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西皮亚尼自顾自看着报纸,根本不想抬头看看那个焦虑的梅塞德斯,省得自己也变得紧张不安。而她却不停的在候机室里走来走去。
汉斯点起了他的老烟斗,就让自己的目光顺着漂浮的烟圈一个个散去,直到它们最后都湮灭在了自己的思考之中。而布鲁诺则还是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在意他的任何伙伴。
卢卡·马力尼跟他们约好了一点见面,现在已经是一点半了,但是秘书却拒绝透露任何一点消息,连卢卡是不是在办公室里都没有告诉他们。
大概到了两点差一刻的样子,这个前警官才走进了候客室,带着一脸严肃,请他们进了办公室。
“我刚刚跟安全总署的头开了个会,我还真希望没去。”他上来就说了这一段开场白。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卡罗问道。
“我国政府并不认可那个伊拉克方面提出的,对我们有利的解释版本。他们还希望了解更多情况,因为如果他们能够据此来说明意大利人民萨达姆就是那么个东西,是个大魔头,那么对他们而言可是非常有利的。所以政府在这个方面做足文章,希望如果他们决定要派兵伊拉克的话能够得到公众舆论的支持。对于政府而言,如果这件事情被媒体公开,电视报道那他们就被动了。”
“真抱歉,我的好朋友”卡罗这才找到个机会说话:“我们真让你遇到大麻烦了。”
“要是我们真能说出真相……”卢卡坚持说道:“如果你们真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的话。”
“求你了,别再问了。”西皮亚尼不悦的恳求他。
“好吧,让我告诉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吧。在去见安全总署的领导之前,我跟部里的其他朋友聚了聚。他们就提出了我对你们的相同问题,只有我告诉他们真相,他们才好想办法帮我把这件事情给应付过去。所以我就把我们商量好的那个版本告诉了他们,但是他们看着我的神情,明摆着就是觉得我在敷衍他们。他们很明显就是在向我施加压力,但是我还是坚持原来的那个说法,并且还开玩笑的对他们说,不论这个事情看起来有多么荒诞,但是这就是事实。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梅塞德斯打电话,也许他们已经打了。因为只有她本人才能打消他们的疑虑,一个那么大年纪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冒那么大风险雇侦探去伊拉克呢。至于你,卡罗,安全署长听说过你,所以我估计他们对你倒不会有什么行动。”
“我们又没有犯罪。”听梅塞德斯的口气,她的确很生气。
“当然没有,你们没有,我也没有,但是我们的两个手下死了,但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好吧,或者我估计你们还是知道原因的,至少你们大致推测的出来。大概我在意大利警局的朋友会向他们西班牙方面的同行调查您的情况。如果照我估计,只要从西班牙方面的反馈消息是,您没有任何可指责的问题,那么他们也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但是我也告诉过你们了,我对他们的行动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因为安全署长跟我说,部长发话了,要了解全部的情况,他对此非常关注。从我个人的分析来看,我是从来没见过哪个政客对什么东西如此感兴趣的,除非就是因为我跟你们说过的:有人认为从中可以获利,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他们需要编出一个故事。”
“但那也就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们的东西”豪瑟教授肯定的说道。
“我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各自回家。”布鲁诺建议道。
“没错,最好如此。”卢卡也肯定道:“因为我毫不怀疑,我们所有人都被跟踪了。所以,你们不要一起从这栋楼走出去,只能一个一个的,分开走。很抱歉,你们中的某个人还需要留下来,在会客室吃完午饭,即使这样……”
“你到底不信任谁?”梅塞德斯问道。
“女人总有着无穷的直觉!原则上,我是信任我所有的手下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跟我在西西里岛上一起工作过,其他一些有素养的年轻人也都是我一个个亲自挑选出来的。但是我很清楚现在面临着一个怎样的交易。我们所有人都互相认识,而我的那些原来的同事也都认识我的手下。我不知道所谓的一些人和另一些人的友谊可以到什么程度,所以完全有可能发生被渗透的状况。无论如何,对这一点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那您建议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布鲁诺·穆勒看起来对现在的状况有些不舒服。
“穆勒先生”马力尼回答道:“最好就是表现的自然一些。你们不是说什么都没有做吗?我们还就得这样认为,我们就是什么都没有做过,所以现在我们也不需要特别做些什么。”
“但我还是想让大家去我家吃个晚饭,告个别。”卡罗说道。
“我的朋友啊,我就别去吃什么告别宴了。豪瑟教授和穆勒教授还要回他们各自住的地方呢,巴雷达夫人嘛,我决定她倒是合乎逻辑的应该去你那吃个晚饭,而且应该在这里再待两天。跟我说说,梅塞德斯,西班牙方面对于您会有些什么说法吗?”
“我是个又老又怪的女人,一个搭脚手架,私下里很了解自己所有工人的建筑商人。我跟任何人都没有过节,生意上更是没有。”
“一个无可指责的人”卢卡喃喃自语道。
“我可以向您保证我没有任何污点。”
“我一向害怕那些有污点的人。”这个前警察肯定说道。
“为什么?”豪瑟教授问道。
“因为他们会隐瞒一些事情,尽管那只是些被隐藏在内心里的东西。”
他们沉默了好几秒钟,每个人丝毫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然后豪瑟教授打破了沉默。
“既然情况已然如此,我们最好就是直面应付了。马力尼先生,您继续透露真实情况,因为我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注意到了,您所知道的也的确是我们至今为止一直所做的实情。”
“不是这样的,我并没有完全说出真相。”卢卡抗议道。
“不,您已经把您所知道的所有真相都说出来了,你说不出来的,是你所不知道的。”教授肯定的说道:“至于我们,我们在分开前还需要单独说说话。我相信,布鲁诺,你说我们所有人都必须马上回家是太夸张了一些。我们现在当然是要走,但是不是马上,不是像个逃难的人一样冲回家去。我们所有人都是受人尊敬的长者,老朋友了。所以,卡罗,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希望去你家共进晚餐,而且我认为我们大家都应该一起去。如果警察希望跟我们谈谈的话,我们会告诉他们真相的:我们不过是一帮老朋友,在罗马碰到了,而梅塞德斯,她比较大胆,她已经下定决心认为伊拉克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因为一旦战争结束,那些被美军破坏的地方需要统统进行重新建设。她作为一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想在这个战争大餐里分一杯羹,也没有任何值得指责的。据我所知,她从来没有举着反战的标语牌参加任何示威游行,亲爱的,你没这么做过吧?”
“没有,迄今为止还没有。其实我倒是考虑过要去参加在巴塞罗那举行的那个游行来着。”梅塞德斯解释道。
“好吧,那你今后可不能那么做了,”豪瑟教授说道:“假如又有人号召的话。”
“您真让我感到吃惊,教授”卢卡说道:“看起来您没有听清我的话,那个安全署长就是希望闹出点事端,因为他的上司希望能出事。”
“意大利是个法制国家,所以如果没有事情,他们总不能凭空捏造出一个来吧。”豪瑟教授坚持道。
“但是的确是有事啊,我们有两具尸体。”马力尼生气的说道。
“够了”卡罗嚷了起来:“我同意汉斯的意见,我们不需要做出一副犯罪嫌疑人的样子,因为我们的确没有做任何事,我们没有杀任何人。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跟政府里的朋友谈谈的,他们是我的亲戚。但是我们决不能弄得好像自己跟罪犯似的,还搞的什么分开从这个办公室逃出去,或者走出去。不行,我坚决反对带上这种所谓的负罪感。你呢,布鲁诺……”
“没错,你说得有理,我从来就……”
“我看你们还真是很有信心啊……好吧,最好如此。对我而言,此案已经结束,除非我的那些老同事再给我打电话来,或者电视里出现了我们现在在一起的镜头。有任何事情发生,我都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大家没有再说什么就告别了。到了街上,卡罗建议大家去他家吃午饭。
“如果需要准备的话,我就给你们打电话。还是在家里吃饭比较舒服,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几个人都静静的吃着饭,卡罗的管家在一旁张罗着给这顿没有任何准备的突然午宴服务着,而他们则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当他们去客厅喝咖啡的时候,卡罗把们关上了,并嘱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
“我们需要做个决定。”卡罗·西皮亚尼说道。
“不是已经定了吗”梅塞德斯提醒他道:“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雇佣我们说过的那些公司中的一个,然后派一个职业的过去,找到坦内博格然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吗?”
“我们所有人都赞同这些吗?”西皮亚尼问道。
其他三个朋友不加迟疑的表示了赞同。
“我有一家公司的名字,环球集团。他们的老板,一个叫做汤姆·马丁的人,是卢卡的朋友。他跟我说可以以他的名义跟他联系。”
“卡罗,我不知道这样继续瞒着卢卡到底合不合适。”
“也许你说的有理,梅塞德斯,但是我们的确不认识其他可以胜任此项任务的人了,所以我是支持去给这个叫做汤姆的人打电话的,只希望卢卡能够原谅我了。”
“但你应该还是去通知他一声说你要给汤姆打电话,如果他叫你不这么做,那么我们就去找别的人。卢卡是你的朋友,你不能把他推到死胡同里啊。”
“汉斯,你说得有道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马上就打。”
“你们别傻了”梅塞德斯打断他们:“就让卢卡歇息一下吧,他估计烦透我们了。我们可以给这个公司打电话,但是却不提他的名字啊,这样也就不会把他牵连进来了。如果卢卡告诉你说这家公司适合做这个工作,那我们还多想什么呢。”
“也是啊,他根本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要什么。”卡罗分析道。
“没错,我估计你也不会告诉他我们希望杀一个人吧。那好,大家都行动起来吧,我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死让大家都有些沮丧,但是大家应该向来就很明白我们所要完成的事情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很有可能半路就有人死掉,他们很有可能会把我们在半路就干掉。我们用尽一生的时间,等待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吗。我估计大家也都设想过千万种情况,但是没有那种情况会和我们正面临的状况相同,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们绝对有能力来应付这一切。”
他们最终一致同意给汤姆·马丁打电话。这个电话将会由汉斯·豪瑟去打,他会跟他约好一个时间,然后去伦敦见他。他们给他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派一个人去伊拉克。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克拉拉·坦内博格的住址,所以只需要通过她,迟早都会找到阿尔佛雷德。然后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阿尔佛雷德干掉。对于一个职业杀手而言,这应该不成问题。
布鲁诺坚持要尽快回到维也纳。他在罗马总感到不安。
“为了避免我们的电话被人窃听,需要联系的时候不要用原来的电话”豪瑟教授提议道:“我们可以去买手机卡,然后只用一次就扔掉。”
“那我们怎么交换手机号呢?”梅塞德斯问道:“别在那里异想天开了,求你了。”
“汉斯说得有道理”卡罗说道:“我们应该特别小心。我们可是要去杀一个人啊。”
“我们是要去杀一只猪,拜托!”梅塞德斯生气的说道。
“不论如何,关于换手机卡的事情我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我们会找到交换号码的办法的,也许可以通过电子邮件。”卡罗也很坚持。
“但是如果他们能截获我们的通话,邮件也一样难逃法网。保守秘密而言,互联网可是最不安全的地方了。”
“得了,布鲁诺,别那么悲观嘛!”梅塞德斯指责他道:“据我所知,可以创立网上的虚拟帐户。微软的那个免费邮件mail,就可以提供这个服务。这样我们在mail上各自开立一个帐户,通过这上面的帐户,我们可以交换电话号码然后保持联络了。但是我们还是应该千万小心,因为mail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任何人都可能侵入我们的邮件,所以我们在交换信息的时候最好采取密码的形式。”
下午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花在如何起网名上了。汉斯教授想出了一套密码表示方法,用字母来代替数字,那么他们再买的手机号码就会被拆成字母进行识别。
告别时,已经很晚了,四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第二天,布鲁诺和汉斯就要立刻罗马,而梅塞德斯则还要这里再待上两天,因为如果真有警察一直在跟踪她的话,也不能给人留下自己逃跑的印象。
罗伯特·布朗不耐烦的等着拉尔夫·巴利讲完电话。他把电话一挂上,罗伯特立刻不耐烦的问道:
“那么,皮科特到底要干什么?”
“我的线人告诉我说他已经满意的从伊拉克回来了,但是他只是说现在要去那挖掘简直太疯狂了,因为时间不够,只有六七个月估计也干不了什么,而且还对布什和萨达姆出言不逊的说了些这样那样的话。”
“拉尔夫,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要知道的是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他也没有表明态度啊,但是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放弃这个计划。他很快就去了马德里。”
“你还是没有回答问题。”
“我还是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啊。”
“我们难道不能让杜卡斯的人加入到这个考古发掘小组工作吗?”
“你难道认为杜卡斯手下的那帮‘大猩猩’也能变成用功的考古学学生吗?醒醒吧,罗伯特,你好好想想!”
“我当然是考虑过了!但是我们的考古还需要人手。所以杜卡斯必须给我们找到具有相应素质的人选。”
“还必须要有一定的历史学、地理学、地质学和等等相关方面的知识。我可不这么认为,罗伯特,我可不看好。那些大猩猩们连美索不达米亚在哪都不知道。”
“所以他们就要上个集训班,需要日以继夜的好好学习,把相关的知识掌握好。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达到一个考古学学生或者教授的水平,就给他们一笔奖金作为奖励。”
“小心啊,罗伯特!你知道在考古学届,所有的人都互相认识。我们可不能把一个大猩猩扮作一个教授的模样,别人一定会发现的。”
罗伯特·布朗猛地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把那位打扮的整整齐齐的、举止优雅的秘书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了吗,布朗先生?”史密斯问道。
“杜卡斯还没来吗?”
“还没有,先生。要是他来了的话,我会通知您的。”
“他约的是几点?”
“就是您告诉我的那个时间,四点钟。”
“可已经四点十分了。”
“是的,先生,没准是因为堵车的缘故而迟到了。”
“杜卡斯这个没用的东西!”
“是的,先生。”
在罗伯特·布朗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之前,保罗·杜卡斯那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时间都过了!”
“罗伯特,华盛顿的交通简直一塌糊涂,特别是这个时间段,所有人都赶着回家呢。”
“那你可以早点走嘛。”
“最终你还是没有抑制住!”这个环球安全公司的老板冷冷的说道。
他们俩一进布朗的办公室,拉尔夫·巴利就连忙给他们端上威士忌,试图缓解两个男人之间的紧张情绪。
“保罗,罗伯特希望招一些有素质的人进伊维斯·皮科特正在准备的那个考古小组。我会给你一份关于皮科特的相关情况的文件,现在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他是个法国人,很富有,以前是牛津大学的教授,是个花花公子,好冒险,但是对考古很在行,对圈内人士也很了解。”
“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嘛。”
“没错,但是我们需要人手,要能读会写的,他们必须是有大学学历,要能够跟人流畅地交流他们所研究领域的知识。但不能是美国人,你必须在欧洲给我找,最好能够在阿拉伯语国家里找,反正在这里是不行的。”
“而且,他们还必须了解这个行当,并且能够做任何其他的事情,是吗?”杜卡斯有点揶揄的问道。
“完全正确”罗伯特斩钉截铁的语气好不掩饰的将他的愤怒宣泄了出来。
“好吧,罗伯特,我已经找好了你需要的若干小组的人员,可以派到伊拉克前线的任何地方。只要你一下令,他们立马就奔赴前线。”
“他们还需要等待,不会太久,但是还需要等。现在我所担心的是,我们还需要处理眼前的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罗伯特,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不认识什么大学毕业的人还愿意在他们的空闲时间充当临时雇佣兵的。我在前南斯拉夫找找看吧,也许那里能够找到到几个。”
“好主意!那里的人从孩子起就面临被屠杀的危险,所以肯定有一些大学生们在这样或者那样一些帮派里负责干这种杀人的勾当,而且他们都原意有机会挣钱。”
“好吧,罗伯特,应该有这样的人。”
拉尔夫·巴利听着他们说话,心中充满了一种夹杂着崇敬和排斥的复杂感情。他们早就用大价钱买走了自己的良知,所以现在无论他听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尽管罗伯特一直对他而言都是那么的不同。他是哈逻,那个双面天神。真正了解他两面性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所有人都会说他是个非常有教养、高雅、有文化、精致、循规蹈矩到绝不会在红灯的时候越线的一个人。但是拉尔夫了解另外一个布朗,那是个残酷、毫不留情、有时候甚至是粗野下流、有着欲求无度的金钱和权力欲望的人。而自己现在对他唯一还不太清楚的就是他的导师到底是谁。罗伯特经常称这个人为“导师”,但是从来没说过他到底是谁,甚至这个人是干什么工作的,他的名字是什么也没有提过,但是拉尔夫直觉感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那个乔治·瓦格纳,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布朗在他面前会害怕的发抖的人。但是拉尔夫也从来没有向布朗求证过,他很清楚这是永远都得不到结果的问题,而且对于罗伯特而言,他最在乎的也就是谨慎二字。
保罗说好了只要一找到合适的人选就会给他们打电话,当然前提是能找到的话。
皮科特将带回来的泥板的投影又拿出来看,用他那双苛刻的眼睛仔细检查。法比安在他身旁,侧目注视着他。他知道皮科特正准备要作出一个决定,但是估计并不是自己所猜中的结果,不过他的这个朋友一向如此。皮科特在牛津教书的时候他们俩就互相认识了,那个时候法比安正在那里攻读楔型文字方面的博士学位。因为他们在当时的学校里都是跟其他人不合群的异类,所以他们两人之间很快就产生了好感。
皮科特是个客座教授。法比安是在英国研修的这门博士课程得到了很多极为厉害的专家的帮助。两人有一些共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对美索不达米亚都很痴迷,这片地方“得益”于英国的殖民主义而被改造成了如今的伊拉克。
法比安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卢浮宫里第一次看到汉谟拉比法典时候的深刻印象。那个时候他才十岁,也是他第一次去巴黎游览。他拉着父亲的手,听着父亲给他讲解。在看了那么多汇聚一堂的艺术珍品之后,当他们走入到美索不达米亚展厅的时候,法比安感到自己内心里那种从未预料到的兴趣之门缘此而开。而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听说那块石头上刻着非常非常古老的法典,而这个法典是基于同态复仇的法令。他的父亲给他讲解道,在这个法典的第一九六条上记录着:如果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的眼睛挖了出来,那么别人也会将这个人的眼睛挖出来。就从这一天开始,他决心要成为一名考古学家,并且要去美索不达米亚发掘失落的文明。
“你下决心了吗?”
“这也太疯狂了。”皮科特回答道。
“毫无疑问,但是要么是现在,要么就是永远失去可能。要真等战争之后,那我们就要走着瞧了。”
“如果我们相信布什,伊拉克就要变成美索不达米亚的阿卡德了,我们也就可以像任何一个普通的远足客一样,随便在伊拉克进行发掘了。”
“但是你还是我,都无法信任这个布什。我肯定这场战争会把伊拉克又变成另外一个黎巴嫩。你很清楚中东的情况,你知道那里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那些扛着星条旗的家伙们不会轻易得到凯旋门的。伊拉克人憎恨萨达姆,但是他们更讨厌美国佬;实际上,他们仇恨我们所有人,而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们没有给予他们任何东西,我们的制度一直存在着大量的腐败,我们向他们出售他们所不需要的东西,我们无力加强其中产和知识分子层次的建设,而他们也越来越穷困,并且感到失落。而那些宗教狂热分子却壮大迅速,他们帮助那些最穷苦街区的人们,免费的提供教育,建立了医院向那些没钱看病吃药的人提供医疗援助……中东将会爆发。
“没错,但是你说的这些并不适用伊拉克的所有地方。我要提醒你,萨达姆向人们灌输了相当的非宗教世俗主义。而问题就出在石油上面,美国需要控制这个能源的渠道,他们很可能策动必要的fraein人,然后又想办法自告奋勇的将他们一举歼灭。”
“中东真是越来越可怜了。”
“法比安,你要一直做个左派小伙子吧?”
“我已经足够成熟了,不需要再称我为小伙子。至于左派问题,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估计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去看待真实,即使是坐在我家里最舒服的沙发上也不会忘记。”
“要是站在我的角度,你会怎么办?”
“我的想法也许有些鲁莽,但是就是:去。”
“要是轰炸的话,我们全得完蛋。”
“没错,的确有这个可能。问题是我们也可能有五分钟的时间离开啊。”
“那我们可以指望跟谁一起合作呢?”
“我们只能单独行动。我认为无论是我们学校也好,还是任何其它一所学校都不会有人原意出一分钱支援我们去伊拉克的。西班牙的大部分人都是反对战争的,但是要在这个时候去伊拉克搞考古挖掘对他们而言实在太过冒险,无异于把钱往水里扔。”
“那就是说,我来出这笔钱。”
“我来帮你整合这个小组。plutense大学里有一大堆近几届的学生,都原意不惜任何代价只要能够参与任何发掘工作,哪怕是在伊拉克。”
“但你总是跟我说西班牙没有真正伟大的美索不达米亚专家……”
“那的确是没有,但是我们我一大堆希望能声称自己做过考古学家工作的学生啊。你也有相关的人脉啊。”
“我倒不能肯定我们是不是能够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人,参与此次的发掘工作。而且,你能够请一年的假吗?”
“我可不是跟你一样的富翁,我还需要每个月领薪水,所以我要跟系主任商量一下,怎么样我才能够好好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这一年时间。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马上。”
“马上是多久?”
“下个星期是最合适的时间了。再没时间了。”
“一个如此规模庞大的考古小组难道就不能等两个星期之后再动身吗?”
“估计不行,这的确是个很疯狂的行动……”
“既然是疯狂的行动,那么我们还不如赶紧,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好朋友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使劲的击了击掌,就像在篮球比赛中那些队员比赛前所做的动作那样。为了庆贺这个决定,他们准备去雷特拉区找个地方喝喝小酒。这个区里有学生公寓,住着大批的艺术家、作家、画家,这里彻夜不歇,绝对是马德里夜生活的好去处。
他们彻夜未眠,先是在酒吧里迷醉了一番,然后去咖啡厅里听音乐喝鸡尾酒,和一帮子只会在深夜里建立同志情意然后天亮说再见的人谈笑风生。
伊维斯比法比安起的早一些。他估计自己的朋友还在最后的那个酒吧里碰到的某个经常保持着这种偶发关系的年轻姑娘的怀抱里,继续享受着春宵美梦。那个女孩看起来实在是太有手腕了:开始还煞有介事的指责我的朋友为什么晚上不给她打电话,就好像他应该那么做一样。但是到了最后一切都还是解决了,她还是留在那里跟法比安一起睡了。
他总是留宿在法比安的阁楼上,在那里可以看到城市里所有房屋的屋顶。法比安的这栋房子里专门留了一间客房,就是给他的一些顺访马德里的朋友准备的,而伊维斯甚至觉得这间房几乎成为自己专用的了,因为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逃到这个地方来寻求庇护,这个开放而热情的城市,不会有任何人问你来自何方去向何地。
他坐在他朋友书房的书桌旁,准备给伊拉克方面打电话。花了好一会儿他才接通艾哈迈德·侯赛因。
“艾哈迈德?”
“您是?”
“皮科特。”
“啊,皮科特!您还好吧?”
“我决定去了,所以我希望一切马上运转起来,因为没有时间可以浪费的了。我有一些东西希望您准备,如果您弄不到,请马上告诉我。”
两个人谈了半个小时,关于要开始挖掘到底还需要些什么东西。艾哈迈德非常诚实的向他解释在伊拉克哪些东西是弄得到到,哪些是没有的。但是最让皮科特感到意外的是,他提出可以拿出一部分援助资金。
“您也要出资?”
“不是我希望,而是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资金,我们负责考察小组的费用,您负责您个人的和设备资源,就这么定了。”
“要是您觉得并不冒失的话,能告诉我您这资金是怎么来的吗?”
“我们将尽全力,因为这个小组对伊拉克实在是意味深远。”
“得了,艾哈迈德,我根本不信。”
“请您相信这一点。”
“我的直觉告诉我,您那个所谓的领袖萨达姆是肯定不会投一个子儿进去找这些泥板的,不论它们有多么的重要。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出的钱,否则我是不会去的。”
“一部分是部里出的,一部分是克拉拉的钱。她有一笔从父母亲那继承的相当的遗产,而且她是独生女。”
“那就是说,我需要跟您的妻子争夺这个《泥板圣经》咯?”
“应该澄清的是,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个东西,那也是归克拉拉所有的,因为是她了解到有这个东西到存在,而且得到了最初的几块泥板,并且希望不论有任何代价都投入足够的资金来进行这个发掘。”
“看看你们国家现在的状况,花费那么多钱搞发掘是不是太讽刺了啊。”
“皮科特先生,这不是评论任何人伦理道德观的地方。我们也不希望评论您的观念,而请您也不要评判我们的观念。这个圣经就是克拉拉的,但是您可以说这是由一个联合考古学小组共同发掘出来的。所有人在罗马都听到了克拉拉关于这个泥板的发言。”
“见鬼,现在倒成了你们给我提条件了。要是没有我的话,就根本不会有什么考古小组。”
“没有我们,那也一样成不了。”
“我可以等萨达姆倒台之后……”
“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你真让我感到震惊,为什么在伊拉克的时候你没有把这些条件告诉我。”
“老实说,我就没有想到过您会接受这些条件。”
“好吧,您认为我们是不是应该起草一个合同,或者一个文件,将所有人参与的条件都说明清楚?”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是您起草呢,还是我把我们写好的传给您?”
“你们写吧,然后我再告诉您我认为应该修改的地方。您什么时候给我发过来?”
“明天怎么样?”
“不行,我觉得不合适。过十五分钟,您直接发到我这个电子邮箱,然后我再给你回信。要么,我们干脆就直接这样达成协议,然后不久行了吗?”
“告诉我您的电子邮箱。”
利用这一早上剩下来的时间,他们通过电话和邮件反复讨论,终于于一点钟最后达成一致。而此时,法比安已经去大学了,那个女孩还睡着没有起床。
文件中明确的指出,皮科特教授参与的这个考古小组马上要开始工作。这个小组的目的就是要发掘一个古老的圣殿皇宫遗址,而克拉拉·坦内博格怀疑在那里,很可能有跟若干年前另一个考古小组在哈兰发掘到的泥板类似的泥板,而在这些泥板上有一个叫做夏马斯的书记官记录的亚伯拉罕给他讲述的关于世界起源的故事。
艾哈迈德也在上面注释清楚了,他的妻子绝不允许别人夺走她的这份荣誉。
法比安从大学的办公室给皮科特打电话,并且约好一起吃午饭。而陪他晚上的一起睡觉的那个姑娘竟然没有睡醒,这让皮科特非常诧异。
“她不是有什么问题吧?”他问法比安道。
“你操什么心啊,她就是个嗜睡狂。”
吃完午饭,他俩一起去法比安的办公室。法比安已经跟他最好的一些学生和一些教授谈过了,跟他们说了他们的一些计划。
在召集到一起的这二十个人中间,有八个学生和两位老师承诺跟系主任谈谈,希望能去参加此次发掘工作。大家说好了第二天再开个会,敲定一下最后的细节问题。
其他人走后,他们俩每个人手中一部电话,分别开始给自己其它国家的同事打电话。大部分人的反应都是说,他们太疯狂了,还有少部分人表示可以考虑一下。但是所有人都需要时间。
皮科特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伦敦,要去牛津大学亲自拜见几位朋友,然后还要去巴黎和柏林。法比安负责去罗马和雅典,他在那里有一些熟识的教授。
拉尔夫·巴利微笑着走进罗伯特·布朗的办公室。
“我有好消息告诉您。”
“请讲。”
“我刚跟我在柏林的一个同事通过电话,皮科特正在那里鼓动教授和学生们去伊拉克参加此次挖掘工作。您赶快告诉杜卡斯,也许可以让他的小伙子们混入其中,当然如果他已经找到了一些人的话。皮科特还去了伦敦和巴黎,他还真把考古界弄的风声水起的。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但是有一些人还真是动了好奇心,真打算去伊拉克看看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我认为他还真没有能力游说到真正有分量的业界人士陪他去伊拉克,但是他肯定会弄上一帮子教授和大学生。这个集体肯定是无比混乱的,还真不知道他们到了那里能干好些什么。他们这次行动既没有行动计划,也没有预先勘探,甚至连一个深入的对必须资源的研究都没有。看起来皮科特最大的支援者就是法比安·图特拉了,他是马德里大学考古学系的教授。他是美索不达米亚文化专家,在牛津拿到了博士学位,在近东的很多地方都进行过发掘工作。他倒是个有实力的人,而且是皮科特最好的朋友。”
“最后他还是下决心要……”
“是的。像他这样的一个人能够这样,足以见得其企图是多么强烈。但是我怀疑他们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六个月的时间对于考古发掘而言实在是太少了。”
“没错,的确不够,但是也许他们有好运气呢。但愿如此!”
“不论如何,一切已经开始进行了。”
“好的,你继续尽力调查。啊,对了,你要给杜卡斯打个电话。跟他说明一下皮科特现在的进程还有他跟谁在一起工作。我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些对这次发掘有用的人。”
“那还真不容易!把群大猩猩变成大学生还真难为他了!”
“你就跟他说!”
拉尔夫离开后,罗伯特·布朗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并且不耐烦的等着有人接听。当听到他导师的声音之后,他立刻平静了下来。
“很抱歉打扰您,但是我希望让您了解伊维斯·皮科特正在组织一个小组去伊拉克进行发掘工作。”
“啊,皮科特!我还估计他不会去呢,你已经按照我跟你说的哪些都安排好了吗?”
“我正在做。”
“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错。”
“不会的。”
布朗犹豫了几秒钟后才敢发问道:
“你现在知道了是谁把那些意大利人派过去的吗?”
导师的沉默比斥责更糟糕。这个世界考古基金会的执行主席浑身开始流汗,自己也发现了自己问题问得不是时候。
“你尽量让事情能够按照我们的预期进行下去。”
就说了这一句话,导师将这次谈话画上了句号。
保罗·杜卡斯把拉尔夫·巴利通过电话给他传达的指令一一记录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现在在柏林”这个环球安全公司的总裁更像是肯定,而不是发问。
“是的,而且他已经去过了巴黎,然后他会去伦敦一趟,最后回马德里。现在是九月份,所以也许你可以让你那些大猩猩似的手下马上在某个大学注册一下,然后主动去充当志愿者参加这次活动。”
“你自己不是刚跟我说要我去找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吗,怎么又让我的手下去注册一年级呢?怎么才能让他们在一年级注册呢?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劲让我的人加入到这个考古小组中去。我可以找一些别的现成的人代替嘛。”
“这是领导的命令。”
“罗伯特老是让我为难。”
“罗伯特很紧张。那是一些价值上百万美元的泥板。或者说实话,如果它们要真是先祖亚伯拉罕口述故事的记录的话,它们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那将是一个革命性的考古发现,《泥板圣经》,亚伯拉罕所说的创世纪。”
“你别热情过头了,拉尔夫。”
“我无法停止对它着迷。”
“你现在是个商人。”
“但是我无法停止我对历史的热爱。其实那才是唯一给予我激情的东西。”
“别太敏感了,那不适合你。如果我找到了,我会给你打电话。我要去工作了。”
梅塞德斯在那些通往斯巴格纳广场的街道上漫无目的逛着。她在贡多蒂大街、科洛赛大街、佛拉迪玛大街等等若干街道的奢侈品店里疯狂购物,买了两个手提包、几条丝巾、一件夹克外套、一件衬衣还有几双鞋子,她是真无聊了。她从来都不认为购物有什么乐趣可言,只不过是为了尽量多花些心思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面而已。他的朋友都认为她是个非常优雅的女人,但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除,她从来都是选择穿那些经典的款式,因为这样可以避免犯错。
她想回西班牙,回巴塞罗那,回到她的公司了。她希望能够去检查一下她公司的工程项目,亲自爬到脚手架上,哪怕背负着一个老疯子的名声和她公司工人对她投来的奇怪的目光。
不间断的工作才能够让她撑着一直活下来,这样她才可以不去想任何她不需要做的事情。她一直都试图逃避可能让自己孤单下来的情况,但是事实上,她却没有选择的处于孤单的境地。因为她从未结婚,从未生育过孩子,没有兄弟姐妹,连表兄妹都没有,现在更是连个还在世的亲戚都没有了。她的祖母,也就是她父亲的母亲,在若干年前也去世了。她祖母更是个坚如磐石的无政府主义者,她还尝过佛朗哥监狱的滋味。她祖母是唯一一个支持她想办法在社会上立足的人,也是让她成为社会里一个与人平等的普通人的唯一支持者。祖母经常说道,所以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令人感到奇怪的。这样她的那些梦魇般的过往才能变得不那么折磨人,她才能说服自己过去所发生的一切必然有它那么发生的道理,这样才能说明了他们那些人的人性上天生就带有邪恶的印记。
祖母跟她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足以教会她要直面惨淡的生活,要一直往前看的道理。
她现在明明应该是呆在巴塞罗那,跟某个工程的建筑师讨论他们的项目问题,还有怎么规划下一个工程的问题。
她通常都是一个人在办公室吃午饭,而晚饭,则是一个人呆在家里边看电视边自己吃。
而现在她不得不去找个餐馆能够坐下来歇歇脚,然后吃点东西,她实在是太饿了。之后,她就可以走着回到宾馆,然后收拾行李。因为第二天一早,她就会搭乘第一班航班离开这里。卡罗跟她约好了晚上会去她的酒店接她,在附近的餐馆里一起吃个晚饭,给她饯行。
卡罗·西皮亚尼在大堂给她房间打电话,她也正在房间里等着他。她连忙下楼,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这个拥抱把压抑两个人许久的感情洪流彻底解放了。
“你跟汉斯和布鲁诺说了吗?”
“是的,他们一回家就给我打电话了。他们都很好。汉斯娶了贝塔可真是他的福气啊,她真是不得了的女人。”
“你的孩子们不也挺棒的嘛。”
“这倒没错,但是我有三个孩子,而汉斯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他才能庆幸贝塔现在能对他那样。贝塔对他照顾周到,简直像宠小孩似的娇惯他。”
“布鲁诺还好吧?我对他有些担心,因为他看起来对现在的情形感到有些难以忍受,就像很害怕似的。”
“我也一样害怕,梅塞德斯,而且我估计你也一样。因为尽管我们所做的都是我们完全应该做的事情,但是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免予惩罚。”
“这就是人类的悲剧,人不论做任何事情都逃脱不了惩罚,这是自从上帝将亚当和夏娃从伊甸园里驱逐出去之后,对整个人类的诅咒。”
“没错,布鲁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听见那边德波拉在抗议呢。布鲁诺告诉我说,德波拉非常担心他并且求他永远再不要跟我们来往了。他们吵了一架,布鲁诺说他原来真恨不得跟她离婚,因为没有任何人因为任何事情可以把他同我们分开。”
“可怜的德波拉!我完全可以理解她的痛苦。”
“可你跟她从来就相处的不好。”
“但我不从来就没有跟任何人相处的好过。”
“事实上是你总试图不跟任何人交好,那是你缺乏安全感的症状。你知道的,对吗?”
“我到底是在跟医生还是个朋友在说话呢?”
“朋友,但是另外他也是个医生。”
“你可以医治人的身体,但是心灵的问题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
“这一点我懂,但是至少你也应该努力的换种方式去看待周围的事物啊。”
“我已经是这么去做了。否则你认为这么多年,我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呢?你知道吗,我唯一有的就是你们了。自从我祖母去世之后,你们就是我活着的唯一牵挂,你们和……”
“是呀,复仇和仇恨就是历史的发动机,同时也是每个人历史的动能。尽管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但是我还是清除的记得你的祖母。她是个有着超凡能量的人。”
“她不原意做个像我一样的幸存者,她昂首直面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当她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她的信仰没有受到任何的动摇,她继续做她的无政府主义者,组织秘密集会,穿过西法边境,把西班牙的反佛朗哥的宣传带到法国,并且还和那些老的流亡者聚会。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情:在五六十年代的时候,在所有的西班牙电影片首,他们都会放上一段关于佛朗哥和他的那些部长们所作为的新闻短片。我跟祖母住在马塔罗,那是个离巴塞罗那不远的城市,那里有一个夏季露天影院,年轻人还可以边看电影边抽烟袋。只要荧幕上一出现佛朗哥的影像的时候,祖母就会开始干咳,清嗓子起来,然后往地上啐唾沫,嘴里还低低的自语道:他们还以为把我们打败了,但是他们完全错了,只要我们还能够思考,我们就是自由的,然后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我惊恐的看着她,生怕随时会有人把我们逮捕了。但是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她对我们总是非常好,我要去看你的时候她从来都不问任何的问题。我记得她总是一身黑衣,从头裹到脚,满脸都是皱纹,但是却透着无限的尊严……”
“她其实知道我们谈论的问题,也知道我们筹划的事情,了解我们的誓言。但是她从来都不责怪我,相反,她只是给我建议,说如果我们要做一件事情必须要动脑子,千万不能只是因为愤怒就盲目行动。”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做到了这一点。”
“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会聚到一起了啊。我认为我们离终点已经非常接近了,我们正在一步步靠近坦内博格。”
“他为什么在沉寂了那么多年之后突然原意将自己暴露出来了呢?我不停的问自己这个问题,梅塞德斯,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那些畜生们一样也感觉到了。那个女人有可能是他的女儿,或者孙女,你去查查清楚。根据马力尼提供给我们的报告显示,她被派到罗马去是为了能够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帮助她一起寻找她在那个大会上所声称的那些泥板。而这些泥板肯定对他们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以至于他可以冒险让别人发现自己。”
“你认为那些畜生们也觉察到了?”
“看看你周围,想想近代史上发生的事情,看看那些独裁者对待他们的家庭,他们也把孙子们抱在怀里,爱抚着他们的猫咪。萨达姆也没有走的更远:他并不在乎那些气弹轰炸库尔德地区的村庄,杀害那些妇女儿童和老人,或者让他的政权反对派们统统消失,只要看看他人们是如何评价他的孩子们就行了。他的孩子们跟他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只不过他对他们纵容一切,对待他的这两个小畜生就像捧着天上的星星一样。尼古拉·齐奥赛斯库也好、斯大林也好或者墨索里尼或者佛朗哥,或者其他的任何独裁者也好,他们对自己的子孙们可也是疼爱有加的啊。”
“你怎么把所有事情都混为一谈了呢,梅塞德斯”卡罗笑道:“你把这些东西怎么能都装在一个袋子里谈呢,你自己不也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吗!”
“我的祖母是,我的爷爷是,我父亲也是个无政府主义者。”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不想再往过去的伤疤上撒盐。
“汉斯跟那个叫汤姆·马丁的家伙打电话了吗?”梅塞德斯转移话题问道。
“没有,但是他跟我说一旦确定了跟这个人见面,他会立刻给我们打电话。我估计他还会等上两三天再有所行动的。他刚刚回家,要是马上就走他的女儿肯定会反应过激。”
“可以让我负责这件事啊。不管怎么样,我到底还是没有家庭的人,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我要去哪里,我给谁打电话。”
“我们还是让汉斯去做吧。”
“你的朋友卢卡呢?”
“我知道你跟他合不来,但是他还是个好人,而且也帮助过我们,现在也在继续帮我们。我来这里之前,他给我打过电话。他向我保证那边没有任何新的情况,也就是说他原来的那些同事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不想警告我,但是他相信有人已经着手在他们的档案里查找这件事发生过程的相关信息了。他们没有找到任何的信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录入任何文件夹。这个案子是他一手负责的,并且他下达任何命令给他的手下时都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客户的信息。他估计他们连他的办公室也已经检查过了,因为他在他办公室的各个地方都装置有窃听器,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在一个电话亭给我打了这个电话。我们约好明天见一面,他会去我的诊所。”
“是坦内博格吗?”
“可能是他,或者警察或者你去查查看到底是谁。”
“只可能是他或者警察,不会再有其他人对所发生的事情感兴趣。”
“有道理。”
他们一直聊着,直到下午时分。他们要想再见面怕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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