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离开乡下老家时,我老爸警告我两件事。第一,不要加入黑社会;第二,不要吸毒。但讽刺的是,两件事我都没做到。”昏黄的灯光下,在许仙、秦博士和我面前是个“瘪三”模样、一脸病容的年轻人,以自嘲的语气对我们这么说。
他是这家电动玩具店的把风者,就是他告诉老秦戴生彬学长的行踪。店里的人都叫他小三。据说有次他差点被人冤枉成小偷,在人人喊打之际,是老秦出面帮他解围。
这一类电动玩具店在大学校园附近处处可见,如果出入人士以学生为主,感觉起来就不像是不良场所,只不过是娱乐场所罢了,但只要是雇人把风,那就意味着这家店并非正当营业的地方。
B大医学院位于市区,这间电玩店内的出入分子就显得复杂多了。
小三把风是因为有一种名为“搏击游戏”的电玩游戏,在店里深受欢迎,其实就是变相的赌博,通常在晚间十二点到两点之间进行。虽然这样的工作并不算高尚,但小三自认已经“从良”许多了。
戴生彬学长在每个礼拜日都会来这里找人“单挑”。
从昨天起,老秦就找过戴生彬学长几次,但一直都找不到他本人,后来意外地得知他固定会来这家电玩店的情报。
十一点半,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在电动玩具店出现,老秦向我们示意他就是戴生彬学长。
我们原本打算起身和他打照面,但是有几个年轻人抢先一步。“小戴,你可来了,等你很久了。”
戴生彬嘴角牵动一丝笑容,态度从容地随着那群人,走向一台围有不少男男女女的大型电动玩具台。我们三个也跟了过去,心中多少有点好奇。
在欢呼声、笑声、掌声的声光效果下,整个电玩场似乎因为戴生彬学长的到来而热络起来。
不过,戴生彬学长看了我们一眼,随即停下脚步,望着秦博士说道:“是你。”
秦博士点点头。“学长……”
戴生彬学长走了过来,他的身高和老秦差不多。“听我同学说,你们正在调查伊本荣那件案子。不过,我在这里明白告诉你们吧!我不想再提起那件案子,因为那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我厌恶提起这件事,知道吗?”
“学长,你这么说未免太早撇得一干二净了吧?事情尚未水落石出,谁能保证完全没有关系?”我说。
戴生彬学长说道:“水落石出?说得好。警方不是到现在还束手无策吗?你们会有办法解决吗?嘿!我根本没有义务和你们瞎耗时间!”
“我们可以解决这件案子!”秦博士清楚表示,语气坚定。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恢复一贯表情。
先前那几人再度呼唤戴生彬学长赶快到机台前准备开战。
戴生彬学长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说道:“我来赚一点零用钱,你们选这种时间来找我,时机根本不对。”
“我们很难联络到你。而且今天你是赢不到钱的,因为有我们在,你绝对赢不到一毛钱。”老秦说。
原本准备离开的戴学长,听老秦这么一说,又留了下来,以一种颇感兴趣的表情说道:“你说什么?嘿嘿,我不会听错吧?”
我好奇地看着双方,老秦倒是蛮有自信的样子。
“好!就玩这‘搏击游戏’,规则照旧。如果你们哪一个赢得了我,想知道什么,我戴生彬一定知无不言!”
老秦点点头:“非常谢谢你!”
“先别道谢,如果你们输了,就和警方一样少来烦我!该付多少钱一样照算,让你们知道别人的时间是相当宝贵的。”
这样啊……我口袋只有两百元……
老秦只有点点头。
结果情况就变成,我们和戴生彬学长的对决。
在学长的朗声说明下,围观的人不免一阵鼓噪,有的人还对我们抱以嘘声,认为我们不自量力,浪费时间。
我心中也颇感纳闷,像这种讲究声光娱乐的电动玩具,长期浸淫其中的老手,在技术和经验上必定老到,更何况是以它为赌博工具的人,我们这样不是自讨没趣吗?更令人担心的是,刚到这家电玩店时,秦博士和许仙两人曾经先观察了这“搏击游戏”,但是当我后来问他们,他们居然和我一样连摸都没摸过!
老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真是开玩笑……我不自觉地摸摸口袋,身上的确只有两百块钞票和几枚硬币。
“要输到脱裤子了。”沾惹赌博最怕这种狼狈样。
在空下来的两个位子上,戴生彬学长坐了上去。令人讶异的是,许仙挤过秦博士身旁,态度优哉地坐了上去。
许仙说,由他出马就可以了。
戴生彬学长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有表示异议。
屏幕上显现“Start”,战局一触即发。在一片喝彩起哄声中,游戏开始了。虽然我完全不懂双方到底如何评断胜负,但还是很快就知道整个情形有点奇怪,因为戴生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虽然视线模糊,但我的确看到他的额头冒出汗珠。
没多久,全场一片肃穆,众人嘴巴微张。
我想结果应该很清楚了!悬殊的一连串“KO”。
此时,有个中年人一边揩汗一边气急败坏地从外面进来。我听见小三唤他一声“头家”。
中年人一看见许仙,立刻高声说道:“喂!又是你!你怎么又来我们店里?我不是说过不欢迎你这种客人吗?”
“原来你就是前一阵子那个用一枚硬币就可以通宵达旦、玩遍所有机台,还被学校附近的电玩店列为拒绝往来户的学生!”戴生彬学长说。
许仙讪讪地搔搔后脑勺,回头对老秦会心一笑。
这是许仙除了打瞌睡之外,我所见识到他专属的特殊“天赋”。
原来,用电话将电玩店老板支开的是老秦他们。许仙是电玩天才,能够轻易掌握任何一种新游戏,利用惊人的反应力操纵自如,更有天赋瞧出连游戏本身设计者也没有考虑到的诀窍。
平时睡眼惺忪的许仙,现在却是精神饱满、滔滔不绝地分析他怎么看穿计算机游戏的秘诀。戴学长似乎输得心服口服,我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除了老秦之外,我也更加深入认识许仙这位室友了。
戴学长依照承诺,接受我们的访问,或许是不打不相识,他竟显得格外合作。
他提及在伊本荣命案中,必须澄清的三角关系:“没错,在别人眼中,我和林美树是班对,不过正如她所言,这是周遭同学的言语和眼光硬把我们凑在一起的。我要澄清的是,我并没有纠缠林美树,那是她自以为是。要不是今天知道她说过这些话,我还不知道她有这种想法,反而觉得是她缠着我。
“伊本荣和我曾经约出去聊过,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奇怪的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为是我把伊本荣特地约出去谈判呢?我要强调的是,是他先来找我的。但因为我和林美树实际上没有什么,因此他来找我根本是多此一举。对于这种事我当然懒得费神,或许这是别人误会我和伊本荣的症结所在吧!我自始至终个性就是这样,别人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也懒得费唇舌解释。”
“你对警方也是这样吗?”
“没错,或许我是整个案件中最不合作的学生吧!因为我的一贯哲学是:不是我做的事情,我没必要多加解释,谁有那么多美国时间去关心这些?哼!”
“学长,你现在还在拳击社吗?”
“偶尔会去活动筋骨,毕竟这是学校里少数几个我瞧得起的运动社团。”
“学长,你以前好像曾加入棒球社,也表现得相当活跃,怎么后来退出了呢?”
这是林美树学姐的调查笔记本上没有提及的部分,没想到老秦竟然也知道。
戴学长的脸色似乎掠过一丝苦涩,良久不语。
“或许是与自己实际的兴趣不合吧!要不然就是社团渗入太多外来的干涉因素,让我失去继续加入的动力吧!这一点或许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了,所以请不要再追问我,因为我真的不想再提起了。”
老秦抚着下巴,提出另一个问题。“在解剖研习营时,你和林美树学姐被分配在同一组,这段时间毕竟是你们彼此最接近的时候。你愿不愿意就这段时间,特别是七月三十和三十一号这两天做一番说明?”
“被分在同一组,据说是助教应同学要求而作的安排。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班上其他女同学或对林美树并没有特别不同。因为我是坚持自己生活轨迹的人,所以我们俩被编在一组,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她也只是我的工作伙伴罢了。其实,如果伊本荣对她早就有意思,那他应该在解剖研习营开始分组前就向助教反映。他这种娘娘腔又龟龟毛毛的作为,我戴生彬不敢苟同……”
戴学长提及三十和三十一日两天的情况,大致上和林美树学姐的说法并无太大的出入,对于学姐提到的冷藏间锁头,戴学长也证实无误。
“请问平时你和林美树学姐是如何协调到解剖室的时间?”
“我们事先就约好了,不过都是我先提起,因为我比较独来独往,别人要掌握我的行踪比较困难。有时候时间到了我会开车去接她,要不然就在解剖室门口互等,根本没想到去使用助教的辨识卡。在研习营这段时间,我每天和林美树一起进行解剖工作,没有一天让对方落单,因为我认为既然和女生被编在同一组,那就绝不能让她落单,她对我也是如此,这是工作态度的共识。以前上其他课程时,我们因为学号相邻因此常被编在同一组,因此这样的默契是有的,这或许是让人误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原因吧!”
“七月三十一日那天,你们两位是最后离去的吧?”
“没错。”
“从下午五点五十分至八点解剖室关闭,真的没有人再进入解剖室吗?”
“应该没有,而且解剖室的密室状态谁都明白。”
“真是伤脑筋!”我说。
由于戴生彬学长声明只有这次机会,下不为例,因此我们尽可能把握机会提出事件的相关问题询问他,很幸运的,他的合作态度比想象中还要好许多。
在回程上,我对老秦说道:“有时候感情的事就是这么微妙,双方的说辞竟有这么大的不同,真搞不懂。”
夜已深,偶有一两辆轿车呼啸而过。
“到底要相信谁呢?”许仙问。
“最清楚的本来就是两人本身,局外人怎么容易看得清楚呢?事件往往不是外表看到的那么简单。阿诺他们应该已经回到宿舍,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交换一下彼此的意见。”老秦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说道。
下礼拜期中考就要来临了,校园弥漫着一股考前的肃杀之气。
根据学长所言,医学院的学生生活是一场比赛耐力与毅力的路程,特别是考试期间更能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大一新生还可以过得宛如置身天堂,功课轻松,不易感受到考试压力,不像其他年级的学长学姐,被厚重的讲义和考试内容压得透不过气来。
就是这种想法害惨了许仙、小李、阿诺和我。
没错。从开学到现在,虽然我们几个过得宛如在天堂,但在逼近考试时,才猛然醒悟到,天堂沦为地狱并非不可能。
即使教授打算“放水”给新人当做见面礼,但要是一不小心被“淹死”的话,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老K是书虫,搞不好连考试数据的标点符号都可以倒背如流。老秦态度优哉,神色自若,毕竟他平时上课还算用功,更何况他似乎拥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
我们其他人就没这么称心如意了,因为我们的本事都是“一目十行,过目即忘”。
还好梦醒得早,现在用功还来得及。
前阵子在篮球场有一个别出心裁的活动,也就是台语说的“办桌”。
席开十桌,还请来歌舞团载歌载舞,晚上经过的同学不免好奇是在庆祝什么。原来学生活动中心的一位干部据说太热衷课外活动,导致上学期学分超过三分之二被当,因此勒令退学。雪上加霜的是,他再次参加联考却仍名落孙山,在无学籍的情况下,自然就必须提早入伍当兵去了。
这次广发请帖的“办桌”活动就是为了庆祝这次“壮举”,成功脱离“学”海!
也许我们没有这种异于常人的思考逻辑,因此只好加紧复习!
就算如此,我的室友们仍不忘聊天解闷。
“据说文艺社的女生蛮欣赏阿诺的,从那次推理小说演讲后,好像就是这样。只可惜阿诺太木头了……”吃完午饭后,老K这么说。
“不会吧!阿诺的长相会有这种说服力吗?他根本算不上是木头,木头还有生命,应该叫他石头才对!而且还是顽石!”帅哥小李说。
许仙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嗯,小李你是很帅没错,但我可要说一句公道话,小李你到底还没帅到国际巨星的程度。你上次不是说,把一叠自己的相片放在你姑妈开的书店的明星相片架上近半年,结果一张也没卖出耶!这件残酷的事实难道你忘了吗?所以,要以长相这个论点来说服我们文艺社的那些女生也会以貌取人,是说不过去的啦!”
“对呀!像我这种智能型的人物都有此觉悟,所以像小李你这种帅哥型人物,也应该调整心态才对呀!更何况我们宿舍近来收到文艺社的来信都是给阿诺的啊!”室长老K说。
“这样啊?我错了呀!”
“其实我倒觉得黄洛懿对小李蛮好的。”
“还是Blue够意思,讲到黄洛懿,那件解剖室案件有没有着落呢?早一天水落石出,我才能师出有名啊!老秦,我们现在调查情况是怎样啊?”
秦博士原本在客厅看报纸,听我们所言也只是抬头瞧我们一眼,微笑说道:“期中考到了,得稍微调整一下脚步。”
我从老秦的神态猜测,或许他已经根据林美树学姐提供的资料,早就推理出案件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我们获得的案件信息多半是二手的,加上那不是一件亲身遭遇的案件,很多疑点证据等待我们去澄清求证,莽撞推测出结果是什么,目前根本于事无补。
“来,大家来吃西瓜!”阿诺这时从厨房晃出来,右胁下抱了个大西瓜,左手拿西瓜刀。
“你们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我的名字……来,一人一片西瓜。”
“唉哟,阿诺你不要这样啦!看起来好粗鲁喔!”小李说。
我接过阿诺递过来的非盛产季的西瓜,并告诉他大家在讨论的话题。阿诺手拿西瓜刀说道:“其实文艺社那群女生,只不过邀请我去参加她们的读书研讨会罢了。我这个人有自知之明,才没有像你们说的艳福哩!”
“不会啦!别讲得那么可怜啦!”
“很难说哦!”
“别假装了!”
“客套话啦!”
大伙儿七嘴八舌,边吃西瓜边起哄。
“我说了算,你们可不要胡说八道。”阿诺说,手上还是拿着西瓜刀。
“是是是……”
此时门铃响了,房东太太带了一个人上楼来找我们。我认得他,他是那天出现在解剖室现场的刑事组长许大山先生。
“你变了蛮多的,时间过得真快啊!”许大山组长坐在椅子上,望着秦博士说。
老秦听了许大山的话,目光低垂,微泛笑意,并没有表示什么。
我们几个好奇地围在许大山和秦博士四周,大家难得显得很安静。
在学校餐厅的那一次,从林美树和黄洛懿口中,可以得知许大山组长和秦博士应该早已认识,但是对于秦博士的过去,我们目前都一无所知,因为我们不会刻意去了解同学彼此的过去(直到几年后,我们才知道他们两人结识经过,这牵涉到一位美少女的死亡,也是老秦那一身怪异打扮的由来)。
“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的,因为你不是正要期中考吗?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伊本荣这件案子,B大医学院的行政主管人员都还算愿意配合,但他们希望期中考这段时间,调查工作能尽量避免影响学生考试的作息,也就是说警方在校园的活动必须全部暂停。
“所以,我原本想约一个考试后的时间,借用你清晰的头脑来分析这个案件。我必须承认警方遭遇到瓶颈,因此当你在电话中表示任何时间我都可以前来,我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就匆匆赶来了。”
秦博士说道:“其实我是和我的同学一起调查这件案子,我们也希望能早一步知道警方手中是否有我们想要的资料,毕竟案子发生到现在,对我们这些局外人而言还是有些陌生,如果许组长愿意提供线索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看来似乎是只要讨论伊本荣的案子,大家的好奇心是谁也撵不走的,更何况大家都算是参与其事的一分子。
“其实说来惭愧,我来这里是抱着如果你能解决这件悬案,我们警方就会全力配合的心理。我只能说,我们对这件案子实在束手无策,你如果能像五年前那样发挥你高超的智力,一定可以理出一条头绪。”许组长语气亢奋地说。
沉默良久,老秦说道:“我们是学生,不方便和警方来往太过亲近,但这件案子真的令人感到纳闷与疑惑。以个人的立场而言,我会尽力去解决,但我希望和警方只有案情的牵葛就好,最好不要对周遭的同学造成无谓的干扰。”
“那当然,我保证。”许组长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我想请问到目前为止警方对于这件案子看法如何?”
“七月三十日无疑就是关键日,不过从凌晨一时多起,伊本荣离开宿舍后,他就下落不明了……”
许组长开始陈述警方的调查过程,基本上和林美树学姐提供给我们的差不多。
“我想,解剖研习营的十名成员,无疑的是我们警方调查的第一目标。当天十位成员的行踪也正如刚才所言,并无太大的误失,虽然发现尸体已经是将近一个月后的事,也整理出案件相关大要,但案件却仍存在太多难以解释之处,无法突破的几点如下:
“如果伊本荣是他杀,陈尸地点呈现的三重密室状态该怎么解释?虽然明显可以知道问题出在平时出入的大门,但出入路径是否被误导,此时就变得很难说了。有时候我会猜测是不是从骨箱室还是空地那侧的入口进入,但这还是不太可能。
“凶手是谁?我们怀疑的人,却找不出其动机与方法,每个人与命案无关的立场似乎很明显。
“伊本荣本人何时到达?是单独前往,还是结伴同行?同伴是一人还是一人以上?到解剖室是要进行解剖工作,还是有其他目的?目前调查结果毫无头绪,也找不出有力的目击证人。
“上周六是谁在解剖室故布疑阵似的喷漆,和伊本荣的命案是否有绝对的关系?”
其实警方遭遇的瓶颈并不难理解,只是此刻听许组长再提起,让我感觉警方对于此案仍一筹莫展。
老秦仍没有对许组长的疑问立即提出看法,反倒就许组长的第四个问题提出反问。“上周六的喷漆事件,您们的斩获如何?有特定对象吗?”
“现在是开学时候,使用解剖室的学生很多,辨识卡只当做点名用途。解剖室在平常上课时间是没有上锁的,星期五夜间部学生上完最后一堂课后,管理员会拉上解剖室门外的铁栅,星期六早上八点再开锁拉开铁栅。那天林美树同学和其他几个女孩相信是当天第一组使用解剖室的学生,在前一夜至第二天林同学使用解剖室的这段时间内,能利用别人不注意而躲在里面喷漆的机会很多,因为管理员启闭铁栅的时候,只会在教授休息室按下解剖室外的呼叫灯号,发现没有应答之后,就会拉上铁栅,不会入内巡视。加上距离伊本荣命案发生又过了一段时间,管理员的警觉性也就差了一点,因此要掌握是谁故布疑阵有实际上的困难。”
“铁栅没有上锁,只有拉上?”
“是啊,开学之后铁栅只会拉上而不会上锁。”
“那冷藏间呢?”
“开学后,学生与办案人员频繁地出入解剖室,所以解剖室门禁相对比较宽松,但冷藏间的上锁状态却更严密,我想大家应该知道理由。”
“伊本荣学长命案的关系人当中,涉嫌喷漆的可能性是如何呢?”
“在这段期间内,谁都有可能喷漆,因为这群学生不是兼职的助教就是管理员。对了,伊本荣命案发生后,管理员旺伯就届龄退休了,解剖学科也将管理工作收回,除了雇用新的兼职管理员外,上课期间解剖室的管理是转交给这群曾参与研习营训练的学生助教,所以警方也曾私下讨论过喷漆者会是谁。然而我们怀疑的人,不是因为工作关系而留在学校,就是待在学校图书馆准备考试,而且当中有不少人住的地方离学校近,几乎都可能找机会到解剖室,所以无人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许组长虽然看起来很凶,但分析事情却有条不紊,语气诚恳,似乎不会因为年纪比我们大,历练比我们多而倚老卖老。我们对他的感觉与初次见面时相比好多了。
“整个喷漆事件的动机是什么?警方看法如何?这么做又有何目的呢?”
“不晓得。或许是为了使整起事件更诡异,或加深鬼怪一类无稽说法的可能性。”
“我想应该不只是这样,因为喷漆事件给我的感觉是画蛇添足……不知道在我们之前,除了警方和林美树学姐外,还有谁曾公开或暗地积极追查伊本荣学长的命案。”老秦皱着眉头说。
许大山组长似乎因为老秦的说法而有所领悟,他拿出笔记本抄写并说道:“这我倒没去注意,我会和我同事查查看。”
“警方调查命案关系人印象为何?”
许大山组长侃侃而谈:“基本上每个学生的态度还算合作,但大学生不喜欢警方调查人员,这我可以理解。虽然我一直怀疑在调查过程中,每个人说的真话有几成。死者伊本荣感觉上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大学生,就因为他的平凡,在凶案的动机上反而不易探寻!他和林美树、戴生彬之间的情感关系,细究起来,也很难相信和此案有绝对关联。不过戴生彬这个学生算是关系人当中最不合作的一位,不仅难约难找,问他问题也是爱理不理的,要不然就是顾左右而言他,似乎是只要事不关己就独来独往的个性。几个年轻气盛的同事,也曾按捺不住性子而和他弄得不愉快,因此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好,他当然就更不合作。
“相对的,林美树对此案就显得积极多了,我知道她也在调查这件案子,但调查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她喜欢套问警方的进展成果,却不太愿意把自己的调查结果提供给警方。我曾在她面前提到你,我想如果她真的来请你帮忙,那么应该表示她对你的信任更胜于警方吧!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去了解她到底知道多少,但即使我们承认失败,也仍乐意提供我们知道的给你,案情水落石出最重要,拘泥在旁枝末节或面子问题,反而显得顽固。嗯,我信任你对案情的解决能力!我一直觉得,此案由学生自己调查,或许会比警方更容易深入事件核心!
“至于棒球社那几位和赵威信的女友金秀杏,对于警方的询问可说是有问必答,每个人都显得不慌不乱,聪明伶俐,但也问不出有何蹊跷,反而令人怀疑供词的可信度。相对起来,推理小说研究社的李忠仪讲起话来就显得小心翼翼……”
听着老秦和许组长的对话,我自然将对话内容和林美树学姐调查笔记上的案件数据加以比较。
老秦抚着下巴表示:“能否借我瞧一下七、八月出入解剖室的刷卡记录?”
许组长取出卷宗,将其中七、八月的刷卡影印记录递给老秦。老秦看了一眼,在征得许组长的同意下,许仙帮老秦复制一份放在档案夹。
“如果有幸能解决这案件,我们再通知你吧!”老秦对许组长说。
“那就拜托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通知我一声吧!当然警方也会继续锲而不舍地查下去,或许我们会比你们更早一步侦破此案也说不定哩!哈哈!”许组长笑声爽朗地说完,便告辞离去。这时,小李问老秦为什么解剖室喷漆事件会给他画蛇添足之感。
“只是一种感觉,也觉得有点矛盾。因为警方正陷于办案瓶颈,整个情况若说关系人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也没错,喷漆行为似乎就是要破坏这个平衡,这么做真是令人感到奇怪。而且越接近事件的核心,似乎就是越接近一颗不定时炸弹。我想已经有人早一步点燃这颗炸弹的引信,这也是我答应调查此案的原因,只希望能早一步预防悲剧再度发生,因为我们已经落后太多了啊!”
水深火热考期至!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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