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被打过屁股,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我观赏过许多打屁股,不知道为什么,打屁股是最好看的惩罚——这是微笑中带有幸灾乐祸和狠琐的专业旁观者的特别美感——打屁股的一系列动作最是流畅,剥裤子,开始打,打完之后,被打的人自己跳下来,低着头一件一件提起裤子。
而所有打屁股的人都觉得自己有责任为旁观者解释一下打的原因,他们总是一边打一边骂——百分之九十是以“叫你+罪行”的句式:“叫你偷我的钱。”“叫你早恋。”百分之八十是说:“叫你不好好学习。”然后我们这些围观的人就开始议论被打者的罪行以及臀形。
所有大人解释他们为什么要打屁股的时候,都会说:“屁股肉多(肉是死的:脂肪堆积)打着不疼,打屁股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打屁股更羞辱人。”但在古代,打屁股其实算是严重的惩罚。电视剧里——我不喜欢每次都拿电视剧打比喻,显得我的娱乐生活异常恶俗——老是出现的对话:“大胆!拉下去大打几十大板!”“大人,不要啊,不要啊!”就说的是用板子打屁股。
跟现在的打屁股者不一样的是,古代负责打屁股的人不吵骂,而且他们都是一群拥有特殊技艺的人,他们不能把屁股打成各种形状,但是他们能根据收的红包的多少,把屁股打成不同的程度,可以打得看上去很严重,其实没有打到里面,可以打得从外面看只是红肿,但实际上内脏都打伤了。
我不知道在现在,小孩除了在纸上写上“我再也不要理我妈了,再理她我就不是人”还需不需要进行一些疗伤,但是在古代,被打了屁股是一定要治疗的,一般的治疗方法是把屁股上的烂肉挖出来,然后把新鲜的羊肉弄烂填在里面,等着羊肉和自己的肉长到一起——又不是我发明的,不要说我荒谬。
说到荒谬,我忽然想起来郑板桥好像写了一篇文章,提倡废除打屁股制。荒谬的地方在于他先夸了屁股一顿:“细肌丰肉,堆雪之臀,肥鹅之股。”大家看了以后,都夸他是个同性恋加恋臀癖。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作为一个异性恋和不恋屁者,我提倡不再打屁股了,为了尊严,为了不让任何人屁股上吊上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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