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模原位于东京町田地区的西边,属于东京和横滨的卫星住宅城市,南区则是相模原南警察局的辖区。
卷岛他们在早晨尖峰时段的塞车阵中穿梭,好不容易到达警察局时,警察局已经开辟了其中的一个房间,将铁桌排成正方形的司令台,每一侧放了两张椅子,总计有八张椅子。房间角落也摆放好折迭桌,特殊犯罪股成员和刑事总务课课员已经开始设置对策总部。
虽然只是临时的司令部,但仍然分上座和下座。独自坐在最里面座位上,挽起袖子、松开领带、口沫横飞地对着无线通信麦克风发号司令的,正是刑事部长曾根要介。
“……如果接到歹徒的联络,试图与他交涉,更改交付赎款的地点,就推说对新宿不熟之类的,随便找个理由。如果歹徒喜欢人挤人的地方,就选横滨好了。了解吗?一有进展,就立刻和我联络。结束。”
刚才似乎是进驻被害人家中的本田直接向他报告的。曾根瞪着坐在司令台旁的卷岛等人,点了一支烟。
“这次可以大显身手一番。”他吞云吐雾说道。
“据‘一发屋’的董事长樱川志津雄说,对方在打电话时似乎戴着口罩,有点口齿不清,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和用字遣词,不像是他认识的人。对方说话时很镇定,每次联络时,都会让遭到绑架的少年健儿说几句话,少年称歹徒为‘哥哥’,所以,应该是年轻男子。虽然目前无法断定,但单独犯案的可能性相当高。他一再重申,‘这是做生意’、‘只要警方不介入,就可以和平解决’。从二千万的赎金来看,歹徒一定会出现在交付赎款的地点。”
由于警方并没有亲耳听到交涉过程,这些情况很可能是对方随口说说。但据已经进驻现场的本田观察,他认为随口说说的可能性相当低。由于交付赎款的时间渐渐逼近,最好先排除这个可能性。
“问题是东京方面会不会插手……”
曾根似乎刻意不称警视厅为“警视厅”或是“樱田门”①。可能是因为他不曾在警视厅待过,感觉有点闹别扭吧。总之,他总是冷冷地称之为“东京方面”。
①警视厅总部位在东京樱田门,故以此称之。
“町田警察局之前就盯上了樱川的店。听说,他故意在业界散布谣言,声称一些经营状况正常的批发店因经营不善而即将倒闭,使业者不敢上门做生意。此举无疑会造成小本经营店家营业上的致命伤。等到一旦批发店真的倒闭,樱川就顺势买下所有的库存。町田警察局接到了许多匿名举报,正打算行动,就遇到了这种事,警视厅不可能袖手旁观。”
曾根停顿了一下,探出身体环视在座的所有人。
“一旦我们掌握了这些情况,就没东京方面的事了。这次的案子当然要由我们掌控主导权。了解吗?”
由于刑事部长表现出非同小可的斗志,对策总部顿时陷入紧张。“了解了。”搜查一课课长藤原语带感慨地答道,同时又用确认的眼神看了卷岛一眼。
之后,县警总部的家森刑事总务课长赶了过来,和曾根、藤原等人讨论安排在交付赎款现场的人员。除了埋伏在现场的人员以外,还要在周边安排人手待命,因应歹徒逃走和付款地点改变等突发状况。因此,光犯罪股的侦查员根本无法应付,必须临时调动搜查一课、机动搜查队与附近各警察局的刑事课人员。
在众干部讨论这项作业时,卷岛用无线通信联络了正在樱川家的本田。
本田似乎把无线通信设置在远离家属的地方,因此得以畅所欲言。
“歹徒今天完全没有联络,因为双方已经谈妥了交付赎款的方式。只要计划不生变,应该不会再联络了吧。真伤脑筋。老头……樱川董事长……还说‘不需要劳烦警察,只要健儿可以平安回来,二千万就送给他吧。’也许是他天生不喜欢警察,真拿他没办法。”听了这番话,卷岛只是附和了几句。本田这名刑警的能力不错,就是喜欢发几句牢骚。
“反正,我会想办法解决。不过,由女警官去交付赎款这件事,倒真的有一点棘手。”侦办绑架案时,经常由刑警伪装成被害人家属与绑匪接触,交付赎款。“我想,歹徒应该事先调查过樱川家。在指定交款人时,也不是说‘母亲’,而是直接点出母亲名字‘麻美’,歹徒似乎之前看过她。由于母亲经常和小孩子一起,歹徒可能在暗中观察时看过几次吧。而且,她身高还不到一百五十公分,不管是小冢还是高岛,本局女警的身材和她差距太大了。”
“那母亲本人怎么说?”
“她似乎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她的气色很不好,但只要鼓励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歹徒提出交付赎款的方式很奇特……”
据本田说,歹徒首先要求家属去离樱川家走路十分钟左右,相模大野车站前的日本糕点老店天狗堂买一盒三千圆的综合仙贝礼盒,装进最大号的纸袋。樱川家是那家店的老主顾。
之后,歹徒又在电话中指示,把仙贝从礼盒里拿出来,将两千万圆的纸钞装进去,再拎着那个纸袋到交付赎金的地点,绝对不能抱在胸前,一定要拎在手上。到达约定地点后,不要停下脚步,而是在附近慢慢散步,等待歹徒的接触。歹徒要求她耐心等待,他会主动上前接触。只要警方不找麻烦,这场交易应该会成功。只要收到赎款,确认金额无误,三小时以内就会释放孩子。之后,家属如果想报警,就悉听尊便了……这就是歹徒在电话中传达的内容。
交付赎款地点在新宿车站西口,小田急百货公司门口。无论假日、非假日,那里总是人潮拥挤。
“所以,从指定以天狗堂的纸袋为辨识信物看来,我们也可以推测歹徒其实没有详记母亲的容貌。但这点实在很难判断。”
歹徒的指示的确令人莫名奇妙。但真的是藉此作为信物吗?如果只是信物,何不要求戴帽子、丝巾或是指定衣服的颜色?指定天狗堂这件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如果歹徒不曾去过这家店,不可能发出这样的指示。何况既然他说在交易后,家属可以报警,就应该知道这将成为调查的线索之一。
目前,先暂时将这个疑问搁置一旁吧。关于付款人的事,曾根毫不犹豫地回答:“让家属自己去无妨。”但为了防止当事人临时因为害怕而退缩,暂时也安排一名容貌相近的女警待命。
“藤原课长,警察厅①搜查一课课长的电话。”
①日本警察厅为警察行政机关,隶属日本首相领导的国家公安委员会,在发生大范固的组织犯罪时,会针对警方态度、犯罪鉴识和犯罪统计等警察厅掌管的业务,对各都、道、府、县警察局进行指导和监督。
卷岛和本田的无线通信谈话结束后,在对面接听电话的警察神色紧张地向藤原报告。想必是警察厅希望在侦办过程中,相模原南警察局可以和警视厅相互合作吧。
“我来接。”
可能认为藤原控制不住场面,曾根举了举手,接过电话。
“啊,你好,我是曾根。好久不见了。”
他以平静的语调向对方打招呼,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叫了起来:“等一下!”
随后语调又缓和下来,露出僵硬的苦笑,整张脸都涨红了。
“现在没这么多时间。我们的人马已经进驻被害人家里,随时准备展开工作。不行、不行,你这么说,我也很伤脑筋……呃……调派的人手吗?目前,我们已经调派了两百个人。是啊,已经去现场了。”
家森刑事总务课长一脸惊讶地站了起来,曾根用眼神制止了他。
“所以,他们只要在后方支持就好了。如果遇到人手不足,再请他们协助。不!联合办案不行,绝对会搞得一圃乱。所以嘛,好,我了解了。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由我们直接和东京方面协调。没问题,我们会处理妥当的。好,我会再和你联络。”
曾根放下电话听筒的同时,面露不悦地自言自语道:“干嘛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然后翻开笔记簿,看着上面的号码,开始拨起电话。
“请帮我接搜一课的三船课长。”
他似乎是打去警视厅。曾根自报姓名,请人帮他转接。
“什么?是吗?……该不会是去新宿警察局了吧?”
他要找的人好像不在。“算了,那请你帮我接森下部长。”
曾根捂着听筒,皱着眉头嘀咕:“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不一会儿,他开始和警视厅的刑事部长在电话里交涉。谈了半天,似乎对方并不是用怀柔手段可以轻易打动的,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曾根就挂了电话。
“妈的,这个老狐狸!”曾根咬牙切齿忿忿地骂了一句,起身在司令台周围踱步。
“他们动作真快。看来,他们还有其他的情报来源,有谁去樱川家了吗?”
“町田警察局的警部刚才已经进驻被害人家里了。”在远离司令台的地方,正用无线通信与现场联络的特殊犯罪股另一位科长秋本回答说。
“搞什么!情况并没有对我们特别有利嘛。”说着,曾根双手插腰,仰望着天花板,努力使心情平静下来,“算了,他们特殊犯罪股的管理官正要来这里。只要把他绊在这里,由他和东京方面联络,我们就可以掌握实质的主导权。”
莫非警视厅的后藤管理官要来这里扮演协调角色?他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干部,擅长在第一线指挥,但即使他像密使般不知死活地跑来这里,也未必能轻易笼络曾根。卷岛猜不透警视厅在想什么,心里感到有点讶异,但既然对方说要来,应该真的会过来吧。
于是,大家决定等后藤管理官抵达后,再和警视应协调,目前暂时由神奈川县警主导,安排侦办的各项准备工作。首先,包括曾经在特殊犯罪股工作的人在内的五名机动搜查队刑警,担任先发部队前往现场,了解在侦办上是否有什么问题。
从各部署调动的两百名刑警于十点前在警察局集合,由卷岛针对作战行动进行简短的说明后,所有人随即各就各位,展开行动。
这两百名刑警中,安排分散在樱川麻美方圆五十公尺内的有五十人,其余一百五十人分成三组,驻守在外侧。警视厅组应该会在更外围行动。
当歹徒出现在现场取赎款时,必须考虑到可能有共犯存在。因此,到底是陆续加以监视,还是当场逮捕,此一判断就显得十分重要,对策总部必须事先决定方针。曾根下达了命令,要求随时保持警戒,并且在监视网内逮捕歹徒。他认为绑匪是单独犯案。这种主张虽然很危险,但考虑到交付赎款的地点十分拥挤,放任歹徒自由离去也不明智。总之,无论采取哪一种方针,都要尽最大的努力贯彻执行。
十点过后,接到联络,说调来支持的刑警都已经在局内的道场集合。卷岛向藤原课长确认了指示要点后,准备离开,一部无线电中传来本田的声音。
“呃,警视厅的后藤管理官已经抵达这里。请指示该如何应对。”
“什么?他为什么跑去那里?”曾根跳了起来,从秋本身上抢过无线通信的麦克风。“叫那个管理官听!”
“了解。”之后那头陷入一阵静默,不一会儿,又传来本田冷静的声音。“呃,他说因为时间紧迫,目前无法对话。”
“什么?”
“他说新宿警察局内的对策总部已经订定作战计划,详细情况请您打电话过去询问。目前,后藤管理官正在和家属谈话。”
“妈的,被他摆了一道!”
曾根面红耳赤地回到司令台,手放在电话上,但并没有拿起听筒。他不停地砸嘴,一脸沉思的表情。然后,终于抬起头,看着卷岛。
“喂,少年仔!”
曾根竟然用卷岛二、三十岁时的绰号叫他,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卷岛大感意外,只能对着曾根干瞪眼。
“喂,这件事就由你们管理官去沟通吧。绝对不能退让,这里你不用管了,赶快去现场。如果遇到最糟的局面,东京方面一意孤行,也要由你亲手逮捕嫌犯,了解吗?”
虽然这个命令很情绪化,但警视厅抢案的做法未免太露骨了,卷岛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
“知道了。”
卷岛请秋本股长代为说明作战计划,自己冲出了对策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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