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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受拥戴皇太极登基 遵遗旨阿巴亥归天

        显佑宫秘笈载:天命十一年,大贝勒代善父子首拥八阿哥为新汗,八阿哥辞曰:皇考无立我为新君之命,吾不能以弟凌兄。众贝勒坚请,八阿哥坚辞,自卯至申,僵持不下。众阿哥情急中,将其拥抬至汗王灵柩前,共同参拜。八阿哥乃即新汗位。遵汗王遗旨,大妃殉葬之,时年三十有七。

        船舱中顿时响起一片绝望的哭嚎,阿巴亥和皇太极几乎同时昏了过去。代善是兄长,他咬着牙告诫自己:你可不能倒下,你是大贝勒。他强挺着来到了皇太极身旁:“八弟,八弟。”皇太极的亲兵也在叫:“四贝勒,四贝勒。”

        皇太极慢慢地醒了过来,代善道:“八弟,这个时候咱们可不能倒下啊。”皇太极抱着代善放声大哭:“父汗他走啦,他走啦……”

        一位亲兵道:“大贝勒,你让四贝勒哭出来,不然会作病的。”于是皇太极又是一阵放声大哭。代善哽咽着:“八弟……”

        皇太极哭得是昏天黑地,悲痛欲绝,代善只好陪在一旁:“八弟,咱们光是哭不行,父汗的后事怎么办,得商量出个办法呀?”

        皇太极这才止住了哭声:“二哥说得是,我一时急火攻心,父汗驾崩,这是天崩地裂之事,咱们应立刻议出个办法来。”

        代善道:“你看怎么办?”

        皇太极想了一下:“二哥,你可命尼堪、杜度、岳讬他们小字辈的守灵,其余人到船头议事。”

        阿敏、莽古尔泰等来到船头,皇太极道:“父汗驾崩,大家心中万分悲痛,但现在还不是举哀的时候,任何人不许再哭丧,暂时不能戴孝,要严密封锁消息。各旗要立即调重兵,加强各地的防守,尤其是镇江、沿海一带,防止毛文龙和辽南汉人趁机作乱。现在,我们要像任何事情没发生一样,返回沈阳。”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击蒙了,乱成了一锅粥,叫皇太极一说,才意思到了父汗驾崩的严重性。

        代善自言自语:“关键时刻还得是八弟呀。”他大声道:“就按四贝勒说得办。”

        四十里路,行了大半天。过晌了,才来到沈阳城下。只见怀远门城头上刀枪林立,戒备森严。进入城中,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是两黄旗的将士。城中百姓对戒严已习以为常,汗王出发和归来每次都是如此,这次他们也没在意。但还是有人嗅出了些味道,这次汗王返京怎么没有鼓乐之声?队伍已经过去了,为什么没解除戒严?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莫非汗王……人们猜测着议论着。明朝在城内的谍工料到,大概是汗王驾崩了,他们准备趁机行动。但很快被八旗兵发现,连同一些可疑之人统统抓了起来。由于皇太极及时采取了应急措施,城内秩序没有出现失控。

        父汗驾崩,作为兄长,代善必须出头支撑局面。汗王在时,代善习惯了一种模式,那就是众人各抒己见,一般都是皇太极来归纳,最后由汗王决策。可现在父汗不在了,天塌了。让他支撑这大金国的天,他有些吃不准了,生怕哪件事情办不好有伤国体。

        众贝勒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守灵,都是一夜没睡,困了就找个地方歪一会。

        第二天一大早,代善与岳讬、萨哈廉商议:“你汗王爷爷撒手人寰,国不可一日无君,按你们汗王爷爷生前所定之制,新汗当由八大贝勒共同推举产生,你们兄弟二人觉得谁有能力胜任新汗?”

        岳讬和萨哈廉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他们二人对八叔十分敬重,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可阿玛毕竟居长,应当说阿玛是有资格继承新汗的。

        代善道:“你们两个小免崽子,有什么话就说,瞅什么?”

        萨哈廉反问了一句:“阿玛,你看谁最有资格继承汗位呢?”

        “阿玛曾被你汗王爷爷废弃过,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众贝勒的推举,我没心思去争汗位。况且,你褚英伯父的死,都说是阿玛我搞的鬼,我要是加入汗位之争,不正应了那些人的话了吗?再说,这个汗位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二贝勒、三贝勒、四贝勒哪个是省油灯,我可不想操那份心,受那份罪。”

        “阿玛此话当真?”萨哈廉追问了一句。

        代善点了点头:“你八叔太出类拔萃了,大金国谁也不是他的对手。”

        萨哈廉站起身:“阿玛若真这么想,就是大金的周公。”

        岳讬道:“阿玛高风亮节,心怀大度,能以国事为重,不计个人之得失,令孩儿敬佩。”

        “阿玛早就知道,你们两个小免崽子心里向着你们八叔。”

        岳讬道:“若阿玛真有此意,我们兄弟二人以为,要速推八叔即新汗位,以早定大计。”

        萨哈廉道:“阿玛,八叔才德冠世,深为汗王爷爷倚重,且深得众望,若推之为新汗,必能将汗王爷爷的大业发扬光大。”

        代善道:“看来你八叔继位,已是众望所归,我们爷几个应先挑个头,将来也算是拥立之功。”

        像以往一样,一大早,大家便不约而同地来到汗王寝宫前,等待朝议。

        看看大家都到齐了,代善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按父汗生前所定,新汗当由八大贝勒共同推举产生,父汗在世时,对八弟皇太极十分倚重,常赞之说,吾之父兄有八阿哥,如身之有目。吾意应推八弟为新汗,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代善此言一出,众皆愕然,大家谁也没想到大贝勒会主动让贤。皇太极也是一愣:二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是不是在试探我?他立刻站起:“二哥,这万万不可,父汗生前虽说过共同推举新汗,但并没说让我继承汗位。几位兄长在上,兄弟岂敢僭越?我看新汗还是由二哥来当。”

        众贝勒都已在汗王面前表过态,但碍于代善在旁不好明说,这样的紧要关头要是说错了话,就得倒一辈子大霉。

        萨哈廉见大家都不言语,知道是因为阿玛在场的缘故。他站出来道:“各位叔叔,今天是八大贝勒议政,轮不到我说话,但我是阿玛的儿子,有些话,只有我这个当儿子的来说。阿玛推荐八叔为新汗,确是出于真心实意。阿玛对我们说,当今大金国四贝勒八叔雄才大略,文武兼备,堪称旷世奇才。汗王爷爷驾崩,大金国急需一位明主来稳定局面。大家想想看,如今,大金国北有蒙古虎视眈眈,西有袁蛮子步步紧逼,东有朝鲜后背之忧,南有毛文龙骚扰袭击,内有不轨汉人阴谋作乱,用诸葛亮《出师表》中的一句话来说,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继汗王爷爷为新汗者,当有匡扶社稷安邦定国的大智大勇,应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人中之杰,应是能将我汗王爷爷开创的大金伟业发扬光大,最终能一统中原的明君。纵观大金国上下,晚辈以为非八叔莫属,请诸位叔叔能理解我阿玛的一片赤诚,也请八叔能以天下社稷为重,早登汗位,以安天下。”

        莽古尔泰发话了:“父汗生前嘱咐过我,也是这番意思,八弟,你就莫推辞了。”

        皇太极看代善带头表了态,便料定汗位已非己莫属,但他最担心的是莽古尔泰,所以他抱定主意决不能轻易应允。他要讲条件,要让各位兄长真心拥戴,否则将来就是登上了汗位,日子也不会好过。他十分坚决地说:“萨哈廉之言狂语尔,小子欲陷我于不仁不义吗?兄长在上,我皇太极绝不作僭越之事。”说罢欲离席而去。岳讬见他要溜,上前挡住去路:“当此重大关头,议此重大之事,八叔不能走!”

        众人一齐道:“是啊,四贝勒不能走!”

        代善态度十分诚恳:“八弟,你应理解父汗和众兄弟的一片苦心。我虽为兄长,但文韬武略远不及八弟,请八弟莫再推辞。”

        “要说文韬武略,诸葛亮可谓出类拔萃矣,但他终须辅佐刘备,为何?此尊卑有份,长幼有序也。如今各位兄长在上,皇太极若是登上了汗位,将来置各位兄长于何地?这岂不是乱了纲常,此万万不可!绝然不可!”

        “八弟,你是担心我们几个当哥哥的日后不听你的话吗?那好,我现在就以臣子之礼参拜新汗。”他对莽古尔泰及阿敏道:“如你们赞同八弟为新汗,便与我一起跪拜。”

        皇太极大惊失色,他不等代善跪拜,便抽身逃了出来。代善转过身来时,皇太极已从北门溜了出去。

        代善没了主意:“怎么办?八弟不从,这如何是好?”他一眼看见了范文程,像是看见了救星,“文程先生,你的主意多,快想想办法。”

        萨哈廉道:“汗王爷爷找我们谈话时,你都在场,一些事也只有你能说得清。”

        莽古尔泰则将了范文程一军:“你不是善教化吗?这回看看你的了。”

        范文程道:“四贝勒不肯当新汗,必有他的苦衷,以弟凌兄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我想更重要的是大金国的担子太重了,他是怕当不好误了国家大事呀。”

        莽古尔泰喊道:“他要是干不好,我们就更甭提了。文程先生,今天就看你的了,我看你准行。”

        范文程道:“若要让四贝勒即位,臣有两个字可行。”

        众人一齐问道:“哪两个字?”

        “一个是请,另一个是逼。刘玄德三顾茅庐是请,石守信在陈桥将黄袍硬披在赵匡胤身上是逼。众位爷,你们将汗王龙椅搬出来,实在不行咱们就逼。”

        众人一齐道:“妙。”

        莽古尔泰过来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还是你的鬼点子多。”

        代善道:“那我们就先去请。”代善有些着急,他对众位弟弟道:“眼下虽说是立了秋,秋后一伏,秋老虎更厉害、父汗的遗体不能放时间太长啊,必须尽快发丧,可新汗却迟迟定不下来,这怎么办?咳!这个八弟,荒唐。”

        他带着莽古尔泰、阿敏直奔四贝勒府而来,走到大门口,敲了半天硬是没人开门,显然,这是皇太极已下的令,气得莽古尔泰使劲砸门,没用,一点动静也没有。哥仨吃了闭门羹,只好返回。

        “文程先生,请是不好使了,该你的了。”莽古尔泰道。

        范文程成竹在胸,他将众位小阿哥们叫到了一起:“我先叩门,门开后,你们听我的招呼,我这边一喊,你们就往里冲,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将出来。”

        皇太极府中的亲兵报告:“文程先生带着众位阿哥来了,开不开门?”

        皇太极道:“快请。”

        范文程一个人进来后,悄悄地对皇太极道:“四贝勒,三则可矣。”

        皇太极会意地点了点头。

        范文程冲着门外高声喊:“各位爷,你们还等什么?”

        岳讬、萨哈廉等一拥而进,不容分说,将皇太极团团围住,连拉带拽,到了大门口,干脆抬了起来,一直抬到汗王宫前,将皇太极摁到了汗位上,萨哈廉带头跪了下去:“祝新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臣、众贝勒一齐跪下,齐声高呼:“祝新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太极万般无奈,只好应道:“既然三位兄长及各位贝勒如此相逼,我也就只好勉为其难了,不过,若是我不能胜任,到时再选他人。”

        于是众人再次叩拜。

        莽古尔泰从地上站起:“这劲费的,从大清早一直弄到了太阳西,你早点答应就得了呗。”

        皇太极心想:我要的就是你这一跪。

        这时,一个谁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情发生了,皇太极命亲兵搬来了三把椅子,他将代善、阿敏、莽古尔泰让到了椅子上。三个人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互相瞅着:“八弟搞什么名堂?”

        哥仨正发愣呢,皇太极已经跪了下去“三位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代善道:“这如何使得?哪有汗王拜臣子的。”

        皇太极道:“若三位兄长不受兄弟一拜,兄弟就不起来了。”代善只好坐下。皇太极道:“三位兄长,今后我皇太极一定要敬兄爱弟,勤于国事,绝不辜负兄长们的重托。”

        代善眼中充满泪花,走下座位,将皇太极扶起:“有八弟这句话,我们今天就是再费些时间也值。”

        在众贝勒的簇拥下,皇太极进入了大政殿,坐到龙椅上:“文程先生,你立即拟定讣告,布告天下,从即日起定为国丧日,所有婚嫁喜庆之事一律禁止,期限暂定为四十九天,有违此禁令者,斩。”

        “达海、希福,你二人负责起草祭文,祭文要对先汗之一生写细写透,切勿遗露。再有,要拟定大赦令,赦到什么范围,文馆要拿出个章程来,尽快交八大贝勒审定。”

        “至于年号,文程先生有什么高见。”

        范文程略加思索:“汗王,臣以为先汗之年号为天命,一个天字,定得好,煌煌伟业受之于天,新的年号可否为天聪?”

        皇太极道:“何谓天聪?”

        “汗王少年便主持家政,过目不忘,精于汉学,文韬武略,前无古人,是天赋其聪也。故为天聪。”

        代善当即赞同道:“果然不错,好,就依文程先生所言。”

        皇太极亦表示同意,他继续说道:“父汗灵柩暂时可厝葬于城之西北角镶黄旗地界,待邢道长来后,勘定风水宝地再行安葬。”

        皇太极旨意下得非常快,迅速在纷乱如麻的事务中捋出了头绪,一些汉官十分佩服:“真命世之主也。”

        “父汗之一生,以十三副遗甲起兵,奋起于蒿莱之中,大败九部联军,统一女真,建立大金,其丰功伟业与日月同辉。如今驾崩,当有非常之葬礼。应有侍奉于地下,与父汗同穴并葬者,请众贝勒议之。”

        皇太极说这番话时非常慎重,父汗生前曾跟他说过,朕百年之后让大妃随其于地下,但说这话时只有他和父汗两人在场,现在由我说出来,搞不好就会落得个弑母的恶名,岂不成为第二个莽古尔泰?

        巧得很,偏偏是莽古尔泰走了过来,他悄声对皇太极说:

        “八弟,不,汗王,父汗生前跟我说过,朕百年之后,让大妃跟着他。”

        皇太极吃了一惊:“父汗跟我也说过。”他对莽古尔泰道,“此事非同小可,这样吧,我们四位先议一下如何?”

        莽古尔泰道:“也好。”

        皇太极道:“你们先去守灵,我与三位兄长有要事相商。”

        众贝勒走后,皇太极道:“适才五哥说,父汗生前曾叮嘱过他,百年之后,要大妃殉葬。不瞒三位兄长,父汗也跟我说过。”

        阿敏道:“父汗也跟我说过。”

        四大贝勒中就剩代善没说话了,莽古尔泰头脑到底简单了些,他未加思索:“二哥,父汗没跟你说过?”

        代善心里正不是滋味,这件事父汗真没跟他说过。他心里明白,父汗一直在记恨着他。但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而且他也真的知道,他是从两个儿子那里知道的:“这件事我也知道,问题就怕大妃不从,真要闹起来怎么办?”

        莽古尔泰对除了他额娘之外的所有妃子,都有一种天然的敌意:要不是这些个狐狸精,大妃的位置是我额娘的。他气哼哼地道:“她不答应?我们还没找她算帐呢。要不是她,父汗也不能驾崩。”

        皇太极道:“五哥,此事也不能全怪大妃。父汗临幸,她敢不从吗?这话以后不许再说,听见了吗?”

        莽古尔泰不情愿地应道:“听见了,哼!”

        “二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空口无凭,我们谁也拿不出遗旨啊。”皇太极有些犹豫了:“要不然就算了吧,一旦要闹起来,真不好办,我们又不能动硬的。”

        代善的主动拥戴立刻改变了力量的对比,皇太极已感到了自己的强大。此时,在他的眼里,大妃、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一个女人三个娃娃而已,怪可怜见的。可大妃若不殉葬,能对得起父汗的在天之灵吗?另外,大妃的身份怎么办?还是大妃,归在我的名下?她和二哥之间……“思前想后,还真为大妃想不出一条路来。她活着真是一座火药库,说不定会引起什么麻烦。他心中暗想:父汗之英明,儿臣所不及也。

        终于,他下了决心:“父汗既有遗旨,我们必须遵从,除大妃之外,父汗所喜欢的妃子还有两个,德因泽和阿济根,她们也要一同随父汗于地下。”

        代善道:“八弟做事光明磊落,大公无私,臣等敬服。”

        皇太极道:“不过,我们对阿济格他们必须有个交代。父汗生时,已将两黄旗交给了阿济格他们,现在就正式移交。我意,阿济格和多尔衮领镶黄旗,多铎按我女真习俗为看家子,独领正黄旗,三位兄长以为如何?”

        三个人至此对皇太极真的非常服气,这一决定,对他们哥仨来说,是份厚礼,也是个最大的安慰。

        阿敏却道:“八弟即为新汗,就应独领两黄旗。”

        皇太极摇摇头:“那是以后的事,旗可以变嘛。”

        皇太极在大政殿再次召开会议,他先是宣布了由阿济格兄弟三人正式继承先汗留下的两旗,阿济格他们自然十分高兴。可莽古尔泰接下来宣布的事立刻将他们带进了悲痛和绝望中。

        “父汗生前留有遗旨,朕百年之后,由大妃殉之。汗王和我们三人议后决定,由大妃、庶妃德因泽、庶妃阿济根三人殉葬,以慰父汗在天之灵。”

        阿济格他们哥仨愣住了:“让额娘殉葬,这怎么可能?”

        多尔衮正要说话,皇太极道:“父汗之葬,乃我女真千古之一葬。非常之葬当有非常之礼。我与三位兄长以为:父汗遗旨,我们必须遵从,再者与父汗同穴并葬,谁有这个资格?德因泽,还是阿济根?”

        皇太极这一问,问得多尔衮无言以对。

        “若让其他妃子与父汗同穴并葬,父汗在天之灵能答应吗?能与父汗并葬者,唯有大妃一人而已。你们兄弟三人不要难过,你们应为额娘感到自豪,大妃之殉必将与父汗之英名万古流芳。”

        多尔衮痛哭失声:“我们刚刚失去阿玛,又要失去额娘,这也太残酷了。”

        皇太极亦随之落泪:“好兄弟,有我们几个兄长在,我们会像你们额娘一样照顾你们的,你们要节哀。”

        皇太极对岳讬道:“你在这陪着三位弟弟,其余人随我去大妃处。”

        大妃刚刚哭过灵,她已经哭昏了好几次了,在丫头的搀扶下她回到了寝宫内室,这是她和汗王朝夕相伴的地方啊。她坐在炕沿上眼光呆滞,浑身像瘫了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船舱中发生的一切,像梦魇一样缠绕着,怎么可能呢?

        她走进船舱的一瞬间就预感到汗王要干什么,在此之前,御医已再三叮嘱过她,金疮未愈,万不可亲近汗王。灯灭时,大妃曾劝汗王:“汗王,御医官有交代,此时万万不可合房。”

        汗王道:“你别听他们放屁,按他们的说法,朕早就死了,你看朕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说着,他一把将大妃搂在怀里。汗王的话是御旨,她岂敢抗拒。她还能怎样?只有好好侍驾而已。她就奇怪,与汗王交欢时,她没敢让汗王大动,全是她在侍候,事后汗王非常高兴,睡得也满好满香,怎么突然就迸裂了呢?难道真的像御医说得那么蝎虎?如果是真的,我就真成了祸水了,这些阿哥们能饶过我吗?她抓着自己的头,抽泣着:汗王走了,自己唯一依靠的大树倒下了,几个儿子还小,将来依靠谁呢?本来她有许多话想跟汗王说,可汗王走得太突然了。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单与恐惧。代善能保护我吗?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众贝勒走了进来。只见皇太极走在前面,三大贝勒在后,再后边是阿巴泰、塔拜、德格类等十几位不主旗贝,再后是十几位阿哥。她心里一激灵:怎么不见阿济格他们?是不是找我来算帐来了。

        众贝勒进入寝宫后,便在内室门外跪了下来。

        皇太极带头叩拜:“儿臣们拜见额娘。”

        大妃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们不在那边守灵,到这来干什么?”

        皇太极道:“父汗驾崩,儿臣等与额娘一样悲痛欲绝,父汗一生丰功伟业,无与伦比,因此父汗之葬应为无与伦比之葬。我等前来是传父汗遗旨,请额娘随父汗于地下,以慰父汗在天之灵。”

        大妃哭红了的眼睛瞪得老大:“八阿哥,你说什么?”

        皇太极道:“阿敏哥、五哥,你们宣读父汗遗旨给额娘听。”阿敏、莽古尔泰齐声道:“朕百年之后,令大妃随朕殉葬。”

        阿巴亥听罢,如五雷轰顶,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她放声大哭:“汗王你好狠,奴婢从十二岁便侍奉你。一日夫妻百日恩呐,汗王啊汗王……”她大哭了一会,突然止住了:“汗王的遗旨,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皇太极道:“这样的遗旨父汗能下给额娘吗?”

        大妃不吱声了,她看了看代善,代善却低着头。

        “我与你们父汗恩恩爱爱二十余年,现在,汗王突然驾崩,我本想跟了他去,奈何多铎还小,等我将多铎拉扯大了,再随汗王于地下,好吗?”大妃是在无望地哀求,她知道在大金国汗王的御旨就是一切,谁也不敢违抗。

        皇太极道:“请额娘放心,我们刚刚宣布,父汗的镶黄旗已由阿济格多尔衮全部继承,正黄旗由多铎全部继承,今后我们会像额娘一样,照顾好三位兄弟,这也是父汗的旨意。”

        阿巴亥被丫头扶到炕上,她发现众贝勒中只有皇太极一个人说话,不禁一声冷笑:“八阿哥莫不是当了新汗了?”

        皇太极再一次叩拜:“三位兄长和众人苦苦相逼,儿臣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了。”

        “他们逼你你就逼我?别忘了,你能当上新汗,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儿臣感谢额娘,但今日之事,儿臣不能徇私,父汗遗旨,谁敢违抗?”

        众贝勒齐声恳求:“请额娘遵从先汗遗旨。”

        为何众贝勒在大妃殉葬的问题上意见如此一致?原来,这些贝勒贝子的额娘们,对大妃独受汗王的宠幸无不十分嫉妒,都是看在眼里,气在心上。众贝勒们对阿济格兄弟三人同时被封为大贝勒,更是不满,私下里骂大妃妖媚惑主,怨汗王偏心。少贝勒杜度本来独领一旗,后来却被汗王收了回去。大妃在汗王面前的表现早已激起了众怒。

        大妃见众贝勒都是一个态度,知道不答应也是无济于事,她抽泣着说:“既然汗王有遗旨,我遵从就是,容我盛装。丫头,把门关上。”

        众人在门外候了足足半个时辰,门开了,众人又一齐跪下,他们仰视着大妃,无不十分地惊讶:大妃太美了,她身穿一件雪白的薄纱旗袍,旗袍裹着的身段,丰腴中显得特别的苗条,旗头上是一朵鲜红的芍药花,脖子上戴一串淡粉色东珠项链,一双秋波荡漾的大眼睛透着无限的哀伤,站在那就像是一个下凡的仙女。

        皇太极一怔:这样的女人真不应该死呀。

        阿巴亥不愧是汗王的妃子,生死关头显得非常从容,她轻蔑地看了代善一眼:“大贝勒,你就不想抬头看看我?”

        代善此时恨不能钻到地底下,他抬起头,一声没吭。众人看到,他已是泪流满面,双唇咬出了血,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大妃,若不是当初自己的荒唐,父汗也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旨,是我害死了大妃呀。

        大妃见代善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多少得到了些安慰。

        皇太极担心大妃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急忙吩咐道:“快让阿济格兄弟三人上前来拜见额娘。”

        三个儿子扑了过来:“额娘。”多尔衮扑到了额娘的怀里。

        大妃搂着这个,抚摸着那个:“儿子们,额娘随你们父汗去了,你们要好好干,干出一番事业来,给额娘争气。”

        三个儿子同时放声大哭,阿巴亥非常冷静,她命侍女接过侍卫手中的白绫,转过身向内室走去,侍女将门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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