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盯视着齐君元和秦笙笙,没有人说话,场面显得很是怪异、尴尬。
“咳、咳”,楼凤山干咳两声,打破了沉寂。“齐兄弟,我也和你说两句。”说完也朝齐君元走过去。楼凤山此举打破了怪异、尴尬的局面,也算是给秦笙笙和齐君元解了围。
楼凤山来到齐君元面前站定后,秦笙笙这才松开齐君元的手臂转身走了回去。
“楼兄有何指教?”齐君元很谦逊地问道,自己的组合中没有天谋殿的高手,所以临别时楼凤山的建议可能会对自己有极大的帮助。
“兄弟杀技卓绝,烟重津一局可谓神妙,但是反被别人下了反兜,应该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消息。细想之后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六指,当时只有他离开过我们几人。另外,那次我逃出之后,曾看到六指独攻南唐使队车驾,像是夺取了什么东西。我后来一直在想,他提前将你主持的刺局露底了,然后就是要想借助这个机会,拿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你此番与他同行一定要当心,必要时可设局探明他的底细。”楼凤山的说法应和了齐君元很多的想法,但齐君元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对这些信息没有一点兴趣。
“楼兄,求教一事。你们下一步是要往哪个方向?”齐君元说这话时目光一直落在秦笙笙的背影上。
楼凤山表情纠结了下,然后极轻极快地吐出个字:“西。”
“哦,这样啊,刚才在这里我听到一群秘行高手以数字传讯,感觉他们就是从那方向过来的,你们也要小心。”
“我知道,那种用数字传递的暗讯其实是针对一部指定的书籍。每一组数字都可以从上面找到相对的字,然后连起来就是讯息内容。”楼凤山似乎早就已经掌握了蜀国不问源馆传递指令的方法。而且按照他这种说法的话,蜀国不问源馆用的这部书籍就是中国最早的密码本。
“什么书?”齐君元。
“呵呵,齐兄弟一路保重。”楼凤山转身而走,他觉得自己说得已经有些过了。
就在这时,“急瘟皆病”的钵鼠群再次出现了骚动,穷唐也竖耳扭头警觉地看着远方。
“有人过来了,人数不少,分三个方向包抄而来。距离虽然还远,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急瘟刘柄如辨别了下鼠群的变化后,很断然地告诉大家。由此可见钵鼠的觉察力比穷唐更加灵敏,穷唐的嗅觉只能发现到异常和大方向,而钵鼠的发现却更细致,可以具体到数量的多少和方位、方向上。
“看来已经耽搁时间了,不然不会让别人离得这么近的。不多说了,赶紧离开。”王炎霸脸色阴沉着说。
没人说话,但是哑巴立刻示意齐君元那几人跟着他走,穷唐开路,几个人豹纵兔蹿般消失在了白墙黑瓦、翠山绿树之间。
而剩下的人则由“急瘟皆病”带领,缓缓地往小戏台后退去,断后的是几只肥胖的钵鼠。
因为有穷唐和哑巴的带领,齐君元他们很顺利地就从围堵而来的几路人马中间穿过,并且选择了最直接的路径,离开楚地布设了大批人马的范围。一直等来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后,他们才找到一家住在半山坡的猎户,给些钱打尖、借宿。
这家猎户住得离其他人家很远,虽然是不大的木头房子,但住进了几个人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而哑巴本身也是猎户出身,对猎户家的一些规矩非常清楚,所以这家人对莫名其妙出现的几个人也没有太多戒心。另外,这家猎户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像这样的清苦人家只要塞给他们大把的银子,那么好多要求都能满足,包括封嘴。
对于刺客来说,他们最喜欢打交道的人就是远离人群的人。这种人一般处世另类,这样即便自己不小心让他们知道些什么,他们也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即便告诉别人了人家也不大会相信的。还有就是贫苦的人,这种人心不会贪,给些好处就感激涕零,然后还能为此感恩,坚决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些也是刺客的学问,不仅是江湖经验,也是对人性的一种洞悉。
在猎户家的那个晚上,齐君元才知道与范啸天一同出现的那个猥琐老头就是倪稻花的爹倪大丫。这个人虽然之前一直都没有露面,却是始终无形地存在于他们这大半年的各种行动和遭遇之中。然后齐君元通过范啸天知道了他们潭州一行的经过,也是到此时他才知道范啸天要送给倪大丫的东西就是寻找宝藏的关键。但是将一件寻找宝藏的关键送给一个普通的盗墓者是为了什么?是盗墓者本身就不普通,还是要以此掩盖些什么?或者就是要通过这个盗墓者将这东西交到谁的手里,齐君元真的有些弄不清。但这是离恨谷中直接安排的活儿,即便知道其中有很深的隐情,自己也不需要去将其搞清楚。知道得越多越可能遇到危险,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则必然危险。
范啸天则很为自己孤身深入虎穴的壮举而自鸣得意,他口水四溅、添油加醋地给齐君元和六指讲述了一遍经过。但齐君元听完后却很不以为然,只是通过范啸天的口述,他便知道周行逢不是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就看出范啸天很明显是被周行逢落了反兜,成为被他利用来寻找倪大丫和宝藏秘密的工具。但是周行逢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宝藏的秘密就在范啸天的身上,而范啸天行此险招竟然就是要将这秘密送到倪大丫的手上。
“范大哥,你知道那‘急瘟皆病’是怎么回事吗?”齐君元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因为他做刺客以来,也遭遇过不少凶险,但每次都能利用技艺和智慧脱身而出。只有这次被“急瘟皆病”驱钵鼠困至没有生还可能的地步,虽然这在经历中是第一次,但如果不是秦笙笙及时出现并阻止,差一点就成为了最后一次。
范啸天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咂咂嘴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人平时低调,不喜欢与谷里其他人称兄道弟套近乎,所以对谷里的人色了解不多。这个‘急瘟皆病’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看这两人的一副怪样子,会不会是谷里外遣的,这次是临时唤醒做活。”
“哦,真的有可能是这样的,我也是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对厉害人物。”齐君元口中附和着,同时用眼角瞟了一眼哑巴,这哑巴就是个外遣谷生,自己以前也从来就没见到过。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齐君元灵光突闪,一个他以往没有注意到的现象突然闯入他的脑中。他强自按捺住自己翻腾的心绪,让表情尽量平静,然后缓缓将目光在其他几人身上扫过,包括范啸天。
是的,自己从没有听说过“急瘟皆病”,但是不仅仅这两个。面前的范啸天、哑巴、唐三娘,以及六指,他们不管身份是属于离恨谷的谷生还是谷客,自己也全都从来没有见到和听说过。还有,没有和自己同路而行的秦笙笙、王炎霸、楼凤山,自己之前也没有见到过。只有楼凤山这人曾经听说,但那也是因为他的江湖名号和风水技艺,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竟然也是离恨谷谷生。
这时候齐君元再次想到倪大丫。在秦笙笙让自己挑选帮手分路而行之时,那个倪大丫和倪稻花明明不是谷里的人,为何听到分配之后没有一点异议?就好像很清楚自己下一步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一样。
“不过那两个人驯化驱动的小兽子我倒是听说过。”范啸天不甘让自己显得孤陋寡闻,于是另外找个与“急瘟皆病”有关的事情来表现下自己,“那小兽子叫钵鼠,也叫鼓鼠、飞盘鼠,有些地方还称它一口肉,因为钵鼠食量很小,一口肉就能维持很长时间的身体需要。特点是体大、骨软,体型可以进行很大程度的变化。屏气时如钵、如鼓,可承受极大重力,吐气后可收缩成薄翼一般,从高处下坠时如叶片飘落,无损无伤。如果高度足够,还可以滑翔飞行。这些特点也可能就是它们为何进食时只取一口肉便不多食的原因。”
齐君元听了这话之后连连点头:“你这两点说得没错,但他二人所驱钵鼠好像还有不同之处。一个是咬嚼力很大,可以很快打通土石洞穴。还有被它呼气之后人会产生麻醉感,全身无法动弹。”
“这样的叫疫钵鼠,但并非品种特别,而是需要经过特别培育。因为钵鼠除了我刚才所说的特点外,它们还有个特点就是内脏、血液非常特别,一般毒药都无法将它们毒死。所以有人便在养殖驯化它们的过程中,刻意喂食它们一些带有毒病物质,让它们成为一种带病体或带毒体,甚至是带腐体。急瘟、皆病都是毒隐轩的用毒高手,所以要说他们两个培育出的钵鼠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是一点都不奇怪的事情。”
“能说得具体一些吗?”齐君元想尽量多了解一些,因为他想到秦笙笙和自己分手时偷偷警告自己的话。
“你说的咬嚼力大,这除了它们的口腔肌肉被药物训练过外,最重要的是它们口液中带有腐蚀性的物质,可以让石块酥脆或松软。呼气让人产生麻醉感那就更在情理之中,平时喂食的毒素肯定会带有一些麻痹功效。入血要命,入息成迷,不过只要是在应对中注意避让,站上风口,或者人多的大环境中,这迷人心魂的呼气便见效甚微或根本不起作用。”范啸天真的懂得很多。
齐君元回想了下,范啸天说的真有道理。按理说自己的功力应该是在之前那群被钵鼠要了性命的高手之上,但自己在被钵鼠群困住之后便一点反应都不曾有,直接就被麻痹得一动不动。而那群高手从形态上看多少还是有些反击和挣扎的,这应该和自己只有一个人又是被困在较为封闭的巷道中有些关系。
知道了钵鼠的特性,齐君元心中开始暗暗思考,他要想出个妥善的法子,以便以后再要遇到钵鼠群时能够从容应对。而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秦笙笙临别时对他的警告。
大家吃过饭后便马上休息,也不安排人轮流警戒。但是刚过子夜,他们便立刻偷偷起来离开,就连猎户家的人都全然不知道,就像几个暗夜的鬼魅消失在山林之中。
这次停留打尖其实是离恨谷中一种独特的匿迹手段。如果有钉子追在他们后面的话,不管是借宿在聚集的人家还是独住的人家,都会很快被发现。一般而言,遁逃之人能想到的江湖伎俩追踪之人也能想到。所以齐君元故意留宿,而且采用很正常的江湖潜走方式,选择借宿远离村寨的独住人家。但是追踪之人一般很难想到的是他们只休息了两个时辰,然后趁着夜色最深时突然离开。而且齐君元的后续手段可以保证,这次离开之后,别人再难找到他们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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