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安用车上的电话传呼了杰克逊给她的号码。不到一分钟他就回了她的传呼。
“我也正开着车,”他说,“我们需要谈谈。”
“我正要向你回报,就像你说的那样。”
“我知道你会的。我相信你有许多事要告诉我。”
“我认为我们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要处理。”
“啊,真的吗?我听到这话非常高兴。”
露安回答时有些不耐烦:“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要听,但要当面听。”
“为什么?”
“为什么不呢?”他反问道,“而我也有一些信息会令你感兴趣的。”
“关于什么?”
“不,是关于谁。马特·里格斯。比如说他的真实姓名,他的真实背景,以及为什么你在同他打交道时应该十分小心。”
“你可以在电话中告诉我这一切。”
“露安,你也许没听到我的话。我说你要亲自与我见面。”
“我为什么要那样?”
“我来给你一个极好的理由。如果你不来,我就在半小时之内找到里格斯,将他杀了。我会砍下他的头,把它邮寄给你。如果你打电话提醒他注意,那我就到你家里去,将那里所有的人,从女仆到园丁统统杀掉,然后再放一把火将它夷为平地。接着我就到你宝贝女儿的上流子弟学校去杀掉那里所有的人。你可以不断打电话,设法警告全镇的人,而我只管开始胡乱地杀人。这是不是一个很充足的理由,露安?你要不要再多听一些?”
听他说出这种攻击计划,露安脸色苍白,身子颤抖,好不容易透出一口气。她知道,他的每一句疯话都不只是说说而已。“什么地方?什么时间?”
“仍按老规矩。讲到老规矩,你何不请查理也参加我们的谈话?这对他也适用。”
露安将电话拿到一旁,瞪着它,好像要将它连同另一头的那人一起熔化掉。“他眼下不在这里。”
“哎呀呀!我原以为他从不离开你身边呢,那个忠实的帮手。”他的腔调中有什么触动了露安记忆中的一根弦。她想不起那是什么。“我们又不能算是一家人,他要过他的生活。”
暂时让他过一下,杰克逊想,暂时,就像你一样。不过我是怀疑的,我真的怀疑。
“我们就在那位爱管闲事的朋友营巢的小屋里见面吧。30分钟,你能赶到吗?”
杰克逊挂断了车上的电话,下意识地摸摸他藏在夹克衫里的飞刀。
10英里以外,露安也有几乎同样的举动,打开了她4.4毫米口径手枪的保险。
当露安沿着两旁树木成行、地上落叶缤纷的土路驱车前进时,已经是暮色四合。那个地区非常昏暗。头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雨,她开车经过一个深水坑时激起的水花溅在了她的挡风玻璃上,把她吓了一跳。小屋就在前头。她放慢车速,目光扫视着那一地带。她没看到车,也没看到人。她知道那说明不了什么。杰克逊何时出现和消失,似乎都非常喜欢做到来去无踪,比一颗石子投进大洋激起的涟漪还小。她将宝马车停在那东倒西歪的建筑物前面,爬出车来。她在地上跪了一会儿,看着泥地。地上没有其他车轮印,而那烂泥是会把任何一点点痕迹都显示得很清楚的。
露安仔细观察小屋的外部。他已经到了那里,她能肯定。那人好像带有一种只有她才能察觉到的气味。一股像墓穴的气味,发霉的、阴湿的气味。她最后长长吸了一口气,便开始朝大门走去。
在进小屋的时候,露安环视了一下屋内那小小的空间。
“你来得早啊。”杰克逊从暗影中走出来。他的脸同他们每次面对面相遇时一样。他喜欢始终如一。他上身穿一件皮夹克,下身穿一条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墨色滑雪帽,脚上穿一双浅黑色的行军靴。“但至少你是单独来的。”他补上一句说。
“我希望也能同样说你。”露安稍稍移动一下位置,以使她的背靠着墙,而不是门。
杰克逊明白她的举动,微微一笑。他双臂抱在胸前,倚在墙上,嘴唇噘起。“你可以开始发表你的报告了。”他命令说。
露安双手始终插在夹克衫里,一只手紧握着手枪;她设法使枪口隔着口袋对准杰克逊。
她的动作很小,但杰克逊扬了扬头笑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你说你不会残忍地杀人的。”
“一切事情都有例外。”
“很有意思,不过我们没有时间玩游戏。报告呢?”
露安开始时紧时慢地讲起来。“我遇见了多诺万。他就是追踪我的那个人,托马斯·多诺万。”露安估计杰克逊已经查出多诺万的身份。她在开车来的途中已经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杰克逊大部分讲真话,只在一些紧要环节说假话。半真半假是造成信任的妙法,而此刻她需要她所能集中的一切才智。“他是《华盛顿论坛报》的记者。”
杰克逊蹲下身来,两手按在一起放在面前。他的眼睛仍然锐利地盯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在写一篇关于彩票的报道。10年前那12个中奖者。”他向杰克逊点点头。“你是知道那些人的,他们全都发财了。”
“所以呢?”
“所以,多诺万想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发财的,因为其他的中奖者有那么多人都破产了。有一个很稳定的比例,他说。这一来你的那12个中奖者就有点突出了。”
杰克逊将他的懊恼情绪掩饰得很好。他不喜欢露破绽,而这个破绽一露就会很显眼。露安正密切观察着他。她鉴貌辨色,看出他对他自己开始有一丝怀疑了。那对她是巨大的鼓舞,但现在不是细想这事的时候。
“你怎么对他说的?”
“我告诉他,我被一个彩票工作人员引荐给一家出色的投资公司。我给了他你过去常用的那个投资公司的名字。我想他们是合法的。”
“非常合法,”杰克逊回答说,“至少表面上是。其他的人呢?”
“我告诉多诺万,我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但他们说不定也被引荐给了那同一家公司。”
“那他相信吗?”
“倒不如说他很失望。他想写一篇关于富人压榨穷人的报道——你是知道的,他们中了奖,接着一些寄生的投资公司便将他们的账户频繁地炒来炒去,赚取昧心钱,而最后留给中奖者的除了申请破产的代理费外一无所有。我告诉他,我肯定不支持那个结论。我做得蛮好。”
“他知道你在佐治亚的情况吗?”
“我猜想,那就是最初吸引他找我的原因。”当露安看到杰克逊听了这话微微点了一下头时,她如释重负地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显然得出的是同样一个结论。“我猜想,他原以为我会招认什么大阴谋。”
杰克逊的眼睛闪着凶光。“他可谈到其他什么看法,像彩票舞弊之类的?”
露安知道,这时候若是迟疑就是灾难,所以她赶快接。“没有。尽管他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我叫他直接去同投资公司谈谈,我没有什么要隐瞒的。这一来他似乎泄了气。我对他说,如果他要同佐治亚警方联系,他尽管去好了,也许已经到了该让事情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你不是认真的。”
“我要他相信我是认真的。我想,如果我郑重其事地抗议或者想要隐瞒什么,他就会变得更加疑心。事实上,对他来说,一切差不多都失败了。”
“你是怎么脱身的?”
“他感谢我跟他见面,甚至为打扰我而道歉。他说他以后可能会再同我联系,但是好像又有点怀疑以后还会不会再找我。”露安再次看到杰克逊微微低下头。事情的结果比她所能期望的要好。“他下了我的车便上了他的车。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杰克逊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站起来,轻轻地鼓起了掌。“我喜欢好的表现,我认为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露安。”
“我有个好老师嘛。”
“什么?”
“10年前,在机场,你扮成一个本身就是一个假冒的人。你告诉我,隐藏的最好办法是显露在外,因为它与人类天性中的直觉背道而驰。我运用了同一原理,做到异常坦率、合作、真诚,那样即使是疑心很重的人,也会重新考虑的。”
“我很荣幸,你还记得那一切。”
露安知道,一点点奉承能给大多数人留下强烈的印象,杰克逊虽然在许多方面是很特别的,但在这方面也不例外。露安故意不当回事地说:“你有点叫人难忘呢。因此,你不必对多诺万采取什么行动,他坏不了事。现在跟我讲讲里格斯的情况吧。”
那人的嘴边挂上了一个微笑。“我亲眼目睹了你今天早晨在后花园私会里格斯的即兴表演,很富有诗情画意。从你未着装的情形看,我料想他一定过了一个很愉快的早晨。”
露安隐藏起对他带刺的话语所感到的愤怒。此刻她需要信息。她回答说:“那我就更有理由要知道他的全部情况了。”
“好吧,我们就从他的真实姓名谈起:丹尼尔·巴克曼。”
“巴克曼?他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名字?”
“你居然提出这么可笑的问题。人们为什么要改名换姓,露安?”
她的前额冒出了汗。“因为他们有事情要隐瞒。”
“一点不错。”
“他是个密探?”
杰克逊大笑起来。“不完全是。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死人严格说来就是死人,其他什么都不是。对不对?”
“死人?”露安整个身子都僵住了。难道杰克逊杀了马修?不可能呀。她拼命坚持着,不让自己栽倒在地板上。幸好,杰克逊又继续说下去了。
“我取到了他的指纹,将它们送到一个数据库查验,计算机告诉我,他死了。”
“那计算机是错的。”
“计算机只是传达别人告诉它的事。有人要造成里格斯已死的假象,以防有人来查看。”
“有人来查看?谁?”
“他的仇人。”露安没有答话,杰克逊说道,“你可曾听说过证人保护及重新安置计划?”
“没有。我应该知道吗?”
“你在国外生活了那么久,我想你不会知道。它是由联邦政府操作的,更具体地说,是由美国执法官局操作的。它旨在保护指证危险罪犯或组织的见证人。他们获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根据官方的说法,里格斯已经死了。他出现在一个小镇上,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说不定他的容貌也做了一些改变。我并不确切知道,但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推测,里格斯是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里格斯巴克曼是一个证人?为什么作证?”
杰克逊耸耸肩:“谁知道?谁又管它呢?我所要告诉你的是,里格斯是个罪犯。或者说曾经是个罪犯。大概是贩毒或者诸如此类的事。也可能是提供黑手党内情的人。证人保护不用于抢钱包的人。”
露安背靠着墙以使自己不倒下去。里格斯曾是个罪犯。
“我希望你没有向他吐露任何情况。现在还无法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没有。”露安好不容易说道。
“那么,关于此人你能告诉我什么呢?”
“没有你刚才告诉我的那么多。他所知道的还是以前那么多。他并不想扩大事端。他认为多诺万可能是一个绑架者。从你刚才所说的情况看,我相信他不想引起别人对自己注意。”
“确实,那对我们非常有利。我相信,你们今天早晨去幽会一点害处也没有。”
“那与你毫不相干。”她激烈地反击道。眼下两人交换信息已经结束,她可不愿放过那种话。
“啊,这是你本次会面犯的第一个错误。你就不能自始至终都不犯错误吗,嗯?”他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着她。“与你有关的一切都与我相干。我造就了你。说实在的,我觉得要对你的幸福负责。我并不是轻易承担那种责任的。”
露安冲口而出:“听着,那10年期限已满,你赚到你的钱,我赚到了我的钱。我说,我们就这样了断了,永远地了断。36个小时以后,我将在世界的另一边。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因为我实在太厌倦了这一切。”
“你违背了我的指示。”
“没错,可为了服从你的指示,我熬过了整整10年,辗转20个国家,不时地要注意身后有没有人监视。而现在,我猜想,我还得要在我的余生做同样的事。那就让我现在开始吧。”两人打起眼仗来,久久地对视着。
“你马上就离开?”
“只要给我打点行李的时间。明天上午我们就不在这儿了。”杰克逊一边考虑这个建议,一边摸着下巴。“对我说点什么,露安,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该现在就杀了你。”
她对那个问题早有准备。“因为多诺万会感到有点奇怪,就在他同我谈话之后,我便死于非命。他现在还没有起疑心。我想我可以给你打包票,我的死会促使他进行调查。你真的想惹那种麻烦吗?”
杰克逊撅了一会儿嘴,然后指指门。“去打点行李吧。”露安看着他,也指指门。“你先走。”
“让我们一道离开吧,露安。那样,万一我们当中有一人企图动武,我们各人都有适当的机会以同样的方式回报。”
他们一道朝门走去,互相盯着对方。正当杰克逊伸手抓住门把手时,那门猛地打开了,差点将他撞倒。
里格斯站在门口,手里的枪瞄准杰克逊。没等他开枪,杰克逊一把将露安拉在了身前,同时一只手徐徐向下移动。
“马修,不要啊。”露安大声叫起来。
里格斯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露安——”
露安与其说看到,不如说是感觉到杰克逊抬起了手臂。他正在用一种隐蔽的投掷手法掷刀,但那种掷法同样是致命的。
她的手挥出,部分地碰到了杰克逊的前臂。紧接着,里格斯发出痛苦的哼哼声,那刀插在了他的胳膊上。他倒在地上,抓住那利刃的手柄。露安从口袋中拔出枪,猛然转身,想给杰克逊致命的一击。就在这同时,杰克逊一把将她拉靠到自己身上。
两人合在一起的冲力将杰克逊和露安一下子摔出了玻璃窗户。他们重重地摔在走廊上,露安压在他身上。露安的手枪飞了出去,滑到了走廊另一边。他们在那密集、溜滑的玻璃碎片中搏斗,竭力想爬起来,双方都感觉到对手那难以捉摸但又不可否认的力量。他掐着她的脖子;她踢他的腹股沟,同时一只胳膊肘顶住他的下巴。他们紧紧地扭在一起,最后一齐慢慢地站了起来,各自都想占对方的上风。她注意到杰克逊手上可怕的伤口血流如注,想必是摔出窗户时割破的。他不可能抓得十分牢,露安想。猛地,她爆发出一股看来连杰克逊也为之大吃一惊的巨大力量,一下子挣脱了他,紧接着抓住他的腰带和衬衫前襟,将他脸朝前扔了出去,撞在小屋的边上。他倒了下去,顿时给摔蒙了。露安毫不怠慢,跟着朝前直扑过去,一下子骑在他的背上,双手扣住他的下巴,将它朝后扳,竭尽全力要弄断他的脊椎骨。她扳得越来越凶,杰克逊痛得尖叫起来。再向后扳一英寸,他便是个死人了。然而,她的双手突然滑脱,身子向后倒去,落在了玻璃碎片中。她一跃而起,低头一看,顿时呆住了。她手中抓着的是杰克逊的脸。
杰克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那么可怕的一刻,两人的目光锁在了一起。露安第一次发现自己盯在了杰克逊真正的脸上。杰克逊朝下看了看她的手。他摸摸自己的脸,感觉到了他自己的皮肤,他自己的头发。他喘着粗气。现在她能认出他了。她得死。
露安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就在杰克逊向她猛扑过来的同时,露安急冲过去要拾那支枪;他们一同沿着走廊向前滑去,两人都在拼命地够枪。
“放开她,你这狗杂种!”里格斯厉声喝道。露安转身去看他,只见他正站在窗子旁,脸色死一般地苍白;他的衬衫全红了,摇晃的双手举着那枪。突然,杰克逊一个鲤鱼打挺,飞身一跃,跳过了走廊的栏杆。里格斯开枪迟了一点,子弹打在了走廊上,而没有打中他的身体。
“狗屎!”里格斯呻吟着,跪倒了下去,从露安的视线中消失了。“马修!”露安一下子扑到窗口。与此同时,杰克逊已消失在树林中。
露安冲进门,边跑边脱下夹克衫。转眼间,她已来到里格斯的身旁。“等一下,不要把它拔出来,马修。”她用牙齿扯下夹克衫的袖子,再撕成布条。接着,她撕开他的衬衫袖子,让伤口露出来。一开始,她试着用布条止住伤口的血,但她办不到。于是她在里格斯的胳肢窝下面摸索着,找到一个点,用一根手指把它按压住。血终于止住了。露安尽可能轻地拔出那刀。里格斯忍住剧痛,手指抠进了她的手臂,牙齿几乎将嘴唇咬穿。她扔下那刀。
“马修,把你的手指就按在这里,不要压得太紧,你需要让少量的血流过。”她拉着他的手指放到他胳肢窝下她一直压着的那个按压点上。
“我车上有一个急救药箱。我将尽我所能把伤口包扎好。然后我们需要送你去看医生。”
露安从走廊上取回枪,两人急忙出了小屋,来到宝马车旁。露安从仪表板上的贮物箱里取出急救药箱,就地开始为里格斯清洗和包扎伤口。当露安用牙齿撕下最后一条胶布、将它缠绕在纱布上时,里格斯看着她开口说:“你在哪儿学会做这个的?”
露安哼了一声。“见鬼!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医生是在莉萨出生的时候,但就是那次也只不过20分钟左右。生活在穷乡僻壤,又没有钱,那么要想活下去,你就得学会怎么做这事。”
他们来到29号公路旁的一个紧急救护中心,露安正要下车扶里格斯进去,他阻止了她。
“我说,我想还是我一个人进去比较好。我以前到过这地方,他们认识我。建筑公司的人受伤的很多。我就告诉他们,我一时疏忽,让猎刀刺在了胳膊上。”
“你行吗?”
“行,我想我给你添的乱子已经够大的了。”他挣扎着下了车。
“我在这儿等你出来,我保证。”她说。
他虚弱地笑笑,握着他受伤的手臂,走了进去。
露安将宝马车掉过头来再倒入停车场,这样她就能看见进来的任何人了。她锁上车门,然后低声骂了一句。里格斯是来救她的,她总不能因此怪他。但是,就在她说服杰克逊相信一切顺利之前他来了。迟来一分钟,他们就都从容回家了。天哪,这么凑巧!她颓然靠在座位上。她本来还有可能把里格斯突然持枪出现这件事解释过去的。里格斯是关心她的安全,尾随着她,可能认为她要会见的人是多诺万。但是里格斯还做了其他的事,做了她无法辩解的事。她望着29号公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在杰克逊面前,里格斯叫了她露安。那两个字便毁了一切。他是决不会听不到的。现在,杰克逊已经知道她对里格斯知道些什么这一点撒了谎。她毫不怀疑那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不过30分钟之前,她的情绪还那么高,现在却全部赌注都输光了。她低头瞥了一眼座位,看到那里的白色纸片。她捡起多诺万的名片,看了看上面的电话号码。她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电话。电话的那一头只传来应答机的回答,她暗自骂了一声。她留了个很长的口信,告诉多诺万发生了什么事。她再次恳求他躲起来,并说她愿支付一切费用。他是一个追求真理的人,她不想他死。她不想任何别的人因为她而死。她衷心希望他能活着收到那口信。
杰克逊用一块布按压着手掌。他在摔出玻璃窗时一只手的确划破得很厉害。那个该死的女人。要不是她在他放出飞刀前千分之一秒时击中了他的手臂,里格斯就已经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真实皮肤。由于露安的一记重击,那里肿起了一个小包。他终于领教了她的天生神力,并且不得不承认,她的力量要超过他的。谁能想得到呢?那种有大块板结肌肉的人决不会具有那样真正的天生神力,那种力量是不能在减肥中心练出来的。它是内在力量和外在力量的综合表现,一旦发动就会自动而又准确地爆发出来。人们不可能测量它或用数量表示它,因为它会按所有者的要求变化,情况不同,强度也就不同,能随机应变,须用多少就使出多少,因此绝不可能衰竭。你要么有那种力量,要么根本就没有。露安·泰勒显然是有的。他不会忘记这一点。他不会谋求以那种方式去征服她,但是,像他一贯所做的那样,他会采取对策绕过它。一个特别的理由是,栅栏再高总能爬过去。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相信了她。他已准备放她离开了。露安已向里格斯吐露了秘密,这是很明显的。里格斯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没有什么行为比他自己人撒谎更令杰克逊生气的了。不忠诚是不能容忍的,也不会被容忍。既然她在里格斯的问题上撒了谎,杰克逊就不得不设想,那个《论坛报》的记者已接近于了解实情了。这么一来,他也必须阻止他。
正当这些想法在杰克逊的脑海中盘旋时,他的移动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听着,问了一些问题,做了一些明确的指示。等到他挂断电话时,他那真实的脸上现出了深为满意的神色。这时机再好也没有了,刚才有人触发了他设下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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