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者拉比斯托。
驯鸟人佩兰托。
猎枪手莫特。
聚集过来的数百只鸟。一阵吵嚷过后,马上就会回去。
还有被任命负责捏饭团的凡真特跟珀拉史黛罗。
珀拉史黛罗的初恋是真的吗?
真伪现在即将揭晓……
朝雾学长以优雅的手势将装水的杯子放在桌面,而初恋品鉴师少女将野炊饭盒拿到社办。形状如同蚕豆般凹凸的扁平饭盒令人怀念。一将饭盒里面的东西装到寿司桶,刚煮好的米饭香气就弥漫四周。她们迅速用饭杓将白饭拨松,形成一种仿佛突然开始上家政课课外教学的气氛。
“这什么东西?难不成要在这里重现姑姑故事里的饭团吗?”芹泽睁圆眼。“蠢死了。”
“别这么说。这次不只呈现气味,他们还会做成可以吃的饭团。我四十年没吃了。”
无视芹泽与姑姑的对话,那群少女正努力与刚煮好的饭搏斗。她们戴着塑胶手套,一面喊着“好烫”,像救火时传水桶般将捏好的饭递给隔壁的女生。
“不用连这种地方都重现呀……”芹泽姑姑说。
“那可不行。喂,你们给我加把劲。”朝雾学长道出没血没泪的话。
总觉得她们真是坚强。大概因为不熟练,她们完成的饭团歪七扭八,看得我心里发痒。好想帮忙。
春太两手撑在桌上,兴味盎然地伸长脖子。“这是没馅料也没海苔的盐饭团吗?刚刚才看过小千便当里的饭团,差异感觉特别大。”
“是啊……”我也伸长脖子,此时芹泽姑姑的身子也往前探。
“好怀念。当初几乎都是吃盐饭团,常常要先做好存货。”
一位初恋鉴定师少女在刚做好的饭团上稍微洒盐。
“一般不是用盐水捏吗?”春太疑惑道。
“当时我们没有馅料也没有海苔,但盐有一大堆。味道重一点的话,冷掉也很好吃,所以完成后也会洒上盐。”芹泽姑姑说。
“我们打算尽可能如实重现芹泽响子夫人记忆中的饭团,无论米或水。”
听到朝雾学长这道声音,我发出“咦”一声抬头看他。
“当用的米是凡真特老家送来的。凡真特的故乡跟老家的地址,芹泽响子夫人已经委托朝雾征信社调查出来了。当然,严格来说,我们无法准备品质、品种都跟四十年前完全相同的米,不过还是根据情报从产地订购品质相似的品种。当时也可能不是使用新米而是旧米,因此我们请对方分别准备新米跟旧米。若那时用旧米,香味就会差一截。”
听完这段流畅的说明,我很想叫他马上从高中休学继承家业。
“米是用瓦斯煮的吗?”芹泽姑姑问。
“是用卡式瓦斯炉煮的。要对学校保密哦。”
“好正式。”期待感在芹泽姑姑的声音中膨胀。
我盯着装水的杯子。这看起来像普通的水。
“……这也是当时的水吗?”
“你要喝喝看吗?”朝雾学长问。
“——可以吗?”我抬起头。
“请。你可以比较看看现在的自来水跟以前的味道。”
我对春太说声“拿去”,将杯子塞给他。
“骗人吧?明明听起来是你要喝,为什么变成我喝?”
“好啦好啦,快喝一口看看。”
春太战战兢兢地将水含在口中,喉头发出“咕嘟”一声后把杯子放回桌面。
“好像……比现在的水还难喝。”
怎么回事?我讶异地看朝雾学长。
“透过领导者拉比斯托、驯鸟人佩兰托、猎枪手莫特跟凡真特所在区域的自来水公司,可以调查到当时的水质标准与漂白锭使用状况。”
“漂白锭?”我差点误会成烤肋排。
“就是杀菌的氯。量会根据各地区的水质调整。此外,气温高、菌类易繁殖的夏季会加入比冬季更多的氯。我们这次在自来水中混入一点漂白锭,让水变难喝。市面有贩售检测氯残留量的药。”
“——等一下。”芹泽的声音锋利划入。“不管是准备米还是水,都超过高中生能力范围了吧?”
“你现在才发现吗?早就超过了。”
我跟芹泽惊讶地望向春太。他靠到椅背上。
“朝雾学长跟芹泽姑姑,是不是差不多该跟她们两个讲明白了?无论怎么想,这次重现饭团的计划都不是靠一介高中生力量做得到的。朝雾学长的说明也是,那种说话方式听起来像在读报告。”
朝雾学长跟芹泽姑姑又交换一个眼神。芹泽姑姑垂下头,一脸难以启齿地开口:“……直子,我已经付钱给朝雾同学了。”
芹泽眨了好几次眼后一楞,接着绷紧表情。她怒气十足地瞪向朝雾学长。
“你不过是个高中生,到底在想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你别误会。正确来说,夫人是再次委托朝雾征信社。而且,听完我说明你应该就明白,初恋鉴定终究还是实验阶段,所以我开出相当优惠的价格。”
芹泽试图询问真伪的视线转回姑姑身上。
“……开端是朝雾同学寄来的明信片。我想请朝雾同学重现当时的饭团。”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重现当时的初恋。”
“拜托你,直子,请你体谅。”
芹泽默默注视两人良久,接着低头闭嘴。我稍微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跟自己很亲的姑姑怀着这样的心情,却什么都没跟她商量,这太寂寥了。
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想重现的初恋是什么呢……
朝雾学长弹个响指,初恋品监师少女亲手将装着盐饭团的盘子恭恭敬敬地摆到芹泽姑姑面前。
芹泽姑姑凑近鼻子,慢慢地、确认般地闻那股味道好几次。
“……老实说,朝雾同学的话也有可疑之处,但他达到目的的手段很厉害。虽然是睽违四十年的饭团,但连形状都完全一样。更重要的是气味影响极大,好像连不想回忆的事情都会想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
我跟春太也凑近鼻子。这似乎是平淡无奇的盐饭团,感觉也不好吃。
“——不只闻味道,也可以实际吃下肚吧?”
“当然。嗅觉跟味觉联系紧密。虽然是用刚煮好的饭捏的,但吃的时候者会先放凉所以我们另有准备。”
一位少女端来包着保鲜膜的盘子,上面放着一排形七扭八的冷盐饭团。
“……森林伙伴就是让姑姑吃这种东西吗?”芹泽低声吐出这句话。
“别这么说。因为得不到父母援助,我常因生活费所苦,不得不跟亲戚借学费。光给我吃剩菜,我都觉得很感谢。”
芹泽姑姑的双手珍而重之地捧着冷掉的盐饭团,她啃咬似地吃了一口。
我们也分到饭团。即便在口中咀嚼多次,也仅尝到重重的咸味。
“这个饭团只有咸味,好难吃。姑姑真可怜。”
芹泽吃一口就将冷掉的盐饭团放回盘子。我犹豫着该不该放回去,于是偷偷瞄一眼芹泽姑姑。我这才发现芹泽姑姑一直没说话。她双手拿着盐饭团,身体动也不动。时间仿佛仅止在她周围停止。她全身僵硬。
“怎么了?”芹泽担心地伸手碰触姑姑的肩膀。
“…………”芹泽姑姑的喉咙深处似乎挤出什么话。
“什么?”
“……跟那时的饭团不一样。”
芹泽姑姑松手,盐饭团掉到桌上,她带着一副难以忍耐的神态起身离座。“味道不一样……这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谢谢你们,初恋品监师。”她独自剧烈呜咽起来,频频喘着气地跑出初恋研究社的社办。
“——姑姑!”芹泽瞪一眼朝雾学长,连忙追在姑姑身后。
怎么回事?发展太突然,傻住的我东张西望。那群初恋品监师少女也一脸惊讶,像印地安图腾般探头到走廊上。唯有朝雾学长一脸冷静,捡起芹泽姑姑弄掉的盐饭团。
春太一粒饭也不剩地吃光冷掉的盐饭团,开口道:“芹泽姑姑只吃一口。光凭这一口,她就断言‘不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盐饭团,她却一口都没吃就做出结论。”
朝雾学长目光一动,春太舔着大拇指继续说:“……所以朝雾学长一次也没说明过的要素就是关键。”
“确实如此。这原本就是我为了得到芹泽姑姑的信任,一开始就先指出的问题。”
一次也没说明过的要素……是什么?我看着冷掉的盐饭团思考。米、水、炊煮方式、捏的方式——嗯?等一下,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是……难道说……
“是盐!”我跳起来似地离开椅子,看向朝雾学长。
“正确答案。不好意思,因为朝雾征信社正式接受芹泽姑姑的委托,我不能说太多。但给你们一个提示:你们可以调査看看到一九九七年为止的盐的秘密,问爸妈就会明白了。”
等等,现在我爸妈都不在家……
“小千,到此为止。我们是局外人。”春太也起身离开。社办时钟显示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分,我们已经迟到十分钟了。
“上条,你真懂事。”朝雾学长一边收拾桌面地说。
“抱歉打扰了。我们接下来还有练习,所以先告辞了。”
春太说完就点头致意准备离开,但他被我紧揪住制服拉回来。
“看到芹泽跟她姑姑那个模样,你还打算默默回去?你是这种薄情汉吗?”
春太皱着脸,小声回答我:“我觉得这次不要太深入比较好。包括芹泽姑姑的往事在内,我有非常强的不祥预感。”
“为什么?”
“小千,求求你认真练习吧。”
“我无论何时都使尽全力。”
“你该不会小看明年的普门馆吧?”
“我没有小看,我也有认真思考!”
“……哦,你们的目标是普门馆啊。”
我跟春太同时转头。朝雾学长兴味浓厚地摸着下巴。
“朝雾学长知道普门馆吗?”我问。
“就是管乐的甲子园吧?这比棒球社的世界更难晋级,东海五县这几年应该只有藤咲高中跟爱知的城南橘女校是晋级常客。”
“学长知道得真清楚。”春太说。
“我可是这所学校中被日野原另眼相待的人。原来如此……你们打算把芹泽当成秘密武器吧。这样好吗?她有重听吧?”
我跟春太都睁大眼睛。
“虽然小巧,不过她耳里有助听器。我跟她姑姑的对话,她大概只听得到两、三成吧?她好几次应声都牛头不对马嘴,似乎因为顾虑你们,她会犹豫要不要问清楚。”
我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我紧抿住唇,再度扯着春太的制服把他拉过来。你要放着芹泽跟她姑姑不管吗?我不想这样。我无言地向他倾诉这份心情。春太满脸迟疑。
朝雾学长呼出一口气。
“……哎,这个时期大家都有很多事要忙。不然这样好了,反正你们会遇到芹泽,假如她想跟我抱怨,能不能帮我转达请她到这间社办或征信社来?若是面对身为血亲的她,我至少可以告诉她姑姑跑出去的理由。”
“那是可以让她信服的理由吗?”春太问。
“比起跟你们说,跟她更能好好说明。你们快回去练习,我不想再惹片桐怨恨了。”
我跟春太数度向朝雾学长道谢后,离开初恋研究社的社办。芹泽要是为此苦恼,应该会直接联络朝雾学长,或者不管是不是练习时间就直接来找我们吧。
……当天晚上,我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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