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王商来到光绪帝跟前,小声地说了几句,光绪帝脍色顿变,他立即退出戏院,匆匆回到玉澜堂……
阴历十月初十是慈禧太后的生日,这天秋高气爽,天空湛蓝,皇宫及颐和园都早已装饰一新,整座园内彩旌飘扬,鼓乐声阵。
慈禧太后的六十万寿将在仁寿殿举行。
慈禧太后一生最稀罕两样东西,一是权力,另一则是长寿,所以整个园的命名都以寿字为核心。颐和园是取其颐养天年之意,万寿山是象征万寿无疆,乾隆时候的勤政殿改名为仁寿殿,是尊孔子“仁者寿”之意。殿内高悬的大匾赐名“寿协仁符”也是仁寿之意。慈禧太后的寝宫叫乐寿堂。
万寿山前面巍巍峨峨金碧辉煌的排云殿就是专门为慈禧太后祝寿修建的,殿内高挂着“万寿无疆”大匾,足见慈禧太后对长寿的高度祈求。慈禧太后是个长寿狂,就是为了长寿,她公然在一次生日前的殿试,竟破格录取了一个名叫王寿彭的考生为首榜以象征慈禧长寿吉祥,原因是取彭祖寿高于八百年的吉利,足见慈禧膨胀到极点的长寿欲望。所以,她的生辰寿日岂能放过庆祝。即使正在战争期间也不能例外。
这一天,仁寿殿外着装崭新的太监,手执卤薄仪仗肃立着,显得庄严隆重。
今日的仁寿殿因插满彩旗更显庄严雄伟。
仁寿殿是颐和园最庄严的金銮宝殿,是慈禧太后、光绪皇帝朝会群臣,接见外国使节,举行庆典、寿宴之处。
仁寿殿内有白玉栏杆围着的白玉平台,平台上两排各置有铜龙、铜凤和铜鼎,铜炉内香雾缭绕,宝瓶插鲜,殿堂上高悬着写有“寿协仁符”的蓝底金字长方形匾,匾下是皇帝升殿的九龙宝座,宝座后是金光灿灿的雕龙御屏,宝座高立在汉白玉栏围着的平台上,更有君临天下之势。景泰蓝制的仙鹿、仙鹤、大象、宝瓶象征“六合太平”,十二只鹤灯烛光齐亮一殿内正中的九龙宝座上,端坐着穿戴盛装的慈禧太后,缭绕的香雾及闪烁的烛光把表情庄严肃穆的太后显得愈加至尊至圣,她在专等吉时来到。
仁寿殿外由光绪皇帝领头的王公大臣都身着太后生辰特发给的蟒袍列队跪候在外,钦天监的官吏宣布吉辰到时,鼓乐齐鸣。头戴朝帽、身着蟒袍、项戴着三串朝珠的光绪皇帝便率先进入仁寿殿内,和着礼乐声向慈禧太后行三跪九叩大礼。
高呼:“圣母皇太后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免礼。”
拜毕,举行盛大筵宴。
慈禧太后今天身穿绣满了寿字的满袍,颈项前挂着三串昂贵的朝珠,发式是李莲英精心设计的寿式丹凤朝阳,头戴嵌玉镶珠的吉帽,正前方当中的一颗夜明珠在摇影烛光下忽闪忽闪的,配上慈禧太后庄严南穆的神态,越加显得高贵而神圣。
宫廷乐队奏起了“万象清平之章”乐曲,筵宴开始,按规定清朝寿宴要用满清人关前的风俗全羊宴,太监们有序地忙碌于席桌之间。
李莲英专门侍馔慈禧,太后的宴桌就放在宝座前,只有光绪皇帝一人能陪她同桌。文武重臣、王公显贵都安排在殿内外就坐。
酒敬三巡后,由宫廷舞队在大殿外面的彩殿中跳起了“八旗”敬舞,只见八个身着甲胄的旗人与两个扮作猛兽的人格斗,表示满人祖先的创业精神。然后是百戏献瑞,之后就是表演各种曲艺及杂技。气氛热烈。
在宴乐声中,光绪皇帝不断率王公大臣向慈禧太后起跪,慈禧太后在一片恭贺声中,风光享尽,脸上终于禁不住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大宴结束时,奏起了专为慈禧太后跪送的乐曲:“益平之章”。
大宴后是赐看戏三天。慈禧太后生平最爱看戏,逢年过节要看戏,帝后生日要看,平日高兴起来也要看,一年要看上百场戏。
这生辰吉日的戏当然要大看特看,前三后四共看七天戏才罢休。
这几天德和殿搭起了彩棚,院内插满了彩旗。德和殿是颐和园中的大戏楼,演员布景都可以升降,台下还有水井可以喷水制作水景,是清代规模最大的大戏台。
戏班子都是专请的民间最有名的四喜、同庆等梨园名艺,其中名角、名旦、名伶都是京城最右名的,如大名鼎鼎的文武老生谭鑫培,名旦陈德霖、杨小朵、十三旦,武生杨小楼,净角金秀山、钱金福,小生朱素云,丑角王长林等。
慈禧太后看了名单后,面现满意之色,并问李莲英:“那个扮猴子的杨小楼来了没有?”
“秉老佛爷,杨小楼在。”李莲英应道。
“那就开场戏后让他先演《蟠桃会》,压台戏用排场最闹的团圆是。”
“遵旨。”
皇家戏台要求很严,台词忌避很多,大凡与皇帝、太后同字同音的不能用,甚至与他们属相相同的也都不能用。如慈禧太后十二生肖属羊,那就凡是有羊字的都不能演,于是著名的《苏武牧羊》就永远也不能登上慈禧统治时代的戏台了。
据说,一次,演《玉堂春》的一个戏子唱了句“羊入虎口有去无还”无意中触犯了慈禧太后属羊的肖忌,竟被慈禧逐出官去永不得演戏。戏曲只能点吉祥的、和平的、热闹的、欢喜的,这就使戏曲在慈禧时代既得到了大发展同时又被局限了。
热闹吉祥的昆曲《万寿无疆》演完后,龙颜大悦,慈禧太后笑眯眯地传旨赏银两,李莲英把赏银给了跪在台上的演员们,他们又向慈禧太后行了叩拜礼,连呼祝“老佛爷万寿无疆”,喜得平日好一脸严肃的慈禧太后心里乐开了花。
紧接着开演的是杨小楼主演的猴戏《蟠桃会》,慈禧太后最爱看猴戏,杨小楼扮的孙悟空也特别出色,演完后,慈禧太后给了他重赏,杨小楼跪叩谢恩。
有时慈禧怀疑唱句有影射,演员就要无端受责罚。据说有一次,当听到演员唱“最毒不过妇人心时”慈禧太后竟大怒,下令把那演员拉出去责罚四十大板,哭喊声吓得台上台下的演员们心颤。
今天还好,戏演的很有水平,也很顺利,斜倚在颐乐殿九龙宝座上的慈禧太后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戏。
她平身最爱看戏。
她自己也在不停地演着戏。
主演着中国的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历史戏。
戏的主角就是她自己一个掌执着中国最高权柄的女人。
台上戏演的正欢。光绪皇帝却紧皱双眉,眼睛看着戏台,脑子里想着远在平壤的战事,他赞叹总兵左宝贵的壮烈,痛恨叶志超这个贪生怕死的选兵,真不知怎么会让这等人当上清兵统帅!以致平壤失陷,现我北洋海军又在黄海面临着日本敌寇的威胁,海军装备缺银两,而慈禧太后却如此奢侈糜费,此刻政务、军务皆繁忙,可光绪皇帝还得毕恭毕敬地陪着看戏。
皇帝心不在焉地立着。
忽然,王商来到光绪皇帝跟前,小声地说了几句,光绪帝脸色顿变,他立即退出戏院,匆匆回到玉澜堂。
“启禀皇上,这是前方送来的奏章。”
光绪皇帝在御案上展开往下看时,几个赫然大字印在眼前:旅顺失守。渐渐喉咙如哽噎了一样,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备舆,回养心殿。”
“是。”
一队皇帝出宫的卤薄仪仗在前面开导,光绪皇帝的銮舆后是一列手执各种出行备具的太监,銮舆两侧及后面是威武的禁卫军保卫着。
一路上光绪帝在想:旅顺失守,是不是慈禧太后和李鸿章捣的鬼。唉!朝廷中可以依靠的人太少,除了翁同龢真心实意之外,其他的都是顺风倒,看起来还得再增加一些可以信赖的人才行,待会儿和翁同龢好好商议一下才是。
回到养心殿,光绪皇帝便唤:“王商。”
“奴才在。”
“宣翁同龢进宫。”
“是。”
翁同龢急急来到养心殿,中日开战以来,皇帝经常夜晚召他进宫已是常事。但今日的召见非比一般,皇帝停止了看戏,从颐和园赶回来急急召见他,必然是因为战周失利。
“恭请皇上圣安。”
“爱卿免礼平身。”
光绪帝一把扶起了翁师,看着翁同龢雪白的须发感动地说:“深夜还打扰师傅,实属无奈。”
“哪里,哪里,皇上多虑了,老臣蒙皇上信任,深感荣幸,愿为皇上效力毕生。”
待光绪帝在龙椅坐下,翁同龢也在王商抬来的椅子端坐下来。
“旅顺失守,李鸿章应负主要责任。”
翁同龢点头同意。
光绪帝愤愤地说:“他身为淮军和北洋水师两军统帅,却屡屡调动迟缓,故意贻误战机,给日方增兵留下时机,以致我军惨败。”
光绪用拳头在御案上一击,愤愤地说:“这个老奸巨猾的李鸿章,从不把我的谕令放在眼里,朕非革他职不可。”
翁同龢想了想说:“对这样的统帅是该惩治一下了,一方面还可安抚人心。只是太后那里恐怕难以通过。”
光绪坚决地说:“不,就是我不坐这皇位,我也要处置他。”
翁同龢看着光绪皇帝坚定的面容,心里十分欣慰,他处心积虑调教起来的这个学生是有长进了。从慈禧太后归政以来,视权力高于一切的她,尽管还拼命牵制着皇帝,从来没有放弃一分权力,但皇帝看来是在渐渐地变了,尤其从中日战争以来,他已经越来越对太后的专权和暗中掣肘不满,尤其使翁同龢高兴的是皇帝已经不再软弱了,在几个重大问题上,他都敢与太后针锋相对了。看来,我应该给他鼓励,我是他的老师,我责无旁贷。于是便说道:“给李鸿章处治,将使主战的人受到鼓舞,对主和者则是一个无情的打击。”
“对,翁师所言甚是,朕就是要给李鸿章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不把这个皇上看在眼里。”
翁同龢说:“现在为保证京城安全,得赶快调两厂总督刘坤一的兵士驻到山海关,以挡敌寇入关。”
光绪点头道:“朕也这样打算。”
翁同龢又说:“看来朝廷主战的力量还较薄弱,皇上还应多起用年青人,文廷式、志锐皆思想激进,爱国热情高,且受西洋先进东西影响较多,可以通过他们激励大家。”
光绪皇帝点了点头:“对,以后朕的书房,就成为让大家可以为朕出谋划策,畅所欲言的地方吧!”
翁同龢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志锐是珍妃的哥哥,会不会招来……”翁同龢说道。
“无妨,志锐是一位很有血性的志士,他的思想很新颖,懂不少洋人的知识,朕要跟他领教呢。”
“也好,皇上是该多接触一一些新东西了。讲:‘日新才能盛德’。确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老师所言极是,朝廷老朽居众,看来是该注入一点新鲜血液了。”
师生二人促膝谈心,直到夜深。
光绪皇帝回到寝殿,见珍妃不在,便急急往景仁宫而去,王商跟在后面小跑着,到了景仁宫,不见了珍妃,却只有宫女、太监跪迎。
“恭请皇上圣安。”小梅等跪着请安。
“起来吧。”
“珍妃呢?”
“启禀皇上,珍主在颐和园还没回来。”小梅禀道。
“回养心殿。”
“是。”
回到养心殿,光绪皇帝感到无限惆怅,只要一天不见珍妃,光绪帝便感到如隔三秋一样,他要告诉她,朕要处饲李鸿章了,珍妃听见了一定会为我的勇气高兴,可是却不见了珍妃便把气发到王商身上,他对着王商吼道:“珍妃呢?为什么不回来?”
“奴才不知,唔……也许,也许是老佛爷把她留下了。”王商跪了下去。
“好啦,好啦,起来吧!留下就留下。”光绪帝的语气缓和下来,他已感到没有理由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奴发火。
早晨,慈禧太后站在颐和园乐寿堂院子里,李莲英为她准备的四大盆桂花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半眯着眼,一边享受着这挈心人心脾的桂香,一边在想着事。刚过完六十万寿大典的慈禧太后略显倦意,不过脸上气色还是很好的。
“李莲英。”
“奴才在。”
“皇帝看了几次戏。”慈禧太后依然半闭着眼。
“回老佛爷唱戏七天,皇上只看了您大寿的那一天,并且只看了没多会就走了。”
“嗯。”
慈禧太后依然在心里掂量着:皇帝他想通过战争抬高他的威望,打击我的势力。哼!想的太天真了,……他为什么越来越胆大了?……就是那个翁老头教唆的……把他赶出中枢!……不,还是想个办法把他也陷进求和的圈子里,让他在皇帝面前说不清道不明……对,就这么办!
“李莲英。”
“奴才在。”
“宣翁同龢。”
“是。”
翁同龢被李莲英带到颐和园乐寿堂东暖阁。
“老臣给太后请安,恭请圣母皇太后万寿无疆。”
“爱卿免礼平身。”
翁同龢俯首立在一旁。
慈禧太后坐在九龙宝坐上打量着这个同治帝及光绪帝两代皇上的老师:不错,他学识的确很渊博,家族也很显赫,父子两辈都是帝师,家族中连他已出了三名状元。按理本应循规蹈矩,唯朝命是从,怎么这几年越来越跟我唱起对台戏来了。不过,不管怎么着,我先拉拉他再说,于是便微笑着说:“帝师,近来身体可好?”
“谢太后垂问,老臣朽体尚可。”翁同龢恭敬地回答。
“帝师贵体安康乃国之大幸,现国家有难,又请帝师复出中枢,这其实是我的旨意。”
“谢太后隆恩。”翁同龢忙向慈禧太后行了一个跪叩礼,但心当然明白,完全是光绪皇帝的旨意。
慈禧太后语调平稳地说:“帝师不必客气,其实哀家也一直是主战的,只是眼下战局对我大清越来越不利了,不打还好,越打,丢掉的地方就越多,朝鲜丢掉了不说,现在连本土都失守了,再打下去恐怕连京城都保不住了。所以……”
她顿了顿,也许是在斟酌词句。
翁同龢暗想:妥协尾巴终于收不住了,看你怎么遮掩?便说:“老臣洗耳恭听。”
慈禧太后终于又说:“看来我大清难以取胜,朝鲜丢掉了不说,黄海海战我大清损失了五艘战舰呀,现旅顺又失守了,你说再打下去……”
慈禧太后又拉长了话音,以便诱翁同龢与自己观点相同。但翁同龢却说:“这仗是打败了,但也打出了国威,打出了民族气节。”
“说得对!是抒出了国威,打出了民族气节。可是再打下去,军费从何而来?现连年遭灾,国库空虚,用什么装备军队?用什么作军饷?再打败下去,又何谈国威?何谈气节?”
翁同龢想,亏你还说得出口,军饷、海军装备的银子,不都被你抽去颐和园了嘛,连年遭灾,可是你过生日还下令要全国纳贡献贺礼!
“所以……”慈禧太后终于调整好了词句:“所以为了保住大清的江山社稷,就不能再打下去了,哀家派你亲赴天津面谕李鸿章赶快请俄国公使出面调停。”
什么?去求俄国佬出来议和?
翁同龢惊呆了。
“启禀太后,洋人靠不住,俄洋也一样,他们只是出于利害关系,出于他们的利益,他们决不会真正帮助我们的,其性质莫女疆赶走豺狼又引来老虎。”
“翁中堂,你言重了吧。”慈禧太后面现不悦。
翁同龢给慈禧太后跪下说:“太后,臣为天子近臣,实不敢以和局而为举世唾骂也。就是革老臣的职,老臣也决不愿意去与李鸿章为伍。”
慈禧太怒问道:“你敢抗旨?”
翁同龢忙说:“老臣不敢,老臣誓死不愿去干委曲求全之事。”
慈禧太后看他态度十分坚决,只得另想计策,便说:“那哀家派你去查问他,淮军为何失利?总可以了吧!”
“老臣遵旨。老臣告退。”翁同龢起身施礼后退三步走出了堂屋。
慈禧太后看着他的背影余怒未消,她恨恨地想,反正你得上天津去找李鸿章面传懿旨,老身要让你在光绪帝面前有嘴也说不清。
天津李鹇章的官邸。
李鸿章正在卧室里午休,经远进来轻唤:“父亲,翁同龢求见。”
“啊!他来干吗?”
李鸿章与翁同龢一向不和,一方面两人都是朝廷显赫人物,一个是两代帝师,曾任户部尚书,现又是军机大臣,尤其现在是帝党的中坚,与皇帝的关系亲如父子。一个是手握北洋水师、淮军海陆两军兵权的统帅,掌管着军权、外交大权,权倾朝野,又是慈禧手下的大红人。
雄狮与猛虎当然互不相让。所以两人绝少相融。一方面二人有结仇之嫌,事出翁同龢的哥哥因故被曾国藩发配到新疆,李鸿章从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胞兄长遭此大难,翁同龢与李鸿章自然结下了怨。
翁同龢从来就认为李鸿章拥兵自重,便扶持张之洞与之抗衡,所以翁李二人可谓权势相当,关系微妙。
今天,李鸿章听翁大人驾到,便到府外不亢不卑地将其亲迎到了室内客厅。
二人相互施礼后分宾主落座。
两人都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姿态,所以一句寒暄的话没有,内侍端来了茶,李鸿章抬了抬手说了声:“翁中堂,请用茶。”
“谢谢。”
李鸿章以为他是光绪帝派来的,必是来对我督战的,心想,反正我李鸿章只有半支舰队了,不管你们怎么样,我也不能再把这点老本给赔了,否则,到时候我李鸿章靠什么去?带兵的人没了兵,还有什么用?……皇帝叉怎么样,他带过兵了吗?他知道带兵人的苦衷吗?他还是几岁小儿的时候,本将已在沙场出生人死了,没有我们这些枪林弹雨里死不掉的,你那宝座早就是太平天国的天下了。你翁同龢又是什么?不就是个状元书生嘛,你懂什么军事,你连火药味都没闻过。
李鸿章早已想好了避战保舰的理由,单等这个主战派的顾问开口。
谁知翁同龢喝了两口茶,便放下杯子,开诚布公地说:“李中堂,老臣这次来晤兄弟,是奉太后之命……”
李鸿章听了一惊,怎么不是皇上派你来的?
“太后……”李鸿章睁大了一双敏锐的眼睛。
“对,太后。”翁同龢又重复了一遍。
真是太后?!李鸿章眼睛一亮,心想我的舰队有救了。果然,只见翁同龢雪白的胡须抖动了一下,便说出了李鸿章最巴望听见的旨意:联俄制日。
翁同龢缓缓地照慈禧太后的原话说:“太后责怪水陆战事何以贻误至此?……陪都(沈阳)重地,陵寝(满清先陵)所在,如有震惊,该当何罪?……”
李鸿章听了脸色变得刷白,心里叹道,太后啊太后!这能怨我吗?海军十几年未予更新,未添一舰,军费都叫您老拨去修颐和园、办大寿了。现反到来责怪我了,真是……
李鸿章正委屈着,只听翁同龢又说:“太后的意思是要李中堂去与俄人洽谈,以牵制日人……”
李鸿章眼睛又一亮,太后这主意真与老夫不谋而合,心里虽然觉得中听,口里却说:“只怕洋人不买臣的账了,不过既是太后旨意,臣岂敢有违。”
翁同龢当然知道太后的懿旨正合他的心意,反正我已经把太后的懿旨对他秉清楚了,只传述太盾密旨,不提己见的。于是又把慈禧太后叫李鸿章与俄使喀西尼洽谈云云说了。
翁同龢传达完后便起身告辞,李鸿章亲自送出大门外,双方自始至终都以礼相待,公事公办。
翁同龢走后,李鸿章又接到了慈禧太后送来的廷寄,要李鸿章与俄人喀西尼会晤云云。李鸿章舒了一口气,有了慈禧太后主和的这张盾牌,他的北洋水师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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