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内朔太郎
今天,她又在重新摆设房间了。她把堆成小山的书堆弄倒,移到半步之外从零开始堆起,还一边用手机确认一边调整角度。朔太郎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发现讯号是满格。
“都已经满格了,为什么还要搬呢?”
绿子将手机拿给他看,上面是测定网速的APP,用来测试无线网路的速度。据她说就算同样是满格,网远仍有微妙的不同,她现在正在调整最佳网远。
小圈内:10秒前
难怪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觉得头脑有点钝,原来是网速掉了12%。
据说手机的网速会大大影响她的能力。
最后她终于摆出‘太好了!’的胜利手势,再度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小圈内:5秒前
锵锵……?网速比前几天快了3%哟!
“为了3%这么辛苦。”
朔太郎不禁叹息。
绿子对测到的速度终于满足了,于是抱起玛依又坐回椅子盯着电脑看。朔太郎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见到她再次用力地做出胜利手势。
“这次又怎么了?”
小圈内:10秒前
锵锵part2……?我赚了一百万。
“真的?”朔太郎靠过去看绿子的电脑,她则起身去冰箱拿饮料。
荧幕里的图表一直在变动,是外汇行情表,由于杠杆倍数设得很大,投资报酬率也很高。朔太郎之前就一直觉得绿子很擅长观察事物的变化,或许是因为行动受到了限制,使得她其他的感觉变得更加敏锐。她更擅于观察他人的表情与行为变化,这项能力在忌女板也获得发挥,她总是能注意到其他忌女们没注意到的地方,然后展开分析。
“咦?敬明好像又死人了耶!”
朔太郎指着画面右上角的焦点新闻,那里显示着最新的五则新闻标题。绿子坐回到椅子上,嘴里咬着罐装饮料看着电脑。
一名女性自敬明路口天桥阶梯跌落,不幸死亡。
她点进去看详细的新闻内容。报导表示,一名在出版社工作的二十八岁女性赤月仁美,于今天凌晨不小心从天桥阶梯跌落,头部受到撞击死亡,当时她正从朋友家出来要回家。
绿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站了起来,然后又像上次一样开始搜寻壁纸的笔记,再回到电脑前面打开忌女板。最后她让朔太郎过来看之前的一则留言,日期是七月二日,也就是将近两星期前。
108名称:La lune rouge
我和敬明大学有工作往来,调查员OK?
‘你看这里。’
绿子敲了敲画面上的某一点。
朔太郎试着念出她指着的留言者名称,念医学系必须学习第二外语德文,不过那个名称的语感更像是法文。
“啊啊!”
他很快地拍了一下大腿rouge是红色的意思,那lune就是月亮了。看到朔太郎的反应,绿子苦笑着露出“你现在才发现啊”的表情,不过还是很捧场地点了点头。
“那是法文的‘红色月亮’,也就是赤月……”
绿子慢慢地点头,那个自愿进行调查的“La lune rouge”就是忌女板的赤月仁美了。
她立刻上网搜寻,很快就找到三个叫赤月仁美的脸书,其中一个是“学究出版社”的编辑。身为女性,她难得在上面公开了出生年月日,年龄和新闻报导同样是二十八岁。绿子前往学究出版社的官网,发现那是专门出版学术书籍的公司,作者中有好几名敬明大学的教授。
绿子浏览赤月仁美过去的FB动态,注意到一则半年前的留言,那里PO出一张赤月仁美与五十岁左右绅士男性的合照。上面提到对方是敬明大学法国文学系的教授,她是教授的责任编辑。
“确实像她所说的,她和敬明大学有工作往来。”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小圈内:15秒前
真的是意外吗?
另一名忌女,穴井真理惠在五天前死亡。
“难道你是说,那两个人是被谋杀的?”
新闻报导指出她是在回家途中从天桥阶梯跌落,时间是凌晨。该时间点路上无人,因此没有目击者,警方目前朝着意外事故侦办,穴井真理惠的案子也没听说有他杀的嫌疑。
小圈内:10秒前
那是个很陡的阶梯,只要从后面偷偷靠近就能轻松地把人推下去,而且那个时间她可能喝了酒。
绿子打开Google地图的街景,因为可以上下左右调整视角,所以也能从路面往上观察那座天桥的阶梯。
小圈内:10秒前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绿子抱着膝盖上的玛依望着朔太郎,那曾经向他炫耀能“去除对眼睛有害的蓝光”的眼镜镜片闪了一下。
穴井真理惠的死因是受到七楼掉落的铁制哑铃直接撞击头部。就像绿子说的,七公斤重的铁球不可能因为一点风或震动就从窗边掉落,应该是被别人丢下来的。
最重要的是,警方是否知道穴井真理惠与赤月仁美都是忌女板的成员?一旦他们注意到这个线索,就更加能证明那不是单纯的意外。
“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应征调查员的志愿者,对吧?”
她曾经提供赤堀黄太遭到停学的消息,名字是……
小圈内:5秒前
池田屋真子
绿子咬着指甲苦思,眼神开始动摇。
“没错没错,池田屋小姐,她说敬明大学是她的客户。”
绿子将玛依放到地板上连忙开始打字,表情前所未见地僵硬。
53名称:小圈内
>>池田屋真子请停止调查!现在立刻停止!
她不停PO出相同的留言。
70名称:板主
>>53怎么了?小圈内?发生什么事了?
忌女板板主很快就回复了,但绿子迟疑了一会儿,朝着朔太郎摇了摇头。
“说得也是,现在只是猜测而已,还是先不要PO到留言板比较好。如果只是我们想太多的话,那可就糟了。”
就算人命关天,也最好避免引起恐慌。绿子打开邮件,打算直接发私信给板主,这样就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了。回信很快就来了。
寄件人:忌女板板主
收件人:小圈内
谢谢你的来信。
名称很可能只是巧合,死亡的两位女性也不一定就是忌女。就算她们真的是这次应征调查员的忌女,也可能只是发生意外。我这里会提醒池田屋,总之现在尽量不要引起忌女们的恐慌,要冷静应对。
虽然忌女板经常因为网路上的各种状况引起注意,但板主似乎是冷静理性的人物。
之后数小时,绿子一直盯着留言板,朔太郎为了安慰她还跑去超商买了煎焙奶茶汽水。结果池田屋真子直到最后都没有回复,板主也表示联络不到池田屋。
然后,第二天。
早上一起来,他就看到绿子趴在桌上,看样子她后来还是一直盯着电脑。他轻轻地在绿子肩上披了件毛毯,然后打开电视,开始泡咖啡。
昨日午时,杉并区●●町的十字路口发生肇事逃逸事件,一名女性伤重意识不清……
电视新闻里,女主播表情沉痛地念着稿子。朔太郎一边将吐司放进烤面包机,一边将牛奶加进咖啡里。
受害者是‘敬明食品’的员工山田柱子,三十三岁。她是在穿过斑马线时遭到一辆白色轿车撞击,肇事车辆被丢弃在附近巷子里,经过警方调查,该车辆为赃车……
一听到“敬明”两个字,朔太郎立刻转向电视,而绿子不知何时也抬起头,抓着满头乱发盯着电视画面。据目击者表示,该辆肇事车驾驶为男性,头上戴的帽子拉得很低,因此看不清楚他的脸孔,年龄大约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该车辆完全没有踩煞车,撞到受害者后也没有停车,直接扬长而去。
“山田桂子……”
朔太郎用手机查询“敬明食品”的官网,发现他们主要是经营大学的学生餐厅与企业的员工餐厅。敬明大学的学生餐厅从菜色到食材采购全部由敬明食品负责,工阼人员的页面上可以看到露出迷人笑容的山田桂子与她的个人介绍。她提到自己负责食材采购,每天都要送货给数个客户,日子过得很充实——
“又是敬明大学的相关者,她该不会就是池田屋小姐吧?”
绿子表情茫然,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突然站起来,在壁纸的空白处用稍大的字体写下山田桂子的拼音“YAMADAKEIKO”,下面再写上池田屋真子的“IKEDAYAMAKO”,然后示意朔太郎看这两排文字。
“原来如此!”
他立刻明白绿子的意思。IKEDAYAMAKO是由YAMADAKEIKOr合而来。也就是说,池田屋真子是山田桂子的变位字谜。
“这么一来,忌女板上应微调查员的三名志愿者就到齐了。这些案件绝对不是突发事故或肇事逃逸,而是谋杀。”
绿子用毛毯裹住身体,双手环胸不停地颤抖着,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你没事吧?”
小圈内:10秒前
提议征求调查员的人是我,是我害了她们!
她面色苍白、痛苦地喘息着,像是马上就会倒下去。朔太郎立刻冲过去抱住她细瘦的身体。
“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凶手!”
绿子不停流着眼泪,像玛依般地呜咽着。
“我、我们一定要抓到他。”
朔太郎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绿子混乱的呼吸影响了他。
“一定要抓住凶手。”
只要警方没有发现三个人都是忌女这条线索,调查最后一定会陷入僵局。
朔太郎加重了抱着她的力量。
汐见坂凉太
目的地位于距离滨松中部署车程约十五分钟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块标示滨松市博物馆与蚬塚遗迹的看板。
“在这种住宅区里也有遗迹?”
泷口询问驾驶座上的饭岛昭利。他们提到要查看嫌犯的住处时,对方主动表示愿意做向导。汐见坂与泷口对滨松市完全不熟悉,因此简直是求之不得。
“好像是绳文时代后期的遗迹,就如同它的称呼一般,那里发现了贝壳塚。听说因为大多是双壳的蚬类,所以才称为蚬塚。”
“换句话说,这附近以前曾经是海洋或湖泊罗?”
蚬塚遗迹复原了古代的建筑物,建成不小的公园区。车子载着汐见坂两人驶进遗迹附近的小巷子,里面是幽静的住宅区。据饭岛表示,这里大多住着医生、律师或高阶白领等有钱人。
车子终于在一栋住宅前停下。它的外墙红砖呈现古朴的深褐色,墙面爬着已经干枯的藤蔓,建筑看起来华美雅致,墙壁却满是肮脏的一污渍,杂草从停车场碎裂的水泥缝隙中冒出来。
“这里已经废弃十年以上了。”
饭岛抬头看着住宅如此说道。大门处挂着写着“有仓整形外科”的褪色招牌,上面布满了蜘蛛网。饭岛用之前跟房仲借来的钥匙打开玄关大门,一走进去就被里面刺鼻的霉味呛得咳嗽不止。窗帘全都紧紧拉上,到处是如影随形的阴暗。
“我准备了拖鞋,请用。”
饭岛从手里拿着的纸袋取出三双塑胶拖鞋,汐见坂与泷口向他道谢后便换上。走廊从玄关延伸到里面,两旁可以看见好几道房门。深处的尽头有一道大大的拉门,另一边就是治疗室。走廊的中间还有一道楼梯,里面的空间就跟外面看来一样宽阔。
“这里是有仓久夫的书房。”
他们沿着走廊往前走,打开楼梯旁边的房间。里面的家具都盖着白布,拉开其中一块布,里面立着一座左手的石膏雕像。与真人手臂一样大小的雕像连着底座,呈现从肩关节往前伸展的构图。
“那是有仓的作品。”
“非常写实,真不愧是整形外科医生。”
那是女性手臂的雕像,真实到一旦上色,看起来就像是活生生的手臂,五只手指微微弯曲,看起来像在祈求什么似地往前伸展。
泷口扫视着书柜,然后取出几本书翻开。
“原来如此,全都是有关手部的书籍。”
“有仓专门研究手部的疾病,主要是手或手指畸形的相关治疗,医院里也有设置手术室。”
汐见坂拿出一本夹在书架里的素描簿,一打开果然看见手部的素描,皮肤与肌肉的质感都描绘得极为精细。
“当初扣押证据时拿走了很多,原本还有更多的素描和照片。”
“据说他还偷偷藏着真的左手?”
听到泷口这么说,饭岛像是想起什么厌恶的事物般皱起眉头。
“没错,听说是泡在福马林里面,他的员工证实在他的书房里看过那个东西。”
当警方赶来这间医院搜索时,有仓久夫和他的儿子已经消失了,正在工作的员工们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被害者尾道沙月的尸体在自家附近公园的公共厕所里被发现。她为了减肥,每天早上都会慢跑,公园就在慢跑路线的中间。案发当天,有人看到一个少年叫住慢跑中的被害者,从头戴中日龙棒球帽与身高判断,应该是有仓久夫的儿子,清人。
清人借故将尾月骗至公共厕所旁,藏身在工具室的久夫则用钝器敲击她的后脑导致昏迷,再将她拖到男生厕所单间里砍断左手。那段过程有使用局部麻醉的痕迹,虽然可能是为了减少疼痛,但她也因此陷入失血性休克而死亡。
他们在犯案过程中犯了一个错误,他儿子不小心将绣有姓名的棒球帽掉在现场。警方判断他们可能也发现帽子不见了,不过尸体很快就被发现并造成了骚动,最后只能放弃取回证据的念头。
“有仓父子在那天后就完全消失了。可能是因为太过仓促,他们连衣服、现金都没带多少,只拿走了妻子与尾道沙月的左手。”
有仓的车子被发现丢弃在滨松站附近的停车场,两人的踪迹自此完全消失,既查不到银行提款的记录,也完全没有跟亲朋好友接触的迹象。
警方进入这间书房搜证,从抽屉里搜出用望远镜头拍摄的尾道沙月照片,以及关于她日常行动的记录,种种证据显示凶手就是有仓。如果他真的自杀了,被害者尾道沙月的家属一定很难接受吧。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泷口盯着雕像问道。
“有仓父子的其中一人会不会还活着,然后再次犯案……这推测好像有点勉强啊?”
“只拿走左手这一点倒是相同。”汐见坂点点头。
“不过在东京的案子,凶手为了控制被害者的行动,使用了电击棒。”
“这件案子则是使用钝器殴打,过程有点粗暴。所以是模仿犯吗?”
泷口环着双手观察书架。
“一桩发生在十一年前、默默无闻的地方案件,为什么有人要特地跑到东京模仿?”
饭岛轻抚着从雕刻台上伸展出来的左臂,石膏上有被多人触摸的手垢。
“这种恋物癖应该有同伙才对,该说是同好吗?”
特殊癖好者的聚会——或许有这样的群体存在。
“这方面我们也调查过了。我们搜查了有仓久夫的电脑与手机,分析他所有的邮件往来和浏览纪录,完全没发现他跟那种群体接触的迹象。他的同伙应该只有他的儿子而已。”
一想到父亲居然培养孩子继承自己的异常癖好,就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大致确认完毕之后,汐见坂催促饭岛走出书房。
“哎呀,饭岛先生?”
一名身材肥胖的女性看到饭岛就朝他挥手,两人似乎认识很久。她家位于距离有仓医院大约五分钟车程的地方,六十多岁,灰白夹杂的头发剪成妹妹头,一看就是喜欢说闲话的类型。她看到饭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表情充满好奇。
“他们是从东京过来的刑警。”
“半年前不是也有东京的刑警过来问话吗?和上次的人不一样呢。”
上次的人,应该是指负责井之头公园案的刑警们。
她叫小枝细江,不过体型跟小枝或细江都差得很远。她是案发当时在有仓医院值班的护士,饭岛似乎就那件事询问过她许多次,她目前在滨松市某间医院当兼职护士。
“小枝女士曾经看过那只泡在福马林里的手?”
听到汐见坂这么问,她夸张地皱起眉,用力点点头。
“当时医生正在书房休息,待客室的一位病人突然发生状况、失去意识,我慌张到没敲门就冲进医生的书房。平常的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只是病人那时已经没有呼吸、脉搏,我一时紧张就……当时医生就捧着这么大的瓶子,坐在书桌前一脸怜爱地看着。”
她用手比出瓶子的大小,形状像稍大的蜂蜜瓶。
“瓶子里装满了液体,一只断手就浮在里面。”
“你一定吓了一跳吧。”泷口附和了一句。
“何止是吓了一跳,我当时吓得连病人的事都忘了。”
她愉快地在头上做出飞走的手势,汐见坂见状只能苦笑。
“医生一看到我连忙将瓶子藏起来,只可惜动作太慢,我已经看到了,所以我就问他那是什么。”
有仓久夫只好坦白那是他过世妻子的手。他在葬礼那一天,趁着火化前偷偷将她的手砍了下来。
“之后医生拜托我不要告诉别人。唉,虽然的确有点恶心,不过当时我只觉得,原来医生那么爱他太太啊!”
小枝表示,直到警方来询问之前她都没有告诉别人。
“有仓久夫似乎很迷恋左手。”
当时的调查资料这么写着。
“我觉得医生对女性的左手特别感兴趣,每次都会盯着女性患者的左手仔细观察。他偶尔会被某只手深深吸引,这时诊疗过程就会变得特别长,每次都让我很紧张,毕竟那间医院很受欢迎,待客室经常挤满了病人,要是等太久,病人可能会生气。”
“那个,请问你知道哪位患者曾经吸引过院长的注意力吗?”
汐见坂询问道,这项情报搜查资料里没有记录。
“这件事十一年前我也被问过,但是来我们医院的病人太多了,我没办法一一记得,而且我也不擅长记人名。”
小枝摇着头说道。
“像是……长得很漂亮或身材高跳,只是某个特征也可以。”
汐见坂对怎么看也很难说长得漂亮的小枝谨慎地问道,像她这样的体型与容貌反而容易被人记住。
“我记得没有特别年轻也没有特别美,如果有什么特征,我应该会有印象或记忆才对。既然我什么都不记得,那就表示对方的容貌与举止一定很平庸。我只记得医生入迷地盯着她们的手,然后一根根地确认手部的骨格和肌肉,她竹瞧诿只会觉得医生看诊很认真吧。”
小枝露出苦笑。
“你还记得那样的患者有几个吗?”
“那样的情况真的很少,我在那里工作了四年,大概也就三、四个人吧。”
也就是一年大约一个吗?
“你对院长的儿子,有仓清人的感觉呢?他也参与了犯罪吧?”
这次换泷口发问。
“谁叫少爷真的很喜欢爸爸呢。自从夫人过世之后就更明显了,甚至超过喜欢或尊敬的程度,该怎么说呢……更像是崇拜?”
小枝用食指抵着额头说道。
“你认为有仓曾试图教导儿子继承他对左手的迷恋吗?”
“这点我就不知道了。我主要的工作都在诊疗室里,每天顶多见到少爷一面而已。不过他倒是常偷跑进医生的书房里,只要被医生抓到就会挨骂。”
她怀念地眯起眼睛。
“清人的交友状况如何?朋友常来家里玩吗?”
“嗯,他经常邀朋友过来玩。和少爷感情最好的是羽田和成田,我和他们说过几次话,所以记得很清楚。”
他们的事笔录里也有记录,是清人的同班同学。警方也询问过两人,他们证实自己去过有仓的书房,也看过手的雕像与素描。虽然觉得有点思心,但清人家里有最新的游戏机和漫画,所以才会常去,证词里没有能追查有仓父子去向的线索。
“还有其他孩子来过吗?”
“还有好几个人,不过我不知道名字。我可能有问过吧,但是不记得了。”
这也难怪,谁会特别注意别人家孩子的朋友姓名呢?或许是判断从孩子们那里得不到更多情报,除了羽田和成田,警方只询问了几名同学与班级导师,不过也没获得有用的内容。
“他们现在应该都快大学毕业,准备努力找工作了吧。我侄子和少爷一样大,每天都忙着就业,少爷如果不是遇到那种事,现在或许是医学系的学生了。”
“他父亲希望他继承事业吗?”
“对了,我侄子!”
小枝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手。
“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少爷带回来的朋友里,有一个和我侄子长得有点像,我见过他在医生的书房里玩过两、三次。”
“那间书房吗?那么,他很可能在那里见过什么线索。那名少年是谁?”
泷口舔了舔原子笔的笔尖。
“我和那孩子说过话,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啊啊,想不起来。”
小枝用手按着额头,焦躁地摇着。
“你跟警方提过那名少年吗?”
“没有。我只跟那孩子说过一次话,之后又见过他几次,但只是一晃眼而已,所以没特别注意,毕竟他也只是有点像我侄子而已。”
那名少年对她来说印象似乎十分薄弱。
泷口在记事本里写下“和侄子相像的朋友”。
“有仓久夫是什么样的人?”泷口将话题转回院长身上。
“这点我也被问过好几次。他是个热心工作,对患者和我们员工都很温柔的医生。说真的,我曾经想过那个案子是不是弄错了,其实医生他们是被真正的凶手陷害的。警方虽然说他们失踪,但也可能是遭到凶手嫁祸最后被灭口了。不过……”
“不过?”
泷口反问。小枝叹了一口气,再度喝了口麦茶。
“我想凶手应该是医生没错。明明在诊断头部或脚部时都很正常,但一看到女性的左手,他的眼神就变了。眼睛像磨亮的不锈钢闪闪发光,就像看到了猎物一样。”
在十一年前的调查中,警方几乎掌握了有仓医院开业后所有患者的现况,其中有两名女性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说不定就是遭到有仓杀害并弃尸了,父子俩或许还曾犯下其他的案子。
据警方推测,有仓父子之所以将尾道沙月的尸体留在现场直接离去,很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以致犯下将棒球帽掉在现场这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但尾道不曾和有仓医院有过接触,警方当时针对两人的过去做了彻底的调查,却完全找不到两人的关连。
至少尾道应该完全不认识有仓,不过有仓却很可能知道她的长相,毕竟她曾替自己工作的折扣商店拍过广告。
“虽然全身穿著名牌、珠宝和包包,又跳着奇怪的舞,但她就像真的女明星一样漂亮,当地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她被杀害时引发了不小的骚动,不但广告被迫停播,那家店没多久也倒了。”
这些事搜查资料里也有记录。不过店家倒闭的原因是后来有大型竞争对手进驻,又在价格竞争中落败,据说他们原本经营状况就不太好。
搜查本部认为有仓可能看过这个广告,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尾道沙月作为目标。
手机响了起来,泷口接起电话。
“真的?”他脸色僵硬地看向汐见坂。
“怎么了?”
“组长打来的,说是又找到一具女性尸体,没有左手。”
小枝似乎是听到泷口低沉的声音,不禁睁大眼睛捂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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