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邪告诫自己说:一定要在网维和典超之前找到张茹雅。于是在这风急雨大的夜里,他比所有人都更加卖力的在陆家村跑着。顾不上皮鞋踩进水塘,也顾不上泥浆溅在自己的新裤子上。总之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找到张茹雅,然后……
黄小邪在村口站住了,他的心虽然急切,但是人并不盲目。在村口通往后山的泥泞地上,有几排从下而上的脚印。
一、二、三……他仔细地数了数上山的人,心里有些冰凉。顾不得许多了,黄小邪挺直了腰板子,抬头望望那隐约放光的狐仙庙,散开腿就往上狂奔起来。
供奉狐仙娘娘的庙门半开半闭着。穿过阴冷的天井,一个女子正半跪在狐仙娘娘前面的拜垫上。不用看清脸面也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刚才被网大侦探指控为陆家村系列杀人案凶嫌的张茹雅,又叫张菊花的姑娘。她的身子跪在穿堂风直刮的庙堂前颤抖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她默默地跪在那,等待着什么将要发生的事。
外面的庙门被人打开了,一个黑影急匆匆的走进来,手里面握着一把枪。他快速地穿过天井,来到庙堂里面,就用手里的枪指住那个还不及转过身来的姑娘。
“不许动。”他大声告诫说。可张茹雅还是转过了头,看清了来者的脸,她并不吃惊地对着那人说:“是你。”
“是我。”那人回答说。
“你来干什么?”
“帮你自杀。”那人的表情冷冷的,说话也干巴巴的不带一丝表情。
张茹雅向后退了半步,身子依靠在摆放着狐仙娘娘的祭坛上。她问,“这么说你是杀死爷爷、阿姨还有陆岩和那个孩子的真凶?”
“犯罪嫌疑人是你,那个大侦探已经推理过了。他很聪明不是吗?”握着手枪的人轻轻一翘嘴角,露出一丝奸笑。他把枪口抬起来,指着张茹雅右边的太阳穴,又对她说,“说实话,我本来想让警察怀疑那个吴斐的。可是那个侦探却愣说是你,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其实我和你无缘无仇,甚至还很喜欢你。对不起了,张菊花,如果你没有怀上陆岩那小子的孩子,我就不会杀你的。”他喋喋不休,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扣动自己的食指,然后枪响了。
张茹雅跌坐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一点事情也没有。再看那个袭击自己的人,他已经趴倒在地,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江泉用膝盖死死顶在地上,制得服服帖帖。
江泉得意洋洋地对着身下的俘虏说:“这下错不了了。”
“你,你们……”被压倒在地的男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们合伙骗我。”
江泉笑眯眯地看看地上的手枪和三米开外打在大梁上的子弹,回答他,“不这样,怎么能够找到指控你犯罪的证据呢。”
“那么刚才那个网维在陆家说的那些话。”
“当然是引你上钩的圈套。”
“那么,张茹雅她并没有怀孕啦。”
江泉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又一个男人冲进来,看着庙里面的情景大叫一声。
“没错,没错。张茹雅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这是用来骗他的,你要知道钓大鱼就要下香饵,抓大老鼠就不能舍不得奶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不这么骗他,他会一只脚跳进来给我们抓。”网维和典超不知从哪里悠哉游哉地出来了。“黄小邪你放心,你还有机会追她呢。”
“好,就算刚才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逮捕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所设的圈套。但是,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黄小邪憋着一肚子的窝火问。
“这个么,我怕你关心则乱,露出破绽啊。恋爱中的男人是最傻的。”网维在那引经据典地找借口。
“所以,你就只让张茹雅她一个人来庙里,面对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真是个恶棍。”黄小邪气不打一处来的挥舞起他的拳头。
网维太过得意,忘了闪避,结果照实地挨了黄小邪那小子一记狠命的右钩拳。
“唉呦。”大侦探叫出声,“怎么回事,好晕,好多星星哦。”说话间,接连向后退了三四步,差点撞到庙堂的门槛给摔出去。边上的人都被黄小邪地惊人壮举给唬住了,刹那间都愣在那。只见网维用手揉着自己的下巴,在那喃喃自语地说:“年轻人可真冲动。不过力气太小了,这样是不能一举击倒嫌犯的。”他竟然还能贫嘴。
“那我就打个你半身不遂,后半身不能自理。”黄小邪卷着衣服,就要往前冲。典超一脸幸灾乐祸在一旁一边看戏一边给真正的凶嫌上手铐。江泉似乎也不想帮丈夫,只有张茹雅高声地叫了起来。
“你干什么,黄小邪。”
“我帮你揍他。”小黄警官说。“他真是太欺负人了。”
“别胡闹。”张茹雅说,“这个是我自愿的。”
“自愿的,你自愿去送死?”黄小邪气乎乎地大喘气。
“谁去送死了?”张茹雅也红脸,生气地质问他,“再说我做什么事,还要你管不成。”
小黄警官一愣,张口结舌的傻站在了那里。
网维慢吞吞地走过来,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小孩子要打情骂俏的话,等大人们办完事再说吧。”接着他又轻声嘀咕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刚从逮捕了的犯罪嫌疑人身上脱开身的江泉听到,大笑起来。
“这个,那个……”黄小邪警官脸像熟透的苹果,支支吾吾地对着被张刑戴上了手铐的男人说:“是你,许医生。”
许言武医生仇视地瞪着面前的那些人,不接腔。
“为什么,会是你?”又一人走进庙堂里,是陆羽。她的身后,跟着走路有些颤颤巍巍的陆申龙,秦颐搀着他。陈尘也跟在那些人之中。来人中唯一缺少的就是吴斐。
“那小子呢?”网维问。
“在山下抽闷烟呢,不愿意上来。”
“哦。”网维哦了一声,走到许言武跟前,“你听到了吗,陆羽问你为什么会是你?”
许言武还是瞪眼,但忽然笑起来了,他讥讽说:“怎么,大侦探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当我知道手枪被留在案发现场时,我就知道你是凶手了。”网维笑眯眯的说:“知道为什么吗?”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典超搓着大手,“我可一点也想不出,为什么手枪留在案发现场就能推断出他是凶手呢。”
“因为它不合常理嘛。”网维说:“这是一件我们通常所说的密室杀人案件,案发的现场是一个紧锁的封闭房间。凶手既然可以偷偷潜入房间里杀人,又不为人察觉的出来,那么他为什么要把凶器,那把手枪留在案发现场呢?”
其他人对网维的引导没有产生灵感,黄小邪是个例外。
“为什么?”他像是问网维又是在问自己,“难道凶手是为了故意让警察发现手枪的?”
“对,就是如此。这是唯一能解释凶手为什么要把手枪留在案发现场的理由。换一个思路,假设凶手没有办法把手枪藏在身上带出房间,难道不可以把窗打开,把手枪丢到太湖里去。既然他连这么简单又有效的消除凶器的方法都不做,那么他就是为了让警察发现的。另一个方面同样也能推导出这个结论,凶手既然要秘密的杀人,为什么不用刀而要用枪呢。难道他就不知道案发的时候有那么多人?难道他就不怕被人听见枪声吗?他只所以不顾忌这些,选择用枪而不用刀做凶器,就是为了把枪留在案发现场,给警察指出破案的线索的。”
“你真会兜圈子,难道没有简洁一点的解释吗?”
“有的。凶手故意留下一个会发出巨响的凶器留在房间里,目的要让警察推断出错误的谋杀时间,从而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这样一起普通的杀人案件,转变成了一出故事性十足的密室杀人的案件。”网维抹抹嘴,继续说,“记得我刚才在推论密室手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破解密室的成因有三种可能。”张茹雅回答说。
“对。我刚才说,第一凶手有第三把钥匙,他可以在建房的是时候,找机会偷偷再配上一把。虽然我们确实找到了第三把钥匙,但是因为在逻辑上的矛盾,这种可能已经排除。第二,凶手是张茹雅。我很抱歉刚才用这个虚假的推断来引诱真凶。但是仔细想想,这根本不可能,因为在逻辑上我们能证明这根本不可能,这一点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详细探讨。最后我们再来说说第三点,即凶手使用了某种技巧,让警方推断的死亡时间归结在了房间被锁上的时间段里,而其实不是。警方是如何推断出案发时间的呢?是根据没有人听到枪声,而案发现场的手枪上又没有找到消音器,所以警方把谋杀时间定在了吴斐迎娶陆羽时鞭炮大响的那段时间内。我一直对此有疑问,为此还特意就此去找了有关枪械专家了解情况。但他也证明了之上的推断。于是死亡时间的推断似乎没有问题了,第三种情况也被排除了。但是,等一下,我们回到最初上来,凶手既然可以拿走枪,却为什么没有拿走呢。我忽然想到问题的关键在于,要使警方的结论成立,必须是案发现场发现的手枪就是杀死张惠兰的凶器才行。但如果案发现场的手枪不是凶器,而是另一把呢。”
“那么死亡时间的推定就是错的。”
“对,就是这个结论,这也就解释了手枪为什么会被留在现场的原因。”网维瞥了一眼黄小邪拣起的手枪说,“凶手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把枪,自然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进来一把枪。让我们再来看看,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子弹头并没不是从被害者的体内拿出的,而是从尸体下面的床板取下的。假设凶手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换一颗沾上死者血的从另一把手枪射出的子弹头。那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说杀死张惠兰的凶手必定是打开房间后第一个在张惠兰身边的唯一的人。这个唯一的人是谁呢?毫无疑问就是许言武医生。他先让被害者吃了大量安定睡在房间里,然后又假装去叫醒她。在张茹雅还在门口的一瞬间冲到床边,称还在睡觉的张惠兰已经死了。他假装查看,其实是从口袋里掏出按上消声器的手枪射击,然后举着满是鲜血的手让张茹雅去把事情告诉陆申龙。趁张茹雅离开后,就赶忙把另一把手枪和子弹头一起掉包。”
“既然如此。”秦颐尖锐的声音响起来,带着责难的语气问:“你既然那么早就知道凶手是他,为什么不去逮捕他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一连窜尖叫的质问让网维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给震住了。
那个从来没有被他们正眼看待过的女人爆发出的怨气令网维不寒而栗。他才知道,即使这样的女人也是爱着她的儿子的。
“为什么?既然你知道他是凶手,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抓住这个人呢?如果你早点抓捕他,龙儿,龙儿就不会死了。”
一向高傲的网维低下他的头,面带愧疚与难过说:“我很抱歉。我大意了。”
“抱歉?”秦颐鄙夷地瞪着他,“说抱歉有什么用?”
“我知道没什么用……”网维没有给自己辩解,“我确实犯了错误,我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我在张惠兰被杀后,为了寻找证据,就把目光放在了陆申龙本人和吴斐身上,我原以为许言武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一个。所以当黄小邪说他有嫌疑人时,我没有说什么,因为我想如果黄小邪的嫌疑人是陆申龙或者吴斐中的一个的话,他一定会秘密监视。这样也可以保护他们。但是没想到……”
黄小邪突然问他说:“为什么你认为我怀疑的对象是陆申龙或者吴斐?”
“难道不是?”网维反问。
“是的,我一直在怀疑你的那个同学。”
“怀疑吴斐?”陆大小姐非常惊讶。
“嗯。”
“我说的没错吧,你是从动机方面去考虑的吗?”
“嗯。”黄小邪又点点头,“在我看来,凶手把围绕陆申龙身边的人一一杀死,唯一的理由就是为了继承遗产。可是我看不出许言武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怎么?”网维吃惊道,“莫非你不知道许言武也是为了遗产?”
“现在我是知道了。陆申龙的那张遗嘱上把许言武的儿子也列为了继承人。可是在那之前,我怎么会知道。我总觉这个不太合逻辑。许言武怎么会知道陆申龙在自己的妻子儿子被杀之后列一份遗嘱,并把许伟放上去呢?”
“这一点你说的不错,陆申龙的遗嘱确实是许言武考虑不到的不确定因素。但是,即使没有遗嘱,许言武仍然可以继承遗产。”网维看看坐在庙堂一角一声不吭的陆申龙,问,“现在是不是该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了呢?”
陆申龙有气无力地冲着大侦探点点头。
“现在揭示另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什么许言武可以在陆申龙死后继承遗产,泉,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天晚上我们在后面小屋见到陆老爷子时他说的话。”
“什么?”
“你忘了吗,他说他有两个孙子。这也就是说陆老爷子其实是知道许言武就是陆申龙和黄珊的私生子这个秘密的。许言武事实上还是黄小邪的表哥,这也就是黄家所以和陆家会产生仇怨的根源。”
黄小邪瞠目结舌,庙堂里的其他人也惊得动弹不得,动作慢得滑稽可笑,就像是快没电的电动玩具一样。
“你说什么?”陆羽跟着惊声尖叫,“你是说许医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许言武骤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冲她说:“你以为是吗,我还真希望你是我妹妹,可惜啊……”
“许……医生——”陆羽捧着脸颊,人在那止不住地寒颤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问村长啊?”许言武看看一脸死灰色的陆申龙,又狞笑起来。
“爸。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她歇斯底里,转着圈环顾在她周围的每一个人。从那些人的眼神中,她看出他们都明白,只是没有人告诉她。
“这到底事怎么回事?”她干吼一声,然后就哭了起来。
“把这事告诉她啊,你们都知道,不是吗,为什么不说呢?村长大人,您怎么不亲口告诉她啊,您还想瞒她多久?”
秦颐突然冲过来,对着满嘴挑衅的许言武一脚死命地往他根上踹去。“你这个……”一连串的咒骂井喷般地涌出,瞬间就把这个不可一世的嫌犯给淹没了。“你以为我们真不敢说吗?我就说了。不就是陆羽不是他们陆家亲生的闺女,是抱养来的嘛。”
一句话出口,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良久,网维再次打开了话匣子:“许言武有一件事说得没错,陆村长,你不可能一辈子瞒着你女儿。即使她不是你亲生的又怎么样,这又什么关系吗?”
“这当然有关系。”陆羽问她养父说,“为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亲生父母又是谁?”
陆申龙沉了沉脑袋,说:“你的亲生父母在老早以前就死了。”他迫不得已,开口把之前网维他们已经知道的故事告诉了陆羽。
“真是感人的故事。”许言武因为双手被铐,不能讽刺地鼓掌,但依旧嘲笑不止道,“收养了一个孤女,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扶养,还隐瞒身世,为了不让她受伤害。哈哈……去你妈的。其实你是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你们不能生育吧。哈哈……村长大人生不出儿子,只能抱养一个。多丢人的事啊。当然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你娶的那个女人的问题。但是你为什么不抱养你的亲骨肉呢,反而是把他们——,哈哈……卑鄙无耻的老骗子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吧。如果让村里人知道你没结婚就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你一定很光宗耀祖吧。瞧瞧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把那个女人怎么了?”许言武虽然背铐着双手,但行动却还自由,他忽然挣脱典超警官的巨掌,跳上祭台,朝那尊狐仙娘娘的塑像猛踢一脚。
等人般大小的狐仙娘娘应声落地,身上的泥塑粉碎了剥落开来。在瓷土封盖的下面出现了一张人脸。不是石膏或者青铜铸成的人脸,而是一张货真价实,早已风干如同朽木的,还沾着头发的干尸之脸。
狐仙娘娘的塑像竟然是用一具干尸做成的。
一阵风吹开了庙堂的门,伴着珠大雨点的大风卷进来,吹得在场的每个人浑身冰凉。
“又一具尸体?”刑警典超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对这个案子是真真正正地深恶痛绝起来。“告诉我大侦探,你知道他是谁,怎么死的吗?”
“我想我知道,”网维又不谦虚了,“当我知道陆村长明明中风后手不好,还亲自一个人重新塑造这尊狐仙娘娘的像,我就发现这事情有蹊跷了。接着又是这个古怪的许言武医生。正如他刚才自己所问的,为什么陆申龙在生不出儿子的时候,不偷偷收养一个儿子而是收养一个女儿呢?况且这个儿子还是他亲生的。亲生儿子不收养反而去收养一个别人家的孤女,为什么?我问我这个问题,然后我发现了。原因是他害怕,不单单害怕许言武是他儿子这件事可能暴露,更害怕自己杀死黄珊这件事会被暴露。我想陆申龙杀死黄珊时,也许不是故意的,可能那是一时争吵时产生的意外。总之她死了,陆申龙害死了她,而当时许言武也在场。尽管那时他还小,但陆申龙还是害怕这个小孩子,所以他不敢收养他。之后他把儿子交给许氏夫妇收养,而自己又收养了陆羽。有件事我一直很感兴趣,你们知道我是个悬疑作家,所以我对名字的谐音和字意的曲解都非常感兴趣。我发现许言武的名‘言武’很有意思,如果把‘武艺’的‘武’字改成古文我的‘吾’,那么把言吾合起来就是一个字。”
“语,语文的‘语’。”
“就是这样,亲爱的。许医生如果改换他应该的真名实姓是什么呢,陆语。又一个陆语。这是巧合吗?正是由于这一点,我发现了整个案子的真相,许言武不单单是为了继承财产,他还是在对陆申龙复仇。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向他生他,养他,并杀死他母亲的父亲以及家人复仇。”
“双重动机。”黄小邪不由敬佩道,“你竟然当我在怀疑吴斐可能是凶手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可真了不起。”
“不,那时我也仅仅是怀疑,或者说在脑袋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推理,但我还不能肯定这一点。我一直在想办法去寻找证据,可惜没有可以证明我的推理的。直到二月十五号,陆申龙立遗嘱之前给我看了那份鉴定书,我才确定了。”
“你是说那份有关许伟的DNA身份鉴定?”江泉问道。
“对。陆申龙为什么要偷偷对许伟做DNA鉴定呢。这说明他其实早就想留一份财产给许医生父子了,但是他又怀疑许伟也许不是他的亲孙子,所以他才偷偷做鉴定。因为陆羽不是他的亲骨肉,所以陆申龙要鉴定的不是这孩子是不是陆羽生的,而是要鉴定这孩子是不是许言武生的。瞧,我和他一样,他给我看了鉴定书,而且我也知道陆羽不是他亲生的。那么这个孩子有关陆申龙的DNA基因肯定来自于父系,这也就等于证明了许言武是陆申龙的亲生儿子。”
网维舔舔嘴唇,他觉得自己说多了,嘴巴有些干,但是还是停不下来。“现在我再解释一下为什么说张惠兰是凶手存在着逻辑上的不可能。因为她有一个完全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分析可以知道,虽然凶手用了不同的方法谋杀,但是杀死张惠兰的人和杀死陆岩和陆昌国的人应该为同一人所为。他有一个完整的动机和目的,所以只要在着一系列案子中,有一件案子上存在了不可能性,也就排除了是整个案子凶嫌的可能性。从第一个案子说起,陆昌国是被人放火烧死的。手法不言自明。凶手带着两瓶酒去把老爷子灌醉,然后点上一根烟放火少了木屋。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符合以下几个特征,一,知道老爷子好酒;二,和老爷子关系不错;三,当天晚上,火起时已经不在狐仙庙里。如此一来,陆家的人和当晚庙里的女人们已经可以基本排除了。因为陆家的人和老爷子的关系都不好,案发那天夜晚除了张茹雅还想到给老爷子送晚饭,其他人都忙着搓麻将赌钱呢。而女人们火起时除了张茹雅其他都被围在火海里。如果不是后来我们撞开了庙墙救她们出来,指不定还会烧死几人。凶手绝不会采取这种可能作茧自缚的谋杀方法,所以他不会是那些在庙里的女人。这样一来,第一个案子发生后,我们所剩下的嫌疑人也就只有张茹雅、许言武和吴斐三人了。
“但是很快在第二个案件里,他们三人都有了不在场证明。不过能够被我确信的却只有张茹雅。因为在陆岩遇害的时候,张茹雅正和我同黄小邪一起在城里的咖啡馆里说事。即使张茹雅可以在出来之前在杯子里下毒,但是案发后把尸体藏匿却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她还有一个帮凶。那么这样一来,那个帮凶是谁呢?且不说这个帮凶的想法太过简单化。我们不妨来想想,凶手要藏匿陆岩的尸体是为了什么?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但从张惠兰死后,我也就知道了。因为陆岩是被毒死的,如果留有尸体,警察就会来验尸,这样一来陆岩中毒的事就会被警察介入调查,而作为村里唯一大夫的许言武既然会被怀疑。所以他必须在陆岩死后藏匿尸体,这样一来,没有了尸体,即使陆家的人相信陆岩死了,警方也没有证据可以以谋杀案来处理。他为下一次的真正意义上的谋杀也就找到了一个机会。同时,他这么做还有两个好处,第一能让警察在张惠兰死后怀疑失踪的陆岩,让已经死了的他给自己背黑锅;第二他在陆岩死的的那天下午假装去镇上图书馆,好给自己安排一个不在场证明。”
“那么事实上,他那天下午并没有去镇上?”
“不,他去了,只是他去了马上就回来了。因为他是开摩托车来去的,所以速度快慢一点他就起码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来找机会处理陆岩尸体。他在张惠兰发现儿子的尸体去找人时,偷偷潜入把尸体背走。然后放在摩托车的后座,拉上一程,然后扔到太湖里面。如果我的推理不错,警察可以从那座被开采得像颗驻牙的山旁,在太湖里打捞到陆岩的尸体。怎么样,许医生我的推理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吗?为什么你的表情那么不自然呢?”
许言武古怪地笑起来,“你说的不错,网维,大侦探不是吗。真说得就好像看见的一样。不错,我是栽在了你手上,但是陆家他们也没好日子过了。哈哈哈哈……”
陆申龙勉勉强强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到许言武的身边,高高地扬起左手向儿子的脸颊上打去。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把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许言武怒目而视,啐了一口对陆申龙骂道:“老头子,你凭什么打我?”
陆申龙也骂:“混蛋,我陆家没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你滚,你滚。你滚得越远越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在身后看着这一幕的网维听了这话,知道不妙。刚叫不好,许言武已经站起来向门外跑去了。离他最近的典超刑警正想要追,不想陆申龙把整个身子向他追来。雄厚的好似一堵墙的典超竟然被那把老骨头撞得一个趔趄。只那么一瞬间的差池,机会就转瞬即逝。背铐着双手的许言武冲出天井,越过了庙门。
“该死的,不能被他逃掉。黄小邪,快追。”犯了错误的典超同志在喊话中差点哭出来。如果被许言武逃了,那随之而来的张刑的关照可是如同噩梦一样的啊。不要说今年升职的可能随之破灭,说不定还会被开除出重案组。而这个月的奖金,想来是已然泡汤了。
“可怜的典超。他这个月回家要睡沙发了。”网维回头看那个让典警官付出惨重代价的陆家村村长。
他已经摔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眼睛禁闭。一对手垂在地上,身上唯一能看出在动的,就是那头在寒风中摇摆的头发。
一旁的陈尘医生急忙蹲下去检查,几分钟后,站起来,摇摇头。“脑溢血,已经去了。”
陆羽、张茹雅和秦颐全部哭了起来。陆羽抚在养父的身上大哭,一会儿就湿了陆申龙身上的一片衣襟,还险些昏厥。张茹雅蹲下去,一边轻轻地安抚陆羽,一边掏出手绢,擦眼角滚下的一连串的泪珠。秦颐站在一旁,大声的嚎啕着,嗓子都开始嘶哑。但是令网维觉得奇怪的是,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一滴眼泪。
过了一会儿,黄小邪满身雨水的跑回来。看到庙堂里的景象后,结结巴巴开口道:“网维……典超,警官……让你去一下。”
“许言武抓到了?”
黄小邪摇摇头,领着网维出去。他们跟着几串脚印上了山,在一个十分路滑的山崖边,典超站在那。
网维瞅了瞅地上那凌乱的脚印,和崖边被折断的枯枝烂草,叹了口气。“他掉下去了?”
“嗯。他的手被铐着,我没法抓住他。”
三个人听到山下传来阵阵人声。几分钟后,一大群的村民涌到了狐仙庙的门前。
吵吵嚷嚷,吵吵嚷嚷,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陆家村的案子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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