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思索后,高平膺恢复自信,眼神里的光芒说明他已经明白一切了。他不再问张伯,而将矛头指向张妈,再次要求她说出前夫的姓氏。他突然射过来的箭,让张妈有点惊慌失措,她咬着嘴唇没做声。
“29日晚,我问你前夫的姓氏时,你半天也回答不出来,再催问下,你才迟缓地说他姓王。那是一个假姓,你撒谎的目的很简单,为了隐藏某种秘密。”高平膺不再等待张妈开口,“我一直忽略你的存在,以为你只是张伯的业余助手。照片事件的错位,令我不得不重新思索另一种可能。张伯的照片放在相册里,一般人不可能知道里面有徐虹梅的照片,有机会看到并得到这张照片的人,只有你。顺便问一句,你和徐虹梅是什么关系?”
“她是虹梅的表姐。”张伯皱着眉看着张妈,替她答了高平膺的问题。
有这层关系,就很好理解张妈对徐虹梅的熟悉,也好理解她与张伯走到一起的缘故。就算照片是张妈拿的,她有理由为表妹出气吓唬吓唬叶彩霞,可为什么要瞒着张伯。叶婉看了一眼张妈,在她眼里,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和高平膺一样,都没太把这个人物与杀人者联系起来。
“认识到是张伯杀了叶国强后,我也产生了错觉,以为他必然也有杀沈太太之心。当张伯说不知道餐厅的照片时,我马上意识到自己思维上的错误。张伯只想杀了叶国强,并不想对沈太太怎么样,毕竟沈乐目前还要依靠沈太太。就算他要杀沈太太,也不会搞照片这出戏,以他的性格,会像杀叶国强那样,采取直截了当的方法。”高平膺叹一声,“一步错,导致了许多线索的错过。制造照片事件的人,其目的就是制造鬼气氛,于是我想到沈丹。可张妈为什么要帮沈丹呢?这之间一定存有某种因素,而这种因素,正是张妈企图隐藏的。”
“是你拿走照片的吗?”张伯恼怒地问张妈。
“不,不是我。”
沙发上的张妈身子微微颤抖,苍白的脸色显得非常紧张,她被高平膺的箭刺中心脏,一下子就奄奄一息了。她要隐藏什么秘密,难道她的前夫与吴森严有关?叶婉忽然想到她发现秘道之门的凌晨,她在他们夫妻的门边听到的说话声,张妈当时究竟为什么“啊”一声。难道是张伯跟她说了十年前的事,张妈意识到吴森严的死跟张伯有关,才惊叫?
“29号的凌晨,我在你们房门边听到有哭泣声,你在哭什么,张伯又和你说了什么,后来,你又为什么‘啊’地叫了一声?”叶婉问张妈。
“叶小姐,你可没有把这个线索告诉我。”她的后面传来高平膺的埋怨。
“这也算线索吗?”叶婉心虚地自辩后又催张妈,“你为什么不回答?”
张妈死灰一般的表情像凝固的水泥,她依然不回答也不理会叶婉。张伯再次替妻子出面,说了那个凌晨的事。张妈是为沈乐的死哭泣,他安慰了几句,然后告诉她,他要到地下与沈华起商量如何对沈丹他们,要替沈乐报仇。张妈因为紧张,才“啊”了一声。
“恐怕不是这样吧。”高平膺严厉地拆穿张伯,“张妈为沈乐的死哭泣不假,你安慰她也不假,你告诉她要到地下与沈华起会合也有可能,但张妈不会因此就紧张地叫。当你告诉她要到地下去,她一定很好奇,会问你是怎么知道地下秘道的。看在张妈同心协力帮你杀叶国强的分上,你跟她说了十年前的事,于是,张妈受惊而叫。”
张伯沉下脸默然了,高平膺从他脸上得到确认后,继续说:“张妈一定劝你不要到地下去,她知道你一下去,就把你罪恶的身份暴露无遗,而她极力隐藏的秘密,正与十年前的事有关。可你还是到地下去了,当张妈得知后,就在楼梯口痛哭怨叨,让人感觉好像是因为你的抛弃。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她痛哭怨叨的用意,不是在怨恨张伯,而是哭诉给某个人听,希望对方能原谅张伯。她命不好,嫁了两回也没嫁到好夫,与张伯好坏也生活了十几年,连女儿都有了,不可能说分开就分开。”
她哭诉给谁听呢?叶婉也回想张妈在楼梯口的怨叨,当时的情景,给人的感觉就是张妈因为张伯抛下她而痛哭。那时候,余健还在,她是哭诉给余健听吗?让他放过张伯。难道张妈的前夫是余传虎,余健是张妈的儿子?不,叶婉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张妈在四楼密室里看到余健的尸体时,可不是一个母亲的表现。
“在封闭的环境里,我对各位的过去一无所知,对各位的身份也无可奈何。一切都只能凭线索来推断,而且为了自身的安全,还不能打草惊蛇。”高平膺苦笑一声,“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某个人的存在,这个人出现在住宅里,真的仅仅只是巧合吗?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可又找不出有关这个人的蛛丝马迹。张妈的暴露,让我分析透彻了这个人。张妈要隐藏的秘密,是她要保护一个人的身份,而这个人,正是她在楼梯口哭诉的对象,是不是?”
张妈垂下头将脸埋在双手里,她已经招架不住高平膺的推断,即使她不说一个字,高平膺都可以把她隐藏的秘密全盘说出。高平膺也不期望张妈回答,他慢慢将目光移到何俑身上,向大家宣布,张妈要保护的人,就是何医生何俑。
高平膺把张妈与何俑拉在一起,让叶婉和沈华起惊得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可是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张伯漠然的表情,说明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何俑,他还是那么平静,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至于沈丹,她杂乱不正常的表情不能说明什么。
“你前夫姓何,何俑正是你和前夫生的儿子。你在楼梯口的一番哭诉,就是哭给何俑听的,你以为何俑来这里,是为吴森严的事。”高平膺再次向张妈展开攻势,“你和张伯那么放心地将叶国强关在二楼,是因为那里非常可靠。你们的地盘里虽然有一个外人,可他相当于是你们的人。试想,叶国强在二楼被关了好几天,多少会有一些响动,像何俑这样精明细心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一直在装聋作哑。”
叶婉看向何俑,想到第一个夜晚她与他的对话,他其实都知道都明白,却装腔作势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张妈在楼梯口哭诉时,其他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有何俑安慰了她。得到何俑的安慰后,张妈才安心回房间。这个人的平静有多么可怕,那富有感情的微笑,祥和的语言,原来背后藏着的是一颗黑暗的心。
“现在,能说说你两次的婚姻吗?”高平膺向张妈提要求。
张妈抬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张口说话了。她比徐虹梅大两岁,没读过书的她,二十一岁就结婚了,二十二岁生下何俑。何俑的父亲叫何志成,在何俑两岁的时候偷渡出国,一去就是好几年。到何俑八岁的时候,从国外回来的何志成却要和她离婚,原来他在国外闯荡时认识了一个女的,这次是专门回来办离婚的事,并且要带走儿子。她又穷又不懂法律,根本斗不过何志成,就这样离了婚被他带走了儿子。后来,她一个人到城里打工时碰到出狱的张伯。当时的张伯,因为徐虹梅的失踪自暴自弃。张妈挺同情他,就一直照顾帮助他,慢慢地两人就产生了感情。两个人都没有伴侣,所以就很自然地走到一起。三十二岁的她和三十三岁的张伯结婚后,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
从张妈的第一次婚姻里可以得到一个线索,何志成带着何俑去了国外,与后来从国外归来的吴森严就有了某种联系,折射出何俑与吴森严之间的关系。因为何俑的姓氏与吴森严的姓氏无关联,习惯于靠表面来判断的人,常常会造成错觉,高平膺也犯了错觉,一直没有将何俑与吴森严连起来思考。
“张妈,有一点我很好奇,张伯的恐吓信是根据你说的方法来做的,可你又是如何想到用这种报纸贴字法?”高平膺又将目标转向张妈。
“我,随便想出来的。”张妈胡乱地回复。
“那就更令我好奇了。”高平膺又咬一口,“你随便想出来的方法,与一年半前,寄给沈华文的恐吓信方式居然一样?更巧的是,那两封恐吓信又都是你发现的。”
“碰巧的事多着呢。”张妈被问得有些烦躁。
“恐怕不是碰巧吧,恐怕那两封信也跟你有关系。”高平膺提高声音,“拂开眼前的杀戮,仔细一想,事情最开始的起点,是一年半前的恐吓信。现在的局面,给人的感觉是一片混乱,在这片混乱的局面中,还是有一个幕后主谋存在,那便是一年半前制造恐吓信的人。”
“难道张妈是主谋?”叶婉惊问。
高平膺摇摇头,又将视线移到何俑身上:“不是张妈,而是她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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