来两口黑色的小石棺摆放到蜡烛中间,口中开始不住的念念有词。
“不见棺材不掉泪?”麻吉心中一惊,现在乌鸦拿出石棺,难道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和这石棺有关系?
乌鸦嘿嘿笑了几声,猛的咬破食指,把血滴入两口石棺之后,口中再次念出一些奇怪的话语,他越念越快,渐渐的,麻吉已是听不清一个词语,突然,他肩膀上的乌鸦望着石棺张口呱呱叫了几声,麻吉定眼看去,身上的毛孔陡然涨开,只见那两口小石棺的棺盖,好像被什么东西正在棺材中用力的往上顶,棺盖虽小,但那棺中的东西顶了好几次,却仍旧无法将其顶开。
麻吉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僵尸片中的镜头,可是,这石棺只有一尺来长,里面,又会藏着什么古怪呢?
范医生被那两个小童子缠的无暇分心,乌鸦的举动虽然怪异,却无法分神去猜想,两童子攻击的力道很大,配合更是天衣无缝,每当范医生想将其中一个击倒,另一个就会马上过来支援。斗了一阵子,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
“哐啷——”石棺的棺盖终于被什么东西掀开,麻吉睁大了眼睛,他清楚的看到,是两个小人偶,正慢慢的从棺材内站起。
“巫术,一定是巫术。”麻吉想道。
惊异中,那乌鸦一把将两个人偶抓到手里,另一只手却掏出两根长针,他看着范医生阴笑了几声,把长针扎在了人偶的脑袋上。
两人偶竟然好像有生命一样,被针一扎,双手俱是抖动了数下。
“好戏开始了,范老三。”乌鸦哈哈大笑,将人偶放进蜡烛围成的图形中后,那场上正在与范医生厮斗的两个童子,却倏地停在原地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怎么,不玩了?”范医生瞪着眼睛望向乌鸦,笑道,“你玩够了,我还没玩够。”
“这样玩可没意思。”乌鸦摇了摇头,伸手指向童子,“有意思的在后面,你可当心了。”
范医生愣了愣,正想往乌鸦扑去,突见那两个童子竟然再次动了起来,全身抖动了几下后,猛的张开手便往自己抓来,竟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范医生大骇,见童子来势凶猛,赶紧往后闪避。
“可别被抓到哦,抓到就会中尸毒的,范老三。”看着范医生狼狈不堪的样子,乌鸦哈哈大笑。
“难道是阴尸童子?”范医生暗暗的惊叹,此刻,却是甩也甩不掉,一时间,竟被两个尸童追的满场乱跑,心中逾是急躁,脚步却愈发的不听使唤,自想曾几时受过如此的火气,盛怒中猛的转身将两个尸童踢倒,痛苦的抱住头,眼中冒出阵阵幽光,吼道,“乌鸦,你把我惹毛了。”
“哟,变啊,变啊,都说你是个怪物,我倒正想看看你会变成个什么东西来。”乌鸦开心的在原地挥手舞动。
眼见得尸童就要攻来,范医生拳头紧握,脖子像个木头人一样伸缩了几下,全身机械的抖动不止,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五官竟然渐渐的扭曲起来。
“范医生怎么了?”见范医生的面貌越来越狰狞恐怖,麻吉惊出一身汗水,从刚才的所见所闻中,这个乌鸦好像和范医生是宿敌,两人之前便有很多过节,但那乌鸦应该斗不过范医生,这次因为有两个童子做帮手,所以才敢主动前来找范医生。是,从二人的对话中,那两个围攻范医生的童子,好像不是人,这尸童,到底是什么玩意?
“你既然想自己改变宿命,为何却控制不住心魔?尸鬼可惧,却有应付之策,你只需屏住呼吸,打烂红烛,毁掉木偶,即可让尸鬼重新变回尸童,市场深处,另有巫人操控尸童。”一句细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范医生全身一个激灵,附近并没有人存在,抬眼看向乌鸦,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知道有高人在暗中观战相助,见尸童起身往他扑来,赶紧依照那人说的话去做。
屏住呼吸后,尸童果然好像找不到了攻击目标,只是盲目的在范医生周围四处蹦跶乱窜,乌鸦见状,脸上大惊失色,看着对手杀气腾腾的提着长刀正在慢慢的往他走近,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市场深处,再次传来诡异的儿歌,两童子听到后,开始蹦蹦跳跳的到了乌鸦面前。
黑暗中,缓缓的走出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绣着奇怪狼头的黑衣驼背人,他用阴冷的目光将范医生打量了一遍,说:“年轻人,你很聪明,老朽不再为难你,乌鸦,我们走。”
“就这么放过他?”乌鸦很不情愿的戴上面具,问道。
“现在奈何不了他。”驼背老人答道。
乌鸦没有再说什么,一口气吹灭蜡烛后,跟在驼背老人身后,和两名尸童一起消失在了市场深处。
范医生长吁一口气,紧绷已久的神经倏地缓解,待对方消失后,突然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你不要紧吧?”麻吉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他。
“不要紧。”范医生挥了挥手,勉强站了起来,有些意外的看着麻吉说,“你没事就好,我们赶紧回去,不知道莫古怎么样了。”
两人一路相携回到旅馆,进房后,麻吉心里仍是恐惧不止,范医生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的很快,莫古还没有回来,这让他很担心。
莫易的房门开着,房间里却没人,疑惑间见猴头和老卫的房间里亮着灯,麻吉赶紧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猴头在房里应道。
进房后,只见猴头躺在床上,脸上头上多出受伤,这时候深更半夜的,因为找不到东西包扎,便只能用纸敷着伤口。看到麻吉,他的嘴角嗫嚅了几下,终于勉强的笑了笑。
麻吉愧疚的坐到他身旁,低下头说:“那时候,我不该一个人独自开溜的。”
“我们是兄弟,他抓的目标是你,我不拦着他,难道让你被那黑衣人抓走?”猴头伸手拍了拍麻吉的肩膀,安慰他说。
“范医生,那个黑衣人和市场中最后出现的驼背老人一样,身上的衣服都绣着一个狼头,看来他们是一路的。”麻吉回忆道,见猴头一脸的好奇和不解,他心有余悸的说,“我在墙上看着你被那黑衣人殴打,还被摔出那么远,当时怕的要命,你没被摔坏吧?”
“没有啊,我很幸运,摔出后落在一堆烂东西上。不然,可能已经折断骨头。”
“麻吉,我们现在先不分析今晚的事情,等莫古他们回来再说。你去把我的黑箱子拿来。”范医生吩咐麻吉,伸手把了猴头的脉,凝神细查了一会,有些惊异说,“看你脸色如此苍白,我还以为你受了内伤。内息虽然有点紊乱,不过并无大碍,调养两天就没事了。”
打开箱子,里面放着范医生自己炼制的随身携带的药品,当下检了几副让猴头服下,方才担心的说:“莫家兄弟和老卫,还有小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看,我得再出去一下。”
猴头喝完药,这才记得说:“哦,莫易和小水回来了,莫易受伤不轻,小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陷入了昏迷中,莫易应该在她房里。”
范医生听罢,转身往小水的房间走去。见门半掩着,他轻咳了一声。
进房后,见莫易坐在小水的床边,正在一个劲的抽着烟,他皱眉道:“你别抽了。”
莫易回头向他苦笑一声,将烟头摁灭,叹道:“是我连累了她,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变成这样。唉,都怪我保护不了她。”
范医生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莫易肿的有些不像样子的脸,却还只穿着一条背心,摇头道:“你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莫易刚想起身,突觉体内传来一阵剧痛,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范医生把他扶起,暗想这小子倒是个硬汉子,看他的情形,应该比猴头受伤更重,低头看向小水,见她脸色煞白,气息微弱,问道:“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是她救了我,否则,我恐怕已经成了死人。当时她突然爆发了,我只听到声音,却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当时那儿好像变得很阴邪,只记得之后那黑衣人被赶跑。”莫易摸了摸疼痛逾裂的头,当时被那黑衣人几乎掐晕,“之后,她昏倒在我旁边。”
“她只是耗费了太多的元气,你别太担心。”范医生给小水把了脉,又略微的查视了一番,“你应该知道,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吧?”
“嗯。”莫易点头道。
“知道就好。”范医生笑了笑,说,“那么,小水喜欢你,你感觉到了么?”
这话让莫易顿时大窘,他用手摸着头,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好吧,那放下不说这个,现在,还有老卫和你哥没回来,他们是凶是吉无法推测,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范医生问道。
莫易欠了欠身子,思虑良久后,方说:“他俩跑到哪里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只有等,如果他俩没事,今晚必会回来,如果出事了……”
莫易打住话看向范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些黑衣人,太强了。”
天亮时分,老卫回来了,范医生大喜过后却发现老卫身后,并没有莫古的身影。
“人呢?”范医生眯着眼睛问道。
“丢了。”老卫说罢,抱着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许久没有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范医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定下来。
“我们被那个黑衣人追赶,走的那条巷子原来是个死胡同。眼见得无路可逃,我只好和莫古就地反抗,那黑衣男子很厉害,我被他打晕,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莫古被黑衣人给抓走了?”范医生皱着眉头来回的走了几遍,心中清楚他们抓莫古的目的,不过,那阴阳石,却不在莫古的身上,那些黑衣人应该不会取走莫古的性命,而且,以莫古的头脑,说不定他还能发现一些什么。
想到这些,范医生说道:“你们今天不要出门,我去找找,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范医生,要不要带上那东西?”见他往门外走去,莫易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不用,你好好的照看小水,看她什么时候醒来。”范医生吩咐了一句,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
时间还早,街上的人们正忙着吃早餐,赶上班,范医生茫然的走在街上,他不知道究竟该去哪里找莫古,心里只能暗暗的祈求着莫古千万别落到那些黑衣人手中。
刚拐进主街道,却听有人对他说:“年轻人,别来无恙啊!”
范医生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在路旁摆摊的中年男子,正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姓蓝的算命先生。
“真巧啊,又碰到你了,蓝先生。”范医生笑道。
“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那算命先生问道。
“你是说叫我跟你走?”范医生连连摇头,说,“我还有很多事情做不完,更何况,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跟着什么人走。”
“没事,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他笑眯眯的看着范医生,问道,“看你的神色,好像有事情?”
范医生没有时间和他多唠嗑,正想告辞离开,突然想到此人会算,现在自己在街上也是愣头乱找,倒不如让此人给莫古算一算,看他会有怎么样的说法。
当下做出为难状,说:“我有个朋友昨晚出了点事情,到现在还不见踪迹,不知道先生能不能测凶吉,卜祸福?”
算命先生还是眯着眼睛,很是随意的说:“这样啊,当然可以。”
“那我该怎么做呢?”范医生来了兴趣,说话间又往算命先生的面前走近了两步。
“很简单,你随便写个字,不过,这时候你心中要想着你那个朋友。”算命先生说罢,拿出笔纸递给范医生。
范医生接过笔纸,不假思索的便在纸上随手写出了一个“古”字。
看着纸上的字,那算命先生脱口便念道:“一横一竖又一口,十字路口往南走。十口分家多一横,逢凶化吉有贵人。”
“先生此话何解?”范医生疑惑的问。
“你那朋友应该没事,你只需等候他归来即可。”算命先生手摸下颌,笑眯眯的望着范医生,“在此等候即可。”
莫古睁开眼睛,窗户外面已经大亮,他大声喊道:“老卫?”
房里没有人应声,正想起身,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一张舒服的单人床上,房里布置很简单,一套桌椅,一张柜子,还有一台电视,摆在单人床的正对面。
直觉告诉莫古,这是一家旅店的单人客房。心中安定了许多,至少现在已经确定没有落入那些黑衣人的手中,可是,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老卫呢,他会不会出事?
抱着头艰难的坐起来,身体很酸痛,那是昨晚被黑衣人摔在墙上造成的。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
记忆中,他和老卫被黑衣人追到了巷子尽头,老卫被打昏,正当黑衣人要对他下手的时候,在黑衣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脸蒙纱巾的长发女子。
莫古依稀记得那是个充满着邪气和诡异的女人,她看着黑衣人,衣领中,有两条小蛇在她的脖颈处时而蜿蜒爬动,时而昂头吐杏。她好像全身透着冰冷,那阴凉的目光,让黑衣人也忍不住抓着自己往后倒退了几步。
可是,那女子的目光,却让莫古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又说不出具体地点和时间。
女子一步步的向黑衣人逼近,黑衣人则一步步的抓着自己后退,终于,黑衣人把自己摔到地上,扑向了那个诡异的神秘女子。
莫古摇了摇头,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记不起来了,自己极有可能是被那名女子所救。可是,他和那女子毫无任何关系,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她既然能打退黑衣人,便证明她很有本事,如果说黑衣人盯上自己和麻吉,是为了天狼山和阴阳石,那这个身手如此不凡的女子现身救人,又有何图谋呢?还有,她怎么知道自己遭遇了劫难,难道,她也一直在暗中窥探着自己这边的动向么?
诸多疑问,搅的莫古无法安心,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窗户的窗帘没拉上,穿上鞋子往外一看,楼下车水马龙,看来,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小旅馆。开了房门,小心的探出头,房外的过道中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存在。
心中惦念着麻吉和老卫是不是也平安脱离了危险,匆忙的洗漱一番后便出房往楼下走去,到了一楼,见那招待员在打瞌睡,正想离开这里,脑中仿佛想到了什么,当下走到接待员面前将他摇醒,说道:“嘿,天亮了,伙计。”
那接待员或许昨晚通宵值夜,这时候显然还没消除倦意。他看着莫古,不解的问道:“你有事么?先生?”
“没事我问你干嘛。”莫古笑了笑,说,“昨晚,我是被谁送到你们的旅店来的?你还记得吗?”
接待员摸着头想了一会:“记得,你是凌晨一点多进来的。”
“谁送我来的?”莫古继续问。
“好像,哦,记起来了,你是被一个漂亮的大眼睛长发美女送来的,她说你喝酒喝醉了,把你安顿好之后,就走了。”
“哦,谢谢了。”莫古低着头来到街上,那接待员说自己是被一个漂亮的大眼睛长发美女送来的,她八成就是昨晚的那个神秘女子,从接待员的话中可以看出,她送自己进来的时候已经除去了面纱,而且特征明显,眼睛大,长相好,长头发。记忆中,自己确实好像没见过这样的大眼睛长发美女,可是,为什么昨晚看到她的时候,会有种眼熟的感觉?
莫古极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了几百米,他突然大叫了一声。
见周围的人群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莫古嘿嘿傻笑了几下,他终于想起来了,昨晚那女人的眼神,很清澈明亮,水汪汪的仿佛要冒出水泡来。
“怎么会和她的眼光那么像?”莫古忍不住自语道。
一阵油粑粑的香味吸引了莫古的注意力,饥饿让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刚把手伸进荷包摸钱,却碰到了一张硬硬的纸质物。
只见纸条上写着: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招惹了血狼,建议你们秘密的离开这里。
“血狼?血狼是什么?”一种不祥之感倏地漫上心头,莫古愣愣的收好纸条,买了几个油粑粑,认清地方后,打上的士往下榻的旅馆赶去。
到了鹤州路,透过车窗,远远的便看到范医生蹲在路旁,正和一个人闲聊,待车子驶近,终于认出了那人正是当日碰到的算命先生。
下了车,莫古远远的和范医生打了一声招呼,见到他回来了,范医生大喜。两人正准备回旅馆去,却听那算命先生说:“年轻人,我等你,哪天你想跟我走了,我会来接你的。”
莫古嘘了一口气,正想和范医生说点什么,只听那算命先生又叹道:“命中注定,无中生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这带着无奈的悲叹,让莫古和范医生忍不住同时回头看去,范医生诧异的发现,那算命师的叹息,好像是对莫古发出来的,因为他正在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莫古。
见他要走,范医生再次问道:“请问先生的高姓大名?我只知道先生的贵姓。日后若再相见,也好称呼。”
“无妨。”那算命师收起东西,头也不回的说,“一朵浮云,一缕清风,哈哈……”
范医生一直忖忖的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这才若有所失的回过神来,口中忍不住念道:“浮云,清风……,他到底叫什么呢?真是仙一般的人啊!”
莫古笑了笑,说:“那是个高人,如果没猜错,他的全名应该是蓝风云。”
“蓝风云。”范医生点了点头,叹道,“真是个好名。”
两人回到旅馆,老卫和麻吉正在焦急的等待中,见莫古平安归来,俱是松了一口气。
受伤的莫易和猴头还在休息,小水虽然醒了,依旧浑身乏力,整个人仿佛大病了一场。
猴头伤势较轻,见人已经到齐,范医生把大家召集到莫易的房间,准备着重分析昨晚发生的种种事情。
坐好后,麻吉首先开口说:“昨晚被那黑衣人追赶,猴头舍命救我,你们猜猜,我之后碰到了谁?”
“你尽管说,别卖关子。”猴头抗议道。
“乔巴。”麻吉笑了笑,“他当时想抓我走,但看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并没有要害我的意思,后来黑衣人赶来,他还和那黑衣人交手。”
“是么?”范医生大感兴趣,以他看来,乔巴那人是个硬汉子,说不定练过硬功夫,“难道,你脱身全靠乔巴?他俩两败俱伤了?”
麻吉摇头否认,回忆道:“乔巴不是那个黑衣人的对手,他也没有和黑衣人多做纠缠,不过我猜想,如果两人真要恶斗的话,说不定有一番好打。乔巴用的手段都是偷袭,一招连续攻击,听那黑衣人说好像叫什么魁星踢斗,没有得手之后,便用了暗器铁弹子。乔巴被赶走之后,我本来以为无路可逃,却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佩刀的蒙面人。”
“用刀的蒙面人?”莫古用手摸着头,想了一阵,问道,“那蒙面人使的什么招式,日本刀法么?”
“我没练过功夫,分不清什么日本刀法还是中国刀法,但他出刀又快又准,和那黑衣人一照面就打了起来,而且好像是冲我来的,不想让那些黑衣人抓到我。之后我就逃走了,然后碰到了范医生,哦,那个黑衣人的衣服上,好像绣着一个奇怪的狰狞狼头。”
“应该是他了。”范医生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着,“可是,他为什么要救麻吉呢?”
“你是说,那个蒙面人是樱花刀客?”莫古恍然大悟。
“不错。”范医生点头道。
“樱花刀客?”麻吉有些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顿了顿,却是说道,“当时,我的确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奇怪香味,这么说,是樱花味道了?”
见莫易、老卫和猴头俱是疑惑的望着自己,莫古点燃一根烟,起身说:“这樱花刀客,曾经打过我的主意,目的无非是为了那块帝后合一。当晚他和范医生斗了数个会合,最后逃跑。他之所以要保护麻吉,道理很简单。在场之人,只有麻吉一个人到过天狼山的范围,只有他,或许还能认出天狼山的某些地方,如果他被黑衣人抓走,有可能我们即使进入天狼山,也认不出来。”
“所以,他才要保护麻吉脱险,不能就此失去一个会移动的路标?”莫易反问道。
“不错,只是……”说到这里,莫古的脸色突然一变,眼中透着焦虑看向众人。
“只是什么?古哥哥?”小水不解的问。
莫古摁灭烟头,忧道:“只是,如此一分析,可以看出这个樱花刀客对我们每个人都很了解啊!他甚至清楚麻吉的过去,那么,是不是也对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了解呢?”
话一说出,范医生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让他搞不懂的是,这个樱花刀客他到底通过什么方法,探到了麻吉的底细。看来,他保护麻吉不被黑衣人抓走,并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另有所图。那么,他是不是一直悄悄的潜藏在附近,监视、窥探着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呢?
想到这些,范医生忍不住往窗户外看了看,身旁,仿佛装着一个定时炸弹一般让他不安,那些黑衣人固然可惧,但这个樱花刀客,却永远躲在暗处,只有他能看到你,你却无法看到他,他,就像幽灵一般的存在。
“算一算,这次跟在后面的尾巴很多啊!”莫古掰着手指,一个个的点名道,“黑衣人,樱花刀客,乔巴那一伙人,还有我昨晚碰到的神秘女子,我甚至觉得那个姓蓝的算命师,也是有所图谋而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首先不能怕。”范医生定定的说,“以我的猜测,那些黑衣人应该是来自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可能和狼有关。一个极不好的消息,我曾经的宿敌乌鸦,好像也加入了这个组织。他们昨晚既然要捉莫古和麻吉,其目的想必也是天狼山。”
“那组织的名字,好像叫血狼,当时听乔巴这么说过一次。”麻吉回忆道。
麻吉的话让莫古心头一震,他猛然想到了口袋中的纸条,那上面分明也写着血狼两字,看来,现在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人都搅合了进来,要想顺利的找到天狼山,途中估计会困难重重,而且,这个叫做天狼的神秘组织,从昨晚的遭遇来看,是自己这边惹不起的对手,日后如果再碰到,或许就不会像昨晚那样好运了。
“那么你俩的遭遇呢?又是如何脱身的?”范医生转身看向莫古,问道。
“我和老卫自然也是狼狈不堪,被那个戴着帽子的黑衣人一路好赶,最后无路可逃,到了巷子尽头。老卫被一记重拳当场打晕。之后,出现一个神秘女子。”莫古尽量的想把事情说得生动鲜活一点,他回忆道,“以我的感觉,那个黑衣人好像认识那名神秘女子,因为当他看到神秘女子现身后,我清楚的感受到了黑衣人的恐惧。这些黑衣人平日里肯定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为何要害怕一个女人?答案只有一个,他曾经吃过这个女人的亏。”
“不错。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了得,平常人都不放在眼里。”莫易赞同道,脑海中仍然无法忘记昨晚和那光头男子交手的经过。
“那神秘女子仿佛周身透着邪气,我当时看到她的衣领内,有两条小蛇缠在一起。”莫古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正色道,“之后我被黑衣人猛打了一下,天亮醒来,已是身在一家小旅店中,通过旅店值班的人了解到,我是被一个长发的大眼睛美女,在昨晚一点多送进去的。这女人应该就是那名神秘女子,而且,她还在我的衣服口袋里放了一张纸条。”
说罢,莫古拿出纸条递给范医生,看过后,范医生又将纸条传到老卫手里,大家轮番看完后,没有人说话,因为这张纸条上写的,带着一种很明显的警告和劝诫。
莫古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可是,这个神秘女子,她的眼神和目光,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道是为什么,我这人对人的眼神有种很独特的分辨能力和记忆力。”
“是么?”猴头充满的好奇的望着他,说,“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
莫古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敢肯定,或许,也有可能是别人的目光,说不定,就是在街上偶然看到一个女人的眼神。老卫和范医生应该记得,那天我们在巷子里遇到算命先生蓝风云,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脸裹黑色纱巾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昨晚救你的女人,就是那天蓝风云身边的那个?”范医生惊讶的问。
“只能说有可能,她俩都有一双水汪汪的乌黑大眼睛。”莫古耸了耸肩膀,猜测道。
对于算命先生蓝风云这个人,在场的除了莫古和范医生,稍有了解的也就只有老卫。小水他们四人并没有见过,所以,此刻说道蓝风云,他们自然插不上话,不过,从莫古和范医生的话中,他们也感觉到了这个算命师不是常人。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范医生越想越觉得这个蓝风云有疑点,他说道:“那个女人称呼蓝风云为哥哥。他俩第一次出现是在县城里。之后在车站,我又碰到了他们兄妹。当时我听到蓝风云对他妹妹说,那辆车坐着一车的鬼,因为他算得很准,为了安全期间,所以我才找了个借口说换车,没想到那俩车后来果然发生了车祸,一车人连同司机都死了。而今天我刚刚一出门就在街上碰到他,此刻想来,这好像不是偶然遭遇,他好像早就在那等我,或者说,有意的在跟着我们,甚至是保护我们。”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一次两次是偶然,三次四次就绝非偶然了,但他又好像不是坏人。”莫古应声道。
“他今天见到我,又想要我跟他走。这真让人奇怪,我和他并没有任何瓜葛牵连,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我就提出这个要求呢?而且,他好像很有把握,好像日后我一定会跟他走一样。”范医生无奈的笑了一声,继续说,“之后我让他给莫古算一卦,他很肯定的说莫古不会有事。只是,那个女孩,今天并没有和他在一起。”
“这世上还有这般能洞察天机的人?”猴头张大了嘴巴,很是不信的问,“说不定,他想收你为徒,高人做事,往往喜欢看缘分。”
“什么人都有,只是你没碰到。”范医生笑着看了看小水,不屑的说,“当他的徒弟,我才不愿意,我对他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如果以此推测,他妹妹是因为别的事情不能和他一起,有可能是救莫古,唉,这也不好说,毕竟那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到今天早上,那女子有充足的时间能和他哥哥一起。”
“如果,那女孩昨晚因为救我,和黑衣人交手受伤了呢?”莫古冷不丁的打断范医生的话,“这样,是不是可以解释蓝风云一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只是,我很不懂,这个蓝风云,为什么那么想带走你?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如果昨晚救我的真的是他妹妹,那么,他又会有多厉害?这么一想,着实的让人有些害怕。”
范医生没有答话,他突然记起了昨晚在和乌鸦交手的时候,自己陷进了两名阴尸童子的夹击中,当时就快要无法自控,黑暗中却有人对自己发出了警告和指点,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蓝风云?
范医生的额头上忍不住渗出几滴冷汗,蓝风云兄妹是什么来头,他没有想过,也想不出来,只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什么总想带自己走?究竟是出于好意,还是有所图谋?如果救莫古的是他妹妹,那么,他俩应该都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来头。
“那个蓝风云,看上去倒是不像坏人。”老卫皱着眉头说。
“好人和坏人,光凭样貌是无法断定的,就像乔巴。”小水反对道。
范医生搙了搙头发,诧异的看向莫古:“刚才和蓝风云分开的时候,他最后说了一句话,你可曾记得?当时那句话好像是对你发出来的。”
“哦,是吗?”莫古诧异的问。
范医生点了点头,说:“他当时说,命中注定,无中生有。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什么是命中注定,什么又叫无中生有,还造化弄人,莫古,他这么对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想蓝风云肯定不会空口而发吧?”
莫古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何蓝风云会说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好吧,大家说了这么多,有猜测,也有分析,但这诸多事情我们都无法得到一个定论。”老卫起身看向大家,总结道,“现在,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先不说乔巴那一伙人背后到底是个什么名堂,昨晚遭遇的黑衣人,来头显然比乔巴他们更大,这个血狼组织肯定还会有所活动,他们的目的,以我的猜测自然也是天狼山,还有一个像幽灵一样的樱花刀客,他是不是有同伴,也说不清。至于这蓝风云兄妹,我们也风不清他俩的来意,看来,天狼山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啊!这些人中或许有敌友之别,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我想,这个地方不宜久留。”
“嗯。”莫古点头赞同,接过话说,“那我们白天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秘密的离开这里。”
“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肯定被监视了,怎么离开?”猴头问道。
莫古笑了笑,说:“我自然有办法甩掉这些尾巴。”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易突然说:“哥,这个血狼组织,是不是就是把大爹和麻子他们骗到天狼山挖矿的那些人?”
莫古心中一愣,莫易的话好像有些道理。他起身来回的走了几步,淡淡的说:“有可能。大家白天好好休息,不要一个人独自离开。天一黑我们就走。”
天黑后,莫古带着大家悄悄的离开了旅馆,穿过几条街道,莫古在一处大超市门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我们这是要逛超市么?”猴头问道。
“跟着我走就行,只要能甩掉尾巴,一切好说。”莫古笑了笑,带头进入超市内。
大家不解的跟着他一路到了五楼,这五楼竟然开了一个规模很大的电子游戏厅,此刻,很多年轻人正在玩街机、射击类游戏,厅内枪声一片,喊杀冲天。一行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片刻,不多时,却走到了游戏厅的后门。
从后门下到超市一楼,老卫发现他们已经身在超市的另一头,心中暗想原来莫古早已定下了甩掉尾巴的路线。刚出超市,门前又是一道通向地下商场的拱门,在底下商城转了好一阵子,回到街上后,就连莫易也分不清在哪个方位了。
“这简直就是转迷宫嘛!”小水笑道。
莫古没有答话,他站在街道旁伸手招来两辆的士,刚一上车就对司机说:“去河西。”
车子驶过舞水桥,莫古又指示司机拐进一条岔道,到了一家酒店门前,这才示意司机停车。
众人下了车,猴头嘘了一口气,打趣道:“我感觉我们在躲猫猫,怕的就是躲的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你这臭嘴吧!”小水很不满的冷哼道。
“白天躺了那么久,今晚能睡着才怪。”莫易边走边撕下脸上的一块纱布,嘟嘟囔囔的说个不止。
酒店不比小旅馆,房内的装备设施豪华许多,价格自然要贵出了几十块钱。当下订了四间房,为了安全,范医生让莫古和麻吉住一起。
时间还早,大家都无睡意,几个男人便在莫古的房里闲聊打发时间。
小水躺在浴缸里,从进入瞎子岭开始,她已经好久没有洗过这么舒服的热水澡了。昨晚是怎么和莫易脱险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天醒来,便觉得身体有种虚脱无力的感觉,直到这时,那种虚脱无力仍然没有完全的消失。
想到莫易没事,小水的嘴角忍不住笑了笑,整个白天,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满着温柔和关切,与莫家兄弟相处这么久,小水已经对这兄弟俩很了解,莫古是个心思细腻,遇事冷静,凡是都会思考一番的人。他做事稳重,头脑灵活,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成熟魅力,就连笑的时候,也保持着一种迷人的绅士风度,当他对什么心存疑问的时候,他会尽一切的能力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弄懂,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不会随便向他人求助,他懂的东西很杂很多,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那双犀利的眼睛,会抓住任何的疑点。
“或许,他的笑容会让很多女人为之倾倒。”小水暗想道。
对于小水来说,她虽然很喜欢莫古,但这种喜欢,却只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那个爱和她争吵较劲,愣头愣脑,想啥说啥的坏家伙莫易,却让小水心动不已。关键时候,他总会冲在前面,为了别人,他宁愿自己吃苦受累,其实,他是一个内心很温柔,外表很火爆的男人,他不会和你记仇,哪怕你曾经多么的让他讨厌,危难之时,他同样会对你呵护备至。
小水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脑海中又想起了在凤凰,趴在他背上的情景。
“真是个坏家伙。”小水轻声骂道,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忍不住问自己,“我昨晚到底怎么了?范老三,为什么会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我?”
伸手整了整尚未干好的头发,小水又看到了在她左臂上的奇怪图案。
左臂上的这个图案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她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往事。
小水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生下她之后,不久便离开了她。小水是奶奶带大的,父亲或许早已预见了这一切,死前便给没有出生的女儿留下了一笔钱。
她记不清母亲的样子,渐渐的懂事后,有时候会问奶奶关于母亲的事情,可老人每次都只对她说同样的话:“你母亲是个很漂亮的善良女人。”
可是,每当小水问到母亲为何要离开她的时候,奶奶都会闭口不答,这让小水很困惑,很伤心,甚至一度的在心中恨过那个女人,她无数次的怀疑奶奶的话,如果母亲真的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个疑问一直纠结在小水心中,直到老人去世那天,她才告诉小水说:“你别怪你母亲,要怪,就怪你的命吧,你是天生的没娘命啊!你母亲,明明有个女儿,却要活生生的忍受有女不能见的煎熬和痛苦。”
每当看到别的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一起走在路上,小水都会咬着嘴巴,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他们走过,直到看不见为止,那种没有体会过的温馨,让小水更加觉得无比的凄凉。有时候,她会偷偷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泣。为了弄懂奶奶去世前的那句话,十八岁那年,小水开始走上寻找命运真相的路途。
她拜访过风水师、鸟仙、神婆、神棍、算命师……,这些人当中有江湖骗子,也有奇人异士,有人告诉她说,你天生是个通阴女。也有人告诉她说,你是个没娘的娃,如果你有母亲陪伴,你是不能长大的,你母亲离开你,是为了让你能平安。
搞懂了母亲离开的原因,自己却和那些风水阴阳命数结下了缘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只要他们一说出来,小水就能搞懂弄清,对于她的天赋,那些奇人异士很惊讶,有时候,他们也会教小水一些东西……
小水摇了摇头,一个人走的太久,她突然发现那是一条充满着孤独寂寞和冷清的道路。
左臂上的这个奇怪的图案,自从出了十里沟,仿佛越来越清晰了。它很像一个纹身,可是,却嵌在自己的皮肉之下。
“这,难道是一个记号?”小水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和十里沟的关系有些说不清,进入十里沟的那种独有的归属感,以及在沟中遭遇的那些幻觉,那个叫着她姐姐的小女孩,那个在祭台上吟唱舞蹈的女巫,还有那个戴着面具模糊人影……即使在现在,她仍然能清楚的想起来。
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的这个胎记没有变化,却在到了十里沟之后,变得清晰起来?
小水不解的看向左臂,试图认出那图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知道这个图案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肯定代表着某种特定的意义,但小水失望了。
朦胧的热气从浴缸里蒸腾而出,熏的小水昏呼呼的有些困倦。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浓浓的睡意,让她忍不住躺在浴缸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是她么?”
“好像是她,你难道还没看出来?”
朦胧中,小水好像听到有很多人在她的房里低声议论,窃窃私语,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有时候听的很清楚,有时候又朦胧不可捉摸。
“我们找您好久了,跟我们回去吧?”
“是啊,跟我们回去吧,大家都在等着您,我们等你好多年了,好多年了……”
小水猛的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附近长满了灌木荆棘和金黄色的野花,微风带着暖意,这是秋日的黄昏。朦胧的树影里,有很多人躲在暗中,在偷偷的看着她,不住的对她指指点点,却因为黑暗的缘故,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看不到他们的面貌。
“她好像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是的,好像迷路了,她好像听不到我们说话……”
“啊,这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把她带回去,那么多人都在等着她……”
一片叽叽喳喳的议论,像一连串音符一样,从树林中不断的传出来,一股脑儿的全部塞进了小水的耳朵里。
那些人说话越来越快,整个树林里,仿佛到处都是一片话声,小水感觉自己的脑袋装不下了,一种要炸裂的感觉,让她痛苦的抱着头,忍不住大喊道:“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谁啊?告诉我,你们到底是谁?”
树林中的话声倏地安静下来,小水睁开眼睛,夕阳的余晖下,她突然看到莫易,正满脸笑容的站在树林边望着她。
“丫头,丫头……”莫易伸出手,深情的喊道。
还在惊恐中的小水正想扑到莫易的怀抱中去,却见莫易渐渐的变得模糊起来,他依然向她伸开着双手,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整个人消失的无法捉摸,再也没有了踪迹。
“莫易,你别走,你别走啊——”小水撕声大喊道,惊恐中猛的从浴缸里坐起,水,哗啦一声从浴缸中溅出,打湿了一大片地板。
“梦中梦,双重梦境。这到底是梦,还是幻觉?”小水闭上眼睛,强烈的恐惧,让她的胸口还在喘息不定。
恢复镇定后,小水擦干身上的水渍,她看了看对面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身体,有着优美曲线,想到刚才的梦,小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把睡袍穿上,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丫头,你怎么了?”
是莫易的声音,小水把头发盘好,打开房门,只见莫易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听到你的叫声,是不是做噩梦了?”莫易问道。
小水点了点头,之前的恐惧和委屈,让她忍不住靠到莫易的怀里,一种强烈的安全感,霎时驱散心中的阴霾。
“我刚才梦到你消失了。”小水低声说。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做梦而已,不怕。”莫易伸着手,既不敢抱住她,又不知道该把手放到哪里,当下只好尴尬的任凭手臂伸开着。
不远处,猴头、老卫和麻吉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范医生见状,悄悄的将他们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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