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什么表情?”大缯疑惑地看着薛阳,后者尴尬地说,“那个,浔法医现在大概没空来开会。”
“那我回头找她,先叫小白,古吉他们一起来碰头。”大缯低头又看起手中的初步验尸报告。
“……白翎也……”看到一向直爽的薛阳吞吞吐吐的样子,大缯抄起电话开始拨可可的手机。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这个小丫头,做警察第一规矩就是随时开机候命,她吃了豹子胆了么。
“人在哪?”大缯犀利的视线射向薛阳。
“法医科。”这次倒回答的很爽气。
看到队长腾腾腾地走了出去,薛阳暗自呼一口气,刚才躲起来的徐婉丽也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嘿,他们去干什么呀,你吓成这样?”
薛阳无力地笑笑,“总之,不是什么结伴春游之类的好事。”
冲到法医科门口的大缯张望了一下办公室,没人,转身又走向验尸房,猛的发觉门居然被锁上了!?
“可可!”大缯敲了敲门,里面丝毫没有声音。
“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开门!”大缯习惯性地吼。
随着门吱呀打开,大缯却意外看见古吉的脸出现在门口。“先进来吧,”古吉说。
带着疑惑的大缯走进验尸房,但眼前恐怖的场景让他觉得瞬间血液都停止流动。
原本就冷清的验尸房现在却显得人头不少,但却和无人一样寂静,重点在于,房间正中央放着两具头被切下的尸体,其中一具他大致能认出来是昨天早上在公园里发现的无头女尸,另一具尸体旁却有一个被切下来的头颅!
“可可在做实验,”古吉看大缯脸色很恐怖于是解释道,“用不同的锯子做实验,来确认凶手用的是哪种类型的……”
可惜大缯完全没有冷静地听他说话,“可可!哪来的尸体?”
在验尸台上带着口罩和防护镜的可可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声音似地没反应。
白翎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另一边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大缯汇报,“监狱那里提供的实验体,昨儿刚枪决的女犯人,晓哲说完全走的司法流程,老大你不用担心法律上的事情……”
“我担心个屁!浔可然,我在问你话,谁允许你这样乱来?”大缯向前走了两步继续吼道,没料想可可根本不对他理睬,反而突然打开手中的开关,小型电锯猛的发出嗡嗡的电流声。
可可一脸漠然地将电锯压低,压低,一直压到女尸已经被切开的脖子处,电锯飞速的齿轮下,早已失去生命的喉咙管被切开,暗红色沉淀的血液依旧飞溅,大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惊讶地看着可可熟练的动作,从她的动作上丝毫看不出她正在用电锯切开一具尸体的脖子,反而像是在切一块木头一样平静。
直到女尸脖子处被完成切下一个横截面,可可才关掉电锯开关,示意古吉帮忙拔去电源线,然后转身端起放在一边的高倍数码相机,对准横截面拍下两张照片,接着拿出量尺,对横截面上的伤痕小心翼翼地衡量起来,“晓哲。”
“在!”苏晓哲在一旁手捧记录表站立的笔直,好似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战士。
“切口呈15度锐角,沿着长轴方向牵引性移动为……一点三毫米,刚才大型电锯多少?”可可头也不抬地问。
“刚才大型电锯约3毫米,和死者颈部的痕迹比起来,这款小型家用电锯接近很多。”
可可直起身子,在一旁的水池中将手洗干净,拿起两张创口边缘的照片举在手中对比起来。
“浔可然。”大缯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不安地愤怒,“你太乱来了。”
“队长……”小白扯了一下他的衣服。
“干什么!”大缯回头吼了他一下,小白缩了回去,其实他也觉得浔姐太乱来,虽说是为了鉴定凶手所用切开脖子的凶器是什么,但亲手用不同的电锯切开一具女尸的脖子这种事情……如果不是为了狠狠锻炼一下自己的胆量,他早就出于本能逃的远远的了。
古吉借着大缯的怒气也开口说,“其实我也不太赞成这实验,太过于血腥,不过周队长你不能否认,可可的心理素质很好,你应该相信她身为专业人士的能力,这个实验不会白做。”
大缯很想骂人,去他的实验,他才不在乎能不能最终得到实验结果,他在乎的是可可的承受能力,模仿凶手将尸体头颅切下这种事情何止是血腥!?简直是变态,如果连做这种事情都可以面无表情,那可可的的心,究竟算正常还是不正常?当他刚想开骂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可可居然开口说话。
“闭嘴,否则,出去。”
可可的目光依旧钉在面前的创口放大照片上,话却是对身后的大缯所说,她语气中不可一世的凌然让大缯愣住了,他见识过可可各种样子,冷冷地,天真的,或是颤抖却压低声音哭泣的,甚至是昨晚喝了点酒后撒娇的表情,但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可可,对,就像是那天早晨看到这具无头女尸时一样的感觉,散发出一股锐利的气势的法医,让他徒然冷静下来,他决定先观察着,只要不是太过分……
苏晓哲向刑警队长投去同情的一眼,用他这个实习生的习惯说法就是,可可正处于小宇宙爆发状态,脱口而出的都是一个一个简洁的单词,但每个词都像命令一样狠烈,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可可身边,努力应付着每一个蹦出来的命令。
“木锯。”又是一个单词。
但这回苏晓哲忍不住了,“浔姐,还要做木锯实验?我觉得小型电锯已经很接近尸体上的创口了。”其实是他对用木锯“咯吱咯吱”缓慢地切开一具女尸已经分成好几部分的脖子感到一丝恐惧,想象一下那种情景,那比电锯可恐怖多了。
小白也乘着大缯在身旁壮着胆附和,“是啊是啊……”
可可冷冷地眼神瞟过来,他不由自主又缩回大缯身后。
“任何,可能,不放过。”可可依旧一个一个词往外蹦,手里的工作却一刻不停,“害怕,出去。”
苏晓哲皱了皱眉,打算递给她准备好的木锯捏在手中却不松开,“浔姐,我不是害怕,你应该看得到,这类创口边缘皮肤向外翻卷,切口说不上平整但是比起菜刀砍伤创口要整齐很多,我在教材上看到过,这说明它是被很快速的切开,木锯那种东西来回拉扯,会形成多段型的创口,没法锯的这么整齐。”
可可放下手看了看两边的尸体,一时间没有动弹,好像在思考晓哲说的话。
大缯终于逮着机会喊了停,“行了,你们都先出去,可可,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可可和大缯对瞪着,仿佛一场无声的对抗,在寂静无声的验尸房蔓延开来,许久,她才放下手中锯子,摘下手套,临出门前还叮嘱晓哲一句,“作好记录,保存好尸体。”
大缯的脚步在走廊上带着焦躁的哒哒、一直走开十几米,才猛然停下,回身。
“你怎么回事。”
浔可然冷冷摘下口罩,“什么怎么回事。”
“你知道刚才你像什么人吗?”
“说说看。”
“杀手,你冷的像个变态一样隔开尸体的脖子。”
“周队长、不要让我提醒你,肢解尸体的活,我经常做。”
“但不是刚才那样!”
“那要怎样?面带哀伤一步一颤鬼哭狼嚎、解剖尸体?”
周大缯目视着面前的人,想了想,“我知道你现在什么感觉,找不到目标,没有线索,觉得自己没用透了。”
可可没有应声。
“如果还没抓到人,就被挫折感给逼疯了,才是最……”
“说完了吗?”可可打断大缯的话,“不同的凶器就算做同一件事,也会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木锯会让体力再好的人也筋疲力尽,锯痕越来越短,钢锯力道大,但不同刀片的钢锯会在骨头上留下不同的颜色,根据颜色可以辨认出大多数钢锯的品牌,不同型号的电锯留下的切痕大不相同,等下我拿去微物分析,就算不能和案子尸体上的情况对应起来,也会做成报告资料保留下来,给全国不同地区的法医系统做技术参考。”
看到大缯的表情变得有些难堪,可可才停下,“你说的没错,我是很有挫折感,但是还没到被挫折感逼疯的地步。”
周大缯摸摸鼻子,看了看窗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忍不住手往口袋里摸去。
“法医科禁烟。”可可显然不打算就这样让对方好过。
大缯皱着鼻子,无奈地看看手里的打火机。
可可转过头,在大缯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对了、”终于找到话题,“你上次找那个李一骥做的人像复原怎样了?”
“你想问人像复原、”转回头时,依旧保持着冷冷的语气,“还是想问李一骥怎样?”
大缯一滞、眼神狠厉起来,你还没完了你。
可可抬眉瞪了回去,怎样?有意见?
两人正咔嚓咔嚓飞着眼刀子,苏晓哲的脑袋从验尸房门口探了出来,“物证科的王老师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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