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到京的是安徽督军倪嗣冲。由于徐树铮在游说时曾从自己的观点出发,嘱咐倪嗣冲在参战问题上维持中立,所以倪嗣冲不仅发电维持中立,而且动身时又发表了反战讲话,说对德宣战一定会引起亡国后果云云。
倪嗣冲也不是北洋嫡系,对府院之争的内幕不太了解。到了京城后他还拎不清行情,以为总统比总理大,于是就先去拜见了黎元洪,同时还保举其侄儿和儿子分别晋升中将、少将。
黎元洪明知段祺瑞召集军事会议是要对他进行施压,心里已经很不痛快,又见倪嗣冲态度恭顺谦卑,当即便决定拿这个“软柿子”开刀立威。只见他沉下脸来,大声呵斥道:“怎么,你到北京来是为你的儿、儿子谋功名富贵的吗?他们配当中将、少将吗?授官是总统的大权,你身为省长,有什么资格求官?”
倪嗣冲被骂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慌忙退出了总统府。
接着倪嗣冲去谒见段祺瑞。段祺瑞对倪嗣冲的反战言论很是反感,一问才知道是他受了徐树铮的影响,本人其实笨笨的、傻傻的,除了知道要保住自己的地盘和实力外,并无什么确定的政治主张。
针对倪嗣冲的心理,段祺瑞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说明宣战不仅不需要派兵出国,而且还可以获得日本的借款、军械以及其他优待条件。
如倪嗣冲这等粗鲁少文的武人,你给他讲高大上的政治理论,他根本无法领会,但做某事只有大把好处而没有什么坏处,他立刻就能听懂。再加上黎元洪不给面子,相比之下,段祺瑞却和蔼可亲,于是倪嗣冲马上由反战派变成了最积极的主战派,他向外界大声疾呼:“应当无条件加入,加入愈快愈好!”
湖北督军王占元与倪嗣冲遭遇相仿,他当即表示:“前此有电请维持中立者,系徐树铮示意,今日来京,方知参战之必要。”其他陆续来京的督军在被段祺瑞逐一开导后,也都对宣战投了赞成票。
1917年4月25日,段祺瑞亲自主持召开军事会议,出席会议的督军、督军代表共二十余人,这就是所谓的督军团。
段祺瑞事先准备好了一张签名单,上有“赞成总理外交政策”八个字,与会者一致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大名,而后这张签名单便被送往了总统府。
段祺瑞业余爱打牌,每天晚饭后都要准时过上一把牌瘾。督军团进京,令段公馆的牌桌进入了史上最热闹的时代——督军们常聚在段公馆开会,开完会就来上几桌麻将。
倪嗣冲等人在北洋军中号称勇将,他们在战场上究竟勇不勇,段府家人也不知道,但亲眼所见,这些人在赌博场上倒真的都是以一当十,颇有英雄气概。那时候每天的输赢都有千八百块,光段公馆抽的“头钱”(即抽头)积累下来就是一个颇为可观的数字了。
督军们把赌博场上的英雄气概顺延到了“参政议政”上,连国务院的内阁会议他们也要参加。当时内阁成员因为辞职、请假、免职等各种原因,一共只剩下三人,可列席的督军和督军代表倒有二十多个,讨论议题时,三个阁员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有督军团助力,参战案很快就在内阁会议上得以通过。会后,段祺瑞拿着这个方案请总统核准。因为在绝交案风波中,黎元洪已经答应不会反对内阁已经确定的方针,于是只得同意将参战案提交国会讨论。
国会才是真正难办的。梁启超、汤化龙的研究系议员是全体赞成参战的,但他们在国会中并不占多数,占多数的是国民党议员。
说起来,民初的议员老爷们与官僚相比较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在食利方面还有过之。就国民党议员而言,他们对孙中山的崇拜,也仅止于崇拜孙的地位,其实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打算。也因此,当时的国民党议员中有所谓“南孙北张”和“大孙小孙”一类的名词。
“北张”指的是张继一派,该派直接就摆出要与孙中山分庭抗礼的架势。“小孙”指的是孙洪伊的“小孙派”,从在字面上看,这一派还谦虚一点,自称“小孙”,起码是要与孙中山分出大小,以示不敢并驾齐驱之意。
不管出自于“北张”还是“小孙”,这些所谓的国民党议员都只有一个“政见”,那就是拥黎反段。国会会议还没召开,他们已在其党派内做出决定,要“先倒段再议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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