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后,德瑞克与梅森将车停在距艾伍德太太家几条街远,然后悄悄地走过去。
梅森手里拿着钥匙说:“现在我们必须保持绝对自然地走到前门。自己开门直接走进去,穿过走廊,右转上楼梯到二楼,再右转……凯瑟琳的房间是面向街道的那一间。然后我们可能要在那里等很久,德瑞克,你要有心理准备。”
“也许不会很久,”德瑞克说。“我的手下说,柏妮丝已赶到四棕榈乡村俱乐部,匆匆拿走那套球具。我敢说她一回家,一定立刻把整个球袋找个天翻地覆。”
梅森说:“过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我们可以假设她在棕榈泉的房子找到一张遗嘱,里面把所有财产都遗留给苏菲亚。然后她将那张遗嘱毁掉。现在她必然以为还有另一封亲笔遗嘱,而且就藏在这里。”
“就算我们逮着她来这里搜寻,那又能证明什么?”德瑞克问。
“是不能证明什么,”梅森说。“但却能提供证据的方向。保罗,你别忘了,我的任务并不是帮苏菲亚争取财产,而是要洗刷凯瑟琳意图谋杀的罪名。我只是要证明有人想来这里找寻某种东西,而在这个人寻找的过程中,发现一个帽盒里装满了钱,当然很可能顺手牵羊。”
“这样还是无法证明凯瑟琳后来没有再回来,并且重击她姑姑的头部。”德瑞克说。
梅森笑起来。“等到这件案子进了法庭,你再瞧瞧我能证明什么好了。我们走吧,直捣前门,绝对保持自然。”
“进去后我们应该把灯打开,”德瑞克说。“万一有人看到我们进去,而灯却没亮……”
“不行,”梅森打断他的话。“如果有人一直在注意这里,那我们一进去就糟了。”梅森插入钥匙,一下打开门,对德瑞克说:“进去吧。”
由于房子被封锁过,里面有一股霉味,与街上清新的空气恰成对比。
“苏菲亚大概不太喜欢空调。”德瑞克说。
梅森说:“保罗,你现在尽量嚼舌吧,待会儿到凯瑟琳房间后,我们一定要完全保持沉默,不可交谈,不可开灯,也不可以抽烟。”
“天啊!”德瑞克说。“你事先又没这么说。”
“你自己应该想得到的,”梅森说。“让一个闯空门的人闻到香烟的味道,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救命!”德瑞克苦着脸说。“那我岂不是要咬指甲了?佩利,你根本不需要我一起来的。”
“废话,当然用得着你,”梅森说。“你既可以是见证人,又可以是我的帮手。别忘了你是有持枪执照的,你带枪了没有?”
“当然带了,”德瑞克说。“我不可以躲到橱柜里抽烟吗?”
“绝对不行,”梅森说。“说不定我们不必等太久。”
德瑞克苦着脸说:“先前不是有个好管闲事的邻居看到凯瑟琳坐计程车来吗?说不定这一次他又会看到我们进去,立刻通知警方。这样我们根本不必等,马上会被带去警局作笔录。”
“警察不会抓我们的,”梅森说。“我们是来帮我的当事人拿行李。苏菲亚允许我们进来,我的当事人也允许我们来拿她的行李。”
“乌漆麻黑地拿?”德瑞克说。
“可不是乌漆麻黑地拿?”梅森笑嘻嘻地说。“但除非有人进来,否则谁知道里面是乌漆麻黑的?嘿,注意别绊倒了。”
梅森领头爬上楼梯,到顶头回旋梯刚好转了半圈。
在德瑞克与梅森的重压下,楼梯板咯吱作响。
到了二楼,梅森摸索着走到凯瑟琳的房间,然后走进去。
由于有街灯反射进来,房内摆设依稀可见。梅森仰卧到床上,德瑞克则找了一张有软座垫的椅子坐下来。
“得留心点,待会儿两个都睡着了。”德瑞克说。
“嘘。”梅森说。
“何必小声?”德瑞克说。“楼梯板踩得那样响,要是有人上来,我们一定会先听到的。”
“后面一定另外有楼梯,”梅森说。“说不定不会发出声音,也说不定会发出声音,但是我们听不到。别再说话了。”
“这是我忍耐的最大限度了,”德瑞克说。“如果能睡着当然更好。”
“那你就睡吧,”梅森说。“别说话了。”
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静默了几分钟,梅森移动一下姿势,把枕头向后移,床下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声响。
德瑞克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继续等待。
几条街外传来微弱的车流声。房间内的温度渐渐转凉,这时突然不知从何处传出轻微的咯吱声。
只听到德瑞克深沉的呼吸声。静默了几分钟后,呼吸声更加平稳深沉,显然德瑞克已经睡着了。
梅森一边努力保持同样的姿势,一边极力向睡魔抵抗。
他们故意让通向走道的门大开着,这样万一来人拿着手电筒,灯光虽然微弱,他们也看得到。
一个小时过去了。
德瑞克的呼吸更加深沉,后来更变成轻微的鼾声。
梅森轻轻地从床上移过去,碰一下德瑞克的膝盖。
德瑞克惊醒过来。“哦?”
“嘘!”梅森赶快制止他。
他们又陷入沉默。
这时不知从三楼的什么地方,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好似一串连续发出的声音。
梅森悄无声息地站起来,捏了一下德瑞克的膝盖。
德瑞克也掐一下梅森的肩膀,表示他醒着,也在凝听。
他们静静站着,侧耳倾听。
突然一声巨响——打破玻璃的声音。一个男子高声咒骂一声,同一时间走廊射入一道光线,一阵重浊的脚步声靠向前门。
“保罗,走吧!”梅森说着,冲出与走道相接的小穿堂。
梅森看到一个人右手抓着手电筒,正跑向前面的阶梯,梅森使一招足球的擒抱法,恰恰将来人绊倒。
来人被梅森压在底下,不住地扭动,手里抓着手电筒,就要向梅森的头上击去。
梅森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压在地板上。“别乱动,否则我勒死你。保罗,看看电灯的开关在哪里。”
“我正在找。”德瑞克说。
“拿他的手电筒去找。”梅森说。
“找到了。”德瑞克说着,扭亮电灯。
梅森略松开手,以便看清楚来者到底是谁。
“真想不到,”梅森说。“竟然是这家人的好朋友,白仕利。”
白仕利一脸悻悻地说:“你们这两个多管闲事的骗子……”
梅森将手肘架在他的肚子上,后面的污言秽语便全都吞进去了。
梅森半跪着,在白仕利全身上下搜寻,果然在臀部摸到一团凸起的东西,原来是把手枪。梅森从地板上将枪滑过去给德瑞克。“你留作纪念吧。”
“找找看还有没有,”德瑞克说。“有时候他们会另外藏一把短筒手枪……”
“没有了,”梅森说。“白仕利,起来吧。”
白仕利呻吟一声,转过身爬起来,慢慢站直身体,脸上的表情像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别耍花样,”梅森警告他。“不管你跑到哪里,这擅闯民宅的罪名你是坐定了。”
“那你呢?”白仕利不屑地说。
梅森说:“我们来此是有合法目的,而且我们是用钥匙开门进来的,你呢?”
“拒绝回答。”白仕利说。
“你踢倒什么了?”梅森问。“你……哦,这里有水,德瑞克,你去看一看。”
德瑞克打开走廊上的一扇门,说:“这大概是苏菲亚的房间。里面有个冷饮机被踢倒,里面的大水瓶破了。”
“我们还是通知警方……”梅森说。
“等一下,”白仕利说。“这件事不必劳动警方。”
“为什么?”
“我只是来蒐集证据而已。”
“使凯瑟琳被定罪的证据吗?”梅森问。
“可能定她的罪,”白仕利说。“但也可能证明她无罪。”
“你进来多久了?”梅森问。
“没多久。”
“你怎么进来的?”
白仕利似乎想说些什么,顿了顿说:“等会儿再说,你同意不报警了吗?”
“还没有,”梅森说。“你继续说吧。”
白仕利道:“我不说了。除非我们清清楚楚订下条件。”
梅森对德瑞克说:“去找找看电话在哪里,打电话报警。最好打给刑事组,他们正在调查凯瑟琳的案子。”
德瑞克走到走廊尽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拿着白仕利的手电筒走下咯吱作响的楼梯,扭亮楼下的灯。
白仕利似乎正在四下寻找逃跑的路。
“想跑?没有用的,”梅森说。“告诉你吧,我不会开枪打你的——倒不是倚仗我们较占优势,不过,等警察来了,我会把经过说出来,到时候警方自会到处通缉你。还有,在本州,逃亡就表示有罪,所以说你跑不掉了,你认清这一点吧。”
白仕利似乎要说什么,但又改变主意。
下面传来德瑞克打电话给警方的声音。
德瑞克挂断电话后,向楼上喊道:“我要不要打开阳台的灯,好让警方进来?”
“好。”梅森说。
梅森转向白仕利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你在找什么,或许可以澄清若干误会,待会儿我们说不定可以合作。”
“你们在找什么?”白仕利问。
“找你啊。”梅森说。
“不是,”白仕利说。“你们没穿鞋子在里面晃来晃去,到底……”
白仕利突然停住不讲,两眼眯细起来。“哼,你们根本没有走动!你们……”
“说啊,”梅森怂恿他。“我们在干什么?”
“我不说。”白仕利说。
一阵紧张的沉默之后,前门传来重重的敲门声,德瑞克去开了门,然后是人们说话的声音,和上楼梯的脚步声。
白仕利对梅森说:“你真的报警?你把事情搞砸了。”
梅森静静地思索,两眼锐利而专注。
脚步声愈来愈近,德瑞克带着两名警员走过来。
“怎么回事?”一名警察问。
梅森说:“闯空门。”
“这是艾伍德家吗?”警察问。
“是。”梅森说。
“苏菲亚·艾伍德在这里被她侄女攻击,目前人在医院,不省人事,是不是?”警察问。
“大概是这样,”梅森说。“不过攻击苏菲亚的人不是她侄女,是闯空门的歹徒。”梅森故意顿了一顿,又说:“现在我们就抓到一个闯空门的人。”
白仕利疾转向梅森说:“去你的……你怎么可以算在我头上!”
“什么算在你头上?”梅森问。
“苏菲亚受伤的事。”
“我没说你怎样啊,”梅森说。“我只说你闯空门而已。”
“你还不是一样?”
“你要问他话吗?”梅森问警察。“还是由我来问?”
其中一名警察笑一笑说:“你们干得挺不赖的。你是那个叫佩利·梅森的律师吗?”
“正是。”
“他又是谁?”警察指指德瑞克。
德瑞克早料到有此一问,已从口袋拿出一个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名片来。
“他是私家侦探,”梅森说。“受我雇用。”
警察转向白仕利。
“我叫白仕利,是艾伍德家的朋友。”
“你和艾伍德家人认识多久了?”梅森问。
“不关你的事。”
“你在这里干什么?”警察问。
“找证据。”
“什么证据?”
“闯空门歹徒的证据。”
“你怎么进来的?”
“从后门。后门的弹簧锁用一小片东西就可以打开了,只要技巧够,你们也可以打开。”
“我们是会打开,”警察说。“但你没有权利开别人家的门。”
“偏偏我就是有这个权利。”
警察问梅森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代表凯瑟琳来此的。”
“她不是因意图谋杀而被捕了吗?”
“不错。”
“好,我再问一次,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直在凯瑟琳的房间,因为我知道有人要闯空门。”
“你怎么知道?”
“我认为歹徒有理由潜进来。”
“譬如什么理由?”警察问。
梅森直视着警察说:“凯瑟琳的案子目前只有旁证,罪证相当薄弱。我想或许会有人想来布置一些证据。”
“譬如什么?”警察问。
梅森说:“我不知道。凯瑟琳被控偷窃一百元,她反控这个白仕利诽谤,胜诉的机会很大。我怎么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来安置一些证据,好陷害凯瑟琳。”
“真是血口喷人……”白仕利说。
梅森打断他的话。“还有,他身上带着手枪。至于他有没有执照,我可就不知道了。”
“枪在哪里?”警察问。
“在德瑞克那里。”
“你有执照吗?”警察问白仕利。
“没有。但我并没有带到公共场所去,我只是带到朋友家里。因为我要保护我的朋友。”
“那你怎么带到这里呢?”
“拒绝回答,”白仕利说。“如果你要证明我来这里的途中,曾私带枪械,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啊。”
“你不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还这么嘴硬。”警察说。
“什么处境?”白仕利说。“我看你才要好好注意你的处境。这个律师最会耍花招了。你真的相信他一直在凯瑟琳的房间吗?他凭什么在她的房间?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潜进来,想安排有利于他当事人的证据?他向来最喜欢搞这一套的。”
警察细细地打量梅森。
梅森露出最亲切的笑容说:“苏菲亚对我说,凯瑟琳随时可以回来拿行李的。我们刚刚一直待在凯瑟琳的房间。也是凯瑟琳给我们钥匙,我们才能进来的。”
“她什么时候给你钥匙的?”
“她被逮捕以前。”
“我们都回总局去好了,”警察说。“这地方得封锁起来。我想刑事组的崔格警官一定想派人看守这里。佛莱德,打个电话回警局报备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崔格警官。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梅森在这里的消息。”
白仕利得意地笑一笑。
佛莱德显然是两人中有决定权的那一个。他犹豫了一下,说:“你把他们带到下面的车子里。我要看一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被破坏了。”
“你仔细看看,”白仕利说。“就会发现这个家伙来这里,是别有用心的。最好看看上次钱被偷走的那个柜子。说不定他偷偷把一百元塞到柜子后面,这样他就可以说,老鼠弄翻了帽盒子,一百元飞了出来。这是他最喜欢玩的伎俩。”
梅森笑一笑说:“警官,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请你搜搜他身上,说不定他身上有一百元,准备偷放到凯瑟琳房里好栽赃。”
白仕利急忙退后一步,说:“你不能搜我的身,你们又没有搜索票。”
“你们要留心他那双手,”梅森说。“到警局的路上,他可能会设法把那一张百元钞丢掉。到警局后,你们只要把他记录为私闯民宅,就可以搜他的身了。看他现在的神情,就知道我一定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身上一定有一张百元钞。”
“我身上有一百元,难道也犯法?”白仕利问。
梅森说:“那可能是意图犯罪的证据。”
“我身上一向都带有一百元的,”白仕利大吼。“我是怕万一钱不够用,或是临时要出远门。”
“好了,走吧。”警察说。“全部都到总局去。谁都别想在路上丢掉什么。”
警察让梅森、德瑞克、白仕利三人都坐进巡逻车后座。
一路上,白仕利用尽各种办法想让警察放他走,一下子威胁,一下子又是哀求,说他一到总局去,不但会受侮辱,名声更会破坏无遗。
警察不发一言,安稳而技巧地开他的车,对白仕利不理不睬。
到了总局,值班的警官就听取两名警察的报告。
“谁打电话报警的?”警官问。
“是我。”德瑞克说。
“你和梅森是怎么进去的?”
“我们有钥匙,是我的当事人给我的,她原来住在那里。”梅森说。
“钥匙现在在你身上吗?”
“是。”
“我看看。”
梅森拿出来,警官看得很仔细,还在桌上敲了敲,然后放进抽屉里。
“对不起,”梅森坚定地说。“你得把钥匙还我。”
“为什么?”
“我的当事人还有东西在屋里,她授权让我去拿出来。”
警官犹豫了一会儿,便把钥匙还给梅森。
“你是怎么进去的?”警官问白仕利。
白仕利说:“我早就怀疑……”
“我问你是怎么进去的?”警官打断他的话。
“从后门。”
“后门没锁吗?”
“不算是,或者应该说,锁得不是很牢靠。”
“不是很牢靠,是什么意思?”
“那是斜式的弹簧锁,用压克力或塑胶片推一下,就可以进去了。”
梅森说:“我猜当初也是白仕利先生从后门进去,才发现苏菲亚不省人事躺在地上的。”
白仕利愤怒似地转向梅森说:“你少蹚浑水,这关你什么事?”
梅森耸耸肩。
“他说的是真的吗?”警官问。
“是真的,”白仕利说。“还好是我发现的,否则她现在已经死了,梅森先生的当事人恐怕就得承担杀人罪名。”
“发现苏菲亚那次,你是怎么进去的?”
“那次后门半开着。”
“不是有弹簧锁吗?”
“有,但没上锁。”
“就算上锁了,你也是打得开的,不是吗?”
“应该可以。不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后来我到处检查过一遍,仔细研究那个锁,才发现很容易开。”
“你怎么会用塑胶片开弹簧锁呢?”
“从侦探小说上看来的。”
这时门打开,崔格警官冲进来。
“啧啧啧,”他说。“这是干什么?党员大会啊?”
梅森笑一笑。
值班警官把情况简略说明一下。“这三个人都在苏菲亚的家中。梅森和这位侦探德瑞克显然是先进去的。他们有前门的钥匙,说他们一直待在梅森当事人凯瑟琳的房里。他们听到撞击声,原来冷饮机被踢翻了,因此他们才发现白仕利也在屋里。于是便逮住他,然后报警。”
“哪一边报警的?”崔格问。
“梅森和德瑞克。”
崔格转向白仕利说:“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有权利在那里的,我是艾伍德太太的代理人。”
“你有证据吗?”
“是她亲口说的。”
“遗憾的是,她现在已经不能说明了,”崔格说。“你必须有书面证明才行。”
“梅森也没有书面证明。”白仕利不甘示弱。
“梅森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崔格说。“你的侦探朋友佐敦说,梅森的确有权进入艾伍德家;他说梅森的秘书史翠特帮艾利思小姐整理行李时,梅森就在现场,艾伍德太太还和梅森说过话。佐敦听到艾伍德太太说,凯瑟琳随时可以回去拿剩下的行李。当然,凯瑟琳也可以透过代理人去拿,如果这个代理人是律师,当然就更顺理成章了。”
白仕利似乎怒火冲天,但又无法反驳,只能在一旁乾瞪眼。
“你到底在那里做什么?”崔格问。“你在找什么?”
“找证据。”
“警方已经都翻遍了。”
“我怕警方有遗漏的地方。”
梅森说:“也许他想安置一些证据,好让人觉得是警方遗漏了。”
崔格皱着眉头看梅森。
“你的意思是,譬如说在凯瑟琳的房间放一百元……?”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白仕利愤怒又不耐般地反驳。“你们全都是倒果为因。”
“什么叫倒果为因?”崔格问。
“我根本没有去放什么证据。”
崔格若有所思地盯着白仕利。“你身上有百元钞吗?”
“这有什么相干?”
“我不知道,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
“那不干你的事,”白仕利说。“你没有权利搜我的身。”
“你闯入私宅,当场被逮着,”崔格说。“只要我们依这个罪名登记,你就得马上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清出来。我再问你一次,你身上有没有百元钞?”
“说就说吧,”白仕利说。“我身上是有一张百元钞。”
“拿出来看看。”
白仕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名片盒,抽出一张全新的百元钞。
“你其他的钱呢?”崔格问。
“在外套口袋的皮夹里。”
“拿出来看看。”
白仕利犹豫了一下,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一个皮夹。
崔格数了数钱,说:“这些纸钞总共是四十七元,另外的口袋应该还有一些零钱吧?”
白仕利将手伸进右边裤袋,拿出一些零钱。
“你这张一百元带着多久了?”崔格问。
“我平常都会带一张百元钞的,以防其他的钱丢掉了,或是临时需要大笔现金。”
“你的意思是,这张百元钞你一直都带着?”
“是的。”
“有机会用到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反正就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说,这张百元钞你应该带着很久了吧?”
“是的。”
“你的钱都存在哪家银行?”
“滨海银行。”
“好,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最近应该没有领出一百元,但看这张钞票这么新,我想应该是领出来没多久。也许我们可以问问银行……”
“这是今天早上才领的,”白仕利急忙说。“这就是你要知道的吧。”
“你刚刚不是说,你带着已经很久了吗?”
“以前带的不是这一张。”
“那原来那一张呢?”
“我……拿去换了。”
“在滨海银行换的吗?”
“不是,在别家银行换的。我拿去换了一些二十元钞,另外我有一张支票不想存进去,因此拿去滨海银行兑现成这张百元钞。”
“如果你一开始就这么讲,我会比较信服一点。”崔格若有所思地说。
然后崔格突然转向梅森说:“梅森,这回你会去苏菲亚家,一定是凭着什么灵感,能不能说说?”
梅森说:“警官,很抱歉,我只能说,我的确是有一种第六感,所以保罗和我才会去那里守株待兔。”
崔格说:“换句话说,你们认为一定会有人想进入凯瑟琳的房间,好放张百元钞在那里,对吗?”
德瑞克很快看了一眼梅森,然后又立刻把眼光移开。
梅森说:“警官,在这件案子里,我的处境比较特殊一点。我只能说,我和保罗所待的房间,是我当事人凯瑟琳的房间,是她委托我进去的。我不能明说我到底在等什么,但你是受过调查训练的,你大可自行推断,我不能阻止你。”
崔格笑一笑说:“你还真会绕圈子,故弄玄虚。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得很明白,我要怎么推断是我的事,你不能阻止。”
白仕利愤愤不平似地说:“话都被他说尽了。前提他替你设定了,方向也替你指出了,你再怎么推断,结果还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崔格凝视着白仕利说:“在这件案子里,你的立场很不利,但我不打算定你的罪,你回家吧,但别再到苏菲亚家了,也别随便破门而入别人的家。”
“我没有弄坏门啊。”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了,技术上来说,强行进入他人住宅就叫做破门而入。”
“其实我和梅森他们一样……”
“不一样,”崔格说。“总之,你别再到艾伍德家去了。你听见了吧!我们如果再在那附近逮着你,准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你要知道,我这可不是帮你掩饰罪名,让你先回去,是因为你是生意人,跑不掉的。没有必要把你关在这里,那我明天又要到法院去办理告诉、保释等事项。所以不如让你自己具结后就回去,比较简单。”
崔格转向梅森说:“顺便告诉你一下,苏菲亚大概不会死了。医院动过紧急手术,拿出了大部分的血块,不过,有一些并发症。目前还没有清醒,醒来后也可能会有严重的退化性失忆症,可能什么都记不起来。这些事反正报纸上都会登,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这表示凯瑟琳的案子必须立刻送到调查庭。到时候,即使苏菲亚的情况恶化,我们也可以驳回原告的控诉,直接以一级谋杀罪送大陪审团审判。梅森律师,希望你晚上睡得着觉。”
“我们可以走了吗?”梅森问。
“可以。另外我要告诉你,你要是聪明的话,最好别偷偷跑到艾伍德家。如果你要帮你的当事人拿行李,明天白天可以由警察陪同你去。你可带空箱子开车去,你喜欢的话,开货车也可以,然后你把行李通通搬出来,会有一位警察一一登记。但在此之前,别让我逮着你又在那附近乱晃。谁都可能去栽放证据的,不用我说,你知道,栽放证据是很重的罪。若是发生在你身上,情况会更加复杂,你的律师资格说不定还会因此不保呢。”
“我怎么可能会去栽放证据呢?”梅森说。
“我想你也不会,”崔格说。“但你可能去栽放别的东西,譬如说诱饵。”
“笑话,我要去放什么诱饵?”梅森说。
“我也不知道,”崔格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很努力在想。正如你所说的,我要怎么推断,你都不能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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