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去十里沟的经历,这一次,莫古他们自然是轻车熟路,返回市内后,莫古带着大家补充了进山的装备和食物,便直接前往界牌村,一路转了两三次汽车,抵达村子,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见天色还没有黑下来,莫古建议大家继续赶路。
想到要经过乔巴居住的西皇山,莫易愤然道:“这样正好,如果他在家,我们倒是可以去拜访拜访这个老朋友。”
“他不可能在家。”老卫笑了笑,安慰莫易道,“找不到人,怎么说,他那个地方也是个不错的住宿地嘛!”
听罢,众人俱是大笑不已,五点多抵达西皇山,考虑到大伙奔波了一天,范医生和莫古采纳了老卫的意见。
乔巴的屋里没人,就连数日前看到的那些野鸡,也不见了踪迹,遍布的荒草,正在走廊中四处蔓延,这屋子本来就远离村落,现在长时间没人居住,看上去显得很是的破旧和荒凉。
莫易用力的推开堂屋正门,进屋后,他把板凳和桌子上的灰尘擦干净,招呼大伙儿放下东西休息。
水井就在院子里,干柴也都有现成的,稍微歇了歇脚,老卫开始烧火张罗晚饭,米桶里有米,火炕上还挂着腊肉,唯一缺少的就是蔬菜。见状,莫易在灶屋里四处搜寻了一次,总算发现了几个坛子,打开一看,坛子内有腌制好的萝卜条、酸菜。
天黑后,晚饭陆续上桌,洗了脸泡了脚,路上奔波的疲倦已经消失殆尽,闻着桌上的饭菜香味,莫古双手合什道:“感谢乔巴,让我们有热饭热菜吃,让我们有热水洗脚洗脸。”
“感谢乔巴,哈利路亚。”
见大伙儿纷纷效仿,小水噗嗤一笑:“现在,乔巴倒成了你们的救世主了。”
为了防止被人跟踪,晚上还是安排了人互相轮班值夜。天亮后,一夜无事,老卫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过乔巴,建议大家打劫他家里的好东西,众人欣然同意。
莫易毫不客气的便把腊肉拿了几块,说:“这腊肉是用盐腌制过的,路上吃盐不方便,就用吃腊肉代替下吧!”
“好主意。”老卫应道,当下又把乔巴家里的铝锅拿走一个,说路上如果有水,可以用来煮饭吃。
关门的时候,猴头强烈的要求,说要在乔巴家的堂屋里留下一坨大便以作纪念,范医生恶心的看了他一眼,嗔道:“那你去拉吧,我们先走了。”
猴头嘿嘿笑了几声,只好识趣的跟在队伍后往西皇山深处出发。
按照莫古的计划,此次进山的第一站是十里沟的古祭祀地,因为三江口的地图上曾有标记,天狼山是在祭祀场东南方的第四座山,所以,必须要以那儿作为一个参照点,然后攀上祭祀场边的山崖,找到通往天狼山的路。
三天后的傍晚,众人顺利的抵达了瞎子岭,站在山脚,莫古忍不住嘘了一口气,昔日在山中的经历不禁重现眼前,此刻故地重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感慨,回想当日进山,又哪里知道会有再来的一天。
“先找个隐蔽的地方扎营,晚上进山不方便,如果误入地道,说不定又会弄出什么麻烦来。”范医生放下包裹,吩咐道。
天上繁星闪烁,黑黑的山林内不时的有声声怪叫传来,熊熊篝火驱散了的黑暗,大家围坐在火堆旁,见范医生皱眉不语,莫古知道他有心事,问道:“在想什么呢?”
范医生望向天空,担心的说:“这一路过来虽然没有遭遇什么麻烦,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到了天狼山之后的事情?”
“当然想过。”老卫说道。
“是啊,范医生的话没错,冯老死了,但乔巴还活着。我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一路来,我们都在乔巴的监视中一样。”莫古不安的望了望附近的山林,说,“他是猎人出身,而且还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你们觉得他会放过我们,让我们轻易到达天狼山吗?现在虽然没了冯老,但进山后,便是猎人的天下,所以,从明天进入瞎子岭开始,我们就要小心谨慎的走好每一步,否则,恐怕会被乔巴当成猎物给一个个的击败,对于猎人在山里用的那些手段,我听的太多了,放套,挖陷进,搞暗箭,数不胜数。”
“除了乔巴,还有更多麻烦。”范医生点了点头,接着说,“死了两个黑衣人是好事,也是坏事。那两人没死前,他们想抓到我们,那两人死后,他们自然更想抓到我们,但这却不同,因为这其中已经充满了对我们的仇恨。以我的猜测,那些黑衣人说不定对天狼山很清楚,更有可能就是带着麻吉和大爹他们进山的幕后人,如此推断,必定会在天狼山与他们遭遇。”
“那该怎么办?如果碰到了的话?”猴头惊道。
“如果只碰到一个,有我在当无事,但要是几个一起出现的话,那就麻烦了。因此,我们只能这样。”范医生打住话语,伸手拿出一根没有燃尽的木棍,在地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躲”字。
“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这是唯一的办法。”莫易感叹了一声,说,“如果有机会,再将这些黑衣人逐个弄垮,这样,也好给我大爹他们报仇雪恨。”
“有了机会,我自然不会放过。”范医生点了点头,“还有那个樱花刀客,他好像没有在荆坪出现,但这并不表明他没有在暗中监视我们,此人甚是了得,而且更加善于隐藏,到现在,我们连他的一丝情况都没有掌握,此人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现身的,他当日偷阴阳石,救麻吉,目的无非也是天狼山,现在,说不定也在暗处窥视着我们。”
“是啊,他救麻吉的目的很简单,因为麻吉到了天狼山后能找到当日的挖掘点。如果他真的是个日本人,其身份最大的嫌疑应该是日本人留在这里的间谍,当年日本人找到天狼山,但他们或多或少知道天狼山的秘密,所以,他们至今仍不死心。”莫古叹了一口气,低头说,“再一个就是,到了天狼山的范围后,如果我们遭遇到那些守护兽?怎么办?”
范医生正在擦拭刀身,他想了想,答道:“天狼固然可惧,但在后面操控天狼的人,更加可惧,唯一的办法,就是脱离这些人的视野,秘密的进入天狼山。”
“那该怎么甩掉这些人?”麻吉好奇的问。
范医生起身望着瞎子岭,嘴角阴阴的笑了几声:“既然这是瞎子岭,我们索性就当一回瞎子,我猜测,他们八成估算着我们进山的日子,但这瞎子岭不同,它可以让我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一旦失去了我们的踪迹,必然会大乱阵脚,甚至还会产生误会,以为我们改变了计划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入瞎子岭的地穴中藏起来?”莫古惊问。
“正是,我们带着充足的粮食和水,进地穴中藏匿几天,完全可以。”范医生点头说。
莫古和老卫对望了一眼,见大家并没有异议,他说道:“你们没说话,那就表示赞同了,但要知道,在地穴中呆个两三天,时间会多么的难熬,所以,可得先做好思想准备。”
“一切以安全为上。”猴头点头说。
天刚朦朦亮,范医生便叫醒众人,把昨晚留下的灰烬掩盖后,他示意熄灭手电筒,照样用上次进山的老办法,牵着绳子在进瞎子岭。赶到山腰,找到那棵老槐树,大家悄然的从老槐树钻进了下面的地穴中。
“但愿此举能够凑效。”看着大家陆续钻入地洞,莫古暗暗的在心中想着。
地洞中不便生火,只好靠着洞壁休息,算好手电的电量充足。进洞前,范医生定了三天的时间,但以他的猜测,大家肯定无法在这里面度过三天,那么,能熬多久就熬多久,他知道那些人一旦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和下落,必然会着急。
这阵子大伙都休息的不好,尤其是莫古和范医生、老卫三人,所以,进洞后他们倒头便睡。饿了,就吃些干粮了事,可是,一旦睡够之后,却哪里还能再次进入梦中,无奈中只好相互间干瞪双眼。
如此在黑暗中瞎磨着时间,艰难的过了一天一夜后,猴头和莫易终于受不了了。
范医生笑了笑:“既然大家熬不下去,那我们就出洞,好歹也拖了一天多。”
出了地洞,正是上午八九点左右,小水眨巴着一双熊猫眼,懒懒的说:“重见天日的感觉太好了。”
“呵呵。”莫易心疼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的包裹全部拿到手里,却还腾出一只手牵着她,“我想,要是在那种地方呆的太久,人肯定会疯掉的。”
“这就看你的意志力有多强了,当初修炼密宗,我师傅曾把我关在一间黑暗的屋子里,五天五夜不准出来。”范医生笑道。
“难怪你这么强,这种训练方式,比我在学校天天搞长跑、练力量要痛苦万倍。”莫易惊讶的叹道。
“当然不同,范医生锻炼的是意志,是精神上的锻炼。”莫古解释道。
翻过瞎子岭,眼前便是十里沟,找到上次下去的老路,众人加快脚步往古祭祀场赶去。
谷中的各种石头奇观犹在,一路上,大家已经没有了上次的惊叹,就连猴头,也很平静的走在队伍里。
五点多,终于抵达了古祭祀场。
莫古望着两旁的高崖,吩咐道:“这里是祭祀场,三江口的地图有明确的标志,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大家先为明天的事情做下准备。”
老卫会意,当下便拿出指南针定位方向,莫易则动身寻找最容易攀爬的上崖地点,每个人都开始忙着各自的事情。
那种熟悉的感觉,自从进入古祭祀场,便如潮水般的袭进了小水的脑海中,左臂上有图案的部位,隐隐的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谔谔的站着,莫古问道:“怎么了?又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产生吗?”
小水点了点头,答道:“一到这个地方,就感到不对头,好像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一样。”
莫古眯着眼睛,小水的话中意思他能理解,这种事情虽然有过听闻,但却从未经历,看来,小水和这个祭祀场,有着某种精神上或者其他方面的关系。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莫古郁郁不解的想道,抬头问小水说,“你除了那种如到故乡的感觉,还有其他方面的吗?”
“有。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使命没有完成,冥冥中,更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召唤我一般。”小水叹了一口气,指着祭祀场地正中间的祭台,“越接近那里,这种感觉就越强。”
“这样啊!”莫古点上烟来回的走了几步,看来小水果然是一个有通灵能力的人,对于她来说,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莫古不清楚。
在村子里,莫古曾看到过所谓的通灵者,且都是女性,乡亲们管这样的人的叫瞳子婆,据说,这样的人都有两双眼睛,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这些瞳子婆能预吉凶,算福祸,甚至还能治病疗伤,但她们却和神棍神婆不同,那些所谓的神棍神婆,除了多数是在装神弄鬼混饭吃,真正有这个本事的,却是从别处学来的本事,而瞳子婆,往往是经历了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后,突然具备了这个能力。
“难不成,小水也是瞳子婆?”莫古搓了搓手,继续和小水说,“那么,你的那种感觉,到底是在召唤你去做什么呢?”
小水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最近总是有这种幻觉,有时候在晚上睡着了就会做些怪梦,梦里面,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人,他们有时候会对我说盼着我回去,有时候又很惊奇的望着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怕我,敬畏我。”
“这就奇怪了。”莫古望着祭台,正色道,“看来,让你产生这种奇怪感觉地方,是那座祭台,或许,只有那里,才能解开你的谜团。上次进入祭祀场,你也是在那里出现的怪事。”
“说不清楚,我现在想弄明白,那种感觉,却偏偏不来,真是怪事。”小水摇头苦笑道。
“这个勉强不了的。”莫古安慰她道。
两人在谈话间,麻吉和猴头已经弄好了过夜的帐篷,老卫也找到了正确的东南方向。此刻,范医生正在和莫易在山崖上探路,只有从祭祀场边上的悬崖上翻过去,才能找到通往天狼山的路径。
悬崖陡峭,必须要找到可以让双手着力攀爬的东西,这是一项比较危险的活计,脚下如果稍微不慎,就会摔下去。这时候,范医生已经贴着悬崖往山顶攀爬了十多米,莫易跟在他身后小心的做着记号,到了悬崖上的开阔之处,两人就会钉进铆钉,并将绳子固定在上面,到了天黑时分,一百多米高的陡峭悬崖,竟然被他俩爬到了七八十米高的地方。
“看不到了,下来吃晚饭吧!小心点。”小水望着悬崖上的两个人影,扯着嗓门关切的大声喊道。
下山容易上山难,有了固定好的绳子,两人刺溜几声便下到了崖底。
“大家多吃点,这热饭热菜的,过了这一村恐怕就没这一店了。”老卫年纪最大,说话的语气中,自然多了几分钟长辈的关爱。
走了一天,众人都是困乏之极,想道明天要翻山赶路,吃饱喝足后,老卫便吩咐大家早早的便钻进帐篷休息。
莫古和范医生坐在石头上望着夜幕中的祭祀场,月光下,祭祀场内的神秘诡异之气,与上次相比不仅丝毫不减,反而好像愈加变得浓烈了几分,空旷的山谷里,弥漫着一种神圣庄严的气息,让人心里觉得说不出的压抑。
“有时候,真分不出虚和实,看这里,完全是有如梦境一般的地方,即使你身在其中,却仍然无法相信。古人,真的很伟大。”莫古摁灭烟头,低声说道。
“其实,到处都有这种古迹存在。”范医生笑了笑,说,“我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其中让人无法言喻的事情和经历,真的是太多太多,像西藏,敦煌,日后你如果有空,一定要出去走走。”
“这个自然。”莫古很是钦佩的看了范医生一眼,他知道,与这个人相比,自己算不上什么。
“你俩还睡么?”不远处,传来了老卫的声音。
“晚上,总得有人值夜才行,虽然这附近没有什么肉食动物出现。”范医生应道。
想到这一路过来,都是老卫负责大家的饮食起居,莫古笑道:“辛苦了,老卫妈妈。”
老卫尴尬的耸了耸肩膀,正色道:“不管干什么,人都要吃好,没了力气,再强的人也是废物。”
“这倒是。”范医生点头赞同。
老卫走后,莫古低声说:“我有种感觉,小水今晚肯定会发生点什么。”
“这,可能是她的宿命,而这里,或许正是解开她宿命的地方。”范医生望了望祭台,对于小水的事情,他早有猜测。
夜色渐深,山谷内却很安静,两人沉默了好一阵,莫古长吁一口气,终于打破寂静问道:“我知道,这一路过来,你何尝不也是在寻找解开宿命的办法。可是,很多事情我一直搞不懂,无数次想问你,却又怕你不肯说,所以,心里一直很纠结,唉,每当看到你一个人阴沉忧郁的时候,我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和害怕。害怕你不再是我现在认识的那个你,害怕你此行抱着的希望,最终会以失望收场,我甚至能感觉到,在你的心里,背负了太多太多的痛苦,而你却总是一个人扛着。我想,作为一个真正的朋友,就得为对方分担那些痛苦和不堪,否则,他又怎么能安心呢?又怎么能算的上朋友?”
莫古说罢,点燃烟长吸了一口,范医生没有答话,他愣愣的看着月亮,思绪,却仿佛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他那双透着幽光的眸子里,莫古分明感觉到,他,太孤单了。
“唉——”范医生摇了摇头,叹道,“我知道,你一直很担心我,也一直把我当做真正的朋友。可是,我很害怕,害怕告诉你之后,你就再也不敢认我这个朋友。”
“怎么会呢?不管你以前遭遇到什么,也不管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在我的眼里,你不仅是个真男人,更是我的好朋友,从见到你的那一天开始,对你除了震惊,我从来没有害怕过,甚至和你在一起,有种很安全的感觉。”莫古用手抱住膝盖,一阵冰凉的夜风吹过,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是么?”范医生扒开眼前的长发,转头望向莫古,“你,怕怪物吗?”
“怪物?”莫古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可曾记得潘老五说的话?这世上本来没有怪物,但说的人多了,也就有了怪物,很多时候,怪物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大爹也被人说成是怪物,我想,你应该也有相同的遭遇吧!”
“岂止是相同!”范医生笑了笑,哀痛的说,“我就是一个怪物,一个杀死了自己双胞胎哥哥的怪物。”
莫古心中一凛,想不到在他身上,竟然发生过如此的事情。
“我想,你肯定有说不出的苦衷,只是,他们都不理解你而已。”莫古安慰他说。
“不是他们不能理解,是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范医生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我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便注定了会成为一个怪物。在我的家族里,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我这样的人,这,得从我的一个老祖宗说起,那应该要追溯到宋朝了。”
“追溯到宋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古好奇的问。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那祖先常年在外漂泊,南宋末年,天下大乱,各地爆发了农民起义。战乱之际,他归养家里娶妻生子,然而,回家之后却变得有些诡异不正常,每个月中旬的那几天,他就会消失的不见踪迹。他能轻松的扛起七、八百斤的东西,他跑动如飞,反应快捷无比,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也从不向别人提起,平日里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然而,有一天他发狂了,变成了一个恐怖的怪物,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除了他最小的儿子,他杀死了自己的全家,清醒之时,已经酿成大错。于是,他离开故里,奔走他乡,改头换面从新做人,但那晚的事情,却再也不能从他儿子的记忆中消除。”范医生痛苦的抽蓄了几下,接着说,“他的小儿子,当然也是我的祖先,是唯一一个看到过自己父亲发狂后的样子。后来,父亲老死,临终前撕开衣服,把脖子上的项链交给他,并说,当阴阳石出现的时候,神的光辉,将临幸人间,死前,喊着杨幺和天狼山。然而,他却清楚的看到了父亲胸口上,有一个奇怪的牙形印记。”
“那窜项链,就是你戴着的那个么?还有,那个杨幺,不是南宋末年的一个义军领袖吗?”莫古问道。
“正是。至于杨幺是什么人,我倒是没有仔细考究过。”范医生冷笑了几声,显得很无奈和迷茫,他继续说,“本以为我那祖先死了,就再也不会出现什么怪事。可是,后来他的小儿子才发现,他生下的子女中,其中一个从出生开始,胸口上就有一个和父亲一样的奇怪牙形印记。他终于明白,父亲身上的怪异,已经通过他遗传给了后代。为了防止悲剧重演,他果断的将那个有印记的小孩秘密的处死。等子女们长大了,他将此事嘱托给长子,如果后代中有类似的现象,必须要处死,以绝后患。于是,这串项链和我们家族里的秘密,便一代代的流传下来,每隔一代或几代人,我们家族就会出现一个胸口有印记的人。”
“如此说来,你的胸口,应该也有这样的印记了。”莫古淡淡的说,“但你们家族内的做法,也忒残忍了些,每个生命,都是公平的。那个杨幺,我倒是清楚一些,南宋末年的一个义军领袖,据说能打造出一种技术很高超的水上战舰,其先进水平远远的超过了当时官府的船只,之后,被岳飞镇压。”
“先不说这个杨幺。”范医生打断他的话,继续说,“到了我出生的时候,社会已经变了,人的生命,不再是那样如草芥一般的低贱,也可能是因为后代太多,那种奇怪的遗传几率也变得越来越小,到我这一代的时候,好像已经有好几代没出现过那样的怪胎。可是,命运弄人,这样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知道。”莫古叹了一口气,此刻,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范医生。
“看到我胸口的印记,我的族人们很惊恐。他们终于相信原来家族里的传说是真的。出生后,便有族内的老人建议我父亲将我溺死,可是,我父亲爱子心切,以为那只是个传说故事而已,坚决不允许他们那么做,然而,我让我父亲失望了,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我的双胞胎兄弟……”范医生说到这里,竟然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莫古点燃一支烟递给他,范医生猛吸了几口,回复镇定后,说:“父亲很照顾我,但我很快便表现出了异常,我的头脑和身体的发育,远远的比我哥哥快,我几个月就能走路,不到一岁就能行走如飞。族里面的人,开始把我当做怪物,老者们以为那窜项链能有镇压的作用,便交给了我的父亲。我开始慢慢的长大,为了防止我做出什么异常事情,父亲日夜和我形影不离,但我并没有发作过,可能是我当时的年纪还太小的原因。直到八岁那年的七月半,我和哥哥还有父亲去村外烧纸,因为父亲对我的宠爱,平日里哥哥便不喜欢我,每当没人的时候,他就将我百般的欺辱,说我是个怪物。烧纸的那晚,父亲说去弄点稻草来,吩咐我俩在原地等他。见父亲走了,哥哥开始对我辱骂,讥笑,甚至殴打,我很生气,看着月亮,不知何故突然发现身体起了变化。之后,我也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我扑向了哥哥,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人的背上,就是后来教我密宗的师傅。”
莫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知道,此刻的范医生是多么的痛苦,而他,一直把这些痛苦憋在心中,几十年无法释怀。
“于是,当你从老卫那里听到我大爹的事情后,便赶来了?”莫古问道。
“不错,当听老卫说到你大爹身体异变的时候,我知道,你大爹和我是一样的,而且,还是首发。”范医生点头说。
“可是,为什么我大爹会死去呢?”莫古不解的问。
“我也曾经想过。”范医生低头沉思了一会,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你大爹年纪太大,无法承受那种异变对身体结构发生变化所带来的创伤和痛苦。”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了我大爹的死因?”莫古愣愣的问道。
“那只是表面的死因,真正的死因,是你大爹到底怎么染上了那种异变?所以,我们要去搞清楚,或许,也能找到治疗我的方法,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范医生带着歉意的解释道。
莫古低下头去,轻声说:“不管怎么样,我希望这次的天狼山之行,能让我们找到所有的答案和圆满的收获。”
“是啊,希望如此吧,我想,那些黑衣神秘人的目的,八成是想得到那所谓的神的力量。难道,这异变,就是神的力量吗?”范医生仰起头,喃喃自语道。
“我看,应该不是这个异变,或许,是那异变的方法吧!”莫古猜测道。
说了这么多,范医生突然觉得心中释然不少,积压了多年的心事,今晚,终于全部对人说了出来,他望向莫古,感激的说:“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
莫古莞尔一笑:“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
两人互相看向对方,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友情,仿佛穿破了黑暗的笼罩,深深的抵达了彼此的内心中一般。
沉默了一阵,范医生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
“我还不困,等下不行了再说,如果……”
“嘘——”范医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轻声道,“看那。”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莫古心中一愣,只见小水低着头,仿佛失神了一样,正木木的走出帐篷,往祭台方向走去。
见莫古准备起身,范医生拉住他:“先别去惊扰小水,她好像神志不清,让她去做该做的事情,否则,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那些幻觉。”
“这是在梦游么?”莫古点了点头重新坐回原地,眼里透满了焦虑和担心。
“或许吧!”范医生应道。
小水渐渐的走远了,范医生估摸着她已经上了祭台,这才和莫古准备往祭台靠近,他俩想看看小水到底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远远的看到小水正低着头一步步的走上祭台,仿佛冥冥之中正有股力量在牵引着她一般。到了祭台上的石兽雕像前,小水伸出左手,缓缓的把手掌按在石兽的头上,这一刻,尚未清醒的她,却好像整个人不再属于自己的一般,她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摇着头,好像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无法让人置信的恐怖事物,终于,她开始低声抽泣,人却仍然还处在神志不清之中……
是梦境,还是幻觉,让她表现的如此异常?莫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怕小水这样下去会丢魂,永远无法恢复正常,那样,莫易岂不是要痛苦伤心一辈子?
“别担心,这是小水的宿命,一个人的宿命,必须要靠他自己去去打破。”范医生摁住想要去把小水唤醒的莫古,正色道。
小水的左臂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就好像吸在了石兽上一样,范医生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当下带着莫古又往祭台靠近了数米,眯着眼睛一看,心中不禁大惊。血,已经沾湿了小水左手的衣袖,正沿着手臂,浸到石兽像上。
“啊——”在一声痛苦的叫喊中,她噗通一声倒在了祭台上。
“不好,出事了。”范医生心中一凛,几个箭步窜上祭台扶起小水,这个可怜的人儿,已经昏迷了,两行细小的血迹,正从她紧闭的双眼内汩汩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左手和眼睛怎么会出血?”莫古惊问。
范医生撕开小水的衣袖,并示意莫古打开手电,两人惊骇的发现,在小水的左臂上有一个奇怪的图形,它就像一个被刀锋划出的标记一样,牢牢的刻在了她的手上。
“去帐篷里拿我的箱子来,顺便叫醒莫易。”范医生脱下衣服披在小水身上,叮嘱莫古道。
几分钟过后,莫古带着箱子和莫易赶回,见状,莫易发狂一般的冲过去把小水揽到怀里,焦急的呼唤道:“丫头,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晕倒了,估计不用多久就会醒来。”范医生一边给小水上止血药,一边安慰莫易。
莫古愣愣的站在一旁,小水的左臂,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如此怪异的图案,她的双眼并没有睁开,她也并没有用眼过度,难道,是刚才的哭泣引起的,书上确实有过在眼泪哭干之后,以血代泪的记载。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水左臂上的血,止不住啊!”莫易急的团团转,看着心爱的人在饱受折磨,他却不能丝毫的减轻对方的痛苦,此刻,莫易的心里,简直就有如刀子在割一样,他望向祭祀场,愤然而又痛苦的说,“是谁,是谁在折磨她,要来,就冲我来吧!”
弟弟的痛苦,莫古何尝不能体会到,他搓了搓冰凉的双手,低声说:“这个天然出血的标记和流血的双眼,看上去好像和stigmas有点像。”
“stigmas?什么意思?”范医生不解的问。
“stigmas,据说是一种国外的超自然现象,外国人称为圣痕。”莫古继续看向小水手臂的图像,解释道,“基督被人钉死在十字架上,被用长满了刺的荆棘抽打,死前身上、头上有五道致命伤口。在基督教的历史上,有些基督教徒的身体会出现一些异象,这些异象,和基督受难的情况一样,甚至更为厉害,就好像基督遇难的过程,全部转移到了他们身上,通过他们的身体再一次表现出来,要不是手掌心或头部大量无原由地流下鲜血,要不就是双眼中流血出来,甚至基督受难后的五道伤口,全部一起出现在和基督一样的部位,形似钉痕。据说没有疼痛感,会自行愈合。当然,有些圣痕不是基督受难的伤痕,而出现在身体的图案则是十字架,据说出现十字架的人,伤口会不断的流血,可是,对自身的身体却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除了人有这种无法解释的圣痕出现,甚至连无生命的雕像,也有圣痕出现过的记载。比如眼睛流血等等,科学无法解释这些事情,便将其归咎到了一种心灵的异象之上。”
“听上去,确实和小水有点类似。”范医生担心的看了一眼,他给小水上的止血药,没有收到任何预期的效果,血还在流,但从她眼里流出的血,却已经止住了。
在莫易焦急的期盼中,小水终于幽幽的睁眼醒来,她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望着莫易,又望了望莫古和范医生,悲痛的说:“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莫古急问。
小水努力的从祭台上站起,她默默的看着面前的石兽雕像,轻声说:“你们,你们真的在等着我回来,想不到,这一等,就等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们,不该这么晚才回来。”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三个男人俱是疑惑不解,小水的口气,她好像不是在和他们三人说话。
小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血还在流,她轻轻的伸出右手,用手掌捂住那个奇怪的标记,这才对三人说:“这个祭祀场,并不是用来祭天地的,也不是用来祭祀神明的,真正的祭祀对象,是它。”
见她指着石兽,莫古问道:“这个雕像?为什么?”
“这个石兽头像,代表的就是那些天狼。范医生,还记得那个晚上你看到天狼在祭台附近转圈吗?”小水看向范医生,说道,“这个祭祀场,是一处阴阳地,而这祭台,却是阴阳眼。每个月的月中满月之时,这里就会阴阳变化,充满着生命的磁场。”
“那这和红毛兽有什么关系?”范医生不解的问道。
“红毛兽是黄泉角人从地下带来的,它们具有超强的生命力,阴阳地的生命元素,能让它们的身体机能不断的改良更新,从而促进新的新陈代谢产生,延缓衰老,就像蛇的蜕变一般。到了每个月的月圆之夜,这里阴阳变化最旺盛,那几个晚上,天狼就会来这里吸收生命体,把身体那些衰老的机能去掉,这是天狼独有的身体功能,所有,只要这个祭台存在,天狼是不死的。”小水郁郁的低下头去,叹道,“这个祭祀场,是按照黄泉角人临死前的设置建造而成的,建成的那个晚上,当时把他敬若神明的部族子民们,全部集结在祭祀场内,那时候,人类还处在母系社会,在他们的眼里,那个黄泉角人是有如天神一般的人,天狼,自然也成了神兽般的存在。部族里负责祭祀的女祭司,在祭台上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祭祀活动……”
小水说到这,突然打住了话语,她忖忖的望着天上的月亮,脸上,弥漫着极大的痛苦之色。
“怎么了?”莫易关爱的问道。
小水抬起头,双眼噙满泪水:“莫易,我有种不好的感觉,真的,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我现在,仿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我感觉自己好像正在慢慢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脑海中想的,眼里看到的,全部都不是我自己的意识,我很想控制住自己,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你分开。”莫易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说。
“可是?如果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好怕,怕从此失去你,让我们不能在一起。”小水用力的摇着头,彷徨,迷惑,无助,仿佛全部都汇聚到了小水的脑海中。
范医生眉头紧皱,他知道此刻的小水心中是很复杂的,她肯定感应到了什么,确切的说是洞察到了什么,当下问道:“那么,那些幻觉和感应,到底想要你做些什么?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好像确实发现祭台下有脱落的红毛,难道说,天狼果然能从这里获得生命的更新,脱掉旧毛,换上新毛?”
小水擦干眼泪,瞪着眼睛说:“我看到我走向祭台,不,是那个女祭司走向祭台,所有的部族子民们都在膜拜她。那,是个奇怪的夜晚,天上竟然有两个月亮,她用独特的部落祭祀仪式,祭祀天狼。或许,是因为那个独特的天象所致,那晚,这祭祀场的阴阳变化达到了巅峰状态,所有的阴阳之气相互吸引,全部聚集到了祭台的阴阳眼附近,然而,让人无法预料到的是,这里的阴阳变化过于强烈,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和物的承受能力。”
“啊!”莫古大惊,他说道,“阴阳生万物,一切生命体都由阴阳组成,这么说来,当晚在祭祀场内的人们,岂不是也会受到影响?”
见小水点头,莫古继续说:“天上出现两个月亮的现象并不是没有,当然,所谓的两个月亮,其中一个只不过是火星而已。当火星和地球的距离达到最近的时候,看上去,它就和月亮一样大,一样亮,这是万年难遇的天体现象。”
小水望着天空,莫古的话,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她说道:“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祭司在内,全部受到了影响,那晚过后,他们变得很虚弱,很苍老憔悴,就像大病了一场。他们相互扶持着,艰难的回到了谷内的山洞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看来,那个晚上,这里的阴阳二气相互交葛,将人体内的阴阳气息也吸走了,人没了生命之气,自然就会虚弱苍老,所以,他们不用几天,就会全部走向死亡。”范医生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这个神秘古老的祭祀场,对于小水的话,他没有任何的猜疑,想了想,他还是问道,“可是,到底要你干什么呢?”
“我?”小水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竟然自责的说,“是我犯的错,我不该答应黄泉角人在这里建造祭祀场,更不应该把我所有的族人召集到这里,举行祭祀天狼的仪式,是我害了他们,让他们永远困在这里,无法得到解脱。”
莫易大惊,这声音,好像不是小水的,见状,他用力的摇了摇小水,哀求道:“丫头,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小水摸着头,好像又恢复了正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感觉到人们的呼喊,他们好像就在身边,我还能感觉到她的意识,她好像在告诉我什么事情,但一时之间我又无法完全捕捉清楚,无法完全弄懂。”
“看来,只能这么分析,因为当晚发生的事情,导致把人的生命气息也吸收了进来,而这祭台处在阴阳交会的中心,直到现在,这里仍然没有变化,所以,那些人的生命气息也一直以一种不死的独特状态存在,所以,当晚出事的时候,人们的思想和意识也被保留了下来,只要这个阴阳眼存在,人们的思想和意识就不会消散。也能间接的说,曾经的那些人,便被永远的困在这里,无法得到生命的超脱。”莫古想了良久,总算把心中想要说的话表达了出来。
“有道理。”范医生点了点头,赞同道。
“那么,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呢?”莫易问道。
“这就要看小水了,看她是不是能捕捉到什么,因为现在只有她具备这种能力,我想,解决的方法应该残留在那个女祭司的意识里。”莫古说道。
见小水闭着眼睛,大家不敢出声惊扰她,等了好一阵,她突然说道:“她说,这个祭祀场地,有四大定位建筑。分别在祭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起着镇守聚气的作用。”
莫古看向祭台附近的四根石柱,心中已经清楚了大概,那么,只要毁掉这四根石柱,就能破了这个阴阳地,小水,是不是就能从此得到解脱?那些幻觉、那些怪事,是不是就能从此离她而去呢?
关于这些,莫古也没底,但她既然找到了那个女祭司的意识,自然得按照她说的去做。
“我感觉自己有时清醒,有时迷糊,我能与那个女祭司产生心灵上的共鸣,我的大脑,有时候是自己在思考,有时候又仿佛是她在思考,我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我和她,就好像是一个人。”小水抱着头靠在莫易的胸口的上,无力的看向范医生。
“既然找到了答案,我们先离开祭台,那样,你会舒服些。”范医生示意莫易带她回到帐篷去休息。
“现在怎么办?”莫古问道。
“把四个柱子毁掉。”范医生定定的说。
莫古没有答话,四根石柱很是巨大,要毁掉它们,又该用什么办法呢?
“毁掉了这里,祭台的作用也就不复存在了,也就是说,那几只天狼兽,将随之消亡。算好今天不是月中,否则,天狼兽肯定会出现在这里。”范医生担心的说。
他的话音刚落,远方的山林里,突然传来阵阵呜呜的叫声,叫声听上去很焦躁。
“是它们。听这叫声,应该是从天狼山方向传来的,难道,天狼山那头出事了?”莫古不解的自语道。
“先不管天狼山,眼下弄倒这四根石柱是正事。”范医生走下祭台,开始探查附近的情况。
“我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高处推石头下来,把石柱砸跨。”莫古把周围打量了一圈,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去休息,天亮后我们再说。”范医生点了点头,赞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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