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好久没见到丈夫如此悠闲地待在家中了,此时的他才像是一家之主。
十天前,藤吉郎从伊势前线凯旋,返回了洲股城。回到城里后,他既要忙着奖赏士兵,又要听家臣们汇报公务,总之这个男人既不属于妻子,也不属于母亲。
这一天,藤吉郎终于被无穷无尽的琐事弄得不耐烦了,他对家臣说道:“我就听到这儿吧,那些小事不要来问我。一般公务去找彦右卫门,军事上的事去问竹中半兵卫,家里的事去找我弟弟小十郎。”
随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城主,尽管被家臣们称为“主公”,他却不想用主公式的言行约束自己,就连睡觉也会把脚伸出被子外。
此时,藤吉郎头枕着胳膊并未睡着,似乎在闭着眼想心事。
不一会儿,他又换成了平躺,霍地睁开眼扫视了一下院子。
他原本想趁着空闲放松一下,却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
“我真是一个索然无趣的人啊!”他不禁感慨道。
“虽然这么比较有些失礼,但主公信长和自己比起来的确是一个爱好广泛、多才多艺的人。他不仅擅长短舞和鼓乐,还喜好和歌、茶道,如此看来我简直就是一无所长呀!”
想到这儿,藤吉郎才意识到自己除了打仗之外竟无任何兴趣爱好。
“这也不奇怪嘛!信长大人和我的成长环境完全不同,即便他也曾历经磨难,但终究没有我吃的苦多。”
不知不觉间,他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艰辛。中村乡亲们的面孔,逐个在脑中浮现着,他想起了松下嘉兵卫,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身着破棉袍、独自前行的自己。
“这一切多亏了主公啊!”他突然坐起身子,再次为今天所拥有的一切而感谢信长,同时也下定决心要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回报这份天高地厚的恩情。
想着想着,他又看着房檐一角的蓝天发起呆来。忽然间,一丝云雾般缥缈的思绪涌上了他的心头,那个在伊势战场上出尽风头的明智光秀占据了他的思绪。
最近一段时间,藤吉郎经常想起光秀,因为他非常钦佩对方。
“此人的确不同凡响啊!有此杰出之士,织田家会更加强大。”藤吉郎一直抱有这种想法。他虽然很佩服光秀的智慧,却并不喜欢他的为人。就性格而言,主公信长与光秀倒十分相近,而自己和他的关系却始终无法亲近。
“咦?一个人呀!”
妻子宁子出现在房间里。
见丈夫若有所思,她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轻声问道:“你在想心事吗?”
藤吉郎轻松地说道:“不,只是愣了会儿神。偶尔愣神也是一种休息嘛!”说着,他笑起来。
“你平日太忙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正因为忙,我才这么健康哟!根本没有时间生病嘛。”
“母亲希望你偶尔也抽时间去看看她。”
“是啊。我只在回城那天拜望过母亲,之后就没去看过她。”
“母亲还说,身为武士的家人都难免受寂寞之苦。就连母子在一年中也难得几天能朝夕相处,其余时候只能眼巴巴等着儿子回来。”
“……是吗?”藤吉郎的语气有些落寞。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啊!我估计,岐阜城很快就会有命令来,今天就陪在母亲身边吧。”
“我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宁子观察着丈夫的表情,小心地说道。
“前一阵,你老家中村的一个名叫阿悦的亲戚,带着孩子来找母亲,并请求收留他们。”
“中村的阿悦?”
“是的。她说等你有空时会亲自跟你说明原委,这几天他们一直住在母亲那里,现在也等着见你呢!”
“阿悦?奇怪……是何人啊?”藤吉郎歪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此人是谁。
“总之,我去看一看。”于是,他和妻子一起向母亲的房间走去。
宁子进屋后,先向婆婆说道:“我把他带来了。”
这几天,母亲一直没见到儿子,便想到让宁子把他叫来。
“哦,他已经来了吗?”她身边早已摆好褥垫,一直在等着儿子。
藤吉郎坐在母亲身边,随后开口道:“请您原谅!我从战场回来后,一直忙于处理公务,连澡都没洗上几次。今天,我已将工作布置给他们了,一整天都会陪在您和宁子身边。”
“只有一天吗?”母亲开起儿子的玩笑来。
“宁子呀,今晚就让藤吉郎住在里屋,不让他回去。”
宁子红着脸说道:“儿媳遵命。只要没有母亲大人的许可,就不让他返回主城。”
藤吉郎听母亲如此说,便故意磕头说道:“儿子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候,已属不孝;不能陪伴妻子,又属无情。儿子实在羞愧不已啊!”
“哈哈哈!”
“哈哈哈!”
见此情景,母亲、妻子、侍女,就连陪坐的小十郎也不禁大笑起来。
随后,藤吉郎又说了很多笑话给母亲听,母亲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说道:“别再逗我了,你一个劲地讲笑话,我肚子都笑疼了。”众人见此情景,也很开心。
就在这时,藤吉郎突然看到一个七岁大的男孩孤零零地坐在屋内的一角,他身边还有一个寡妇模样的妇人。
“咦?”他的目光停留在这对母子身上。
那妇人见藤吉郎注意到了自己,急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藤吉郎故意大声向母亲问道:“那不是数山的姨妈吗?母亲,之前她不是住在中村光明寺的山上吗?”
母亲点头说道:“原来你还记得呀!她正是你姨妈阿悦,后来嫁给了数山的加藤弹正。”
“哦,原来真是数山的姨妈呀!她怎么一个人躲在那儿,也太见外了。”
说着,藤吉郎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过来!过来呀!”他显得很亲热。
可是,阿悦却显得更加卑怯,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这位寡妇衣着简朴,有四十多岁,一直紧张地缩着身子。
对藤吉郎而言,这个二十年未曾谋面的人正是母亲的妹妹阿悦。当藤吉郎还被人们称为日吉的时候,姨妈还很年轻,而且是个大美人。如今,在她瘦弱的面庞中还残存着一些当年的姿色。
后来,日吉去光明寺当小沙弥,姨妈便和数山的加藤弹正相恋了,不久二人就结为了夫妇。可是没过多久,弹正在战场上负了重伤,成了废人。
他和日吉的父亲弥右卫门的命运是多么相似啊!
弹正死后,姨妈始终未再嫁。在日吉的心中,姨妈一直是那样坚贞而美丽的。
可是,日吉记忆中的姨妈对自己却并不热情。
当时,日吉是村里有名的淘气包,他被寺院赶出来之后,又去了陶器店帮忙,可不久也被赶了出来。姨妈很为这个不长进的外甥感到丢脸,所以每当日吉去她家时,她都像对待猫狗一样立刻将他赶走,以免让丈夫见到他。
说起猫,藤吉郎不禁又想起另一件事。
当年,日吉被陶器店店主赶出来之后,就去数山投靠姨妈。当天,他饿着肚子竟连一碗剩饭都没得到,可她家那只猫却在大快朵颐。日吉看着那只猫,心里羡慕不已,同时也感叹自己连只猫都不如。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藤吉郎现在回想起来,既觉得恍如隔世,又觉得似乎就发生在眼前。
无论怎样,姨妈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即便她之前对自己有些冷淡,但藤吉郎心中不但没有怨恨,还心存感激。
藤吉郎目不转睛地看着姨妈,眼眶不觉湿润了。她是母亲的亲生妹妹,与母亲是至亲。母亲平时最挂念的就是这个时运不济的妹妹,不过她却从未对自己提起。看来,母亲对自己还是有所顾虑。
“宁子。”
“是。”
“这位是我的姨妈,我小时候姨妈十分疼爱我。你怎么能让姨妈坐在那儿呢?快请他们过来坐!”
“我劝了好几次了,可他们就是不过来。还是你请他们过来坐吧!”
“姨妈,请过来坐。你坐在那儿,我也没法跟您打招呼呀!无论何时何地,血缘都是不会变的。您不要这么客气,快过来!过来吧!”
阿悦终于往前蹭了几步。
“好久不见啊!”她双手伏地,第一次抬起脸端详藤吉郎,藤吉郎也看着她。
“听说您来这儿已有四五天了。”
“是的……”
“我公务太忙,也不知道您来了,要不早就来看您了。”
“我们落到这般田地,怎敢麻烦大人来探望。”
“哪里哪里,我们一直盼着您来呢,您的变化可不小哇!”
“大人您的变化才真是大呢!我做梦都没想到,真为您感到高兴呀!”
“姨妈,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已经四十三岁了。”
“还很年轻嘛!好日子就在眼前了。我记得,您丈夫加藤弹正在我幼年时曾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后来,他身体康复了吗?”
“有一段时间,他恢复得还不错,生活也能自理。可在四五年前,就是这孩子刚出生不久,他就因旧病而亡故了。”
“原来如此,我也听别人说起过此事,可我久未还乡,也没机会亲自登门慰问。那么,这孩子就是弹正大人的儿子吧?”
“是的。如今这孩子也成了没有父亲的孤儿。”
“多好的孩子呀!”
“他很淘气的。”
“就像我小时候一样,那时的我可真让人头疼啊!今年几岁?”
听到藤吉郎问话,阿悦忙让身边呆坐的儿子给藤吉郎行礼,并对他说:“大人问你话呢,快回答呀!”
“嗯,回答什么呀?”
这孩子的长相非常奇特,皮肤黝黑,毛发赤红,简直如同雷神之子。他一会儿看看金光灿灿的楣窗,一会儿又望望侍女们华丽的衣衫和榻榻米那讲究的镶边。当母亲让他给藤吉郎施礼时,他便把脸偎在母亲肩头撒起娇来。
“真没出息!”阿悦瞪了儿子一眼。
“你要面向大人,双手伏地来答话。大人问你今年多大了?”
于是,这孩子看向藤吉郎,一边微笑着一边说:“我七岁了。”
“哦,七岁了。”藤吉郎也笑起来,他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顽劣不堪的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虎之助。”
“噢。这名字真有气势呀!”
这时,虎之助突然站起身,他仿佛发现了什么东西,想要去院子那边。
“坐下!”阿悦呵斥了一声。
“其实,我千里迢迢从中村赶到这里,是想请求大人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听用。因为他父亲弹正就是一名武士,所以我也想让这孩子成为武士,这样也对得起我死去的丈夫。”
阿悦一只手紧紧抱着孩子,她的眼泪打湿了榻榻米。
藤吉郎一边听一边点头,当阿悦说完后,他开口道:“可以,就把他留在我身边吧!只要他有此志向,我一定把他培养成一名出色的武士。虎之助,过来!”藤吉郎招手让孩子过去。
“是。”
等候已久的虎之助来到藤吉郎面前,并施了大礼。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母亲,重新双手伏地。想必阿悦之前曾教过他面见大人时要如此行礼。看到儿子双手伏地的样子,阿悦既怜爱又担心。“看来这孩子还挺不好管教啊!”藤吉郎嘀咕了一句,旁边的宁子和母亲也不禁露出笑容。
“虎之助。”
“是。”
“再往前来些。”
“是。”
“你想当武士吗?”
“想。”
“武士为完成任务,常要拼上性命,有时生死只在顷刻间,你不怕吗?”
“不怕。”
“你的父亲加藤弹正就是一名武士。你也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武士,好让母亲放心哟!”
“……”
虎之助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突然意识到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阿悦一时间泪流满面,那是欣喜的泪水。藤吉郎看了一眼左右,命令道:“谁去找一下侍童长堀尾茂助,让他把市松带过来!”
同时,藤吉郎又说道:“给虎之助拿些点心来。”
于是,宁子拿来了点心。开始虎之助只是盯着点心看,最后终于忍不住拿起一块大口吃起来。母亲阿悦见此情景,不禁红着脸呵斥道:“虎之助,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宁子和母亲急忙说道:“不用管那孩子,你就待在这儿吧!”于是,阿悦只得远远看着儿子。这时,堀尾茂助从东侧廊檐走进客厅并站在远处待命,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侍童。
“听说大人找我。”
茂助伏身施礼,身后的侍童也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施着礼。
尽管这侍童比虎之助年长几岁,身体也要魁梧一些,但脸上仍流露出一种乡下人的土气。他面色黝黑,脸上残存着一些天花痘印,两个鼻孔大如壶嘴,怎么看都是一副笨手笨脚的模样。
“市松,你有伙伴了。以后你就和虎之助一起听差吧!”
听到藤吉郎的话,市松有些腼腆,只有眼睛在滴溜乱转。此时的侍童队已有十多个孩子了,身为队长的堀尾茂助小声对市松说:“你应该走到大人面前,然后坐到那孩子身边。”
于是,市松坐到了虎之助身边,斜眼打量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乡下孩子。
“姨妈,你知道这小鬼是谁吗?他就是我在二寺借宿时遇到的那个木桶匠新左卫门的儿子,名叫市松。”
“哦!”
阿悦看着市松,显得非常惊讶。
“这孩子就是新左卫门的儿子呀!当年丈夫去世时,他曾带着儿子来数山看望我们……不知不觉,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去年我多方查询才找到他,这孩子也非常与众不同。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腼腆、很老实。”藤吉郎一笑,宁子和母亲也跟着笑起来。只见两个乡下孩子表情严肃,斜着眼互相打量着。市松的父亲也曾是名武士,生于信浓的福岛。
后来,新左卫门搬到了尾州二寺,以做木桶为生。他觉得还是当个小生意人更舒心。于是,他不再抱有任何奢望,每天只是用锤子在木桶底上敲敲打打。市松从小脾气就很暴躁,新左卫门很难管束这个儿子,便经常想:要是能找个熟人把他送走就好了,哪怕给人家打扫马厩、厨房,只要对方是个正经武士家就行啊!
今年正月,刚满十四岁的市松在蟹江川的一条小河旁竟砍死了一个仆役长。
事情是这样的。
在河边,一名喝醉的足轻正倚着石桥睡觉,只顾着玩闹的市松经过此处时不小心踩到了足轻的脚。
足轻跳起来大骂:“你这小浑蛋!”同时还抓住市松,一顿猛踢猛踹。市松抱着脑袋,任那足轻捶打。不一会儿,足轻打累了,狼狈不堪的市松一溜烟儿跑回家,一眼就看到了父亲做活时使用的厚刃刀,他拿起刀就走出家门。
因为是正月,作坊里根本没人,周围邻居也没察觉此事。满脸杀气的市松返回桥边,却发现足轻已不在那儿了。
于是,市松四处寻找,终于在村里的一家酒馆里找到了那名足轻。“你这浑蛋!”他从后边猛冲过去,一刀就砍在了那足轻的小腿上。
足轻疼得大叫一声,拖着伤腿就往外跑。
“你等着!”
市松砍完人后,一边逃跑一边大声骂着:“笨蛋!丑八怪!软骨头!”
足轻火冒三丈,抬脚去追那个小鬼,可是由于小腿有伤,没跑几步就跌倒了。市松见状又跑回来喊道:“还记得我吗?知道我是谁吗?”同时又用刀砍了那足轻好几下,现场顿时血流成河。
这次,市松可闯了大祸。一名声称是足轻主人的武士,多次来到制桶作坊找新左卫门理论。武士要求新左卫门交出儿子,可新左卫门夫妇知道,一旦交出儿子,儿子就死定了。于是,他们多方求人去说情。
最终,武士同意以出家为条件饶市松一命,可是市松却哭着说:“要是去当和尚,还不如去死呢!”
无论新左卫门夫妻怎样哄劝,市松就是不去。此时,有人建议新左卫门可以去求一求蜂须贺村的彦右卫门。
虽然他最近很少与蜂须贺家往来了,但之前他经常会去那里做活。于是,新左卫门带上市松,去拜访彦右卫门。然而,彦右卫门一家已搬到了洲股城,因此新左卫门又带着儿子来到了洲股城。
其实,藤吉郎的亲生父亲弥右卫门与新左卫门原有些亲属关系。当父子二人赶到洲股城后,彦右卫门向主公通禀了此事,并将他们引见给藤吉郎。
藤吉郎说道:“先把市松留在厨房吧!如果他够机灵,再让茂助教他怎样当一个侍童。”随后,就让新左卫门回去了。不久,这个制桶匠的儿子又将姓氏改为了先祖的旧姓——福岛,从此他便被人称为福岛市松。
此时,市松和虎之助并肩而坐,藤吉郎对他们说道:“你们要好好相处。”
“是。”
“阿市,你是哥哥哟!”
“是。”
“所以,你必须好好照顾新来的阿虎哟!”
“是。”
“那么,你们先下去吧!”
随后,藤吉郎又对堀尾茂助吩咐道:“阿虎年龄还很小,就先把他放到你们队里吧,你要好好教导他。”
当时的人们称呼未成年的小童时,习惯像称呼女子一样在名字的第一个字前加一个“阿”字。所以藤吉郎称市松为“阿市”,称虎之助为“阿虎”。
阿市和阿虎向主公行过礼之后,就跟着茂助退了出去。
阿悦目送着儿子虎之助的背影,不觉又流下泪来。
“他不是那种让父母担心的孩子。姨妈,您放心,他很快就会和大家混熟的。”随后,藤吉郎又让宁子收拾出一间空房给阿悦居住,并叮嘱阿悦不要见外。阿悦十分感激藤吉郎,伏身叩拜道:“您的恩情,我永世难忘!”
其实,藤吉郎不单对姨妈如此,任何来投奔他的亲戚,他都一视同仁。他就像容纳百川的大海一样,既接受清流又接受了污物。
一个月后,阿虎终于原形毕露了,他不但没和大家打成一片,还成了洲股城内的“第一捣蛋鬼”。他爬树上房、欺负其他小孩、搞出种种恶作剧,简直无所不为,而且每次逃跑得还非常快。
阿虎来了之后,阿市的风头全被他抢走了,于是阿市对他也充满敌意。
“喂!阿虎。”
“干什么?”
“你过来一下。”
“去哪儿?”
“你就过来吧!你虽然个子不大,倒挺能折腾嘛!”
说着,阿市把阿虎拽到了一个没人的内院里,举起拳头就朝阿虎的脑袋打了一拳。
“阿虎!喂!”
“……”
“看到我的拳头没有?”
“……”
阿虎一边仰头看着阿市的拳头,一边说:“看不见!”
“什么?你说看不见?”
于是,阿市用拳头上的骨节对准阿虎的脑袋使劲按下去,阿虎疼得直皱眉。
“怎么样?如果看不见,就记住这滋味吧!我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够你喝一壶的!你这小鬼明明是新来的,却如此横行霸道。如果你再敢找茬,我就好好教训你一顿!”
“……”
“你想尝尝吗?”
阿虎一边皱眉,一边摇了摇头。
“今后听不听我的话?”
“听。”
“敢不敢和我对着干了?”
“不敢了。”
“今天我就放过你了,如果下次你再惹事,我就把你扔出墙外。”
说完,阿市就耀武扬威地走了。阿虎像是被他吓着了,悄悄地跟在阿市后面。随后,他用指头抠出一大块鼻屎,朝着阿市的后脖颈弹去,然后捂着嘴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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