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说:“……昨日还有凤凰飞来,夜间天上一瑞云降了甘露,今日朝歌灾难已去,呈现一片太平景象,孤可以放心归西京了。”
……
周公、召公忙跪地说:
“吾王放心,我等必当为国尽忠。”
午后,阳光明媚,几缕白云飘荡在湛蓝的天空。
周公和姬忠、姬玉从宫里排练礼乐出来。
姬忠说:“老师,今后又可以在您身边,聆听您的教诲了。”
周公说:“等忙过了这一段,我又该给你和姬玉讲课了,人不能一日不学啊!”
姬忠说:“太好了,谢师父。”
姬玉问:“父亲,武王为什么要回西京,为什么不把都城迁移中大周都城东迁已势在必行。”
姬玉、姬忠听了都点了点头。
周公又对姬忠说:“你的父亲管叔,以及蔡叔、霍叔,武王将任命他们去监管殷商那些心怀不满欲造反的贵族顽民,此乃稳定朝政的重要举措。”
姬忠听了又点了点头。
姬玉随周公乘辇回宅去了。姬忠一人骑上马往父亲住宅走去。忽然听见:“放开我!放开我!”的喊声,只见两个执矛的兵士正在捆绑一个十六七岁一身戎装的女殷民。
姬忠便走过去问个究竟。
“启禀大人,这个俘虏想逃跑。”
姬忠看去,只见这个女俘虏怒眼圆睁,两眉横挑,不屈地把头偏在一边,便走过来说:
“为什么要逃跑,我们并不杀你们,周公已发令,要分给你们房屋、土地,要让你们安居乐业。”
“哼!”女俘虏听了,鼻子哼了一声,又转过脸去。
太颠将军闻声走了过来,认出是箕子的女儿商风,便对姬忠说:
“这是箕子的女儿商凤。”
姬忠听了说:
“哦,原来是箕子大臣的女儿,误会,误会……快放了她。”
士卒们给她松了绑,女俘虏揉了揉手臂,恨恨地说:“你们别高兴太早了,哼,等着吧,周朝长不了。”言毕,扬长而去。
姬忠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太颠说:“她生性刚烈,自幼学得一身好武艺,又生得天姿国色,本欲选为纣王太子武庚的王妃,因箕子发疯,就没有选上。”
“噢!”姬忠应道,“这姑娘性子的确十分刚烈,看来并非一般女子。”看着走远了的女俘虏,姬忠钦佩地点了点头……
傍晚,夕阳西下,余辉把天空映得血红,马蹄声远远传来……是武王和周公一行,从郊外返回至朝歌城外。
他们是去城郊墓地移姜妃的灵柩的,武王要把她带回西京,葬到故土去。
武王一路默默的,周公知道他今日悲伤过度,所以也没有多说话。
周公看着武王日渐憔悴的面容,十分忧心,自姜妃死后,武王好像苍老了许多,近日又屡感腰肾伤处不适,所以周公非常焦急,惟恐兄长有何不测,于是说道:
“王兄身体不适,可否在朝歌调养一段时间再返西京不迟。”
武王说:“不,朝中还有许多事要做,镐京已经建好了,很快就要迁都,所以必须回去了。”
武王又说:“这儿已经安置好了,我和姜太公回到西京去,以告慰父老兄弟。你和召公、管叔、蔡叔几个兄弟暂留朝歌,一定要把殷人管理好。你主张不杀殷商顽民,这是符合先祖仁治天下旨意的,但一定要把殷人们管理好。”
周公点头说:“王兄尽管放心,兄弟一定不忘先祖安邦富民、敬德天下的教诲,一定会管理好殷民的。”
武王又说:“待把朝歌安顿好,你须尽快返回西京,朝中诸事皆赖于弟了。”周公点头答应。
太阳已经升起,彩霞满天,朝歌城外,万头攒动。这天武王将起大驾西归,百姓都扶老携幼,立在道旁等着给武王送行。
鼓乐三番后,武王出宫启程,金辇御驾来到城头,式王见送行百姓人山人海,忙下了金辇,拱手向四方百姓辞谢。姜太公也从辇车下地,拱手向百姓一揖到地。留守朝歌的周公、召公、管叔、蔡叔及霍叔和其他文武官员分列两旁。百姓皆下跪山呼:“武王万岁,万万岁!”
武王说:“诸位父老乡亲,姬发向大家辞行。现暴君已除,万民欢悦。罪恶鹿台已拆,鹿台之财也已赈民,各诸侯人马皆已归国,百姓也开始安居乐业。昨日还有凤凰飞来,夜间天上一瑞云降了甘露,今日朝歌灾难已去,呈现一片太平景象,孤可以放心归西京了。
“这里有周公、召公他们留下治理,万民尽可放心,待新都洛邑城(今河南洛阳一带)建好,我们将举朝迁来中原,与殷民们共享天年,周民与殷民本为一家,都同出一宗。殷周自古皆炎黄后代,当同归一朝,共建中国。”
百姓听了,无不欢欣鼓舞,山呼武王万岁的浪潮此起彼伏……
“现商已亡,亡臣愿归顺周王,以尽敬天保民之职。”
武王听了,忙扶起微子启说道:
“大夫不必过卑,暴君当亡,人心归向,是顺乎天意之事。微子启快快请起,愿今后共图兴周富民大业。”
周公也对微子启说:
“商之亡,非我大周亡之,是商之自亡也。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纣王无道,众叛亲离,所以至此。微子启大夫归顺我周是天意所至,从此,可以一道遂百姓所望,苦百姓所急,大夫当高兴才是。”
姜太公也说:
“当今天下归周,文、武王敬德爱民,商纣王暴虐百姓,周取代商也是大势所趋,历史必然。微子启被逼逃亡于外,今又回归故里,应是幸事,理应庆贺一番。”
微子启擦去垂泪说:“忠臣本不应易主,怎奈身处昏君亡国,现殷民也鼓乐开城欢迎殿下,我之所归也是顺乎民心,非违人意。”
周公忙安慰道:“卿之所言在理、在理。”
武王大喜,遂下令恢复微子启大夫官职,封地于宋。微子启拜谢后退到一旁。
武王再向八方父老拜了拜,便传旨起程。
随着“起驾”的令声发出后,鼓乐大作,武王向送行的人们告别。临行武王又对周公、召公说:
“二公暂留此地,朝歌诸事就有劳二公了。待安置好后,还请速反西京。”
周公、召公忙跪地说:
“吾王放心,我等必当为国尽忠。”
“是,王兄。”
式王叮嘱完毕,再传旨起驾。
“起驾!”侍从传令后,鼓乐又起。
归岐车队缓缓起行,当姜妃的棺椁通过时,白发苍苍的姜太公从车辇中下来,缓缓走到棺椁前抚棺落泪,并低声说:
“孩子,武王就要送你回故土去了,孩子,纣王暴君已经自焚了,你若阴灵仍在,应告慰于九泉。孩子,你要保重……”
姬玉也来到姜妃棺椁前跪下,泪流满面地说:
“姜娘娘走好,你为国英勇捐躯,将永远是姬玉的榜样。”姬玉向姜妃的棺椁撒了一提篮百合花,又哭着说:“愿姜娘娘在天之灵,保佑我大周永远兴祥。”说罢已泣不成声。
人群中发出了唏嘘之声……
武王见状,下辇过来,扶起了姬玉说:“玉儿不必太悲伤了,姜娘娘将要去和先祖团聚了,你要好好照顾父亲,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是,大王。”
姬玉起身擦了擦泪,把姜太公扶回辇内,走到周公旁立着,泪水涟涟……
归岐车队已缓缓起行,人们送了一程又一程,姜妃的灵柩在武士的护送下缓缓前进……
正是:
军乐咽,王妃魂断牧野夜。牧野夜。苍鹰折翅,征夫尽泪。
铁骑戈中失女杰。犹如中天圆月裂。圆月裂,朝歌伤别。赤旌如血。
严冬已过,春暖花开。
镐京城里,在姜太公的府宅中,年逾八旬的姜太公,正伏在几案上整理他的兵书册简,准备赴他的封地。雪白的须眉,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理一阵,便歇一会儿,不时发出呼呼的喘息声,同时也陷入了沉思:
暴君除了,强盛的周国代替了腐朽衰落的殷商,中国的历史又往前迈了一步……想到这里,姜太公眉宇间焕发出了光彩。
回顾自己的一生,姜太公无怨无悔,尽管是大器晚成,但终于实现了自己年轻时代就立下的誓言——要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干一番对国家对民族有益的惊天动地的事业。
现在,这一夙愿终于实现,可自己已心力交瘁,早该告老还乡啦。他又想到武王这次大分封给他首封于齐地,并且还授予他征纣五侯九伯的特权,心里觉得十分感激。
“太公,箕子求见。”家人来报。
“噢,快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箕子进来了,两人寒暄后分宾主落座。
箕子和姜太公在朝歌时便是老交情了,自然一谈话便直奔了正题。
箕子说:“太公老友,愚弟将远渡朝鲜,特来向您辞行。”
姜太公听了不知其故,便问:
“武王不是已经请你去朝歌协助治理殷民了吗,何故要远去?却又打算何往?”
箕子叹了口气说:“武王虽好意,但我身为殷臣,岂可改事新主?”
姜太公说:“既是如此,人各有志,只是您欲去的朝鲜远在东海,还望多加珍重。”
箕子点了点头,又说:“兄长年事已高,又要远行赴任,也望多加保重。”
姜太公说:“谢弟关照,近来吾身体的确远不如以前了,此次一别,不知今后还能见否?”
箕子也颇伤感,说:“我也不大如以前了,人生无常,今后只有天各一方了。”说完竟嘘唏起来。
姜太公见了忙起身过来安慰箕子,说:“贤弟不必伤心,只要百姓能安居乐业,我等相离虽远些又有何妨?”
箕子点了点头说:“我与兄长岂能相提并论,兄长是周朝功臣,此次又享首封之誉。此行乃为国安邦、光宗耀祖之举,而我却是漂落他乡、流亡异地之行,所以岂能不伤感。”
二人说着,已到晚饭时间,家人来问膳事,箕子起身要走,姜太公忙拉了他的手请他坐下,并吩咐家人摆酒为箕子饯行。
酒菜摆好,二人对饮,又畅谈起来。
姜太公问:“商凤姑娘跟随你去吗?”
箕子听了,又伤感起来,回答道:“她哪里肯随我同往?那时我装疯是因为对纣辛的残暴荒淫不满。她骂我懦弱,不认我,现在商朝亡了,她一心要复国却又苦于无门,唉!这孩子倔强得很哪!”
姜太公听了说:“一个女孩儿家却能如此忧国,真有志气。只可惜生不逢时,偏偏长在暴君时代,如若生在武丁时期,那必能成为妇好的三军副帅。”
箕子也叹道:“对,对,这孩子确是生不逢时,只好由她去了。”
“那她的婚事呢?”姜太公关切地问。
“唉……”箕子叹了口长气,放下筷子说,“武庚这种人和纣王一样飘浮无常骄狂放纵,靠不住啊!再说商凤对武庚也并不太钟情。”
“哦,那就看武庚今后的行为了,他若真能管理好殷民倒还可以,但据说,他在殷民的祖祭上有煽动复国之言,所以还要看他的行为如何。”
“嗐,就是复国,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箕子摇着头说道。
“吃菜,吃菜。”姜太公往他盘里夹了一些菜。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叙话,直到姜太公咳嗽不止,箕子乃起身告辞而去。
这日中午,镐京城里艳阳高照,天气晴好。
周公和召公安置好朝歌殷民的治理后,已回到镐京辅佐武王。
午饭后,二人同乘一辇,去看望很快就要去齐地赴任的姜太公。途中,周公说:
“姜太师执意要走,武王已同意给他留下一宅府邸,以便回京时使用。”周公说。
召公说:“如此甚好,只怕太师再难得回来了。他之所以要急于赴封地,一是耄耋之年,体衰气弱,恐再事朝廷已是力不从心了;二是想乘垂暮之年,把封地整治一下,以不负朝廷之托。”
“是啊!”周公点了点头说,“齐地虽富,但远离朝廷,人心不一。齐地又是东域重邦,也只有姜太师这样德高望重之人,尚可震慑,武王确是高见。”
二人说着话,不觉已到了姜太师府邸,侍者通报进去,周公、召公下辇在大门立等,不一会儿,姜太师颤巍巍地迎了出来,对二位说:
“啊!有劳二位前来,快请进,快请进。”
到了中堂,三人分宾主落座,侍者上了茶后,周公说:“太师,我和召公代武王前来请您赴宴,武王明晚特设国宴为您饯行。”
召公也说:“是啊!武王近日身体欠佳,朝中政事又忙,所以特令我二人前来相请,以示盛情。”
“噢,噢。”姜太公显然十分激动,连声说,“谢大王恩典,姜太公不胜感激之至。”
姜太公看了看精明能干的周公和仁厚的召公说:
“大王身边有你二人辅佐,我在齐地也就放心了。”
周公说:“我们将像太师,样,事事以国为重,时时以民为本,太师走后,我们理当尽心尽力辅佐大王,这是我们义不容辞之事,望太师放心。”
召公也说:“周公所言甚是,我们身为大周重臣,辅佐大王是我们应尽的责任,请太公放心,我们定会忠心不二。”
姜太公忙说:“那就都不必客气了,请回报大王,姜太公谢大王恩典,明晚必当赴宴。”
于是二人起身告辞,姜太公送出大门方回。
这天傍晚,镐京新都的周朝皇宫大殿里灯火辉煌,百盏齐亮。
殿堂里正在举行为姜太公饯行的盛大国宴。
武王亲切地携姜太公坐在殿堂中央的宴桌旁,周公、召公分坐两侧,其余散宜生、太颠、闳夭、辛甲、黄豹等文武大臣分坐两边。
桌上摆着丰盛的佳肴美酒。
鼓乐三番后,武王举樽说:
“众爱卿,姜太公很快就要去封邑齐地了,我朝特设国宴为太公饯行。太公是我大周功臣,他为大周灭商,为大周的开国立下了功勋,太公的功德堪与日月争辉,太公的仁德可与天地共存。我大周臣民永远感激他,现请让我们举杯祝太公福寿无疆,并祝太公一路平安。”
武王言毕,群臣皆举樽齐日:
“祝太公福寿无疆。”
“祝太公一路平安。”
姜太公激动得热泪盈眶,忙举樽回敬大家说道:
“谢武王,祝武王万寿无疆;谢众臣,祝众臣福寿无量。”
此刻,他想起纣王对他的嘲辱,又想起文王与他的金遇,武王对他的信任,今天又受到如此厚待,不禁感慨万千。他激动地说:“姜尚一生坎坷,事商时,受尽纣王冷落羞辱,幸遇文王,武王始能一展抱负。姜尚不才,无非为除暴君略尽犬马之力而已,然却受到如此殊荣,姜尚实在受之有愧。今后,尚虽远离朝廷,但若有召,纵粉身碎骨,也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言罢,老泪纵横而下……
众臣见了,无不感动万分,并发出了唏嘘声。
周公也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举樽说道:
“太公就要去封地了,我们实在不忍与太公分别,太公德高望重,笃行仁义,是我们的典范。他为大周殚精竭虑,建立了大功大德,请让我们再敬太公一樽,愿太公福星高照我大周永远安康。”
众臣听了一齐举樽,说道:
“愿太公福星高照我大周永远安康。”
姜太公忙举樽还礼,并说:
“谢周公。”
召公也举樽说道:
“太公就要和我们分别了,请太公放心,我等定会以太公为榜样,为朝廷尽心尽力,为武王分忧分虑。”
姜太公听了说道:
“谢召公。我们周朝有武王这样的仁君,有周公、召公这样的贤臣,以及忠心不二的众臣,我可以放心地卸任了。我祝武王万岁,愿众臣安康。”言罢将满满一樽酒一饮而尽,然饮完却咳嗽起来。
周公怕太公喝得太多,便向姬玉招手示意,姬玉便拨瑟弹起了《宴别曲》。琴声典雅悠扬,如高山流水、情深意长,一时竟把大家给震住了。
曲终大家都对她报以了热烈的掌声。
姜太公高兴地把姬玉唤到身穷坐下,夸她道:“玉儿的礼乐是越发有长进了,听你的瑟声,不像是指拨,倒像是心拨似的。”
“谢姜爷爷夸奖。”姬玉谦恭地说。
武王也夸她道:
“玉儿小小年纪,竟如此知礼识乐,将来定是我大周栋梁。”
“伯父过奖,玉儿不才,还要请伯父、姜爷爷多指教。”
这时,由太师指挥,姬忠领奏的大型宴乐又奏了起来,酒宴又进入了高潮,群臣轮番向武王、太公等敬酒……
送别宴在热烈而隆重的气氛中持续到入夜时分。
这天上午,红日初升,彩霞万里。姜太公启程了,武王特来送行,周公、召公等也都来了。武王和姜太公同乘一辇,在辇内亲切地话别,周公、召公骑马行于两旁,其余送行文武跟随在后。
街上早已有闻讯的百姓赶来送行,姜太公见了十分感动。他伸出头向百姓招手致谢。
到了城外,姜太公执意下了车向武王及众人说:“昨晚设国宴为我饯行,今大王又亲来送别,姜太公蒙此殊荣,实在感恩不尽,大王身体欠佳,请转回,不必再远送了。”
武王只得下辇,姜太公向武王行跪拜大礼,武王忙将他扶了起来,并紧紧握住姜太公的手垂泪道:
“尚父此去,望多保重,倘国有大事,还望归来垂教。尚父是我大周功臣,周国百姓将永远不忘太师的大智大德。”
姜太公听了滚下热泪,也动情地说:“卑巨本不愿远离大王,怎奈年事太高,体力日衰,只得趁尚有一点余力赶快赴任。卑臣此去,不知还能否再来拜见大王,望大王多多保重。”
武王听了点了点头。
周公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握住姜太公的手,依依不舍地说:
“太师此去,望多保重。平日深受太师垂教,感激不尽,请受愚弟再拜。”说罢,两手抱拳一揖到地。
姜太公忙扶起周公,召公也向姜太公行了辞行大礼,姜太公也忙扶起了他。
姬玉和乐队奏起了送行曲后,姬玉走到姜太公面前行了跪拜大礼,说:“姜爷爷好走,一路多保重。”姜太公忙扶起了她说:
“小小年纪竟如此谙熟礼乐,不愧是巾帼之才。”
“谢姜爷爷夸奖。”姬玉说。
姜太公拱手高举过头,向四周百姓及送行人们告别后,在武王和周公的搀扶下上了车辇。
鼓乐高奏,姜太公的车辇缓缓移动起来,他伸出手向大家告别,姜太公的家人及随行人员、护送队伍一一过去……
武王和周公、召公等送行人员,一直等到车辇走远了才转回。
西边的落日余辉,把商代旧日的皇宫映照得殷红殷红的,显得十分惨淡……
故宫门外走过来一老者和一少女,他们是箕子和他的女儿商凤姑娘。他们得到看门人的允许后,便推开一扇宫门进到庭院里,见院里长满了杂草,昔日辉煌已经荡然无存……
回想过去,这儿曾经何等的热闹,此刻却已风光不再,一些巍峨的殿堂、豪华的楼亭已烧成了灰烬,想着想着箕子不禁潸然泪下,口中不觉念出了两句诗: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
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他想像着昔日盘庚迁都到这,在此举行了隆重的新都大典,武丁和妇好征战回来后,也在此犒劳三军,文丁和历代天子也曾在此接受五侯九伯的朝贺……那时的商朝一统天下,是何等辉煌……
“唉,!”箕子仰天长叹,“要是纣王也像周文王一样行仁道,那商朝又何至败落至此!”
箕子恨恨地骂着纣王,骂他是大商的败家子,葬送了祖先的六百年江山,他也恨自己愧对祖先的教诲,不能力挽狂澜……他又想,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像九侯、祖伊、比干一样死得悲壮。他仿佛看见成汤、盘庚、武丁……先祖先王在此叹息……箕予脸上热泪越发泉涌,他用宽袖擦了擦眼泪,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商朝故宫……一路叹道:
“九侯、祖伊、比干,你们虽死犹生,而我生不如死,你们可知大商已经烟飞云散了……”
商凤见父亲落泪,心里也十分辛酸,但她没有哭泣,却挑起了辛辣的凤眼,对着父亲嘲讽道:
“都是你们这些无用老朽坑害了国家,如果您当时不是装疯卖傻的,而是去尽力阻劝纣王,那我们也不至于沦为亡国奴,现在方悔,晚矣!”
箕子早被女儿骂够了,他也不介意,也未回头,只是看着宫殿的荒草不停地叹气。
“唉!你尚年轻,哪里知道为父的苦衷!”
“我是不知道你的苦衷,我只知道你怕死,你看人家比干爷爷是怎么殉国的。”商凤愤愤地说。
“好啦,好啦,就算是爹怕死。”
商凤又说:“周人请您去做官,幸亏您拒绝了,说明您还未忘记亡国恨,否则,我再不会认您这个父亲了。”
箕子叹了口气答道:
“周武王确是一位仁君,至少比纣王要强十倍,只可惜我生不逢时,死不逢地。为人一身不事二主,我既已为商臣,焉能再去事周主,罢,罢,就算命中注定吧。”
箕子说罢叹息着,走到庭院中摘下一株草,注视良久,又叹道:
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
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念罢,泪流满面,商凤也湿了眼……
暮色已浓,商凤劝道:
“父亲,我们回去吧,明日您还要启程赴东海呢!可别伤了身子。”
“好,我们转回吧!”
父女俩一前一一后地迈出了故宫门槛,然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去了。
东海之滨的早晨,红日初露,朝霞满天。海上风平浪静,岸边停了几只木舟正准备启航。
箕子一行人在向送行的人们告别。
箕子因为不愿身事二主,所以只得离乡远走,他准备渡海到东岸去,那儿有个半岛叫做朝鲜,可在那里传播文化,生根发芽。有些不愿留下的殷人,便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商凤决心复国,所以,不愿随父亲远走,便准备在此送别。
箕子向送行的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多谢众知交相送,请回吧。”然后又转身向女儿劝道:
“凤儿,还是跟我走吧,你虽为女孩儿家,却生性刚烈,我真是放心不下。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就跟为父走吧。”说着不由得声音哽咽起来。
商凤听了心里一酸,眼眶里涌出了热泪,但她仍坚定地摇了摇头说:
“父亲休怨女儿不孝,实是自古忠孝两难全,女儿之志父亲当知,不复我大商国死不瞑目。”
“唉!”箕子叹道,“既是如此,就依你吧,只是凡事要好自为之。从今以后,千里之隔,为父不能照顾你,不过我已托过周公,他会保护你的。”
商凤听了,凤眼圆睁嗔道:
“父亲,您又向他们乞求了!”
箕子说:“乞求也罢,托付也罢,反正总得让我少牵挂点才是。”
父女俩话别完,箕子向送行的人拱手高举过头,告别道:
“众亲朋好友,就此告别吧。箕子谢过大家。”说罢两手朝送别人群一揖到地。
“箕子大臣一路顺风。”
“谢谢。”
箕子刚要下令启航,却听到远处有人在向这里奔跑,并喊道:
“箕子大臣,请等一等。”
大家惊奇地看去……,来人跑到面前,原来是久已不知去向的微子启大臣。
箕子赶忙迎了上去,握住微子启的手说道:“啊,微子兄,早闻您老隐居在外,甚为挂念,今日得见,实为万幸,不知近日可好?”
商凤也上前施了参见礼。
微子启答道:“实不相瞒,老臣因劝说纣王无效,愤而出走,现已投奔武王、周公,愿为仁君效劳,因闻贤弟远走,特赶来送行。”
箕子忙说:“多谢师兄远道而来。”
商凤却一转身,站到一边去了,她不愿和效劳仇国的人礼遇。
箕子说:“人各有志,但只要是为正义而战,便皆同志。”(同志一词,古已有之,出典:左丘明《春秋》:“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微子启点头道:“师弟所言甚是,只要是为正义而战,便皆为同志。周灭商乃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所以是正义之战,你我今后虽非共辜一主,但也必为同志。”
箕子也点头称“是”。
微子启问道:“师弟此行何往?何归?”
箕子笑答:“无往也无归,只知大海东岸有人有地,想到那儿休养生息。”
微子启说:“甚好,祝师弟一路顺风,有作有为。”
箕子谢道:
“多谢师兄祝福。”言罢欲返身上舟,却又拉着微子启的手叹道:
“你我师兄弟一场,本应在一起共尽兴国职责,不曾想到国破家亡,竟在此生死离别,此去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说着不觉声音哽咽起来。
微子启听了也紧握着箕子的手垂下泪来。
商风站在一旁,心有所动,怔怔地看着他们不言语。
时候不早了,太阳已经高升,舟上的人一再催促,箕子只得别了女儿和微子启大臣登上了木舟。
起航了,木舟张帆向东海驰去。商凤、微子启等送行的人直至木舟变成了小黑点还未转身,此时的商凤已是满面泪水,又怕别人看见,她赶快抹掉了眼泪才转过头来,凝视着大海天际叹息。
微子启想着箕子刚才的临别赠言:“只要是为正义而战,便皆为同志。”他眺望着箕子远去的木舟,不觉吟叹:
木舟点点远离去,你我从此天边际。
人各有志虽非一,若为正义皆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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