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周昌来长安不久,刘如意即被吕后召到了长安。怕路途上出意外,皇帝刘盈亲自去灞上迎兄弟如意,看到如意兴高采烈、天真无邪的样子,刘盈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他们身上都流着父亲的血,在他心里非常疼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因而,回长安后即天天把他拢在身边,吃住都在一起,寸步不许他离开自己视线半步,生怕他有什么不测。
半个月后,在宫里闷了多日的皇帝刘盈非常想出门散散心。本想叫醒如意,又见他正睡着,眼睑上还挂着泪痕,便忍住了。
这些日子如意都是在恐慌中度过的,不但寝食难安,连自己最想的母亲戚夫人也不能见上一面。夜里哭醒过多次,天快放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临行前,刘盈心疼地为如意掖好被子,嘱咐侍卫说,一定看好如意,不要放任何人进门,便去围场打猎去了。
由于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围场像一张偌大的素笺,除了动物们踏过的蹄迹,洁白得让人感到扎心。刘盈总感到心里有东西在翻搅,让他忐忑难安。
他与侍卫驱马跑过一片树林时,一群麋鹿正用前蹄扒着积雪吃草,听到马嘶声麋鹿四散而逃。有一只身怀有孕的母鹿却站在那里没有动身,只是回头看着不远处这群手持弓箭的人们。它那双失神的眼睛大而圆地睁着,是那样无助。透过它的眼睛,刘盈好像看到了刘如意同样无助的需要保护的眼神。
刘盈把已拉满的弓箭放下了,而心中那种不安更加强烈起来,感到一刻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得赶快回宫。这想法一旦产生,他觉得自己也成了眼前这群麋鹿,被一个看不到的猎手紧紧追逐。
“回宫!”刘盈勒住马的缰绳,调转了马头。侍从们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皇帝的命令就是他们所要去的方向,紧随其后,不管雪后路滑,向皇宫的方向疾驰。
刘盈回到皇宫后,那种不祥的感觉像一块黑布把他兜头蒙住,以至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他匆匆推开卧室的门,当看到躺在睡榻上的刘如意时,他愣在了那里。他的不祥之感应验了。只见如意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的身体浑身青紫,那张稚气的小脸上,七窍皆已流出黑紫色的浓血,血迹还未干透。看来他离宫不久,如意就遭人残忍地暗杀。
“我让你们不要让人进门,可你们是怎么做的!这是谁干的,给我说!”
侍卫们垂着头,没人吱声。
“来人,把这些没用的废物拖出去,斩!”一向文弱的刘盈像一头被痛苦激怒的狮子,歇斯底里地大吼。那张苍白清瘦的脸涨得通红,眼睛暴突地欲从眼眶里流出来。这些天,他从不敢稍离兄弟半步,就怕有个三长两短。不想今天就出去这么一会儿,他最不能接受的事还是发生了。
几近崩溃的刘盈扑到已浑身僵直的如意身边,抱起他放声痛哭。一边哭边喊着:“如意呀,是为哥不好,我不该出门,不该把你自己留在宫里,是我杀了你!杀你的人是我呀!”
他捶胸顿足,好个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今天非要出门散心;恨自己出门时为什么不带上如意;恨自己无能,连同父异母的兄弟都保护不好;他更痛恨自己明明知道伸向如意幕后的黑手是谁,明明都知道,可身为一国之君除了撕心裂肺地痛哭之外,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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