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持宝剑在手,返回中宫,大喊说:“朕今日要杀了你!你出来。”没有动静,自己寻了一会儿,提剑在官内胡乱砍了一阵,然后愤愤而归。
太叔与魁后的私通暴露后,丢下魁后,一个人偷偷逃到狄戎,向狄戎部落头人请来狄戎十万大军,以周王虐待魁后为借口,出兵洛邑。
洛邑城上空凝固着一堆沉重的阴云,大有压城欲摧之势。巍峨连绵的洛邑城门上,身穿铠甲的周兵士慌作一团,在城上来回奔走,寻找可以藏身的垛子。为首的一个将军手握宝剑以手遮在额头,往城外张望。
城外,狼烟四起,高树狄字大旗,身穿胡服的狄戎兵马正在朝洛邑这边开来。狄兵簇拥下,狄戎头领头戴插羽的帽子和太叔并辔而行。
公元前637年,周王室与狄戎兵马在洛邑外围展开大战。周王室派大将原伯贯和毛卫领兵万人前去迎战,结果初战即告失利。周军引兵退却,在城外修营垒抗敌。此年底,经过数次激战,强悍狡诈的狄兵二败周军,擒获周的大将原伯贯和毛卫,周襄王把京城委托周召二公,自己带着妃姬草草逃离洛邑,奔郑国、卫国方向而去。
洛邑城头,“周”字大旗颓然落下城头。周的兵士拖着兵器往城内撤,狄兵呼喊着追赶。乱军中,一狄戎大将飞马而来,挥刀将一名周将斩于马下。周军溃退如潮水……
入夜,随着一阵喧嚣,周襄王乘坐一辆轩车,后边跟着左鄢父等大夫及一群宫女官人仓皇出城,一行人马逶迤数里……
次日清晨,周宫殿出奇的寂静。幽深的周王官显得空寂萧条,偶尔见到几个宫女、宫人,都神色惊恐,避之不及。闯入宫中的狄兵身背包袱,大呼小叫地到处搜寻财宝。偶尔,官院深处传来几声宫女的惨叫声。
随着一阵哗哗的铠甲声,太叔和身后紧随的兵士径直朝后官走去。太叔在前边走,狄国首领和一群狄兵在后边紧随,穿过空荡荡的宫殿大院,朝后宫匆匆奔去。
过了中宫,看到了一个又矮又小的居室,那是魁后居住的冷宫。此时黑暗阴沉的冷宫内,魁后正独自呆然坐在案几旁,完全失去了周王后的风采。门咣地打开了,泻人一抹刺目的阳光。门口露出许多只脚。那是狄首领和太叔到来了。蓬头垢面的魁后哆嚓着扶墙站起身,太叔跨进门槛,两人抱头恸哭。
魁后说:“妾想着你不回来了!”
太叔说:“这不是回来了吗?请来岳父大人,赶走了那个老家伙,这江山才是咱的!”
狄戎头领说:“魁二!”
魁后抹泪说:“父亲!”
狄戎头领说:“哈哈哈。哭啥!准备登基吧!那老家伙不知道跑哪里了,要防止他东山再起。”
太叔说:“好,我赶紧命人去追!他跑不远的。”
洛邑城外,一群狄兵在草丛中搜寻,一无所获。太叔失望地看着远处跑来的狄兵。狄兵说:“报——那边也没有。”太叔说:“继续搜!”
逃出洛邑之后,周襄王带着一群失魂落魄的戏班子,携带着坛坛罐罐、男男女女,疲于奔命。
周襄王在轩车里失神地扭头张望,随行的大夫、宫女狼狈不堪地徒步紧随。如花似玉的妃子们也失去了往日的雍容富贵,扭动着肥腚紧随后边,累得两颊汗津津的。
叮啷一声,不知哪个官人行囊里掉出一个青铜盆盂,在地上摇摆几下,冷冷地遗落路边。
此时的秦国,在百里奚的悉心治理下,却是另番景象。粗犷而高大的宫殿,门前站立两个执戟卫士。刚刚得到洛邑宫廷事变消息的公子絷匆匆进宫。他绕过长廊,拾阶而上,径直朝芷阳宫正殿走去。
芷阳宫内,朝堂上,秦穆公及众大夫注视着匆匆到来的公子絷。公子絷说:“周京都洛邑发生大的变故,太叔到狄戎国请来狄戎兵马已攻人洛邑,周天子去向不明。”
百里奚说:“看来,太叔要篡位做周天子啦!”
公子絷说:“嗯,正在准备登基大典。”
秦穆公说:“哦,大周也是多事之秋啊!”
百里奚说:“周天子能到哪里呢?”
秦穆公说:“唉,成败利钝终由天定,大周合该有此一难!”
西术说:“国君,那秋季练兵时快到了,请问是否如期进行?”
穆公说:“喔,此时不宜再练兵了。”
百里奚说:“暂缓秋季练兵。三军待命!”
经过几日的颠沛流离,周襄王带着大夫和随行的宫女辗转来到竹川(郑国)。
竹川,荒郊野外,草长人稀,漫漫青草中,只有孤零零的民舍。疲惫饥饿的周襄王一屁股坐在一石凳子上。随行的大夫和宫女三三两两胡乱坐在地上,一片狼狈景象。民舍的农夫迸屋慌忙拿出最好的菽粟,做了一碗粥端出来。周襄王感激地捧起来,有滋有味地吃着。农夫和他淳朴的妻子站立一边友善地看着周襄王喝粥。周襄王放下碗,叹口气。
左鄢父说:“陛下,卫国、郑国都近在咫尺,不如先去郑国暂避一时!”
周襄王说:“唉,早年郑国抢粮食不服王法,朕曾经约狄戎兵马讨伐郑国,今日怎么会接纳朕呢?”
左鄢父说:“那卫国呢?”
周襄工说:“……”
有人喊了一声说:“哎,快看。那边来了一辆轺车。”轺车停稳,下来一个头戴高冠大夫打扮的人。此人白须飘于胸前,手拄拐杖,正是郑国的大夫烛之武。
烛之武稽首说:“郑国大夫烛之武叩见周天子。”
周襄王说:“免礼!”
烛之武说:“郑国国君惊闻京师变故,内心十分不安,时刻挂念周天子的安全,特遣下臣前来面见周天子。请陛下屈尊到郑国暂避。”
左鄢父道说:“下臣以为,陛下可同意郑伯的请求,到郑国暂避一时。”
襄王道说:“不,请回去向你们郑伯致谢!就说朕暂且还不想到郑国去。”
烛之武说:“这个?是!”
左鄢父说:“哎,郑国不去。那我王不如诏令各诸侯国来勤王!”
周襄王说:“号令又有何用!当今诸侯,都没把朕这个周天子放到眼里!不过素闻秦国百里奚和蹇叔都是当今的贤大夫,厚德重义,或许可以利用。回想当年我朝周平王东迁时,就是秦的先祖秦襄公派七千精骑护驾,才顺利迁都洛邑。左鄢父,你代表朕前往秦国去一趟。”
左鄢父说:“是,清陛下放心。”
侍卫说:“陛下,那边来了许多使者,有卫国、曹国,还有宋国……”
周襄王说:“哦,也都是来给朕宽心的!真正能救寡人的只有秦伯。”
周京城洛邑的变故更是牵动了周的同姓晋国。在晋国宫殿上,众大夫开始议论如何应对京城之变。赵衰说:“周天子蒙难,作为同姓之国,不可袖手。”重耳说:“列国都有何行动?如果他们都在观望,那我们也要再等一等。”
左鄢父饯别了周襄王,一路风尘,来到了秦都雍城。
他的轺车停在秦军宫殿外。因为轺车已经驶近宫门,而秦国的宫殿没有宫墙,所以,轺车被宫廷侍卫拦住。左鄢父下车,侍卫上前盘问后,允许左鄢父丢下轺车步人宫殿。
绕过长廊,步人大殿,秦穆公和众大夫正在殿上商议如何应对大周的局势。侍卫宣了声说:“周大夫左鄢父到!”只见左鄢父急切地步人大殿内,对秦穆公一揖。
左鄢父说:“周上大夫左鄢父拜见秦伯。”
秦穆公说:“哦,是左大夫到啦!久闻大夫贤名,今日相见,真乃三生有幸!”
百里奚说:“左大夫,周天子蒙难,天下震惊,不知周天子现在如何?”
左鄢父说:“周天子风餐露宿现在已到了竹川。夜有猛兽侵扰,昼有狄兵追赶,处于极为危险境地。请秦伯速派兵马前往救驾!”
秦穆公说:“京城之变令天下人揪心,可是秦国距离竹川路途遥远,中间还隔着晋国。请容寡人与众大夫商议一下。”秦穆公将周天子求救的帛书,递给百里奚。百里奚细细看后说:“勤王救驾乃秦责无旁贷之义务,下臣恳请国君务必出兵勤王。”
蹇叔说:“朝思暮想的称霸之宏图大愿,眨眼之间即可实现!国君若能接来周天子,那将立下周公辅佐周武王伐纣一样的功劳。天下诸侯何人不心悦诚服?乞国君定夺。”
秦穆公说:“喔!相距近千里之遥!寡人派兵……那可是要跨国越界的呀!”
百里奚说:“拯救周天子,无人敢阻拦的!”
秦穆公说:“卿一直认为东进的时机尚未成熟。而如今仅凭接来周天子,就可乘势进军中原?”
百里奚说:“上天赐予机会,东进中原,施以仁德和力量,怀敌附远,可谓举手之劳。”
秦穆公说:“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大夫说:“东进之机不可失!请国君当机立断!”
秦穆公说:“好,寡人不仅要接,而且要亲自前去!”
公元前636年正月,初春的山野里皑皑积雪还未化尽,八百里秦川一片萧索。秦穆公在百里奚和蹇叔极力主张下,动用大军前往郑国去迎接周襄王。
旷野的晨雾尚未退尽,寥廓的山川间冒出来一支全副武装的庞大队伍。秦字大旗猎猎,战车和精骑列成长长的巨龙威武地沿着秦川,在皓皓白雪野上逶迤前行,景象苍凉、雄壮。
此时的晋国后宫内,重耳正在案几边苦苦思索。见狐偃、赵衰一同进来,没有说话,示意两人坐下。狐偃、赵衰相视一下,一同坐下。三人默然,静静地坐于茶几边。
重耳说:“秦兵已到黄河边上。可是寡人心里没底,究竟该如何应对。”
赵衰说:“国君难道还没明白秦国意图?以救驾为名,攫取匡复周王室的千古功业,称霸天下。”
重耳说:“借题发挥!可是太叔有凶狠剽悍的狄戎兵马相助,实力大增,大周已经有不少诸侯国投向太叔一方……”
狐偃说:“国君请放心!陋人已经卜了一卦,国君如能救驾,就是黄帝在阪泉战胜炎帝的功劳啊!”
重耳说:“喔。那也要先让秦伯退兵!秦国兵马已经到了黄河岸边,能轻易回师吗?”说着,重耳将目光落到胥臣身上。大夫胥臣身材瘦削,两只三角眼却有些锐气。胥臣领会晋文公的意思,俯身一揖,说道说:“微臣愿前往劝阻秦军。”重耳以怀疑的眼光注视胥臣,然后,又抬头以询问的眼光看了看赵衰。赵衰领会其意,点了点头。
重耳说:“喔,好!那就请胥臣前往。不过,一定要小心,不可鲁莽。毕竟秦国不同一般诸侯国。”
胥臣说:“微臣明白。”
当晋国君臣正在商议的时候,秦国军队已经逼近了黄河。旷野上,铠甲声和战马嘶鸣声中,秦军继续朝郑国方向前进。身穿铠甲的兵士和黑甲精骑,呈现不可挡之气势。导车后边,秦穆公手执长戟站立于战车中,凝神遐思,揣度着将要发生的一切。百里奚、蹇叔等重臣谋士的战车在后边紧随。
听到了黄河的涛声,秦国大军戛然停在了岸边。嘚嘚嘚,马蹄声过后,一阵战马嘶鸣,只见一员大将站在百里奚和秦穆公的战车前。那人翻身下马,一看原来是打前锋的西乞术回来了。
西乞术勒马奏报说:“禀报主公,大兵进入晋国领地一百多里,我们已到河上地界。再向前行进,就将渡黄河。”
穆公道说:“百里行军,如此劳顿,那就停止前进,就地安营。”
百里奚说:“乘晋国没有觉察,我们应即刻发兵过黄河,若在此盘桓恐出现新的变故!”
左鄢父挥手道说:“救驾不要迟疑,晚了,恐怕来不及了!”
公孙枝说:“过了黄河,有狄戎时常出没,道路不明,行走恐有不便。”
秦穆公说:“黄河东岸的狄人与我素无往来。”
百里奚说:“可先遣公子絷大夫前往接洽。大军行进途中,不可长时间停歇!”
秦穆公说:“此地适合扎营,先安营!”
静谧的夜降临在黄河岸边,秦国军营内依然可见军帐内的灯光在闪烁,穿梭在军帐之间巡夜兵士手中的火把在跳荡。黄河阵阵涛声,使夜晚显得更神秘寂静。
众将士开始搭营帐,埋锅造饭。炊烟四起,远远望去,很是壮观。严整的军营,营帐一个连一个。秦兵士在军营内外继续忙碌着。一支巡查的秦兵过后,又有运粮车经过。两兵士打来河水,将水桶放在临时灶台边。做饭的兵士用勺子舀起来说:“呀,是黄汤,哪里是水!”
抬水兵士说:“河里的水都是如此,没有办法的。”
辕门内兵士在外执戟警戒,一看便知是主帅营帐。秦穆公与左鄢父和百里奚、蹇叔,正在商讨下步军事行动。
左鄢父说:“不可再拖延,周天子命在旦夕,晚了恐为太叔所害!”
百里奚说:“是啊,不能再迟疑了!”
早晨,好像提前来到了秦国军营。在军营外,首先出现的是那些骑着战马的黑甲秦国兵士,他们骑着骏马在来回奔走,正在准备军事行动。秦穆公与左鄢父和百里奚、蹇叔边谈边走,步出军帐。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车马声,只见一辆轺车飞驰而来。车体没有油漆的寒碜样子,说明车上坐的顶多是个晋国的下大夫。秦穆公纳闷道说:“这是何人,来得这么急促啊?”
蹇叔说:“不会是晋国人发现了我们三军的行踪?”
百里奚说:“大军恐怕已暴露了行踪!”
秦军营的营寨大门外,一辆轺车自营外驶来,直奔大营主帅军帐而来。
轺车停在秦国军营外,那人匆匆在军帐前下车,从容地将缰绳递于秦国兵士,随兵士来到秦穆公与众臣面前,对着秦穆公一拱手,递上帛书一封道说:“外臣胥臣受晋侯之托,前来拜见秦伯!”
秦穆公慢展帛书,一边看,一边说道说:“寡人不曾烦扰晋侯,晋侯是如何知道寡人到了这方地界?”
胥臣说:“秦伯到了晋国,是晋国的荣耀,晋人都在传颂!寡君知道后,即刻命外臣来面见秦伯,寡君特意嘱托看看三军粮草是否充足,有无可代劳之处?”
穆公说:“哈哈,考虑得挺周详啊。”
胥臣说:“寡君让外臣奏报秦伯。如今周天子蒙尘,社稷有难,这是天下诸侯关注的大事。我晋国距竹川近在咫尺,又与周是同姓,应当由晋国前去救驾!”
百里奚说:“拯救天子,是天下人共同的责任,如何要说晋国是周天子的同姓。”
胥臣说:“晋侯乃当今周天子的叔父。如果秦国前往救驾,而晋国袖手旁观,那岂不是陷寡君于不义?”
秦穆公说:“寡人担心晋侯归国不久,乱事蜂起,诸事繁多,故远道而来,意在代晋国而尽秦国之微劳。”
胥臣说:“有秦伯的辅助,晋国已经国事安定,人民乐业。寡君对秦伯感激之至。何能再次劳苦秦伯。”
百里奚说:“护送晋侯可以,那么救驾周天子就不可吗?救驾勤王乃天下诸侯应尽的本分,有何劳苦可言?”众人沉默,气氛为之紧张。
胥臣说:“晋国离周天子所在的竹川最近。而秦国却要经过晋国的土地,前往千里之外的郑国,那岂不是舍近求远,何况,秦伯也没有提前告知晋侯呀!”
秦穆公说:“寡人救驾心切,故未曾通报晋国。”
胥臣说:“嗯,其实前去勤王,晋侯早已有成算,只是尚未出兵罢了!”
百里奚说道说:“人夫此话何意?”
胥臣说:“郑国距晋国很近,原以为周天子能亲自驾临晋国,若是迎接周天子,第一个应该是晋国。”
蹇叔也怒道说:“护送重耳归国就可以,现在难道就不能为周天子救驾吗?”
胥臣道说:“胥臣不敢,只恐秦国远师辛劳!秦伯上回不是对晋侯还赠《六月》,以寄托秦伯希望晋侯能辅佐周王室,建立功勋的期望吗?”
秦穆公说:“寡人是有这个意思,既然晋侯已经决意要迎周天子,那让晋侯前去救驾吧!”
胥臣说:“胥臣再拜,谢过秦伯。”
百里奚说:“不行,秦国军队三军所向,势在必行。”
蹇叔说:“我秦国应周天子之请,前去勤王,何人敢阻拦?”
胥臣说:“如果大军劳顿可先到晋国歇息,寡君早就备好了酒菜。”
百里奚说:“你说什么?”
胥臣嬉笑说:“没有什么,百里奚大夫。”
秦穆公说:“算啦!卿也不要再争啦!道不通,难免要有阻隔。寡人也是担心归途不畅,遭遇不测呀!”
蹇叔说:“看来晋侯要捷足先登啦!”
百里奚说:“国君,不可退兵啊!”
秦穆公说:“罢啦!退兵。”
蹇叔惊讶地看着百里奚,百里奚呆然而立……
胥臣神态自若地走出秦国军营,径直走向轺车。百里奚随之走出营帐,看着他匆匆登上轺车,两人一个车上,一个车下,相互对着一揖。
此时,看着逐渐消失在沟壑中的轺车,百里奚喟然长叹。
秦国救驾之师,半途而归,比打了败仗还狼狈。依旧是高擎秦字大旗,沉沉天穹下,显得十分悲凉。人马默默地走着,唯独听到战马喷出鼻息和兵士们铠甲发出的摩擦声。秦穆公、蹇叔、百里奚乘战车上都一言不发。百里奚一脸茫然,失神地看着远处。
胥臣回到晋国宫殿,禀报之后,晋文公决定即刻发兵。绛城门外,晋文公手扶宝剑,旁边站立着胥臣、赵衰、狐偃、狐毛等人。晋字大旗,迎风飘扬,战车、精骑列队等候迸发的命令。晋文公身着铠甲外披大斗篷精神抖擞地来到三军前。
晋文公说:“三军将士!周天子蒙难,晋国有责任救驾。听寡人号令,朝郑国进发,救驾勤王!”
战车轰鸣,战马嘶呼,铁甲骑兵战车,步率威武的三军从晋义公面前走过,晋文公表情肃穆地检阅自己的军队。
通往洛邑的道路上,一支高举晋字大旗的军队在山野间蜿蜒前行。晋国军队正沿着山谷小路,急速朝洛邑迸发。在急速行进的队伍中,“晋”字大旗猎猎飘扬,重耳端坐在前边的轺车上,紧随其后的是周襄王的大轩车。轩车的帘子不时被掀开,露出周襄王的半个脸。哗哗哗,铠甲声中,他不断朝擦肩而过的晋国军队张望。
此时的温地(在今河南省)依然高挂“周”字大旗,城头上排列着执戟的将士,城内驻扎着忠于周太叔的军队。但晋文公的军队来到城下,引起城内一阵骚动。城外,“晋”字大旗下,全副武装的晋兵已列出严整的进攻阵势,在静候进攻的命令。
城外已经列队阵的晋军也在静静地等待城内的消息。大军压境,两下进入相持态势。然而,就在黄昏时分,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忽然,一个手持长戟的兵士惊讶地盯着城上,喊了声说:“瞧,白旗!”众人刷地抬头,发出“噢”的喝彩声。只见在城上抖动着升起一面白旗。随即,城门洞开,早就等不及的晋军蜂拥而入。
天下诸侯对太叔淫乱后官、篡位早就愤恨已极,只是苦于无人挑头,所以都敢怒不敢言。重耳作为姬姓封国的国君,挥师东进,振臂一呼,各国诸侯闻风而动,纷纷带兵前往救驾。次年春天,各国纷纷出兵支持,晋文公重耳带兵顺刚解冻的黄河而下,水陆并进,直捣洛邑,把狄戎兵马打败。兵马开至温地,温地军民开城迎接晋军,此后,晋国军队抵达洛邑城外。洛邑周围的诸侯国加入了讨伐太叔的联军行列,使太叔陷入四面被围的境地。眼见大势已去,狄戎引兵退回狄戎国。晋国军队追至隰地,杀死了作乱的太叔和魁后。
夕阳沉下时刻,洛邑城外,在众多兵士的簇拥下,花白胡须的重耳身披铠甲踏着战火的余烬,朝洛邑走去,身后是赵衰、胥臣等晋国大夫。列国前来参与救驾的诸侯国有卫国、宋国和郑国……纷乱的战旗中到处是讨伐太叔的呼声。战后,尸横遍野,长戟斜插在地上,倾覆的战车与车轮分离,一片惨烈的战场景象。黄昏,逼近洛邑的道路上,尘埃蔽天,晋国大军在铠甲和战车的轰鸣声中继续行进。身着铠甲的重耳神情肃穆地站立战车上,队伍的最后众多晋国兵士护卫着一个大轩车,那车上坐着周襄王。面对败局,守卫洛邑的太叔军队望风披靡。重耳纵兵进击,势不可挡,开进了几乎是空城的洛邑。
洛邑的黎民纷纷出来,竞相走到街头围观。高擎“晋”字大旗的晋国军队,威武地从街市上走过。
宫殿的院落内,到处摆放着虏获的战利品,其中有战车一百乘,还有弓弩、剑戟无数。宽敞的宫院内,一个主管仓储的大夫和两官人正逐一写在简册上,备案入库。
次日,周襄王自打离开洛邑之后第一次早朝。在两名艳丽而小巧的宫女扶持下,周襄王在朝堂正襟危坐,恍若隔世地看着眼前众大夫像从前一样整齐地站在朝堂,感慨从中而生。
周襄王说:“大周历经此次祸乱,能够重返京师,全赖众卿和叔父之力。在叔父的号召下,各地伯侯戮力大战狄戎和太叔,匡复周王室。明日,寡人要亲自到军中慰劳。并设宴犒劳叔父和参与此次征讨的列国伯侯。”
左鄢父说:“匡复周王室,晋侯当记首功!”
晋文公说:“重耳不过是尽了一点儿微薄之力,战胜太叔,都是仰仗周王的天威!”
重耳赶走了狄戎,匡复了周王朝,一夜之间成为举世闻名的英雄。洛邑城内,不分老幼没有一人不知道重耳的。是夜,周襄王在宫廷内举行庆功宴会,答谢重耳和列国诸侯。周宫殿内,灯火通明,鼓琴吹瑟,丝竹幽幽,歌舞声声,笑语频频。一群身材婀娜多姿,貌若天仙的宫女在音乐下,翩翩起舞。
按照周礼,周襄王位居上座,其次排到的有重耳、左鄢父、狐偃等……
消息传到了秦国,却是另番景色。
巍峨的宫殿,森森宫院,一名官人接到来自洛邑的谍报,匆匆朝后官走去。穿过曲折蜿蜒的长廊,步入芷阳官正殿。这里正在举行早朝,堂下站立着秦国各位大夫。宫人低着头轻挪小步,走到秦穆公身边,躬身递上帛书。接过官人递上来的帛书,秦穆公微微一愣,将帛书掷于案几上,起身表情十分严峻地在宫内踱步。秦穆公说:“没料到稍一疏忽,竟成就了重耳的功德,位列侯伯之首。悔不该没有听从左庶长的话,而临阵退兵,唉!”众人闻言,面画相觑。
洛邑和整个大周宫殿都沉浸在极大的欢愉中,庆功的宴席仍在继续。金樽交错,酒绿灯红,娇艳的舞女翩翩起舞,官内俨然如人间仙境。周襄王端起金樽,以甜酒给晋文公敬酒。
周襄王说:“来,让朕敬上叔父一樽酒!此次驱逐狄戎,剪除王室祸乱,御荆楚于关外,全赖叔父护驾之功。叔父乃大周第一功臣!今后,叔父可以代替朕调理列国事务。”
重耳恭敬地说:“重耳谢过周天子!勤王救驾是重耳应尽之本分,何敢夸耀寸功!”重耳捋开胡须,举樽一饮而尽。周襄王满意地颔首微笑。重耳回首,端起酒樽,笑容满面地走向周襄王。
重耳说:“请允许重耳为周天子敬酒!”周襄王接过酒樽,感激地注视重耳,然后,一饮而尽。
重耳说:“重耳有一事启奏周天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襄王说:“又非外人,叔父但说无妨。”
重耳说:“重耳是想,在重耳百年之后,可否以配有隧道的墓穴下葬?”
周襄王说:“喔!带隧道的陵墓乃天子的墓穴,叔父不是不知道吧!天下只有一个周天子,不合乎礼仪的事情,叔父你不是很憎恶的吗?”闻言,重耳默默点了两下头,放樽于案几上,独自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宴会上,立刻出现了不谐气氛。众人纷纷侧目注视重耳,看他如何发作。此时,周襄王站起来,又说道说:“叔父泽被天下,功盖后世,大周哪里会忘记叔父的功劳?朕今日就当个家,将阳樊、温地、原地、攒地这四个地方,划归叔父的封地!”
重耳一听精神为之一振,噌地起身对周襄王拱手谢道说:“重耳谢过周天子,祝周天子身体康泰,寿比南山!”
周襄王说:“诸侯中,唯叔父德行最高!叔父今后要替朕分忧啊!”
重耳说:“重耳德薄,如何担当啊。”
意外得到周襄王割地的封赏,重耳大喜过望。暮年的重耳,终于得到了平生追求的一切,救驾周天子的荣耀、霸主的地位和广袤的国土……晋国君臣重耳、赵衰、狐偃等纵马大河边广袤大地。赵衰说:“晋国在当今天下独树一帜,更要有武力的支持。”
晋文公说:“是啊,到秋猎时候,要把军队悉数拉出来,着力训练,以应不测。”
晋文公成功地平息周乱后,扩大整顿了自己的军队,将军队分为上军、中军和下军,也称三军。三军有元帅,但上军是最高的级别,中军次之,下军最低。晋文公拜狐偃为上军元帅,赵衰为中军元帅,先轸为下军元帅。
在秦国,秦穆公一连几日,陷入懊恼和愤怒之中。晋国称霸的消息,才过去几日,义传来一个诏谕。一名宫人将一份会盟河阳的诏谕送到秦穆公手里。秦穆公不看则罢,一看怒从心起。重耳开始对秦国耍起霸主的威风了,让秦穆公参加他的会盟,他要大会天下诸侯!秦穆公一脸怒容,当着来使的面,将那帛书掷于案头。
秦穆公说:“借周天子下诏谕来压寡人!才当了几日晋君,就学会在寡人面前耍霸主威风!”
百里奚说:“国君还是如约前去为好。毕竟是秦晋之好嘛!”
蹇叔说:“嗯,国君可借此次会盟,让晋国报答国君的护送归政之恩啊!”
百里奚说:“晋国秋猎,大力扩充军队。看来晋国要称霸之事,已是难阻挡的事实。秦国应承袭韬晦之策,继续与晋国修好。”
秦穆公说:“哦,晋国自今日起就是当今霸主。寡人面对此等局面,有所不甘!”
百里奚说:“成就大事者总是要隐忍一时。还是臣那句老话,唯有仁德,才能怀敌附远。”
秦穆公说:“也只好如此啦!”
百里奚说:“晋国要称霸天下,还离不了秦国的支持。国君可争取利用其霸主地位,为秦国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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