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许旅社是位于商业区边缘地带一家不太起眼的旅馆。在柜台值夜班的是个年约六十多岁的男子,额头高高的,绒毛般的头发从耳朵上方向外竖起。他透过脸上那副无边眼镜看着梅森和戴拉,接着突然开口说道:“客满了,已经没有房间了。”
梅森说:“有一个名叫哈利·凡奈斯的人在你们这里登记住宿吗?”
“有,来自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的凡奈斯,登记的房间是六一八号房。要留话给他吗?”
“我倒是希望你能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我来了。”
“他在等候你吗?”
“事实上并不尽然是如此。”
“时候不早了。”
“我知道现在几点了。”
柜台服务生犹豫了一下,然后有点不太情愿似地接了一条通话线路,说道:“楼下有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要见你。”
他等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
“请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梅森。”
柜台服务生对着话筒说:“是个名叫梅森的先生……好的。我刚才不确定你是不是已经休息了。”
服务生拔出接头,有点不耐烦似地说:“你们可以上去了。”
梅森对戴拉点点头。
他们搭乘的那部电梯嘎嘎作响,彷佛花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才摇晃到六楼。
哈利·凡奈斯正在六一八号房门口等候他们。
当凡奈斯那细长的手指头握住梅森的手时,梅森趁机打量了他一下。凡奈斯很客气似地说:“我想你就是梅森先生了,那这位该是梅森太太吧?”
“她是史翠特小姐。”
“哦,对不起。两位请进!房间凌乱,请多多包涵。我没有料到会有人来找我,所以东西都随处乱放。史翠特小姐,请坐在那把椅子上吧,你会发现它坐起来非常舒适。让我先把杂志和报纸拿起来。”
他的声音温和愉悦,音调高低起伏,充满了感情。
他那双不安定的眼睛十分乌黑,以致很难察觉出其中所蕴含的情绪,然而,他的声音却好像已将之表露无遗。当他开口说话时,语气中并没有会话式的单调口吻;相反的,他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充满了情感。当他在屋子里四处走动时,举手投足都很优雅合宜、恰到好处,令人印象深刻。
梅森以开玩笑的口气说道:“你对所有的访客都这么盛情款待吗?难道你没有想过:我们可能是来推销书籍,或是做慈善劝募的吗?”
凡奈斯露出诚恳的微笑,然后说:“梅森先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又如何呢?你在这么不寻常的时刻,特地拨冗前来这里看我。我认为,不管是什么事情,既然会重要到让你牺牲自己的宝贵时间来此一趟,就值得我礼貌地招呼接待了。再者,我本人是从事销售的工作,我总是坚持一个观念——任何人都有资格得到别人出于敬意的聆听。”
“嗯,”梅森坦承说。“这也是个很不赖的观点。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以及我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
“我是一名律师。”
“梅森……梅森……难道是佩利·梅森吗?”
“不错。”
“我的确听过你的大名,梅森先生,黛芬妮告诉我,你已经造访过她了。”
“黛芬妮?”梅森问道。
“就是弥儿菲太太。”
“哦,是的,就是因为她的缘故,我才会来这里拜访你。”
“真的?”
“你跟她很熟吧?”
“哦,是的。”
“你也认识她丈夫吗?”
“是的,我认识,而且很熟悉,梅森先生。”
梅森突然问道:“她为什么改变主意,星期五下午没有搭机飞往旧金山呢?”
虽然凡奈斯的眼睛和脸部保持平静自若,但他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是掩盖不住内心的情绪。他说:“关于这一点,我很抱歉。”从他的语气听得出来——他似乎有点尴尬。“我想,应该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吧!”
“能否请你说明一下?”梅森问。
“恐怕这和你感兴趣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关联,梅森先生。”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罗?”
“不,不,梅森先生,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不方便告诉你所有的细节。”
“为什么?”
“嗯,首先,有一项个人的因素在内:到机场去劝她回来的人是我。而且从某一方面来说,这又和我的一位朋友有间接的关联——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容许我告诉你这件事。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嗯,他根本无法再答应我什么了。”
“你是指佛瑞得·弥儿菲吗?”
“是的。”
“为什么?此事与他有关吗?”
“嗯,那是一件家务事。”
梅森说:“听着,凡奈斯,我是不会向你旁敲侧击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警方正在调查一件谋杀案,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蛛丝马迹,我本人也在进行这个案件的调查工作,而且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追查的线索。”
“你怎会知道在机场发生的事呢?”凡奈斯突然问道。
梅森说:“因为我正在调查弥儿菲先生的谋杀案,我想,原本预定的那趟搭机旅行被取消,一定和这个案件有关。”
“没有关联。”
“我宁愿自己判断。”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对,我不会告诉你我如何获悉此事,也不会让你知道我怎么晓得你和这件事的关联。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抱歉,我可不以为然。”
梅森说:“该死,我试着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你,你却硬要逼我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我要告诉你的就是,如果你不透露整件事的详情,并且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那我只好去求助于警方,让他们想办法查问个清楚。”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有些人很关切佛瑞得·弥儿菲的死因,希望他的死亡之谜能早日澄清,我目前就是接受他们的委托在调查这件事。”
“我本人也很关注此案,如果取消旅行的事和这个案子有任何关联的话,我就会告诉你了。”
“不管怎样,你还是说说看吧,”梅森说。“我自己会判断它们之间是否有关联。”
凡奈斯看了戴拉一眼,然后将原本交叉的两只脚分开。过了一会儿,他又把脚翘起来,右脚摆在左膝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烟盒,问道:“要抽根烟吗?”
“谢谢。”戴拉说。
梅森也拿了一根,他们都点了烟,此时梅森说道:“拿烟、点烟、抽烟,这样应该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想到一种说明的方式了吧!”
凡奈斯用有点悲哀、无奈的口气说:“这确实给了我一段时间,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慢慢来。”梅森说着,将身子往后挪,坐在椅子上。
“好的,”凡奈斯突然脱口说。“你对于黛芬妮有任何了解吗?知不知道她的背景?”
“一无所知。”
“她这个人很奇特,情绪上不太稳定。”
“此话怎讲?”
“她常常会有某些情感上的妄想或怪异行为。”
“你是想用一种谨慎、保守的方式告诉我,她是个放荡、随便的女人吗?”梅森问。
“不,不——绝不是这样。她是……她比较像是个多愁善感的吉普赛人。”
“多愁善感的吉普赛人又是什么意思?”
“嗯,她很容易遇到毁灭性的感情风暴。她通常很快就能够恢复平静,那些情感上的暴风雨虽短暂,却是猛烈又狂暴。”
“而她目前正面临了这样的风暴,对吗?”
“不是现在,是不久前。”
“是跟你发生一段恋情吗?”
“跟我?”凡奈斯大笑道。“我只是他们家的一个朋友罢了。我太了解她了,她也对我了若指掌。我只不过是她悲伤难过时的慰藉,我也只想要扮演这样的角色而已。所以,怎么会是我呢?那个男人是一个住在旧金山的小伙子。黛芬妮决定破釜沉舟,毅然截断所有的退路。她给佛瑞得留了一张字条,准备前往旧金山去会她的情人,她想让佛瑞得跟她离婚,或任由他看着办。黛芬妮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只要一下定决心,就整个人都豁出去。就这方面来看,你必须承认她确实有这样的优点,做事非常彻底。”
“听你这么说,这彷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不是习惯。”凡奈斯说。“梅森先生,这实在很难解释。”
“似乎没错。”
“黛芬妮这个女人一刻都闲不得,她必须随时都疯狂地热恋某一个人。”
“但她已有丈夫。”梅森以暗示的口吻说道。
“哎!少来了!梅森先生。你是个现实主义者——或者说,你应该是个崇尚实际的人才对。婚姻是种活动性的关系,的确有其令人厌烦、无趣的时刻。而这就是黛芬妮所碰到的问题,她耐不了烦躁;她必须恋爱——疯狂恋爱。然而,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和同一个丈夫疯狂热恋是相当困难的。”
“你似乎是在为她辩护。”梅森说。
“我只是想要让你了解她罢了。”
“好吧,我相信你的话好了——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吉普赛人。当时她正要前往旧金山,你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阻止了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如果她去的话,她会更不快乐。”
“你及时在机场赶上她,然后告诉她,说她必须打道回府,是吗?”
“是的。”
“因此,她就和你回到洛杉矶了。然后你怎么做?”梅森问。
“我和她谈话,我坦率地告诉她,她会让自己出多大的洋相。”
“那她有什么反应?”
“先是哭哭啼啼的,最后她终于同意我的说法。并且告诉我,我是她曾有过的一位最好的朋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我离开机场之后。”
“你开车送她回家吗?”
“是的。”
“花了多少时间?”
“二十到二十五分钟。”
“你送她回家后,在那儿待了多久?”
“大约半个钟头到四十五分钟。”
“你怎么知道你可以在机场找到她呢?”
“那是个意想不到的巧合。”
“意想不到的巧合,我是司空见惯了。”梅森告诉他。
“佛瑞得和我有……以前有过生意上的合作关系,我们分别做自己的工作,各司其职。”
“你是说,你和弥儿菲先生一起在史金纳希尔·卡拉库公司上班吗?”
“就某方面来说,是的。不过我和公司的关联有点间接。”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我……我当时正在负责公司的其他股份,而不是……好了,点到为止,梅森先生。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不便在此谈论。”
“你是说,当时你正在油矿区工作,而……”
“哦,拜托!梅森先生。我可没这么说,请你不要任意猜测。我只能够说,我和佛瑞得是朋友。他叫我到他家里去拿一个装了文件的公事包,他向我描述了确切的地点,又恐怕黛芬妮不在家,所以他就把自己的钥匙交给我;他是想,当时黛芬妮可能出去买东西,或去办别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梅森问。
“大约中午左右。”
“为什么弥儿菲先生不自己去取那些文件呢?”
“那天中午他必须去赴一个重要的饭局。”
“你午饭后要和他碰面,是吗?”
“不,大概是下午四点的时候。”
“你知道他打算去哪里吗?他拿那些文件要做什么?”
“那些是他要给柏班克先生看的文件,柏班克先生当时正在等他——在他的游艇上。”
“但是,柏班克不是一向都坚持在自己的游艇上保有绝对的隐私吗?他不愿意让任何人以生意上的事务来烦他啊!”
“通常是这样没错,但那是个例外的情况。柏班克先生要见佛瑞得;事实上,柏班克还曾经叫他到自己的游艇上去。”
“你确定?”
“是的。”
“假设情形是这样子好了:星期五下午,罗杰·柏班克并没有在游艇上,甚至也没打算去那里。”
凡奈斯微笑着摇摇头,显得很有自信。“梅森先生,我想你会发现到,情况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
梅森刚要说话,却又临时改变主意。他对凡奈斯的答覆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好,你去拿文件,接着发生什么事?”
“我在长沙发上发现一张钉在枕头旁的便条。”
“你怎么处理它呢?阅读之后放回原处吗?”
“当然不是。我怕佛瑞得可能会突然跑进来,所以就把它拿起来,放入口袋。”
“那张字条是写给佛瑞得的吗?”
“是的。”
“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梅森先生,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实在过分了些吗?”
“不会。”
“梅森先生,那张字条关系着某人的幸福……”
“那张字条,”梅森插嘴说。“是证据。至少有助于为我正在调查的这个案子提供一点线索。如果你真的想要避免引起大众的注意,我想你会同意: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我所要的讯息交给我。”
凡奈斯犹豫了一下,以疑问的神情看了戴拉一眼。戴拉对他点头示意,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才对。”
“哦,好吧!”凡奈斯终于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或许最好是让你拥有这些证据,梅森先生。”
他打开一个公事包,拿出一张纸,然后把它交给梅森。
梅森看出那张纸曾经被钉在某种布料上。顶端那两个大头针穿过的小孔,以及有点皱摺的表面都是钉过大头针所留下的自然迹象。
字条上的字是用钢笔沾墨水写的,字体相当整齐。
我知道你会认为我一无是处、很不足取,特别是在过去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但是,我实在情不自禁;正如我数度跟你提过的:我无法控制我的心,我只能试着约束自己的情感,然而我就是按捺不住那种由来已久的特殊心情。这心情近似情感,又充满情感,但却不仅仅是情感而已。
在踏出这一步之前,我内心挣扎了很久,我想你应该能够了解这一点。或许,你早已察觉我的症状,但却不敢诊断它们——和我起初的态度一样。佛瑞得!简单的说,就是我爱上了道格。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或疏忽了什么;现在我们俩也都心余力绌、无计可施。你一向待我很好。我会永远钦佩你、尊敬你的。坦白说,过去四、五个礼拜里,你似乎从早到晚都在忙石油方面的生意;因此,那段时间我很孤单、寂寞。但是,我知道那些事务对你的重要性,我也了解你目前做得很好,即将赚大钱;在此衷心地向你道贺。
佛瑞得,不用说,我是不会要你半毛钱的。你大可开始准备离婚手续,拟出个弃权书或财产处置计划。或者,在这种情况之下,要采取什么必要的行动都随你了,你的律师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但愿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再见!亲爱的。
“写得很好。”梅森说。
“她是来真的——每一句话都不像在开玩笑。”凡奈斯说。
“我敢说,她的确是认真的。道格是谁呢?”
“就是她要去旧金山会面的那名男子。”
“再明确一点,这个男子的全名是什么?”
凡奈斯微笑着,摇摇头说:“梅森先生,这真的是有某种限度的,你应该知道。”
“什么样的限度?”
“看我们要把其他人牵扯进这件事到什么程度。”
“哦,少来了,现在你涉及了一桩谋杀案呢!道格到底是谁?”
“恐怕我不能随便给你那份讯息。”凡奈斯现在的语气一本正经,充满威严。
梅森突然将椅子往后移,站了起来。“好吧,凡奈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你会保守这个秘密吗?”
“当然不会。”
“我想,你应该会保密的。”
“那你就误解我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可能把资料交给警方。”
“不错,的确是这样。”
“你不会交给他们吧?”
“我当然会提供给他们参考。除非我有一个十分明确的感觉,认为我有某种理由不该这么做,我才会打消这个念头。”
“我跟你说,这跟佛瑞得的死完全无关。那是他和……嗯,他和另外一个人之间的事。”
“你是不是说过,这个人住在旧金山呢?”
“是的。”
“他曾经写信给她吗?”
凡奈斯避开梅森的眼光。
梅森说:“唉,警方迟早会查出来的,不必神秘兮兮。他们会要求她对星期五下午的行踪提出说明。如果她说谎的话,就会给自己惹上不小的麻烦。”
“警方不会找到什么信件的。”凡奈斯说。
“你的意思是,它们已经被处理掉了吗?”
“我是说,警方将永远找不到它们。”
梅森突然趋前,提起凡奈斯放在椅子旁边的公事包,然后说:“言下之意,就是东西在你手中罗?”
“梅森先生,拜托,那是我的公事包。”
梅森对戴拉说:“打电话给崔格组长。”
一段紧张的寂静之后,戴拉起身走向电话放置处。
凡奈斯等她拿起话筒后,才突然说:“史翠特小姐,请挂上电话。信件在公事包的右边夹层里,梅森先生。”
戴拉挂了电话。梅森打开公事包,拿出信件,看了一眼,然后把信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要怎么处理那些信件呢?”凡奈斯惊讶似地问。
“我要详细阅读一下。”梅森说。“如果你的论点是正确的,这些信件真的与本案无关的话,我就会把它们都归还给你。”
“假如与案子有关呢?”凡奈斯问道。
“若是这样,”梅森说。“我就要保留这些信件。”
梅森朝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来,说:“所以,当你发现这张字条的时候,你就赶到机场去。”
“是的。”
“没照原来的约定去和弥儿菲先生会面吗?”
“不是的,我把他所要的文件带去给他,然后再赶到机场去。”
“你在什么地方和他碰面?”
“就在这家旅馆的大门口。他正匆忙地准备赶去游艇俱乐部,他已经迟到了半小时。当时,他好像心里很烦,又有点情绪化的样子。”
“他在烦什么事呢?”
“某种生意上的问题,他说有人撒了涉及他本人的谎。”
“那些谎言是说给柏班克听的吧?”
“据我了解,是这样。然而,当时我自己心中也在烦恼着许多事情,所以没有问他详细情形。佛瑞得形色匆忙,因为他迟到了,而且担心会来不及与柏班克碰面——关于这一点,你似乎错了,梅森先生。柏班克和弥儿菲约好下午五点在游艇俱乐部见面,柏班克预定在五点整把他那艘小艇驶往淀泊的浮标处。”
“我懂了。所以在弥儿菲先生抵达之前,你必须先在旅馆这儿等候半小时,是吗?”
“对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三十五分钟。我就站在大门外等候他。”
“他为什么会迟到?”
“我不知道,当时他情绪相当激动。”
“当你赶到机场的时候,弥儿菲太太还在那里吗?”
“幸好还在。她还没有买到机票,那时她正在休息室等候,看能否争取到别的乘客临时取消行程而腾出的空位。”
“然后,你就开车载她回来,是吗?”
“是的。”
“有没有把你找到的字条给她看?”
“当然有。”
梅森说:“我要好好想一下这件事情。”
凡奈斯以一副正经而严肃的态度说:“梅森先生,我很遗憾,你对弥儿菲太太的看法似乎和我的观点不同。”
梅森说:“我要多思考一下有关她的事。”
“我认为,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真正地思考过此事。”凡奈斯说。
“或许我还没有。”梅森坦白地说。“我不愿意以别人的观点来看人,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判断。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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