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松宫便和坂上一同搭乘新干线前往滋贺。昨天已经事先讨论过今天的行动,但又重新讨论了细节顺便再确认。
押谷道子任职于一家名为“美乐蒂亚”的公司的彦根分公司。根据网站资讯,这家公司以家庭清洁、家事代办、环境卫生服务为主要业务,住址位于滋贺县彦根市古泽町。看地图,距离彦根车站很近。他们已与对方取得联系,该分公司的森田部长将会亲自接待他们。
“死者是从事外勤的工作,好像是要跑医院和老人院等地,去谈清洁打扫的订单。所以可能不光是公司内部,客户那边也必须查访。”
松宫这几句话,让坂上垮下嘴角,一张凶脸显得更凶了。
“你说的客户一定不是两、三家吧。就我们两个分头跑吗?啧,被派去搜索住家轻松多了。”
“可是住家的话要查访邻居,而且他们不是搭新干线,得自己开车。听说除了家具、家电和衣物,死者室内的东西可能几乎全部都要送回东京。”
“可是她是单身女郎自己住吧?东西多不到哪里去啦,还是他们比较好。啊啊,真倒霉。”坂上把椅背往后放倒。
松宫听了前辈的牢骚只能苦笑。遇到这种场合,坂上总免不了要发牢骚。但是,他绝不偷懒,该查的地方也不会有所疏漏。石垣他们也是深知如此,才会选坂上吧。
“对了,松宫,新小岩的案子你好像有疑问啊。”坂上压低声音问,大概是听到了他昨天和小林他们的对话。
“也不算是有疑问,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那就叫作有疑问。你认为两件案子是同一个人干的?”
“我还没有想那么多……,不过,可能性是存在的吧。”
坂上沉思,“我可不这么想。”
“是吗……”
“应该是说,我希望不是。要是真的是的话,又要比看哪一个专案小组先逮到凶手,激起上面哪个大头莫名其妙的竞争意识了。”
“那不是很好吗?如果竞争的结果是及早破案的话。”
坂上哼地苦笑了一声,“年轻真好。哪像我,都觉得要是功劳被抢走,不如永远破不了案算了。正义感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说着耸耸肩。
两人搭乘的是希望号,因此必须先在名古屋车站下车,转乘回声号,再到米原站换乘东海道本线的新快速列车,抵达彦根站时,是上午十点半左右。
拜会过彦根警署后,两人前往“美乐蒂亚”。公司位在从警署步行十分钟的地方。从家庭清洁这样的字眼,不免会想像是一栋洁白洗练的办公大楼,但出现在眼前的是如市区工厂般的低矮建筑。但停车场一字排开的业务用车是以白色为基调,还真的一辆脏车都没有。
从大门进入建筑物,便是一个令人联想到地方区公所的办公室。十来名左右的员工面向办公桌。有个像是柜台的地方,松宫走过去正要向那里的年轻女性询问时,有人从旁问,“请问是警视厅的人吗?”一位戴着眼镜的方脸男子走过来。
一回答是的,他便递出名片,这个人就是森田。听到分公司部长这个头衔,松宫本来怀着威风凛凛的印象,因此对于他的低姿态感到意外。
松宫两人被带到会客室。森田首先请他们见的,是押谷道子的直属上司,一名姓奥村的男子,职称是营业课长。
“结果真的发生不幸了。这两周……不,算一算已经三周了吧。毫无音讯,我一直很担心。就怕是不是出事了,没想到竟然真的……”奥村的眉毛皱成八字,低声沉吟着,搔了搔稀疏的头发。
“您有没有甚么线索呢?”坂上问。
“唉,没有。我最后见到她是八日星期五那天,和平常完全没有两样,她甚至显得很开心。”
“开心?”松宫盯住了这两个字,“听说押谷小姐曾经对同事说过,周末要奢侈一下之类的话?”
“是啊。我也在场,所以记得很清楚。她的确这么说过。”
“您知道她所谓奢侈指的是甚么吗?我猜想是不是吃大餐,或是旅行、购物?”
这就不知道了——奥村歪着头说:
“因为是不经意的谈话,我也没有多问。”
于是他们请那位同事来,是个与押谷道子年纪相当的女性。向她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却也没有问出有用的资讯。关于命案没有任何线索,也不知道奢侈所指为何。
“我以为她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要慰劳一下这周也很努力工作的自己。”女同事一脸过意不去的样子,但也难怪她会这么认为,因为实际上很可能就只是这个意思。
由于这个方向似乎问不出任何线索,两人便问起押谷道子的工作内容。
“她的工作主要是机关法人的业务和营运。”奥村说,“签订定期清扫的合约,拜访这些客户,确认没有发生问题。有新客户的时候,去视察现况,评估需要甚么规模的清洁也是她的工作。这就叫营运。”
“押谷小姐在贵公司服务很久了吗?”坂上问。
“是啊,一毕业就进来,大概有二十年了。”
“最近她在工作方面有没有遇到甚么问题,或是与人发生甚么纠纷?”
奥村猛摇头。
“从来没听说过。她在我们同仁当中,也是特别优秀。客户当然会投诉,清洁人员也是人,难免会出错。遇到这种时候,押谷会立刻赶到客户那边,处理得非常妥善。有很多客户愿意续约,就是因为负责的窗口是她。”
营业课长的话似乎不假,这时候并不需要刻意夸大地夸奖部下。
接下来松宫等人也见了几个与押谷道子交情不错的工作人员,但只听到同样的说法。她人很好,喜欢照顾人,虽然话有点多,但不说别人的坏话,个性开朗,没有表里之分——从他们的谈话中浮现的死者样貌,大致如此。
因为有员工旅行的照片,松宫他们便借看了一下。在此之前,他们只看过押谷夫妻带来的照片。那张在亲戚婚宴上拍的照片里,押谷道子身穿素雅的套装,表情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但员工旅行中的押谷道子,看起来有活力得多。她身材略胖,绝非美人,但从她开朗的表情感觉得出她的愉快。
“请问押谷小姐手上的客户大概有多少?”松宫问。
“客户吗?呃,”奥村抓抓额头,“单就客户来算的话,法人加上个人应该有一、两百个吧。”
远远超乎想像。松宫偷看了一下坂上的表情,他的脸颊微微抽搐。
“她平常都会去拜访吗?”
“不,要看时期,因为有些客户只利用过一次我们的服务。现在这个时期,顶多二十或三十个吧。”
“押谷小姐最后上班的日子是三月八日星期五吧,您知道那一周她拜访过哪些客户吗?”
“应该查得出来。”
奥村便离开座位。松宫伸手去拿茶杯。一开始端出来的热茶,都已经凉了。
“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问这句话的,是一直在旁边静听对话的部长森田。
“当然。”坂上立即回答,“非常有帮助。谢谢您的协助。”
“押谷她啊,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点鸡婆,但只要看到别人有困难,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为甚么这么好的人会遇到那种惨事啊。”
“我们会竭尽全力,将凶手速捕到案。”
正当坂上说出这句老套的场面话时,奥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张A4纸。
“那一周总共拜访过十三家客户,都是医院和照护设施。”说完,他把纸放在桌上。
上面记录了客户名称、住址和联络电话,看来是特地列印出来给他们的。
“这些押谷小姐都是一个人去拜访的吗?”
“是的,她都是开车一个人去。”
“原来如此。”
坂上转头看向松宫,脸上是要商量该如何全部跑完的神情。
请问——森田开口:
“如果两位要去拜访押谷的客户,要不要由我们同仁来带路?或者,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开我们的车。”
“咦!”坂上眨了眨眼,“可以吗?”
“当然可以。像我们这么小的分公司,员工就和家人一样。希望刑警先生尽快逮捕凶手。我们愿意尽全力协助,总公司的社长也下令尽力协助警方办案。”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了。”
坂上低头行礼。松宫当然也跟着照做。在陌生的地方要跑十三个机构,光用想的就累了。
森田叫了两名员工来为他们带路,两人都是男性清洁人员。
因为可以出两辆车,他们决定分头进行。为松宫带路的,是一名姓近藤的年轻工作人员。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晒得很黑,令人联想到高中棒球健儿。
“不好意思,这么忙的时候还请你帮忙。”松宫在副驾驶座道歉。
哪里——近藤握着方向盘,露出生硬的笑容,看起来有点紧张。
因为是由近到远依序前往,所以他们首先要去的是市内的医院。在总务处的会客室接待松宫的,是一名课长头衔的男子。
“我们这里除了手术室和加护病房等特殊区域,日常的清扫都是拜托‘美乐蒂亚’。押谷小姐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们也讨论过。当时也和平常没有两样……真没想到她会这样往生。”课长神情僵硬地说。已查明死者身分一事,在网路上并没有报导。东京那边上了今天的早报,但这边可能没有见报。
“押谷小姐有没有提过最近要到东京?”
听到松宫这个问题,课长立刻便摇头。
“没有呢。她是个健谈的人,话题经常会扯到别的地方,但并没有提到这个。”
看样子,在这家医院得不到有用的情报。松宫适时结束话题,站起来。
接着他们前往一家私立幼儿园,在这里也没有收获。只知道押谷道子是个好人,努力设法帮忙减轻费用的小插曲。
松宫就这样跑了六个地方。虽然没有有用的情报,但松宫还是把听到的都记在记事本里。都大老远来出差了,必须整理出一份报告。
“刑警的工作好辛苦啊。”在前往第七个目的地的路上,本来几乎没开口的近藤边开车边说。
“今天还好,有人帮忙开车。”
“可是要到很多地方,向不认识的人问问题,不是很耗神吗?像我就做不到,所以我才会当清洁工。做这个工作,不用说甚么话。”
“原来如此。”
近藤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像这次带路,我其实也不太擅长。可是我听说是查押谷小姐的案子,很希望能够帮上忙,才自告奋勇的。”
“你和押谷小姐很熟吗?”
“也不算很熟,不过押谷小姐常常主动跟我说话。有一次,我稍微提到我奶奶住院,她就记住了,常问我奶奶情况怎么样?好不好?她人真的很好。”
“好像是。”
“刑警先生,我也要拜托你,请赶快抓住凶手。抓住他,判他死刑。”近藤望着前方,小小行了一个礼。
松宫点点头说声,“一定。”
第七个目的地是一家名为“有乐园”的老人院。那是一幢四层楼的建筑物,但墙上有几道裂痕,感觉得出有年纪了。
在小小的大厅一角接待松宫的,是一名名为塚田的女性。年约四十岁左右,负责设备的维护管理。
她也不知道押谷道子死亡一事。听了松宫的话,按住自己的胸口,好像是要让受惊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押谷小姐怎么会……我实在是太震惊了。真叫人不敢相信。是遇到强盗吗?”
松宫摇头说:
“现在还不知道,目前还在好不容易才查出身分的阶段。所以无论是甚么事情都可以,想请您把任何想得到的事都告诉我。”
“话是这么说……”塚田皱起眉头,困惑地偏着头。
“您最后一次见到押谷小姐的时候,谈了些甚么?她有没有提到要去东京之类的话?”
“东京……”塚田在嘴里喃喃重复之后,像是想起甚么似的,“啊”了一声。
“怎么了?”
塚田眨眨眼看着松宫,“搞不好,是为了她……”
“她?”
塚田先环顾四周,然后才朝松宫凑过来一点。
“我们这里,现在收留了一个有点问题的人。”
“有问题?怎么说?”
塚田露出担心的神色,说了以下这番话。
二月中,所以是距今约一个半月前,彦根市内一间家庭餐厅来了一位女客。这位年纪估计将近七十岁的客人,衣着褴褛,头发也很脏,但餐厅又不能无故拒绝,便为她带位。女客点了好几道餐点。不久,用餐完毕,但她或是呆望窗外,或是翻阅她所带的旧周刊,迟迟不走。就这样过了三个多小时,她叫来女服务生,又点了餐。这时候,餐厅开始怀疑她可能要吃霸王餐。
店长打电话到附近的派出所。店长与驻所的巡查平常就有私交,那位巡查立刻就来了。店长说明了情由,用餐的那名女子突然离席,并且有离开餐厅的举动。
巡查连忙追上去。因女子拔腿疾奔,便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紧接着意外发生了。女子跌倒,从入口前方的楼梯摔下。更糟的是,巡查也跌在她身上。女子大叫起来,皱起眉头,大喊好痛。
她被送进医院,经过诊察,确认是右腿复杂性骨折。
巡查以业务过失伤害被函送,但更麻烦的是如何处置这名女子。当然,她不承认自己吃霸王餐。她说是吃饭吃到一半觉得不舒服,只是想去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她身上并没有足够的钱支付餐饮费用,但她坚称是“不小心忘了带。”
她不肯说姓名住址,却对前来了解情况的警察示威,“你们害我受伤,要怎么赔我?快赔钱啊!”
院方向警方表示希望尽快领走女子。治疗已经结束,只需静养,不能让她一直留院。然而,警方就算要送她回家,不知道她家位于何处也无从送起。女子只是一味坚持在自己痊愈之前要有人照顾。
束手无策的警方便拜托“有乐园”,警察署长正好与园长认识。因为刚好有空房,便暂时将她安置在此。
“上次押谷小姐来的时候,她刚好撑着拐杖从旁边经过。押谷小姐问我她是谁?我就把事情经过告诉她。结果她说,搞不好是我认识的人。”
松宫抄笔记的手停了,抬起头来,“是押谷小姐认识的人吗?”
“她说很像是国中要好同学的妈妈,于是我就拜托她,去问问看那名女子。押谷小姐答应了,我就带她过去。”
“结果呢?”
“一进房间,押谷小姐就说,果然没错。她问对方,是ASAI伯母吗?”
“本人怎么说?”
塚田摇摇头,“她说不是。”
“那押谷小姐怎么说?”
“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又问了一次,你是ASAI hIROMI的妈妈吧?可是那女子说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然后呢?”
“我们就只好离开房间了。可是押谷小姐歪着头说,‘明明就是啊。’感觉好像无法释怀。”
“ASAI hIROMI小姐……是吗?汉字怎么写?”
“我没有问,我想——”
应该是“浅居”吧——塚田这么说,那是滋贺县的大姓。
“因为这件事,押谷小姐说要去东京?”松宫问。
塚田点点头。
“押谷小姐说,那位ASAI hIROMI小姐在东京从事戏剧方面的工作。她是看电视知道的,押谷小姐也很喜欢戏剧,一直想找机会去找她。可是又没有甚么理由,突然去找以前的朋友,人家可能只会觉得困扰,因此之前一直忍耐着没有去。”
“原来如此,所以现在就有了去找她的绝佳理由了?”
“是的。”
“这件事您告诉警方了吗?”
没有——塚田摇头。
“我跟园长说了。可是我们讨论以后认为,先等押谷小姐联络再说。毕竟,当事人自己否认。如果贸然行事,结果是弄错人的话,也许她又会藉题发挥。这么一来,不但警察麻烦,我们更麻烦。”
这里对于那名问题女子的处置,显然十分慎重。
“那位女士现在还在这里吧?”
松宫这么一问,塚田皱起眉头点头。
“行动应该已经没有甚么不便了,却还是说下床会不舒服,整天都赖在床上。待在我们这里,不但不愁吃饭洗澡,还有人帮忙洗衣服。我们就怕她痊愈之后,也会说这里痛那里痛的,一直赖着不走。”
“洗衣服?她有带换洗的衣物吗?”
“怎么可能!是我们帮她买新的。要是让她穿着脏衣服到处乱跑,反而会造成其他人的困扰。”
“费用呢?”
“我们向警署申请。”
松宫不禁大吃一惊,同情起这里的警署,竟然有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衰神不请自来。
“我可以见见那位女士吗?”
“刑警先生要去吗?可以呀。”
松宫阖上记事本站起来,“麻烦你了。”
塚田带他去的房间,位在二楼昏暗走廊的尽头。一路上与几名老人家擦身而过,塚田都会一一问候,看样子老人家也很信赖她。
来到房间前,塚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冷冷的一声“请进。”
塚田开了门说,“有人说想见二零一号女士。”
松宫看见门旁边挂着“201”的门牌,所以才叫二零一号女士啊,原来如此。
“见我?谁啊?我不想见。请他回去。”语气很冲。
松宫拍拍塚田的肩,请她往后退,自己则踏进门内。
房间充斥着药布的味道。三坪左右的大小,床就摆在窗边。除了床,还有置物柜和小茶几、椅子。置物柜上的电视正播放着以前的时代剧。
一名削瘦的女子坐在床上。灰色的头发绑在脑后,一张完全没有化妆的脸转向松宫。
“你是谁啊?”女子皱起眉头问。
松宫出示警徽。
“我是警视厅的松宫,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女子的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警视厅?怎么,警视厅要替滋贺县警付赔偿金吗?”
松宫不理她的话,从西装内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向“美乐蒂亚”借来的员工旅游照。他把照片拿给女子看。
“您认识这名女性吧?押谷道子小姐,从右边数来第三位。听说您上个月见过她。”
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女子的视线出现一丝游移,但她立刻就哼了一声。
“谁认识啊,就算见过也忘了。”
“是吗?”松宫将照片收回口袋,叫了一声,“ASAI太太。”女子的身体瞬间有所反应,他都看得一清二楚。“——请问是ASAI太太吗?听说押谷小姐是这样问你的,你真的就是ASAI太太吧?”
“烦死了,才不是。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们认错人了。”
“说过好几次……那是对押谷小姐说的吧。明明说忘记了,结果见到押谷小姐那时候的事,您都记得很清楚嘛。”
“那是……因为你问了我才想起来的。”女子别过了脸,小声地说。
“这位押谷小姐,”松宫凝视着女子的侧脸继续说,“在东京去世了。根据判断,极有可能是他杀。”
女子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朝松宫瞥了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
“那……跟我有甚么关系。”
“不知道您有没有甚么线索?”
女子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笑死人了。不认识的人死在东京,我怎么可能有线索。”
“听说押谷小姐很可能是为了您的事情到东京去的。听说令千金在东京,您知道吗?”
“不知道!我才不知道那种事!”女子猛摇头。
“不知道?不是没有女儿,而是不知道。换句话说,您是承认您有女儿了。”
“烦死了!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滚!你给我滚!”女子一把抓起身旁的电视遥控器,丢过来。遥控器打中了松宫的大腿,掉在地上。
他缓缓捡起遥控器,放在床角。女子低着头,脸色苍白。
身后有声响,松宫回头一看,是塚田探头进来,“没事吧?”
“没事,没有任何问题。”松宫笑着回答之后,回头看向女子,“谢谢您的协助,打扰了。”
离开房间后,松宫立刻拿出手机。当然,是为了向小林报告。
“被你抢先了,原来签王在你那边啊。结果害我变成白跑,我都跑了六家了。”坂上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来滑去,一面皱着鼻子说。身旁是吃了一半的天妇罗荞麦面。
傍晚七点多,松宫他们人在彦根车站附近的一家荞麦面店。他们奉命回东京,但坂上说在上车之前,想查一些事情。
押谷道子极有可能是为了去找那个叫ASAI hIROMI的同学前往东京。因此负责调查押谷道子住处的调查员们,现在应该正在确认ASAI hIROMI这个人是否存在。但坂上说,还有更简单的方法。用ASAI hIROMI这个名字,或是套上同音的汉字在网路上搜寻,也许可以找到和戏剧有关的名人。根据塚田的说法,押谷道子曾在电视还是哪里看过ASAI hIROMI,所以应该小有名气。
不久,坂上便将手一拍。
“看吧,找到了,就是她了。”他把萤幕转给松宫看。
萤幕上出现的是某个网路上的自由百科全书,关于“角仓博美”这个人物的页面。她是导演、剧作家,同时也是女演员。在基本资料栏上,记载着“本名:浅居博美(ASAI hIROMI)”,以及“出生地:滋贺县”。
松宫打电话回专案小组,是小林接的电话,他报告了网路搜寻的结果。
“是吗?你们特地调查,辛苦了。但那些事我们这边也在做,现在正在确认联络方式。别因为我年纪大就把我们看扁了。你跟坂上说,别摸鱼了,赶快给我回来。”
“是。”
挂了电话之后,他把小林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坂上。
“可恶。不过,说的也是,小组的人不可能没想到。”坂上瘪着嘴滑平板,“可是这个呢?这个他们会注意到吗?”
“这个是哪个?”
坂上得意地笑了,指着萤幕。
“角仓博美导的舞台剧,现在正在明治座上演。剧名叫《异闻·曾根崎殉情》①。有大堆大牌演员演出,感觉是出大戏。”
①《曾根崎殉情》是由近松门左卫门改编真实的殉情故事,于一七零三年上演的作品。是日本演剧史上的重要作品。
“阵容的确是很豪华。”松宫看了身穿各色戏服的演员一字排开的照片说,“可是这又怎么样?”
“重点是这个。”坂上移动手指,“公演期间是三月十日到四月三十日,头一天是三月十日。看到这个,你都没感觉吗?”
“三月十日……”松宫差点就要拿出记事本,手才伸进口袋就想起来了,“死者的……”
“没错。押谷小姐无故旷职是三月十一日星期一,三月十日正好是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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