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七岁的小郑森在中国海上看到外国人向中国人的商船收关税,他惊奇地睁大了眼……
在蓝天白云下,一个七岁的男孩站在金色的海滩上,眺望着碧绿的远处的大海,春风吹拂着他火红的脸颊……
这是日本平户小码头的海边,是郑成功的出生地。
每天,他都要和母亲到海边来,就坐在他出生的这块海石上,眺望大海,盼望父亲来接他们。
早晨的大海,十分迷人,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火红的彤云映红了半个天。
“阿妈,您看彤云,老人们说彤云是祥兆,有彤云出现就是上天要有吉祥降临了。”
一个身着浅红色日本和服的女子小跑着过来,她听了,说道:“是的,你出生那年,天上的彤云比这还要美,还要红呢,我清清楚楚记得,你出生的那一刹那间,整个天空都几乎变红了,人们都惊奇地喊了起来。”
“啊,是吗?”小男孩惊奇地睁大了眼。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来了一只商船,旗桅上插着“郑”字,他两道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忽然闪闪发光,他向身后走来的母亲喊道:“阿妈,你看,中国商船,插着阿爸的旗子。”
她眯着美丽的眼睛看了看,啊,果然是丈夫的船,莫非是他接我们母子来了……
终于盼来了,七年了,母子俩天天在海滩上眺望,盼望丈夫的船到来,终于盼来了,田川松子激动得泪花滚滚……
中国商船停泊后,下来了一个富商,名叫郑芝燕,他是郑森的父亲郑芝龙的四弟。他上岸就打听田川松子家的住处,人们向他指了指跑着过来的母子俩,说:“她就是田川松子。”
郑芝燕忙大步走过去向田川松子施礼道:“嫂子好,我是郑芝龙的四弟,芝燕啊。”
“啊,是四弟,你好,你好。”
“嫂子,我奉兄长之命来接长公子回国。”
啊,怎么只提长公子,不说嫂子,莫非只接儿子回去?
田川松子疑惑着,但又不便多问,忙说:“好,好,请到家里去。”
郑芝燕说:“好的。”他抚摸着小郑森的头说:“这就是郑森吧!啊,长得好英俊,剑眉龙目,将来必是一个了不起的帅才。”
“阿森叫叔父。”
小郑森便唤了声:“叔父。”
于是,郑芝燕及拿着行李、礼品的随从就跟着田川松子往她的府上而去。
快到一处简朴的木屋前,小郑森就蹦跳着奔了进去,高喊着:“外祖腹,我叔父接我来了。”
一个身着日本和服的老人迎了出来,郑芝燕忙施礼:“大爷,我是郑芝龙的弟弟,来接郑森回中国。”
田川老人忙躬腰还礼,道:“啊,是小弟,远道而来,快请进屋。”
落座后,郑芝燕令随从呈上厚礼,有鹿茸、丝绢、茶叶、钻石……老人说:“送这么贵重的礼,太客气了。”
郑芝燕说:“我大哥现已被明朝政府封为福建总兵,本来是要连嫂子一起接回去的,怎奈日本幕府就是不同意接走嫂子。经多方交涉,又给他们送了重金,才同意接走长公子。不过,嫂子不必着急,我大哥正在努力,不久就会来接嫂子的。”
田川松子听了,心里一凉,落下了泪,她忙背过脸去,用手帕擦泪。
老人见了,叹道:“你嫂子在此苦等她的丈夫已经整整七年了。知女莫如父,我深知她的痛苦,可既是日本方面不愿意她走,那我们也只好暂且再忍耐一段时间。”
小郑森听了,扑到母亲的怀里,泣道:“不,我要跟母亲在一块。”
吃晚饭时,郑芝燕说:“台湾已被荷兰人占了,我的三哥郑芝鹰在海上运货时,因为抗交红毛鬼子的税被打伤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台湾住了,台湾留下了我的堂哥郑芝虎经营,我和大哥住在泉州,二哥郑鸿逵是水师提督,住在福州。”
“来,四弟,多吃一点菜,尝尝我做的鱼。”田川松子往郑芝燕碗中夹了一些鱼肉。
“谢谢嫂子。”
郑芝燕又说:“现在郑氏家族的势力大极了,整个福建可以说都是郑家的天下。福州、泉州有大哥、二哥的水师坐镇,金门是二哥郑鸿逵的老巢,厦门有郑联、郑彩的兵船,南澳有郑豹,他们都是郑家的堂侄叔宗族,各人都拥有相当的实力,所以明政府也不敢奈何我们。”
“来,喝酒,这是日本的陈酒。”田川老人向郑芝燕斟满了酒。
“谢谢。”郑芝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郑芝燕又说:“现在我大哥在安平建有豪华住地,只等接嫂子去享福……”郑芝燕见嫂子在落泪,忙忍住了话。
田川老人叹道:“唉,她母亲死得早,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靠我打铁器为生。我和他祖父都是中国铁匠,到日本后开铁铺靠打铁器过日子,森儿走后,就剩我们父女俩。唉,远离丈夫、儿子,她哪有不落泪的。”
郑芝燕说:“请老人家放心,我相信我大哥的实力,他一定能很快接回嫂子的。现在我大哥已是福建、台湾的巨富,拥有兵士二十万,战舰千艘。我大哥不但要接回嫂子,还要收复台湾。”
田川老人说:“收复台湾,好,好,那太好了。我早就知道,你大哥、二哥开拓台湾有功,台湾应该是中国的。”
卧室内,小郑森在灯下看书,田川松子在给他牧拾行装。她把剑、琴和一本孔子的、一本《孙子兵法》给他装在包里,说:“森儿,这是你最爱看的书,阿妈给你装好了。还有,这把剑、琴都给你收好了,回到中国后不要忘了每天都得练练。”
“谢谢阿妈。”
“好啦,别看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路呢。”母亲把他的书合上,让他睡觉。小郑森只好爬上床。
“看,手又伸出被子了,小心着凉。”她把被子给儿子盖好,又继续替他收拾行装。
田川松子想着相依为命七年的儿子就要离别了,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便站了起来,走到儿子床旁,凝望着儿子的小脸,禁不住滴下泪来。小郑森睁开了眼,看见母亲的泪眼,他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哭道:“阿妈……我不愿意离开您。”
母子俩抱头痛哭……
码头上,船就要起锚了,站在甲板上的小郑森见码头上母亲站在外祖父身旁用手帕擦泪。他便不顾一切地跑下船,往码头奔去。
“阿妈……”
郑芝燕急得直叫:“阿森,船要开了,快回来!”
小郑森奔到母亲身旁,牵住母亲的衣服哭道:“阿妈,孩儿不忍离开你,孩儿不走了。”
“好孩子,听话,快上船去,母亲很快就会来的。”田川松子帮儿子抹去脸上的泪,自己却泣不成声。
郑芝燕奔了过去,拉住小郑森,“森儿,快,船要起锚了。”
“阿妈……”
小郑森站在船板上,拼命地向母亲挥手。
“森儿……”母亲哽咽着喊他……
商船离开日本海岸,飞快向南驰去,小郑森站在船上手扶船栏望着远去的日本海岸,泪水涟涟……
他想到,七年来,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他,教诲他,母亲的恩情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母亲教他识字,教他舞剑,教他习琴,教他做人……母亲啊,孩儿一定要接回您来。
郑芝燕过来说:“森儿,走,进船舱去,小心着凉。”
“叔叔,快到福建了吗?我太想见到父亲啦。”
“快了。”
商船进入台湾海峡,小郑森眺望着海面,叔叔郑芝燕指着远远的台湾岛说:
“森儿,那就是台湾岛。那里有我们的家园,你出生的那一年我们的家园被荷兰人强占了,你的叔叔为了保卫家园,被他们打伤了。”
小郑森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挥着小拳头说:“叔叔,等森儿长大了,一定要率兵把红毛鬼子赶走,收回台湾。”
忽然,前面驶来两只洋艇,挥旗示意中国商船停止前进。
一会儿,上来了一队持枪的荷兰人,向中国商船收海税。
在中国海上,外国人竟敢向中国商船收税,小郑森惊奇地睁大了眼……
郑芝燕对小郑森说:“森儿,你看,荷兰人跑到我们的家门口收税来了。”
小郑森浓眉一挑说:“这些强盗,早晚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好。我们的森儿有志气。”
郑芝燕对着那只洋船喊道:“红毛鬼子,等着吧,你们长不了!”
福建泉州海岸码头上,立着福建总兵郑芝龙和他的家人、朋友、侍从们。
泉州港口是福建的天然海港,前面是浩瀚的东海,海港里停?白着数不清的船只,大部分是插着绣着“郑”字军旗的船舰。
郑芝龙正得意地欣赏着他的船只,听二弟喊道:
“大哥,您看船来了。”
“噢,来了、来了。”郑芝龙睁大眼睛看着海上驶来的船,恨不得马上见到尚未见过面的儿子。
船终于靠岸了。
“大哥,我把森儿接来了。”
小郑森飞跑过来,对郑芝龙跪了下去。
“森儿叩见父亲。”
“啊、啊,我的儿子。”郑芝龙高兴地双手抱住小郑森的肩膀,“呵,体彪骨大,剑眉利目,一副英雄相貌。将来必是国家的栋梁。”
郑芝龙指着站在旁边的颜氏说:“这是你的二阿妈。”
郑森愣愣地看着,没有开口,颜氏忙把他拉到怀中说:“好孩子,慢慢就熟了。”
她又拉过了身旁的两个儿子说:“他们都是你的弟弟。”
两个弟弟齐声叫:“阿哥好。”
郑森吃了一惊,但还是懂事地回道:“弟弟们好。”
郑芝龙又指着郑鸿逵说:“他是你的二叔父。”
郑森见二叔父胖胖的脸上一双和蔼的眼睛对他微笑着,便喊了一声:“二叔父。”并低头对他行了礼。
“啊,这孩子长得好英气,跟我大哥一样,浓眉大眼的。”
“好,我们回家去吧。”郑芝龙吩咐上车。
坐落在泉州城内的郑芝龙府第,今晚灯明烛亮。郑芝龙正在设宴为长子归国接风。
郑芝龙是声震闽、浙、台、粤的巨商,家有财产万贯,兵马二十万,战船千艘。现已被明朝招安,封为福建总兵,捧场的人自然少不了。
家人在门口张罗迎客。
“郑鸿逵大人到。”
郑鸿逵是郑芝龙的二弟,是郑芝龙麾下的人物,有钱有势,拥兵数万,战舰百艘。
“大哥,吉祥。”
“兄弟请。”
郑芝龙的堂弟郑芝虎也从台湾来了。郑芝虎带来了他七岁的女儿英子。
“啊,大哥,这就是森儿吧!”
郑芝龙说:“森儿,这是你的堂叔父。”
“叔父好。”
郑芝虎对女儿说:“快唤大伯。”
“大伯、大妈。”
“噢,好孩子,长这么大了。”郑芝龙在中国娶的妻子颜氏用手抚了抚她的头说。
郑芝虎说:“以后,英子就留在这儿念书了,在台湾,洋鬼子强迫小学生们学荷兰语。”
郑芝龙说:“行,以后英子就跟森儿一块念书吧。”
亲戚朋友,本地官人都已到齐,正要开宴,大门口家人喊:
“台湾高山族首领阿雄到。”
一位身着高山族服装,神采奕奕的老头带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兄父子团聚,给您道喜来啦。”
郑芝龙忙起身迎道:“首领请坐。阿云姑娘长这么大了。”
“红毛鬼子占台湾那年生的。”
森儿听了说:“我也是红毛鬼子占台湾那年生的。”
郑芝虎说:“英子也是那个倒霉的年代出世的。”
郑芝龙哈哈笑道:“这三个孩子都是同年生的,就让他们在一起念书吧!”
阿雄首领说:“谢郑总兵,等她阿妈病好点就送她来。”
宴席开始了,宴乐奏起,亲戚朋友们都相继举杯祝郑总兵长子归国。
郑森原以为父亲孤身一人,没想到又有了二阿妈及两个弟弟,心想,母亲要是知道了,不知该有多伤必。想到这儿,不禁对父亲有了一丝怨恨,但当看到父亲乐滋滋地看着自己时,那怨恨竟又消失了。
颜氏见郑森在发愣,笑着给他夹了一些菜,说:“想什么呢,阿森,快多吃点。”
郑森有礼貌地说:“谢谢二阿妈。”
郑森看着这个丽妇人,心里想着远方的母亲……啊,可怜的母亲,我惟一的办法只有尽快把您接来,好好地孝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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