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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燕赵悲歌

        送行的人听了,刷的一下,齐向荆轲跪唱:

        天苍苍兮,地茫茫,壮士英名兮,千古扬。

        歌声悲苍激昂,直冲霄汉……

        自古燕赵多悲歌,难怪樊于期、荆轲、燕太子丹、高渐离的死,连苍天都动了容。燕太子丹死时,天忽降大雪,有吏书载曰:“雪深二尺五寸……”

        燕国京都蓟城(今之北京),王宫里传出阵阵乐曲声。

        燕王喜正拥着新选来的美女看歌舞。年近六旬的燕王依然嗜色不减当年。

        “美人,寡人想看你跳的舞,快给寡人来一个。”

        “是。谢大王恩宠。”

        美人下殿,走到六个宫女中间跳了起来,燕王色迷迷地盯着她薄如蝉衣的红纱裙内的身子,贪婪的目光忽而在上,忽而下移,不停地在美女身上扫来扫去……

        美女一面扭动着腰支,一面向燕王媚笑着……

        燕王正看得高兴,忽然太子丹疾步走了过来,大喝一声:“给我下去,都快亡国了,还跳什么跳!”

        宫女们吓得个个退了下去,那美女见状扑到燕王怀中便哭了起来,燕王大怒,对太子丹喝道:“你干什么?”

        太子丹说:“父王,秦军已经打到我们的南界了,得召集众臣商议一下,国家已处于危难之际。”

        燕王喜虽然大惊,但还是不高兴地说:“知道了,你跪安吧。明天早朝再议。”说罢搂着美女往后殿而去。

        “父王……”太子丹焦急地喊道。

        “唉!”太子丹长啸一声,只得退出。

        太子丹虽贵为燕国太子,却一身坎坷,六岁就被送到赵国为人质,青年又成了秦国人质,历尽磨难,到中年了,还未能继位,仍住在东宫。现在国难当头,太军压境,父王又是一个平庸无能、成天沉于酒色的昏君。

        唉!太子丹看着父王的背影连声叹息,他又骂那些美女,哼,这些狐狸精,看我非把你们赶走不可。

        燕国,是西周时期周公的封地,在秦国的东北部,都城蓟,战国七雄之一。燕昭王时候,因重用乐毅,励精图治而逐渐强盛。之后,联合秦、楚、赵、魏、韩攻打齐国夺取了七十余城,从此和齐国结下仇怨。齐襄王时,重用白单为将,反攻夺回失去的城池。燕国从此伤了元气,至今没有恢复。

        次日早朝后,太子丹骑上马去老师鞠武府上求教。一路上感叹朝中无良将,现有的兵马又不堪一击,早朝商议时竞没有提出什么良策,眼看燕国将亡,不禁忧虑万分。

        到了鞠武府邸,门卫通报进去,不一会儿鬓发全白的鞠武迎接出来。

        “参见老师。”太子丹上前躬腰俯首施礼。

        “啊,快快请起,折煞老夫了。”鞠武双手扶起太子丹。

        鞠武将太子丹引进中堂让于上座,待太子丹坐好后,他才慢慢坐下,待茶水上后,鞠武才恭敬地问:“太子殿下是为秦军压境一事而来的吧?”

        “正是,老师,唇亡齿寒,燕国危在旦夕,所以特来请老师指点。”

        “唉!”鞠武叹道,“如今,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已不可阻挡。不过如果还想拼,那太子可以派人去各国游说,可西与三晋联合,南与齐楚结盟,北与匈奴交好,方能合纵抗秦。否则就只能像小羊羔一样被虎狼之秦一一吞掉。”

        太子丹摇摇头说:“老师,时间来不及了,再说去联合它们也无用,小国都不争气,不断互相残杀,互相削弱。当务之急,是要想一条办法出奇制胜,或许能够挡住秦狼。”

        “……那太子莫非已经有主意了?”鞠武放低声音问道。

        太子丹把嘴凑近鞠武的耳边说了几句。

        鞠武想了想叹道:“这个办法如果成功了或可挡住一时但不能阻挡一世。这样吧,容老身想想,或可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帮助你。”

        太子丹忙俯首回道:“老师,丹静候佳音。”

        一天,太子丹站在易水河桥头上,淋着蒙蒙细雨看着猛涨的河水,他想起了在秦国当人质时的耻辱,一次秦王郊游,让他给秦王撑伞,他不敢不从,太子丹便给高大的秦王撑着伞,显得十分狼狈……看着秦王傲慢的样子,太子丹气愤极了,问道:“大王,您是否忘记了我们在赵国患难与共的日子。”

        秦王转过头来,哈哈笑道:“忘了?当然忘不了,那时你我都在那儿当人质。你用一个小弹弓打了一只鸟,用火烧了以后分了大半给朕。”

        “大王既是没有忘记,那就请大王放我回国,我将永世报答您。”

        秦王又哈哈地大笑起来,轻蔑地说:“彼一时也,此一时也。那时是我们少年时代的事,你我都是赵国的人质。现在,我是秦国的大王,而你是燕国派给我的入质,我怎么能放了你呢?要我放你走,除非天降粮米,地长金银,乌鸦变白,老马长角,你还是好好的给我撑着伞,或许我还能免你一死。”

        一想到这儿,太子丹愤怒地一顿足,指着易水河发誓:“秦嬴政,你这个无情寡义的霸主,如不杀你,就让易水把我活活淹死!”

        忽然,太子丹见一鬓发全白、衣服破烂淋得全身湿透的老者,蹒蹒跚跚地走了过来,向太子丹说:“公子,你能否帮我撑着伞送我过桥?”太子丹说:“当然可以。”便替老者撑着伞送他过河,不料到了桥中央,老者又说:“公子,能否把你的披衣给我披上?”

        “可以。”太子丹把自己华贵的披衣给老者披上。

        到了桥下,老者又说:“公子,你看我的鞋太湿了,能否把你的给我穿,我冷极了。”

        太子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把华贵的鞋脱给了老者穿上,自己则赤着足。

        太子丹还为老者撑着伞送他回家,把自己的衣服都淋湿了。

        进到城里,太子丹问老者家在何处,老者不说话只朝前走着,到了一个旧院里,老者说:“我的家到了,公子若不嫌弃请进寒舍一叙。”

        太子丹便随老者进了院子,未料到屋前站着一个人向太子丹笑着……

        太子丹走近一看,原来是鞠武在笑迎他。

        “太子,那位老者,就是我举荐帮助你完成大业的人。”

        “啊!”太子丹慌忙向老者施礼。

        老者一把扶起了他,说:“太子殿下您已经对我有礼了,像您这样的人,我田光誓死效劳。”

        太子丹正诧异着,鞠武忙说,“快快,快进屋暖暖,换换衣服再说。”

        到了屋里,太子换了衣服,老者端来了烧酒和菜食,三人便坐了下来。

        鞠武指着老者对太子丹说:“太子殿下,这位老哲名叫田光,他能帮助您。”

        太子丹疑惑地看着田光老人。

        “是嫌我太老了?不错,骏马年盛日行千里,而衰老了就连最次的马也不可以超过了。现在的我,已衰老如此,还有何用!”

        太子丹答道:“后生也听说,老马识途,现敬请先生为弟子指点迷津。”

        田光笑道:“太子殿下果然没有小看老朽,太子殿下的人品,老朽在易水桥已领教了,太子殿下不愧为一代人才,老柘定助您完成壮业。”

        城郊外,易水河旁,绿荫下,传来铿锵的击筑音及高亢激昂的歌声:

        田光闻声寻去,果然是高渐离在击筑,荆轲执剑边舞边唱,旁边围了一些人。便疾步上前道:“荆轲,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罢,把荆轲拉到一旁,一脸严肃地对他说:“老夫有要事找你。”

        荆轲说:“老师只管吩咐。”

        田光目光犀利盯着荆轲说:“老夫知荆卿生性好打抱不平,喜欢行侠仗义,老夫深为钦佩,你在燕国多年了,燕国对你如何?”

        荆轲说:“老师有何要事请直说,学生一定听从。燕国人对我不错,恩师对我视若父子。”

        田光于是说:“事关重大,我们到桥头去谈。”

        于是荆轲便随田光上了桥头,高渐离停止了击筑,抬头看着他俩。

        田光对荆轲说:“秦军压境,燕国危在旦夕,太子丹托我寻壮士以图救急,荆卿愿否助弱抗强?”

        荆轲听了,本来就面青的他,铁青着脸说:“秦人也太霸道了,燕国一个小国惹他什么了,本人就是看不强凌弱。”

        “好,荆卿不愧是侠肝义胆的壮士,老夫有托了。”

        荆轲忙问:“恩师要学生去干何事?”

        “太子丹要你去刺杀秦王。”

        “啊!”荆轲一惊,脸色变得更铁青起来,心想,秦王是好刺杀的吗?听说他不仅生性残暴而且多疑猜忌,再说这可是有去无还的事啊……

        田光见状,心想,他在犹豫,否则为何不表态?事关燕国生死存亡,看来只有以我的死来激励他了,我作为燕国的义士,是我为国尽忠的时候了,便抽出荆轲身上的剑说了一声:“荆卿,老夫拜托你了。”言罢把剑往脖子上一抹便倒了下去……头滚到了易水河,随着汹涌的波涛冲了下去……

        “老师……”荆轲见了扑到田光身上大哭,“老师……您以死相托,弟子誓死完成师命!”言罢又抚尸大哭。

        在桥下的高渐离及众人都跑了过来询问田光为何自刎?荆轲只是哭并不言语,高渐离他们只好帮着把田光的遗体河葬了。

        一天晚上,太子丹正在后院看他新纳的二十多个勇士练刺杀,他看这些勇士有的面赤,有的面黑,有的面黄,有的面白,惟独无面青者,他想起田光说选勇士要选面青者,这样的人不易怒形于色,他正想着要去寻面青者,忽然门卫来报:“殿下,有一面青者求见。”

        面青者!正是我要求的人。

        “请他进来。”太子丹兴奋地说。

        “是。”

        太子丹回到屋内,觅一个面青头扎白巾、大眼横眉的壮汉立于门外,便请他进来。

        “你就是太子丹吗?”

        “弟子正是。壮士是……”

        “我是田光向你举荐的人,名荆轲。”

        “噢,快请进,快请进。壮士替谁戴孝?”

        “田光老师!”

        “啊!他……他怎么死了?”

        “自刎了。”

        太子丹听了悲伤得几乎晕了过去。

        “他的遗体何在?我要厚葬他。”太子丹哭着问。

        “先生的头滚到易水河中被冲走了,我们只好将他的遗体也葬入了河里。”

        “啊!我要去看看……”太子丹哭着往易水河奔去,荆轲紧随其后。

        太子丹跪在桥头上痛哭不止:“先生,弟子丹为燕国父老谢谢您了,今生今世,弟子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一定要报效燕国……”

        言罢用刀划破自己手臂,让鲜血一滴滴融入河中……

        “先生走好,就让弟子的热血为您送行吧。”

        荆轲立在一旁万分感动,他的脸依然铁青着,但一双大眼却泪光闪闪……

        侠客荆轲被太子丹视为贵宾留了下来,并给他最上等的待遇,荆轲不露声色,每天依然和高渐离在郊外击筑高歌,要么就教太子丹的那些门客练剑术,太子丹则暗中作准备。

        这天,太子丹正在院里看荆轲和门客舞剑,宫中太监来传:“大王召太子人宫。”

        太子丹忙进宫去了,只见燕王喜颤抖着声音说:“丹儿,不好了,秦军王翦已经把我边城围住了,条件是要找们献出督亢,否则要踏平燕国啊!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丹怒道:“秦贼也太欺人过甚了,别说督亢宝地,就是一寸国土也决不给他。”

        燕王喜着急地说:“那……那我儿可有良法退兵?”

        “父王不必焦虑,儿臣自有办法让那秦贼退兵。不过儿臣得先答应把督亢献给他。”

        “啊,给他督亢?”

        “父王放心,儿臣会要他还给我的,不但还我督亢,还要嬴政把领赵国的土地都归还赵国。”

        “好,好,你快去办吧!快去,快去……唉!”

        太子丹刚走,燕王喜又把他叫住:“回来,听着,只要秦王答应不进攻我燕国就行,至于赵国逃出来求援的那个代君,就不要管他们了。”

        “父王,您……”

        太子丹看着父王的背影,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东宫,太子丹把荆轲找了来,对他说:“秦贼向我们索要督亢宝地,父王已答应给了,你把地图带去献上,秦王接见你时,乘机行事便可。”

        荆轲摇摇头说:“恐怕还不行,要秦王见我,除非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献上一个人的头!”

        “谁的?”

        “樊于期。”荆轲一字一顿地说。

        “啊!不行!樊将军避难于我国,我们岂能杀他,不成!我决不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

        荆轲急了,只好私下去找樊于期。荆轲对他说:“樊将军,寒士奉太子殿下之命将去刺杀秦王,可是只有一张亢地图是不够的,秦王不肯见我,那就办不了大事。”

        樊于期一脸严肃地听着。

        荆轲忽然话锋一转,问樊于期:“樊将军,秦国对你太狠毒了,秦王杀了你的父母,灭了你的全家,还悬黉黄金千斤、封万户邑要你的头颅,难道将军忘记了吗?”

        樊于期泪流满面地说:“此仇此恨,痛入骨髓,没齿不忘,只叹报仇无门!”

        荆轲便走近樊于期,目光直逼他的泪眼,问道:“燕国对你如何?”

        “燕国对我恩重如山。”

        荆轲又说:“现在燕国被秦军压境,危在旦夕,将军愿不愿救燕国?”

        “只要能救燕国,纵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现在寒士有一计,既可解燕国之危,又可报将军之仇,将军以为如何?”

        樊于期听了激动地离席拜日:“请壮士快讲。”

        荆轲盯着樊于期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我希望能得到将军的首级,拿去和地图一起献给秦王,秦王就会高兴地见我,于是我便趁机左手握住他的胳膊,右手用刀扎进他的胸膛,如此既可为将军报仇雪恨,又可解燕国之危,不知将军对此如何考虑?”

        樊于期听了,仰天长啸,顿时额青毕露、目赤眦裂,高声喊道:“好计,好计,此乃樊某日夜切齿渴求的愿望,不想今日得领教于寒士门下。”言罢抽出剑来仰颈一抹,便倒地而亡,鲜血喷洒得荆轲满头满脸……

        太子丹闻讯赶来,伏尸痛哭,悲痛至极。事已至此,只得将樊于期的首级用木函装上,封了,并将残体和田光一样举行了河葬。

        易水之滨,站满了白衣白冠的送行人,个个表情严肃,面现哀容,向不远赴张望着……

        不一会儿,传来了悲吭的击筑声,人们向琴声处望去,只见荆轲骑在白马上,太子丹亲自为他牵着马,高渐离击着筑,白发苍苍的鞠武太傅抱着酒壶,少年勇士秦舞阳被挑选为荆轲的助手,他抱着一个木匣子,后面跟着二十几个白发白帽的太子丹府上的侠士……

        上了河桥头,他们在桥上摆好了酒茶,人们忽然肃静下来,怔怔地看着:

        中国历史上,一场震撼千古的送行场面开始了。

        鞠武呈上酒,太子接过,含泪倒进河里,一樽奠祭田光,一樽奠祭樊于期。

        第三樽酒,太子已泪流满面,高举过头顶,向荆轲敬上,荆轲接了,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高渐离击筑发出了如泣如诉的琴音,荆轲手执亮剑随曲边歌边舞,发出了千古绝唱:

        荆轲举杯向高渐离、鞠武及送行的父老们躬身后,挥泪又唱:

        送行的人听了,刷的一下,齐向荆轲高吭:

        歌舞悲怆激昂,直冲霄汉……

        忽然,狂风四起,易水咆哮,乐声戛然而止,荆轲猛地把酒杯一甩,和秦舞阳翻身上马,急驰而去……

        送行人们久久地目送着,忘了返还……

        荆轲一行到了咸阳,在驿馆住下后,用重金买通了秦王身边的宠臣蒙嘉。蒙嘉便去对秦王说:“大王,燕王已被大王的威名所震慑,不敢对抗大王了,甘愿举国臣服于大王,愿成为秦国的一个郡县,现在派人带来了樊于期的首级连同督亢的地图,一并献给大王,愿听候犬王吩咐。”

        秦王听了很是高兴,就换上朝服,在咸阳宫接见燕国使者。

        “传燕国使者”的喊声,一层层传了下去。

        不一会儿,只见荆轲捧着装有樊于期头颅的匣子,后面跟着手捧装有地图匣子的助手秦舞阳。

        上了大殿后,秦舞阳脸色大变,小腿抖瑟着,众人都惊异地看着他,秦王见了马上以警觉的目光盯着荆轲,荆轲回头见秦舞阳这般情景,上前叩道:“大王,他是北方蛮夷地带的草民,未见过世面,更未见过天子的威仪,所以害怕,请大王见谅。”

        秦王便说:“取地图过来。”

        荆轲就去把秦舞阳捧着的地图取过来,双手捧着送到秦王案前,然后缓缓展开地图,地图展到尽头,内里裹着的匕首露了出来,秦王见了大惊,想去夺剑被荆轲一把抓住手袖,荆轲右手拿起毒剑向秦王的胸膛刺去……

        秦王一闪身长袖扯断了,秦王慌忙拔剑,但又要忙着躲避扑过来的荆轲,所以竞拔不出长剑。只好后退避让,荆轲追了过去,秦王只得绕着殿柱躲避,荆轲则执剑追赶,想把他擒住,然后逼他交还侵占六国的土地。

        情况紧张到了极点,大殿上下的人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等回过神来时也只能干瞪眼,因为大臣进殿是不允许带武器的,而殿外的卫士虽执兵器但没有秦王命令是不能人殿的,所以大家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荆轲追杀秦王于殿柱之间。

        眼看荆轲就要得手了,千钧一发之际,御医夏无且把药囊掷向荆轲,荆轲未看清飞来一个什么武器,躲让了一下,大臣们见状趁机喊道:“大王把剑退到背上才好拔。”

        秦王听了赶快照办,长剑终于拔出来了,秦王有了利剑就什么也不怕了,只见他一刀砍断了荆轲的左腿,荆轲倒了下去,鲜血直往外溅,便用尽全力把匕首掷向秦王,秦王一闪身,匕首竟插到了铜柱上。荆轲没有了武器,又断了腿,失去了战斗力,秦王便扑过去对他连砍八刀,荆轲自知不能成功了,便倚柱大笑,然后坐了起来指着秦王大骂:“我之所以没有杀死你,是为了胁迫你归还土地契约去回报太子的缘故。”

        大臣、卫士们一涌而上,荆轲在乱剑之下几乎被剁成了肉酱。

        秦王站在那里头晕目眩了半天,神气还不能复原。

        刺杀事件发生后,秦王大怒,次日升殿,秦王头上扎着白巾,在一片“秦王万岁、万万岁”的呼声后,他看着这些昨天站一旁如木头般的大臣,真想发一通怨气,骂他们的无能。但遭此一劫后的秦王忍住了,只是用手抚了抚头,说:“召御医夏无且。”

        “是。……御医夏无且晋见!”

        不一会儿,夏无且在赵高的引导下跪到丁大殿下,“微医夏无且叩见大王。”

        秦王微笑着走下了殿,扶起了夏无且说:“你对朕很忠诚,临危用药袋子砸向刺贼,朕要重赏你。”说罢又回到了御座上。

        赵高宣旨:“奖御医夏无且黄金二百镒。”然后手一挥,顿时鼓乐奏起,四名太监手捧放在红绸上的黄金来到夏无且面前。

        夏无且向秦王跪谢:“微臣夏无且谢大王奖。”

        夏无且领奖退出。

        众臣们心中忐忑不安地等着受处罚,但秦王却对他们只字不提,只仰天长叹道:“我大秦要一统天下,难哪!难就难在人心不齐。”说到这儿,秦王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一下,忽然脸色大变,对赵高一摆手,赵高便宣道:“带中庶子蒙嘉!”

        蒙嘉低着头面色苍白,被两个士卒押进殿来,只见他扑通一声向秦王跪了下去。

        “大王饶命。”

        ,秦王怒容满面地问:“蒙嘉,荆轲是你引荐的吧?”

        蒙嘉拼命哀求:“大王,冤枉啊!小臣实在不知他是来行刺的,小臣只以为他是来献图的。”

        “你还喊冤!寡人问你,你究竟受了他多少贿赂?”

        “啊,大王,小臣岂敢。”

        “你还敢抵赖。”

        秦王冷笑一声,喝道:“来人哪!给我把这个不仁不义、吃里扒外的贼推出去斩了。”

        “是。”

        “大王饶命!”

        两个士卒把蒙嘉推了出去。

        这鲜明的一奖一罚,在场的文武百官已经领受了,秦王就不多说了,看着那些心惊胆战的文武大臣暗想:以后谁对我忠与不忠,将和上述两人一样对待,决不手软。然后想,现在我要一统天下,你们这些文武都是我急于要用的人,姑且饶了你们这一回,现已有先例了,不怕你们对我不忠。于是突转话锋,按剑急言:“我大秦每征服一个国家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但我们决不畏惧。今后,凡是阻挠我们的对之决不手软。燕太子丹竟敢置朕于死地,朕定要踏平燕地,不杀了燕太子丹决不收兵。”

        众臣见秦王不处罚他们了,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秦王连发出了三个“决不”的誓言后,宣:“王翦将军!”

        “末将王翦在。”

        “你带领三十万大军立即进攻燕国,不取下燕太子丹的头颅别来见朕。”

        “末将遵旨。”

        于是王翦将军带领三十万大军对燕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燕国蓟地王宫里。

        燕王喜在大殿上急得走来走去,他对太子丹吼道:“我早就对你说过,燕国小而弱,秦国大且强,我们岂是他们的对手,你倒好,到老虎嘴里拔牙去了,现在,人家不放过我们了,看你怎么办?”

        太子丹禀道:“父王,秦国是虎狼之国,在他们的眼里我们只是一只小绵羊,我们不惹他,他也要吃掉我们,我们何不与他决一死战,或许还能躲过。”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那你就去和他们决战去吧!我可要先避一避了。”

        于是燕王喜向北逃撤,太子丹率兵在易水与王翦军队展开了激战。王翦人多势众,太子丹誓不让敌人一兵一卒过河,于是双方在易水进行了殊死的血战。

        在旱得已快干的易水,激战几天后,血流成河,太子丹的兵马死伤惨重,仍然在顽强抵抗。但由于寡不敌众,已渐渐难支。

        已逃到北方的燕王喜急忙修书向赵国代王求援。代王是赵国亡后,太子代逃到北方边境苟延的水国之君,他已是自身难保哪里派得出兵马,再说上次秦军攻赵时,曾向燕王求救却遭到了他的拒绝,所以赵代王既是无力发兵,也不愿发兵,便给燕王喜写信,说:“秦王发兵攻燕,是为雪恨,燕王只要将太子丹头颅献出,秦王必退兵。”

        燕王喜在小朝廷里看着信,骂道:“代王小子,你竟敢见死不救,早知如此,当初怎么没有把你杀掉。”

        左右劝道:“大王,赵代王言之未必无理,望大王深思。”

        燕王喜叹道:“也罢,谁让他自己去惹的祸,事到如今,也怪不得父王无情了。”便亲写了一封信,说秦王要太子丹的头颅,父王实属万般无奈请太子丹为国尽忠云云,然后派人送去了。

        易水河上,太子丹已多处负伤,满头是血还在挥刀顽强抵抗。

        使者到,对太子丹宣旨:“太子丹接旨。”

        太子丹跪下听旨……

        “大王赐太子丹立即自刎。”

        “胡说,竟敢假传圣旨。”

        太子跳了起来,一把将来使抓住举刀就要砍……

        “太子殿下饶命,我等岂敢假造圣旨,这是大王旨令,请太子殿下过目,这是大王给您的亲笔信请太子殿下验读。”

        太子丹接过一一验过,果然是父王手迹,左右劝道:“殿下千万不要自刎,不如放弃易水让我们护卫着您暂逃,以后再图决战。”

        太子丹仰天叹道:“父王啊父王,你两次派我去做人质,现又要杀我的头颇去求退兵,你也太狠心了,儿死不足为惜,只是我死后,秦王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好吧,就让我的头颅去暂解燕国的危难吧!”

        这时,太子丹站在易水河边,看了看呜咽着流去的河水,仿佛看到了举荐荆轲的田光义士的头、樊于期的头……眼前浮现出了给荆轲壮别的场面:

        身穿白衣、头戴白冠的人们含泪站在河边……,高渐离击起了悲亢的乐曲……白发苍苍的鞠武太傅对荆轲举起了酒樽……

        太子丹耳旁似乎响起了人们悲怆的壮行歌……

        太子丹泪流满面……

        只见太子丹抽刀一挥,一颗头颅便滚到了河边,两个来使赶快令士兵把他的头捡了上来装入匣子回去复命去了。

        在场的士卒们哭着按太子丹的遗言把他的遗体投入了易水河内,边哭边看着血流成河的易水把太子丹的遗体卷走。

        忽然大风刮来,易水翻起了波涛,血红的易水河呜咽着向东流去……

        正是:

        说也奇怪,太子丹死后,明明是夏天,却突降大雪,史书记载“雪深二尺五寸”。

        太子丹的头颅送到咸阳宫后,秦王命王翦暂时把兵马调回,集中攻打楚国,回头再收拾这两个小国。燕王喜和赵王代的命暂时保住了五年,也就是五年,而太子丹虽然死了,却名传千古。

        荆轲惨死后,高渐离悲痛异常,他下决心要为好友报仇,于是不声不响隐入民间。

        后来,高渐离流浪到赵地的一个叫宋子的地方停留了下来,他给一家人做长工。一一天,他正在为雇主劈柴时,忽听到一阵悠扬的筑音传来,便如痴如醉地听了起来……

        是啊!好长时间都没有弄他心爱的筑了,他禁不住跑回柴房,从床底下拖出他的旧木箱,打开落满了灰的木箱取出心爱的筑,坐在床上拨了起来……

        筑声倾注了他对荆轲的怀念,对国破家亡的愤慨,沉雄激昂,哀怨悲壮的乐声在夜空中回荡……

        高渐离好像又到了送别荆轲的易水河边,仿佛看到了荆轲接过送别酒一饮而尽的情景……

        荆轲翻身上了马,留恋地望了他一眼……

        燕子丹的泪别……

        此时,筑声高亢而激昂,高渐离已泪流满面。忽然他听到了窗外的歌声,他停下拨筑,推门出去时,见柴房外已聚集了不少人,人们都在用衣袖擦着泪水,并悲愤地唱着:

        啊!这首歌大家都会唱,竟流传得如此远,从燕国传到了赵地,高渐离感动万分……

        从此,高渐离便经常被宋子的人家请去击筑。

        高渐离的名气愈来愈大,并传到了咸阳宫。

        战国时代的人都很爱好音乐,秦人也不例外,秦王嬴政也很喜欢音乐,于是他被召进了咸阳官。

        高渐离想,只要有机会接近秦王,那他一定要杀死他。他压低了帽子,低着头开始击筑,筑音极为高亢而激扬,秦始皇感到自己仿佛站在战车上统帅三军,又好像正站在圆丘上接受六国的臣服……

        曲终,秦王正想给他嘉奖时,忽然有人大叫一声:“高渐离。”

        于是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因为高渐离是那个刺杀秦王的荆轲的好友。

        秦王正沉浸于遐想中时,忽然被这一喊声惊醒,他看了看高渐离,一个击筑的高手,要是把他杀死了,就再也听不到如此绝妙的音乐了,便下令:“留下他。但要弄瞎他的……眼睛。”

        于是高渐离成了瞎子高渐离。

        以后,只要秦王想听击筑时,高渐离就被带进皇宫,高渐离知道秦王最喜欢听高亢激昂的乐曲。

        一天,高渐离又被叫进皇宫,他一反往常拨起了悠美的乐曲,边击边自唱:

        骊山泉水清兮,吾与汝兮沐兮。

        南山天池碧兮,吾与汝兮游兮。

        秦王听着听着,仿佛和玉姜在山泉沐浴,在碧池戏水……秦王陶醉了,禁不住站了起来,向高渐离走去……

        “啊,击得太好了,再来一遍。”

        秦王禁不住脱口叫道:“好曲。”

        高渐离听到喊声,辨出了秦王的方位,便立即把藏在筑鸣箱中的铅块向秦王砸去,不幸没有砸中。

        秦王大怒:“来人呀!把他抓下去给我碎尸万段!”

        高渐离死了,从此秦王不再接近六国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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