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天色才稍稍的有点光亮,许三羊就已经爬了起身,他把每一个人都叫醒。
他说:“我根本就没睡着,一方面是怕死,一方面是思家之故,而且楼上的三位女生都已经起床,你们听,已经有洗漱之声!”
在晚间没有喝酒的人都比较容易被喊醒。
断指书生是因为过于痴肥,又连日太过疲倦的关系,在没有全体起床之前,他还想多打一会儿乾鼾。
里蒙、柳垂杨和郎枫三人在临睡之前,小饮了一番讨论各种的问题有了酒意,就很难叫得醒了。
好在神仙岛是在亚热带地方,空气又特别的干燥,睡觉无需什么睡具,早晚随海风带来些许的寒意时,披上了外衣就行了。
里蒙是抱着一只坐垫当做枕头,在地板上睡着了。
他被唤醒时,三位“女生”已经衣食整齐准备按照大伙的合作方式,进行“收尸”和求救工作。
在晨间能活着见面大家都很高兴。
里蒙被推为“总指挥”,不得不挺足精神爬起来。
昨晚由大仓库方面搬过来的维生用品差不多都堆在堂厅中。
里蒙说:“我们被困的时日究竟还有多长,谁也不知道,但能果腹的粮食都在此,所以,由现在开始,粮食一定要采取分配制度!”
柳垂杨首先反对,说:“‘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这是古人交代下来的,管他娘,有得吃先吃了再说!”
“不可以!”里蒙说:“我们现在还活着的人,等于是‘生死患难共命’,必须建立制度不可,否则他就是嫌疑最重的凶手!”
这句话十分管用,把柳垂杨给阻吓住了,心中不服气也没有用,他无法举出强而有力的理由。
洗漱用具先行分配,其实每一间分配的卧室内都有,只是没有人愿意进入自己的房间里去。
顾隆却很糟糕,他一如过去的惯例,宿醉未醒,伏在木长椅上,像“死蛇烂鳝”似的,呼噜噜的还淌口水。
是恁的也叫不醒了。
在亚热带地区,死过了两天的尸体必须装进棺材里去。否则“尸臭”的后果不堪设想。
在“宁静山庄”里已经有四具尸体,史船长、白大姐、秦弓和花恨水。
所以要把四口棺材扛过来,经装殓后将它排列在山庄底下阴凉处。
“女巫”的尸体在“藏仙亭”,反正“藏仙亭”停放着的棺木甚多,管它是谁的,借用一口,把“女巫”殓进去就行了。
里蒙分配了粮食之后进行分配工作。
不分男女,年长年幼,作家“大牌”或“初出道”的,一律平等,能做什么事的,就去做什么事。
只有“最大牌”的顾隆谁也指挥他不动。因为他宿醉未醒,动弹不得。
“女生”不肯抚摸尸体,只肯帮忙扛棺材那也是够瞧的。“鸡手鸭脚”,好在扛的是薄木棺,重量有限。贺兰芝还出了特别的主意,将棺材架在圆木棍之上,在地面上推行,那可方便得多了……
廖富贵、郎枫和断指书生三人负责到大仓库的方面,去将供无名尸体所用的一口棺木运回来装殓史船长。
两名“大牌”自是把重头工作交由廖富贵去做。
廖富贵有满腹的牢骚,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两口供装殓无名尸体的棺木,看似还比供他们十三个人所订制的薄木棺要好得多。
这是否代表了“归子虚”对他雇用的两名手下人有了歉疚之意?
堂堂的大作家变成了殓夫,还得扛棺材,真是很“窝囊”的事情。
平日绝少做任何运动的郎枫和断指书生两人,帮忙廖富贵合力将那口棺木由板凳上扛了下来就很觉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唉!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吃肉食脂肪过多,上一层楼都懒得爬楼梯,乘电梯揿个电钮就到了,到这时候扛一口棺材下地就气喘如牛的!”断指书生满腹怨气地说。
“问题是我们三个人如何把它运到‘宁静山庄’去?”郎枫说。
“我们把它推到沙滩上,一面拉一面推就行了!”廖富贵说。
“它笨重得很咧!”断指书生说。
“为什么不把尸体扛过来将它在此入殓!”郎枫说。
“就是没有人肯把尸体扛得那样远!”廖富贵说:“这样,我们把棺材盖板揭开,分作两部分搬运,那会轻松一些!”
“分作两部分在沙滩上拉拖也很合理,可是没有绳子,用什么去拉?”断指书生仍在抱怨:“里蒙实在不应该分派我们做这种的事,就算是站在人道的立场,这也是‘恶心’的工作!”
“不必抱怨了,我给你们找绳子去!”郎枫说着,就向仓库内放置绳子的地方过去,他已经来过一次,“驾轻就熟”很容易就找到绳子所在的地方。
廖富贵要将棺材盖揭开,它还盖得挺牢的,用手去扒它不开,他感觉到需得要用铁撬一类的器具始能将它撬开。
廖富贵东张西望了一番,这仓库内就是没有铁撬。
工具架上有着一支小铁鎚,另外在餐具部分的地方还有着餐刀或是餐叉一类的东西。
他想,也许棺材盖接缝的地方,有用胶漆一类的东西封着。
可以用铁鎚和餐刀将它敲松。
廖富贵想着就开始这样做了。一捶一捶地敲击餐刀的把手向接缝的地方凿进去。
“廖富贵,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录音带为什么不可以公开出来让大家听听?”断指书生闲得无聊,提出了这项问题。
廖富贵尴尬地说:“‘幽灵山庄主人’答应给我一个逃生的机会,条件……就是不将录音带公开……”
他说话时分了心,一鎚过去用力过猛,“啪”的一声,棺材盖裂开了一个大缝,廖富贵大喜,立即用鎚柄去撬,猛一用力,“砰”的一声棺材内冒出一团青烟,正扑向廖富贵的脸上。
“啊呀……”廖富贵大叫。
断指书生正打算吸烟,他看到廖富贵双手抚着咽喉,痛苦地呛咳。
立时,他将纸烟也给扔掉了,“廖富贵,你怎么了?……”
廖富贵呛咳失了声,痛苦地躲身蹲到地面上,只抬手指着那口仍在冒出青烟的棺材。
郎枫刚好取了大卷的麻绳回来,一看情形,脱口说:“毒烟……”
“不是毒烟,也许是毒气……”断指书生说。
“快逃……”郎枫转身就逃。
断指书生将他喊住,说:“我们不能舍下廖富贵置之不理!”
但是郎枫像没听见一样,他早奔出仓库门外,蹲在地面上,以手帕掩鼻,然后再回首向仓库内张望。他的动作,一如他所写的间谍小说敏捷俐落。
断指书生基于共患难的道义立场,他将廖富贵自地面上架起,以全力支撑着他,连拉带扯将他拖出仓库门外。
是时,棺材盖的缝口间的一缕青烟已告熄灭,但是那股恶劣扑鼻的臭气仍然充斥。
断指书生还不及把廖富贵放下,郎枫忽的拔腿就跑。
看他所跑的路线,很可能就是直接向“宁静山庄”奔走回去。
他是逃命还是求援?不得而知,反正郎枫这个人品性已可看得出,在大祸临头时他是会舍下难友不顾而单独逃亡的。
廖富贵可能是已经中毒甚深,表情痛苦,几至眩昏程度,呼吸困难直张大了口。不断地吐气是企图把吸进去的毒气吐出来。
“啊呀!为什么会轮到了我?归子虚,你不是说过要放我一条生路吗?……”他嘶哑地说出最后的话。
他的眼珠发直,渐呈呆滞,不多久,呼吸终止,身体一挺,气绝身亡了。
断指书生是“大老土”出身,不懂得任何中毒急救方法,他将廖富贵乱推乱摇,叫嚷着说:“廖富贵你不要死!振作起来……不要死……”
然而廖富贵已告返魂乏术,一命呜呼哀哉!
可怜他出身贫寒,父母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富贵”,总希望这个孩儿长大成人,不论选择何种职业,总该有大富大贵之一日。
廖富贵选择了写武侠小说,取笔名为“富贵楼主”,但他写了多久就穷了多久,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成为“小说金奖得主”,满以为大富大贵已经在望,不料竟因此丧生,岂不是老天爷的故意造化吗?
记得在金奖颁奖的宴会上,顾隆还建议廖富贵改笔名为“伴醉楼主”,只要夜夜陪他醉,保险财源滚滚而进,廖富贵认为“伴醉楼主”四字过于谀谄,考虑改为“半醉楼主”。
不管是“伴醉”也好,“半醉”也好,廖富贵没那份福气,非但坏了命,又起坏了名,再加上坏命运,卅余岁就草草收场,未免太可惜了。
“王八蛋!狗婆娘养的归子虚!你在哪里?有本事你就站出来!你老子断指书生就站在这里和你决斗三百个回合……”断指书生激动起来,仰天长啸不断地怪叫。
他自己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然而只是为了发泄。
不多久,里蒙气呼呼地跑到大仓库的跟前,贺兰芝和舒小小上气不接下气地相随在后。
原来是郎枫赶回去报告之后,大伙儿都要赶过来救援。
能够有体力长跑数百公尺的,正就是前面的这三个人。
郎枫能够长跑回去报告,已经是四肢瘫痪,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顾隆宿醉未醒,他仍躺着如死人般的。
柳垂杨骨瘦如柴,任何时间都没有体力,他的跑步和贺兰芝去比较,也相等于“龟兔赛跑”,至少要落后半数里程之后,连舒小小也会比他跑得快。
许三羊的腿伤未愈,要扶着手杖,大家就劝他不必跑了。
宋玉灵是标准的女书生。她自命是“贵妇”,稍一操劳,可能心脏病就会发作的。
宋玉灵宁可留在宁静山庄里照顾郎枫和许三羊两人。
“断指书生,激动已没有用处,告诉我经过详情!”里蒙一面检查廖富贵的死因,一面按捺着他的情绪说。
断指书生忽然号啕大哭,痛斥郎枫的“绝情绝义”,在紧要关头独自逃跑。
“郎枫是找我们来救援,他跑得快是值得原谅的!”里蒙还替郎枫解说。
断指书生说出经过情形,发生就是那样的简单,时间也很暂短。他说:“就是这么的一回事,郎枫说是‘毒烟’!我说是‘毒气’……毒气是国际公法所不容的,归子虚竟拿它来对付我们手无寸铁的文人……”
廖富贵的确是中了剧毒而丧生,他死不瞑目眼珠瞪得大大的,张大了口,如同窒息,指甲上有靛蓝色。
里蒙为他盖上眼帘,喃喃说:“毒烟和毒气没什么分别,和毒瓦斯相同,可是怎会装置在棺材里?”
仓库的大门敞开,整座的仓库由于破损通风,就算真的有毒瓦斯的话,经过了长久的时刻,也会散掉了。
里蒙由门首向内探视,凭嗅觉,略还可以嗅到一些药物的臭气。
贺兰芝和舒小小跟了过来。这两位“女生”以手蒙鼻,其实,这是多余的,手能抵挡毒瓦斯吗?
贺兰芝说:“是否这‘闹鬼案’已演变成‘生化战争’了?”
“什么叫做‘生化战争’?”舒小小问。
“‘生化’,就相同于化学战争,包括了‘细菌学’在内!”贺兰芝答。
“我嗅得出,这是农药!”里蒙说:“剧烈的杀虫杀菌醺药剂,很容易就会在空气之中发散掉的……”
“你研究药剂有何用处?最重要的是把布置陷阱的人找出来!”舒小小说。
“假如是农药的话,屋子里四面通风,应该是很快就散发掉了,现在再进仓库里去,该不再会有什么危险!”里蒙说着,取了一条毛巾,不断地向前扇着。
这样做,会使毒气散发得更快。
贺兰芝和舒小小也帮着这样去做,仓库内仍隐约的有着些许难闻的臭气。
里蒙已来到那口大棺材的面前,那块笨重的棺材盖大致上被撬开扳斜了约有三分之一的缝隙。
因为廖富贵已经中毒丧生,里蒙还得特别的小心。
据他的常识经验,许多有毒性而又容易挥发的农药,还会有着易燃性,会像瓦斯一样的易于燃烧。
里蒙得小心翼翼,他将打火机掣亮在棺材口缝隙处晃了一晃。假如它仍能燃烧的话,就是毒气还未完全散发掉。
可是它却趋于平静,不见有任何的反应。
里蒙还是不敢大意,他找了一支扫帚,将棺木盖推翻落地。不再见有毒烟冒出来,他这才放心,点了一盏油灯,向棺材里面看去。
棺木里面是空着的。却有着一只四分之一加仑的农药铁罐,牢固定在棺材口的旁边。棺材盖对准了药罐顶上四周的地方,有着许多锋利的铁钉,谁移动了棺木的板盖。它必会刺破药罐。毒气就此喷出,谁先接触,必然中毒。
药罐上印刷着有一具骷髅头,交叉着两条人骨,状如“海盗旗”似的警告号志。斗大的红字“危险农药”。显然的它是农业用的成品,药罐的四周印满了英文说明。
上面有CARBON DISLPhRIN⑵除虫菊一类二类……。
赫,有毒药品许多种组成,是一种剧毒剂,任何人吸入了呼吸系统,容易死亡。
这是一种挥发性的农药。专用名称是醺剂,大部分是供密封的仓库,杀虫杀菌,和毒气没有什么两样。
唉!它竟使用到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头上。
贺兰芝和舒小小发现里蒙已突破危险时,也都过来趴在棺材口向内观看。
这也可谓是一种非常巧妙的机关布置,预谋杀人,且看是谁先掀开棺材盖,谁便先行中毒……。
舒小小呜咽起来,哭个不止。贺兰芝以大姐的身分给她安慰,说:
“哭和难过也没有用,我们要设法自救……”
舒小小抽噎说:“我以为‘归子虚’只要把你们这十位‘评审委员’杀掉,廖富贵这样一死等于说,我们这后辈也会随时丧生的……”
里蒙摆手,说:“我想,这口棺材的阴谋布置,纯是为计算我的,不想到廖富贵做了替死鬼……”
“为什么会扯到你的头上去呢?”贺兰芝无法理解,疑惑地问。
“因为我一向主张仁道主义,同时,要化解仇恨,不论任何事情发生,以死者为大!所以,主张给已丧生的人收尸的必是我,揭开棺材盖的也应该是我!”里蒙说:“可是在分工合作的情况之下,廖富贵做了替死鬼!”
“我不相信一个无影无踪的人,会‘算无遗策’!”贺兰芝说:“他总该会有疏漏之处的!”
“难道说,我们就此束手待毙吗?”舒小小说。
“我们不能束手待毙,一定要设法还击!再不然就是设法逃生!”柳垂杨算是赶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了抚慰的话。
“怎样反击?怎样逃生?不能空口说白话,总得要说出一个具体的方法!”贺兰芝也冲动起来,加以抢白。
“我们大家共同研究,集中所有的智慧……”
里蒙面对着当前的两口大棺材有说不出的感慨,说:“廖富贵被这口棺材暗算,那么这口棺材就应该属于他所有,我们把另外的一口送回去收殓史船长!”
柳垂杨说:“万一另外的一口棺材里,也藏置着毒气或是其他的杀人机关呢?”
里蒙说:“上一次当学一次乖,这回让我来揭开棺材盖,假如有暗算,遇害的就是我了!”
他说着,请贺兰芝他们三人离得老远,用同样的方法将棺盖揭开。
这口棺木,未经密封,轻而易举地就揭了盖,里面是空着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很显然说明,“幽灵山庄主人”的杀人方法,绝不采用同样方式。
六具尸体都已入了棺,这是“仁道主义”。以“死者为大”,“后行者送先行人”。
廖富贵是被毒气所杀,死在大仓库的方面,就地取材,借用了仓库内的一口棺木将他收殓。
“女巫”是停尸在“藏仙亭”内,那里放置着有十三口棺木。属谁所有,有名字贴在上面。
应殓葬廖富贵的一口棺木,白纸写着黑字,是“富贵楼主”。同样的是为了就地取材,里蒙决意将“女巫”装进那口薄木棺里去。等于说,是替这两地丧生的男女交换了棺材。
“女巫”的棺木,也让它钉封在“藏仙亭”内。
其余的薄木棺,运输并不困难,全按照贴着的名字“照单办理”。
余外,共有四口棺木放置在“宁静山庄”的长桥下面阴凉处。
没有葬礼。
所有的大作家都不懂得葬礼仪式,也没有“宗教信徒”唱一些“圣诗”或是念几句“南无阿弥陀佛”……
只有柳垂杨懂得写祭文,他连光绪皇“魂归离恨天时”的祭文都可以背诵出来,只要“改头换面”,读几篇祭文用一张稿纸就行了。
但柳垂杨不肯这样去做。他说:“我们同来的还有九个人,只要其中的一个人能够逃生,就可以通知其他人的家属前来收尸,何必要陈尸这荒岛之上?”
当然,没有人愿意轮做第五位被害的贵客,所以将殓礼仪式完全取消。
郎枫擅自将廖富贵所有的一卷录音带取了出来,公开让大家同听。
这是三位金奖得奖人首先公开的录音带。
录音情况和其他的录音带完全相同,阴风飘摇之声,“主人”以“幽灵之音”发音,说:“富贵楼主,你这一辈子是永远不会富贵的,欲求富贵,你走错了路……赫,假如你想回头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凡是被邀请到幽灵山庄里来的人,都应到‘望乡亭’去忏悔,然后再到‘地狱门’去报到。我可以饶你一命不死,但是你必须洗心革面,放弃再写那些误人苍生的东西,同时,要鼓励断指书生,尽量运用他的武功接受挑战!另外一位你最崇拜的武侠小说大师,当他走投无路时,教他自缢算了,最好是吊在‘望乡亭’前的吊桥上,好使我能看得见,假如你两项都达不到时,那么上吊的就应该是你了……”一阵阴笑之后,录音带便结束。
断指书生激动得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一个不敢露面的人向我挑战,这算什么名堂?难道说,叫我地对空对打吗?”
里蒙将录音带倒了过来,将末节重新听了一遍。他呆想了好半晌,说:“根据这录音带的内容,廖富贵是枉死的了!他说,要鼓励断指书生接受挑战,教顾隆走投无路时自缢,这两项事情廖富贵都没有去做时,他就先行丧命!这岂不是‘阴错阳差’吗?”
郎枫也说:“根据录音带的内容,廖富贵不能达成任务时,他应该是上吊而亡的!他死错了方式!”
“根据这种说法,迟早会有一个人会上吊的!”里蒙说。
大家的眼光便向顾隆投了过去。
顾隆到了正午时才刚好宿醉稍减,当他听说廖富贵已经丧生时。吓得浑身战栗,连血液里剩余的酒精也变做了冷汗冒了出来。
顾隆像发酒寒似的。他抱着双臂,垂头丧气,缩在楼梯的一旁。
他对廖富贵所发生的事情,不参加任何的意见。尤其是那卷录音带关照了廖富贵,当他感到走投无路时,教他自缢吊桥之上……。
断指书生经过了一番冷静之后,忽地,向许三羊和舒小小两人说:“你们三个金奖得奖人,都没肯将录音带公开,是否也有着教唆他人寻死的内容?”
舒小小拒绝回答,她侧过脸孔,仍然坚决保留着自己的机密。
许三羊却承认说:“我的录音带的内容和廖富贵的差不多,‘主人’允许放我一线生路,教唆的方式是要劝告每一个有恐惧感的人,在自觉束手无策时最好自杀,以免受精神上的痛苦!……”
“可否拿出来给我们一听?”里蒙建议说。
“不!当时,我认为是无稽恶作剧,已经将它销毁了!”
里蒙摇头,说:“我认为你仍有隐瞒着的秘密,是否‘主人’教导你逃生的方法?你没肯泄漏?”
许三羊没肯作答覆,好像是默认了。
贺兰芝替许三羊解围,说:“不管在任何的情况之下,每个人都应该有保留自己一点隐秘的地方,比如说,我说不愿意把那卷录音带供给你们听,除非是我先被害了……”
里蒙说:“不过我可以先予声明,‘主人’教导你们逃生的方法,很可能就是‘死亡陷阱’呢!”
午间,大家分配过粮食。
里蒙说:“午食过后,大家可以休息一个小时,养足精神,下午我们全体展开求生工作,同时搜查各外海小岛,如龙王洞、海王石、人鱼石等的地方!”
在这时候,大家都愿意听里蒙的,相信他对求生技术较有经验。因之,都开始作准备。
午间,稍有年岁的作家都会有午睡的习惯,尤其是整个上午把他们全都弄累了。
许三羊和舒小小不睡午觉,他俩偷偷交换意见,讨论双方录音带的内容。
里蒙却单独在后院里磨刀,他将自大仓库里取回来的餐刀,将它削尖,磨得锋利无比。
又捡拾了一支长型的木棍,将尖刀在木棍的顶端捆绑扎实。
这样他等于制造了一支古式的长枪。
里蒙还要将其他的餐刀磨尖,握柄处扎上布条,将它当作匕首。
“你制造标枪干么?”舒小小忽然在后院出现,捡起了里蒙刚制好的一支长枪。
“我们游泳到外岛去的时候,总不能赤手空拳呀!”里蒙说。
“这样的一支木枪管用吗?”舒小小很稚气地问。
“我已经说过,要比赤手空拳好得多!”里蒙再一次解释。
“万一遇着沙鱼时,你也能使用这支木枪对付它?”
“沙鱼?”里蒙怔着。
“对的,你不是说要游泳到外岛去吗?在亚热带的岛屿海洋上正就是沙鱼出没的地方!”
“嗯!我一直未考虑到这问题!”
“你提出游泳到外岛去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到,万一有沙鱼出现时,怎样对付?”
“你认为该怎样对付呢?”
“我不懂,你是写侦探小说的,各项的知识都比我丰富!”
“嗯!我得重新考虑安全的问题!”
经过了午间短暂的休息,所有仍然活着的九个人,都得参加进行求生的工作。
里蒙凭他的写作经验,“倚老卖老”,作了统盘的指挥。
每三个人,分成为一组。
柳垂杨、断指书生、顾隆三个人到海滩上去捡拾石头,要在沙滩视线空旷的地方,利用石头排成巨型的“SOS”字样,排列得越多越好,同样的要在山上“藏仙亭”前的广场上。利用各种的废料,排列“SOS”及“hELP”等的字样。
假如有飞机的航道经过,发现这些求救的字样时,他们就得救了。
柳垂杨好像有点不大同意,他说:“我们已经在这海岛上度过了三天,好像从未有看见飞机飞过呢!”
“但是我们仍要有此项希望!”里蒙说。
柳垂杨自是没敢推托分派给他的工作,万一真有飞机飞越过时,他将如何解释?
里蒙又分派了郎枫、许三羊、宋玉灵三个人为一组,设法制造烟火。
比如说,利用汽油桶、铁盆等物,堆叠一些杂物及油料进内,生火使它燃烧,然后用厚布或麻布袋一类的东西覆盖上使它生烟,布物掀开,烟团便会向高空上升。
这是南北美洲的印弟安人的隔山信号方法,非常管用,如有轮船或是渔船发现,他们也就得救了。
郎枫也加以泼凉水,说:“我们经过了两天两夜,还从来没发现过有一艘船经过呢!”
里蒙说:“地球是圆的,曾证实地球是圆的航海家说过,在海洋上,先见船桅,后见船身,我们用肉眼所不能达到的视觉,印弟安人的烽火,却可传一海里以外的视线,总该抱有一线的希望吧?”
“烽火筑在哪里呢?”
“海滩之上,或是高山之上,都可以,要筑造得越多越好!”
“这海岛上,光秃秃的,可供燃烧的东西太少了!”
“尽量设法,再不然, 可以拆藏仙亭和大仓库的木料,一定要使它生烟!”
里蒙又关照贺兰芝和舒小小两人,说:“我相信每一位女士的手皮包里一定会有供以化妆的小镜子,将它统统收集起来。每一组都给予分配,不管是飞机、轮船经过,都可利用阳光反射的方式求救……”
贺兰芝说:“你不是要我俩帮忙游泳到外岛去吗?”
“不!舒小小提醒了我,外岛的礁石地带可能会有沙鱼!”
“难道说,放弃到外岛去搜查?”
“我只身去就行了!”
“不!这样不公平,现在我们是患难相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可以一个人去冒险!”
里蒙说:“大仓库前的草篷处有一艘破烂的舢板,你们两位将它修好,等到它能浮水时就将它划出来……”
“我不干,大家一起游泳出去!”
“不行,你们‘女生’细皮白肉,是沙鱼最对胃口的点心,还是留在岸上的好!”
贺兰芝说:“要修理那艘舢板也是很方便的事情,只要找些木条木板一类的东西,利用捆绑方法,将舢板夹在当中造成木筏。这样出海去就不会有危险,遇有沙鱼时,我们都可以躲上船去!大家都安全!”
舒小小赞成贺兰芝的意见,说:“对的,我们大家一起来修船!”
“修船很耗费时间,贮存在大仓库里可供以维生的食物不多,时间上的耽搁,对我们不利,所以,我们还是分工合作的比较好!”
贺兰芝改变了语气,说:“你想把我们撇开,单独行动,是否别具用心?”
里蒙不乐,说:“不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纯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而为!”
“既然如此,要修船,大家一起修船,要做沙鱼的点心,我们一起葬身鱼腹!”
舒小小在旁听得酸溜溜的,说:“哟!听你们两人的语气,好像要做生死患难的鸳鸯似的,那么,我只有单独行动了!”
她说着,扭头进入仓库里去。
“舒小姐,你打算干什么?”里蒙急问。
“我回避开,让你们谈恋爱去!”
“唉!在要命关头,谁会有闲情逸致去谈这个?”
“嗯!名士都是风流的,你们看,昨天晚上顾隆喝醉酒时,还在向我求婚,现在哩!瞧,他和宋玉灵拉手,似有说不尽的一番情和爱!呸!名士、文人,都是同一副德行!”
里蒙和贺兰芝同时向舒小小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一点也不假。
海滩之上,只见顾隆和宋玉灵手牵手,娓娓款谈,好像情侣海滨漫步似的。
怎么回事?里蒙搞不懂。
顾隆毕生之中,最能沾女人,误事也全在女人身上,里蒙看大了顾隆有十多年之久,岂会搞不清楚?
所以,他在分组时,故意把顾隆和柳垂杨、断指书生分派到一起,去用石头排列“SOS”,没有女人,顾隆的工作应该较为勤快,也不会出纰漏。
怎么搞的,他居然和宋玉灵漫步沙滩?
原来,是宋玉灵不想爬山,她自动向断指书生提出交换要求,凡是山上面的工作由断指书生替她代劳,海滩上的工作,她尽全力代理。
断指书生有憨厚的性格,“好吧!”一句话,造成了顾隆和宋玉灵在沙滩上谈恋爱。
在神仙岛上,死剩下的三位异性之中,顾隆已追求过两名,最触霉头的是舒小小,她是一颗“酸葡萄”,和异性肌肤接触,都会浑身战栗的。
贺兰芝又过分成熟,“香透了的苹果”又易于“生虫”。她的爱情生活已“革新”至到“主动化”的地步。
她要去爱谁时,主动表现出来。绝不接受任何的“威逼利诱”,或是情感上的挑拨、挑逗……。
顾隆已经两度触礁。
在“饥不择食”的原则之下。说真的,宋玉灵除了有深度的近视眼之外,她真是一位美人胚子。
体型够高,玉立亭亭,鹅蛋脸,鼻儿尖尖,微翘唇儿,下巴带梨涡……贺兰芝和舒小小的优点加上起来都不及她美!
只因为那副寸厚的近视眼镜把她的美全都给遮挡住了。
这天下午,海湾上微有海风,宋玉灵有砂粒吹进了眼镜,取下来拭抹。
顾隆始发现宋玉灵是个美人胚子。
“你脱下眼镜是一位古典美人,很适合我的电影里善良方面的角色……”他说。
宋玉灵笑了起来说:“我是大近视眼一个,脱下了眼镜,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你在我的跟前,却像一块大烧饼……”
“唉!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男人是两码事,有些男人,相貌奇丑,然而他却是女性心目中的男人……”
他俩由此开始,讨论男性与女性之间的对象问题,越说越是投机,不自觉地像是互诉慕情。
尽管里蒙是他们的老大哥,为了“求生”,也分配给每一个人有工作。
但是这种命令和工作,每一个人可从亦可不从,这些大作家都保持了自主的权利。随时都可以加以反抗。
一艘简陋的木筏已经搭架好了,拆掉了花棚,利用四根木柱,绑扎成井字形,井字的中央,铺上木板,可供三个人趴在上面。
当然,它是不甚牢固的,因为钉造的器材缺乏,多半接口的地方都是利用捆绑法,捆扎的绳索也不够用,大多数的绑绳都是利用布条接结的。
贺兰芝和舒小小已更换上游泳衣。
里蒙盯着贺兰芝看,他做梦也没想到贺兰芝的身材会是那样的美好。
游泳衣的式样是稍为老式一点,它是由大仓库里取出来的。那年代,还保持着有“暴露式的含蓄美”穿在贺兰芝的身上恰到好处,她真是腰是腰,胸是胸,玲珑浮凸两条大腿纤长,充满了诱惑性。
她的肤色却是白皙的,像嫩豆腐一样,不管怎样看也不像是一位运动员。
里蒙很担心,她是否能游泳到彼岸处?
贺兰芝看出了里蒙的疑惑,说:“你放心啦!我平时都是在没有日晒时,也有人替我打伞,最著名的男演员至少有半数曾经替我撑过伞,我游在前面,他撑伞游在后面,你相信吗?”
里蒙摇首,说:“那多么的异相?这种的游泳方法,我还未有听说过!”
“可见得你自命经验丰富并不尽然呢!未见过的事情仍然多着!”她笑着说。
舒小小的情形却不一样,瘦瘦小小,除了胸腩像是成熟的少女之外,余外都是乾瘪的。
她的肤色却甚像是运动员,棕黑色,油亮亮的,也许是生长在海岛国家,经常有机会下水的关系。
里蒙倒还相信,舒小小有可能可以游泳渡过海峡到达龙王洞。
他们先把木筏推下水,浮在波浪上,需要携带的东西,如乾粮、淡水、枪棍等可供自卫的武器,都摆在井字形的木板之上,还用绳索将它拴住,以免掉落水中流失。
进行的方式当然是三个人同时下水,合力将木筏推向目的地的方向去。若发现沙鱼时,三个人都爬到木板上去躲避。
这种方式虽然合乎安全条件,但是却损耗体力和时间。
水潮的时间和方位他们也搞不清楚,只有摸索进行。
遇有急流时,几秒钟之内会把他们冲出距离目标好几丈远,极其的浪费体力。
这一男两女便开始推动木筏向着龙王洞游泳过去。
在这同时,在仙山上面已制造出第一座烟火,它高升到半空,顺着风向,斜飘出老远,假如有船只路过时,必定可以发现。
里蒙和贺兰芝二人推着木筏,冲过了一段急流,渐渐地已和龙王洞接近了。
在将近靠岸的地方,海浪回击的力量特大,海水清晰见底,布满了石花暗礁。多半的石礁上面,长满了贝类,贝类的硬壳都是尖锐不已的,很容易伤人。
他们小心翼翼靠了岸。
里蒙要注意岸上是否有危险,提着长枪首先上岸。
“要把水筏缚起来,否则它就漂流走了!”他一面吩咐说。
贺兰芝和舒小小全都得听里蒙的,因为她们对这一方面全无经验。
木筏很容易就拴牢了,只要把绳缆在突出的岩石上扣结就行了。
里蒙忽的又向她俩一摆手,说:“你俩最好留在木筏一旁,假如发生什么样的危险时,不要理会我,只管自行逃走!”
贺兰芝吃惊,说:“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吗?”
里蒙指着沙滩前端,说:“你们看,这上面有足印,还有蛙人桨!”
真的,沙滩上有鲜明的足印,证明了这地方曾经在不久之前有人到过。
瞧那足印的长度宽大,可认定那是一名壮硕高大的男子,另外还有着蛙人桨的足印,那么这是一个人所有还是两个人到过这里呢?
龙王洞是一座“门”字型的巨大岩石,洞内是黑幽幽的,可见得洞内相当的深。
假如这座小岛内可以藏人的话,也就是在这岩洞之内了。
里蒙提起了那支自制的标枪,悄悄地向洞口溜去。
“蛇!”贺兰芝高声惊呼。
“蛇在哪里?”
“喏!就在洞口间!”
赫,这区区的小岩石岛上怎会有蛇?它该不会漂洋渡海过来,在这种地方怎能生存呢?
必然是有人将它饲养在此的。
那是雨伞节毒蛇,咬人足以致死的。里蒙没敢用标枪去掷,凭他的技术一定是掷不中的,反而还失去了手中的武器。
他在沙滩上拾起巨大的石头砸去。其实蛇最怕人,溜得也快。
蛇没有被砸中,石头落下去的地方,“啦”的一声巨响,沙石下面翻起了两只狼牙似的铁夹,合拢到一起。
那又是什么玩艺?
“吓,捕兽钳……”里蒙毛骨悚然,喃喃说:“原来沙滩下面也布置有陷阱哩!”
光着脚在沙滩上行走,若是被捕兽钳夹着的话,那不是闹着玩的。狼牙锋利无比,必然深插入筋骨,整条腿都会报废。
毒蛇是溜进海水里逃命去了。它的出现,砸了一块石头,因而发现沙滩下面有捕兽器埋藏着,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主事人的心肠多么恶毒可想而知。
两位小姐细皮白肉,有这种发现,她俩更不应该在沙滩上行走了。
里蒙也要小心翼翼,好在他有一支标枪在手以“军事行动方式”,先实行“扫雷”。就利用那支标枪在沙地上扫抹,假如再有任何埋伏的话,顶多将标枪夹碎了。
“扫雷”工作十分缓慢,好容易才拨出了一条道路来到龙王洞的跟前。
假如说在这时间之中,有埋伏着的人自洞内冲出来时,里蒙无法招架,就会吃上大亏了。
贺兰芝不愿意里蒙一个人冒险,她违背了里蒙的禁令,拾起一条船桨,帮忙进行“扫雷”工作。
里蒙在龙王洞的进口处有了发现。拨开砂土,那还不只是一只捕兽钳,那是一排列的捕兽钳,将进口处围绕成一个大圈。
任何一个人来到龙王洞的话,一定是会进入洞内去窥探一番的,那么行在前面的人,必会踩中陷阱。先报废一只脚,假如狼牙上涂有毒药的话,还会慢慢死亡。
“主事人”居心狠毒可想而知。
多半的捕兽钳,弹簧都扯得绷紧,稍一踏中机关,它就会猛然夹拢,通常这种的捕兽器,多半是用以捕狼、捕鹿、捕狐所用,铁钳上还控有铁链,钉牢在深插入泥土下面的木桩之上。
野兽被夹着,不会带钳而逃,人被夹着,赤手空拳,想将木桩拔出来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王八羔子,这种手段也未免太恶毒了!”里蒙咒骂着,一面将所有的机关都给予撞击使它夹拢不再伤人。
舒小小也跟了过来,说:“这样太可怕了,我们不如不要进洞内去,很可能还会有些肉眼看不到的机关!”
“我已经看到了!”里蒙说:“横在我们面前,就有着一根‘绊雷’!”
“什么叫做‘绊雷’?”贺兰芝问。
“喏!前面幽暗的地方,横扯着有一根钢线,谁去接触它,机关就会弹出来!”
“钢线在哪里?”舒小小问。
“就横在我们的跟前,除了有近视眼或‘夜盲症’的人看不到以外,骗不了我的远视眼!”里蒙说。
“我也看到了!”贺兰芝说:“可是我搞不懂为什么叫做‘绊雷’?”
“‘绊雷’,就是你去绊它时,它就会爆炸伤人,记得‘越南战争’时,美军遭暗算最多的就是‘土制绊雷’,它并不爆炸,只是有人触动机关时,有尖锐的竹削凶器射出来,或是一大排插进人体……”
“你看横在我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机关?”
“我不知道!”
“怎样去破解它呢?”
“很简单,你把手中的船桨向那条钢线抛去就立刻会有分晓!”
贺兰芝半信半疑,将手中的木桨对准了钢线抛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分左右,有两支像铁钉耙似的东西落下来,正打击在铜线的所在处,足可以把一个人打扎得如同肉饼一样。
啊哟,太恶毒了。
进入岩洞之内,更要小心翼翼,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会有害人的布置。
好在岩洞的地面上已没有砂土,捕兽钳不再会埋藏在地面下,除了要小心绊雷之外,其他的危险可以一目了然。
岩洞长达数十公尺,由宽至浅窄的形状都有。
它的两端都有洞口,等于是贯通的,而且可以通风,一些零碎的岩洞透了光亮进来,像碎花似地洒在地面上,因之它并不见潮湿,的确是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
里蒙特别提高警觉,每行至有可疑之处就停下脚步。
由首端看到末端,尚不见有人影,也许躲藏着的人早已经溜走了。
在末瑞凹进去有十余方尺的地方,简直像是一间小房间,那里面放置着有供游泳所用的气垫,大致上是将它当做床铺用的。
旁边还摆有气枕,五加仑玻璃桶装载着的蒸馏水已饮有过半,漱口杯盖在瓶盖之上。
有一根尼龙线横缚在岩石的两端,它并不是布置着的机关,而是来悬挂毛巾浴衣等物的。
毛巾有大小各一条,另外悬吊着一件毛巾浴衣。
里蒙将浴衣取了下来。试探它的尺码,光是肩膊部分就可以知道它是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所有。
贺兰芝怔着,说:“会是魏建仇所有的吗?”
里蒙说:“很难说,不过看这件浴衣的尺寸却十分相似!”
“看情形,他离开了游船曾经躲藏在这里,利用蛙人设备游泳上到神仙岛,白大姐他们几个人都是他扳开机关所杀的!”
“这种说法颇近情理。但是现在下断语也未免过早!”
“难道说你还有另外不同的看法?”
“不!在未有逮着魏建仇之前,我不敢认定就是他所为!”
“魏建仇为什么要逐一谋杀我们呢?”
“假如能找出这问题的症结,我们就都有救了!”
舒小小忽然找到一只小木箱,那里有着甚多的乾粮食品,另外还有罐头、开罐器等等。
舒小小毫不客气,取了一只水蜜桃罐头,撬开了就饮。她说:
“我想,这总该不会有毒吧!”
贺兰芝也渴了,说:“我也要!”
里蒙却过去晃动那罐蒸馏水,边说:“这罐蒸馏水却不饮为妙,里面是浑沌沌的,搞得不对,可能里面就下了药!”
“不可能的事,假如真有人躲藏在这岛上,他怎会在自己的食水之中下药?”舒小小说。
“主事人也考虑到我们会搜索到这地方上来,要不然,他为什么布置这么多的杀人机关?也许这桶蒸馏水就是准备好‘招待’我们饮的!”
“这样说,罐头食品也可能是‘招待’我们所用的了!”
“这种问题很难肯定!还是各人小心为上!”
在岩洞最末端的地方,洞口甚小,像舒小小这样身材娇小的也要躬着腰才能钻出去。
舒小小边啜着水蜜桃罐头,一面东张西望的,她探首洞外,蓦地一声惊呼,急忙向后直退。没留意身后的地面上有凸起的石块,被绊了一绞,倒坐到地面上去,连水蜜桃罐头也洒翻了。
里蒙和贺兰芝都大为吃惊。
里蒙提着标枪上前去,他边将舒小小搀起,说:“你怎么啦?”
“蛇……”舒小小指着洞口外面。
里蒙探首外望。外面是乱石海滩,石块参差不齐,密密麻麻的。
他没看到蛇在哪里。
“蛇呢?”他问。
贺兰芝也探首出来,女人对蛇比较敏感,她已经发现了。
就岩洞的旁边,三块巨石搭架成品字型的小屋,里面放置着一只已经腐烂了的铁笼,至少还有四五条活着的雨伞节毒蛇在内。同时还放置着有白老鼠、鸟蛋等的饲料在内。
里蒙发现毒蛇是关在笼子里,便松了一口气。回首向舒小小说:“毒蛇关在铁笼里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吗?”
舒小小说:“不!我看到外面去时,一只手无意中碰到笼子,几乎被蛇咬着……”
“蛇会咬到笼子外面来吗?”
“抱歉,我对毒蛇有敏感,每有接触时就浑身发软,你没看见我就摔跤了吗?”
“为什么要把毒蛇养在这地方?”贺兰芝感到疑惑。
“毒蛇收藏在这里不容易被人发觉!”里蒙说:“只要懂得水性,往返也很方便,随时都可以拿它去害人!”
贺兰芝吁了口气,说:“谁会玩弄这种阴谋呢?现在,我们剩下只有九个人,彼此都互相怀疑是其中的一个人弄鬼,那么,这个人是谁,第一先要条件,这个人必须要很懂得水性!”
舒小小摇头,说:“我认为先要找着魏建仇,将他拿住,事情才会有分晓!”
“魏建仇会躲藏在什么地方呢?”
“除了龙王洞以外,还有海王石、人鱼石等的小岛,凭刚才在沙滩上发现的足迹,这岩洞内的装备,都可以说明他的确在这里滞留过。”
里蒙没理会这两位“女流之辈”争论些什么样的意见。
他将岩洞内的气垫拖了出来。用标枪将它刺破,拆开成一个塑胶袋的形状。
贺兰芝看不懂,说:“你要干么?”
里蒙说:“我要把这些害人的爬虫给毁掉!”
“你要小心,蛇笼已经腐锈,刚才不是已经钻出来了一条了吗?”舒小小说。
里蒙非常小心,他将蛇笼用标枪挑出来,放置到气垫内里去,将它密封包扎起来,然后将毛巾浴衣撕成布条,绑结了石头,将它一并沉进海中去。
这样,铁笼内的几条有毒爬虫,纵然不被溺毙,也会闷死在海里了。
里蒙还要爬上岩洞的顶端上去视察一番。
假如说,仙岛是一个富翁小岛,没有谋害人的阴谋,那么这座龙王洞的确是点缀性的奇景之一。
这是一座奇岩怪石小岛,天然成长,形状至为奇特。
岩石的顶端上面的风化石,凝结成许多凹凸不平的痕疤。因此从远处看去,很像龙纹,或者这就是龙王洞命名的由来。
里蒙首尾两端都观察过了,这上面无有可能躲藏一个人。
但却有着好几枚烟蒂插在石缝里。烟蒂是附有橡皮头的,虽经过了日晒雨淋,可以说明它还是新鲜的,足以证明有人坐在这里吸烟是不多久以前的事情。
在这里吸烟的人,自是观察神仙岛上的动静。
这个人,会是谁呢?
到目前为止,大家能认定的,就只有魏建仇的可能性最大。
魏建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为什么要谋杀十三名无辜的文人?理由何在,真是一个难以解说的谜呢!
里蒙呆了半晌,忽而,他发觉到刚才在海滩之上生起的烟火已经熄灭,连些许的余烟也没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是“一个和尚挑水吃”的问题?只因为顾隆和宋玉灵谈恋爱,大家看不过去,所以,都“罢工”了……?
唉!这是求生问题,“罢工”等于是“罢救”,难道说自己的生命都不重要吗?
里蒙正凝望着,只见神仙岛的海岸沙滩上有人在向他闪镜子。
当然,闪镜子的方式在事前是没有相约定的,他只是藉着阳光反映乱闪一通。
里蒙忽的意识到事态严重,糟糕得很,必然是出大问题了。要不然,为什么烟火熄灭,又派有一个人在沙滩上闪镜子?
里蒙赶忙由原路落下去。
“贺小姐、舒小姐你们二位谁带着镜子?”他问。
贺兰芝比较爱美,她不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是镜子不离身的。
“我有镜子,但是放置在木筏的救生包里!”她回答说。
“在这时候要用镜子干么?”舒小小问。
“仙岛的沙滩上正有人向我们闪镜子,我们要给他回话!”
“闪镜子的用意何在?”
“不知道,很可能是求救!也许是出了什么大问题!”里蒙说。
贺兰芝和舒小小赶忙跑出沙滩外面去观看。果然的,是有着一个人,在对岸的沙滩上晃动了镜子向他们打信号。
里蒙说:“我的眼睛有点老花,也有远视,看不清楚站在岸边的人是谁?”
贺兰芝说:“我有点近视,更看不清楚!”
舒小小说:“那是许三羊在发信号!”
“你可以用镜子回晃表示我们立刻回去!”里蒙说。
“我们处在相反的方向,日已西斜,我们就算有镜子也闪不回去了!”
里蒙立刻取了一块毛巾扎在标枪之上。高举起来不断地摇动,等于是打谜语,告诉对方,已发现了他的信号。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快回神仙岛去吧!”里蒙说着就立即解缆准备下水!
“希望不要又是有人遇害才好!”贺兰芝说着,先跃下水去。
“慢着!”舒小小忽然喝止,说:“我好像看见沙鱼了!”
听见沙鱼,里蒙和贺兰芝都甚为吃惊。尤其是贺兰芝赶忙重新爬上岸去。
“在哪里?”里蒙自恨没有带来远视眼镜,远近的视线都发生问题。
贺兰芝更不用说了,她的近视眼已经泄了底,再也遮瞒不住。超过了丈远的地方都看得很模糊。
“我没看见……”她说。
“就在我们的左前方!”舒小小指手画脚地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巧仙岛上出了问题,沙鱼就出现了,难道说,这是命运的使然吗?”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得回到神仙岛上去,也说不定许三羊他们正等待着救助!”舒小小说,表现出她的勇气十足。
里蒙考虑了半晌,说:“这样,你们两位趴在木筏上,我在背后推动,你俩要确实注意沙鱼的动静!”
“这也是一种办法,但是靠你一个人推动,必然十分吃力,而且也赶不上时间!”舒小小说。
“不如我们三个人轮流,一个人留在木筏上做观察工作,另外两个人推动木筏,这样可以争取一点时间!”贺兰芝说。
舒小小摇头说:“可笑你们两位大作家,一个老花眼睛,一个近视眼,恐怕沙鱼游到了跟前你们都会看不见!”
里蒙说:“这样说,只能够让你一个人留在木筏上了,我们全依靠你了!”
“在同甘共苦的情况之下,我还不想占你俩的便宜咧!”
他们决意已定,由舒小小坐到木筏上,观察沙鱼的动静。
里蒙和贺兰芝分左右双手扶着木筏,腿部运用“蛙式”向前推进。
好在沙鱼在袭击之前,必然浮在水平之上,背鳍露出水面,只要留心,一定会发现的。
这时,正值涨潮,海浪向岸边猛推,他们并不很费力就回返仙岛岸畔。
到了浅滩,不再会有沙鱼袭击的危险,舒小小就跳下水去,扯住索缆,帮着将木筏扯上岸去。
里蒙和贺兰芝已经过度的耗用体力,气喘不迭,疲态毕露。
“不承认老也不行了,体力就只有那么许多,能渡得过对岸,情绪一紧张,就几乎回不来了……”里蒙坐到浅滩上的一块岩石之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许三羊已经向他们跑了过来。说:“情况不大好,这海岛上到处都有陷阱,柳垂杨被捕兽器钳伤了腿,伤势至为严重!”
里蒙听说是补兽器,心中就有了疙瘩,这种暗算真是防不胜防。
“主事人”把这些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全当做“野兽”了,谁误中圈套,非死即伤。
原来并不光只是“龙王洞”有捕兽器的布置,在本岛之上照样布置有这种恶毒的陷阱。
“柳垂杨是在什么地方踩中机关的?”他问。
“柳垂杨在沙滩上制造烟火,到处乱踩,捕兽器是埋在泥沙下面的,猛然一声巨响,就把他的脚踝夹住了,那上面全是狼牙,锐利无比,全都插进筋骨里去,柳垂杨痛晕了,我集合了大家,费了许多力量才能把钢钳的弹簧撬开,想必柳垂杨的一条腿已经报废了……”许三羊呐呐地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人懂得急救、医术……也缺乏治疗的药物,所以,我们不得不向你们求救了!”
里蒙踌躇,说:“我们三个人又有谁懂得医疗术呢?向我们求救等于零!”
“柳垂杨的情况如何了呢?”贺兰芝缓过了气,提出关心问题。
“刚把他救活,因为没有止痛药,他不断地要求饮酒止痛,我们不知道饮酒是否对他有碍?”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要饮酒时,也只好由他饮了!”里蒙说。
“照说这类的事情,郎枫应该应付得了,他是大编剧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些许的伤患,他不懂得处理吗?”舒小小说。
“郎枫教柳垂杨用酒去消毒伤口,但是柳垂杨不肯,他宁可把酒喝掉!两人因此争吵甚烈,柳垂杨还摔了杯子……”
“唉!在遭遇困难的局面下,一个个全变成孩童了,在这时候,还有什么好争吵的?”里蒙说。
他们合力将木筏拖了上岸,开始以快步向宁静山庄赶回去。
因为柳垂杨的意外负伤,他们两组人的求救工作完全停顿。
他们有了藉口,制造烟火和用石块排出“SOS”字样,都得在沙滩上进行。
沙滩上既布置了有伤人的陷阱,谁还敢向沙滩上跑呢?
宁静山庄内是一片愁云惨雾,宋玉灵更是以泪洗脸。
只有顾隆一个人在玩他的飞镖靶子,这是他的手提箱内的“随酒道具”。
真是怪事!顾隆竟然能镇下心情去玩“飞镖靶子”,他真可谓是小说之中的“无泪英雄”了。
“以不变,应万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顾隆看出里蒙对他怀疑,故意喃喃说。
断指书生按捺住他的粗暴脾气。也是一种同情心的驱使,柳垂杨既要索酒饮时,他就尽量供他饮个够。
至少,一个人在饮醉了时,可以减少许多精神上的痛苦,这是断指书生的主意。
柳垂杨负伤被救醒之后,脾气变得至为暴躁,这或是因为精神与肉体上双重痛苦的关系。
他坚决要进入被指定的房间里去疗伤。他说:“古人有名言,罪孽缠身,早死早超生,死要落个痛快!连金圣叹在临刑之前也问刽子手:‘你的刀子快不快?’……”
柳垂杨认为十大名作家斗不过无影无踪的“归子虚”,横竖也是死,不如与白大姐一样,莫名其妙的被上了吊,倒也减少肉体与精神上的痛苦!
断指书生比较耿直,拗他不过,只好把他送进房间里去。
里蒙进入柳垂杨的房间,只见柳垂杨已是醉得“胡说八道”。吭吭哈哈的,神智全无。问他什么话,他也说不清楚。
郎枫跟在一旁,仍在说气头上的话,说:“大家只管放心,柳垂杨死不了的,‘主人’说过,要脱掉他的裤子而后加害,现在,他仍穿着裤子,只伤了一只腿而已,大致上是死不了的!”
贺兰芝替柳垂杨打抱不平,说:“郎枫,你说这种话未免伤感情,含着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实在大不应该呢!我们全体被困于‘生死关头’,谁可幸免逃离‘鬼门关’,谁是下一个被屠杀的目标,谁都不知道,在‘患难相共’之时,彼此不能相互谅解,还制造出高度的敌意,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郎枫没肯认错,说:“这并非是我的错,是柳垂杨拒绝和大家合作!”
“他负了伤,精神恍惚,大可以原谅,你却是清醒的人,何必和他计较?”
“我照样可以烂醉如泥,等候着被屠杀!”
里蒙阻止他俩抬杠下去,说:“你们也不必多说了柳垂杨受了伤,我们的求救工作仍得继续进行,在这海岛之上,没有发电讯的设备,我们就只有用土法向外求救!最重要的就是制造烟火,不论是空中或是海上都可以看得见!”
“柳垂杨在海滩之上被捕兽器所伤,谁还再敢到海滩上去?”断指书生忽然插嘴说了话。
“以后大家行路,要找寻行走过的地方,这样就不会发生危险,制造烟火要日夜不断,据我现在所了解的情况,神仙岛既没有空中航线经过,也没有海上途径的航道,等于是处在三不管地带,我们倘若遇救,也只能看天意造化!”
他们的处境好像是愈来愈恶劣,首先发生恐慌的是粮食上的问题。
在原先时已决定了有粮食配给制度。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集中,按名分三餐分配。
这原是里蒙所出的主意。在他的估计,应该是两天之内可以获救。
但这会儿,他的计划非得改变不可,神仙岛和海空的航道不发生关系时,他们遇救的机会就十分的渺茫。
制造的烟火、用石块排列的“SOS”什么时候始会被人发现,不得而知。
时间愈是拖延,粮食的问题对他们愈发严重。
粮食耗尽之后,纵然“主事人”无能将他们一一杀害时,他们一行也会饿死在这荒岛之上。
里蒙在晚餐时宣布减粮,藉以延续大家求救的生命和时间。
在突发的恐怖事件开始时,许多人都会倒胃口,美食当前也会吃不下。
经过了这两天两夜的时间,“面对死亡”,已经渐渐习惯了。
“民以食为天”,不论生活在什么地方,一个人总归是会饥饿的。
尤其几位小姐,她们惶恐过度时,连什么也吃不下。把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让给了“男生”。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折磨和劳顿,现在的情况大不相同了。
一个人的生死要将它看得开,饥肠是不饶人的,该吃的时候,就是要吃。
分配到手的粮食,“不吃也是白不吃”。
三位女生之中就是宋玉灵比较差劲,也说不定她是故意做作。
然而贺兰芝和舒小小已回复正常。一个人求生存,最重要的就是以食物果腹延续生命,分配给她俩的一份食物,吃得干干净净。
宋玉灵有吃不下的一部分,她也没肯施舍给他人,竟收藏进地的手提包里去。
点缀式的晚餐过后,里蒙仍要求大家在各显要处制造烟火。
一定要不分昼夜,烟火连续不断,这是求生的唯一途径。
神仙岛上甚缺乏可供燃烧的东西,唯有拆除所有的建筑物上的木料。
郎枫说:“我看,干脆把宁静山庄付之一炬,一了百了!”
“当然这会是最后的步骤!”里蒙说。
忽而,柳垂杨在他的寝室里传出极其痛苦的呻吟之声。
他高声嚷叫要喝酒。
“酒是麻醉剂,也或许可以止痛!”舒小小赋予同情心说。
“唉!大仓库内的贮酒,也被他们喝得差不多了,所剩无几啦!”断指书生说。
“我看过大仓库,可供食用的粮食不多,酒类的储存却不少!足够你们这些文豪大酒客大饮特饮的!”舒小小的情绪渐见激动,她已不在乎冒犯这些文艺界长辈。
断指书生说:“你为什么说文豪大酒客?”
“我看你们十大作家之中,至少有九个大饮特饮!”她说。
“你知道,我是不爱饮酒!”
“写武侠小说的不饮酒,太少了!”她盯着顾隆看。一面加以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说,柳垂杨先生需要饮酒止痛,你们大家却为争酒喝舍不得让他个人止痛,就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一竹竿打一船人,不公平的是你!”
郎枫听见“话中有刺”说:“舒小姐,你别搞错,我并非舍不得让柳垂杨饮酒止痛,而是酗酒对他的伤口不利,这不是治疗方法!”
舒小小有了踌躇之色,说:“假如说,一个人要死之时,伤口对他已无关重要,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怎样死得舒服,就由他而去!”
顾隆停下了掷他的飞镖,又饮了半玻璃杯的白兰地,说:“你怎知道柳垂杨会死?”
“没有治疗药物、医疗方法,仅靠酒力来麻醉伤口,你以为他能活多久?”
忽然,柳垂杨又在房间内高声叫嚷起来,他呼喊着里蒙的名字,说是有重要的话和他说。
里蒙只得上楼去。不是情面问题,而是处在共患难的同情心之上。
许三羊还算是有良心的,只有他一个人在照顾柳垂杨进晚餐。
事关柳垂杨误踏捕兽器时,许三羊就站在他的身旁不远。
假如说,许三羊的运气不好,他先踏中捕兽器,那么,现在躺在床上的,应该是许三羊才对。
“他现在好像是在发高烧!”许三羊表现出他的同情心。
里蒙抚摸柳垂杨的额角,滚烫的,着实搞不清楚他是在发烧抑或是酒晕。
柳垂杨已略有些许清醒,只是眼泪鼻涕罩满了他的嘴脸,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柳垂杨向许三羊挥手说:“我有悄悄话要向里蒙说,你能回避吗?”
许三羊求不得要回避开,他就离开了房间。
柳垂杨扯里蒙在床畔的凳子上坐下,低声招呼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们在此受害,许三羊的嫌疑最重……”
“许三羊?”里蒙不肯相信,说:“你可能是受了过度的刺激,又饮了过分的酒!”
“不!事实是如此,他在头一天晚上和断指书生去找寻女巫时就假装跌伤了腿,以后就连搜山、搜寻海岸都假装走不动,甚至于连游泳都说发生了问题,但是你看他这一天,所有的行动都回复了正常,和常人有何差异呢?”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也许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呢?”里蒙说。
“无可能的事!伤势这样严重,能够在片刻之间说好就好吗?”
“我们同来十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九个人时,就不要‘疑神疑鬼’互相猜疑,这对整个事情全无好处!”
“不!你再注意一点,本来你是派断指书生、顾隆和我一组,在海滩上用石块排‘SOS’的!……”
“我是担心郎枫和顾隆吵架,故意把他们分开的!”
“是的!只因为宋玉灵不愿意爬山,她要求和断指书生对调,在后,她来到海滩上又和顾隆‘拍拖’,只剩下我一个‘疲劳喘气’……你知道,我的身体一向欠佳,稍劳累一些就想喝酒,这鬼脾气改不了……”
“我们的年纪大致相同,相信体力都差不多!”
“竒怪的是许三羊自动自发下山来帮我的忙,他健步如飞,没有一点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说不定是你心理上的作用!”
“不!你听我说,许三羊好心帮我的忙我很感激,他一面劝我少饮酒,喃喃不绝地把我的心情搞烦,然后指定我去拾海边的一块圆石,毛病就出在那块圆形的石头之上。我踏中了机关……这绝非是巧合,他故意指我走了‘黑路’……”
里蒙感到疑惑,他心中想,许三羊不过二十来岁年纪,身世及学历都甚好,他有什么理由做这一连串的杀人的勾当?
柳垂杨再说:“许三羊的体力好,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拾那块圆石,三番四次催促我过去搬过来,岂不是安排好的阴谋吗?”
里蒙仍给予安抚,说:“不要激动,你好好的养伤,反正我会替你注意着许三羊就是了!”
“不,不,你不能一误再误,我个人的生死无以足惜,反正我的一条腿已经残废了,没有医药治疗,它必会腐烂,我的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里蒙好容易才算是把柳垂杨给说服了,他的伤口只用一块破布裹着。因为没有敷药的关系,血已经干了,模糊的肉也贴到了布上。
假如不设法医治的话,它真会腐烂。
这当儿,连那块破布也解不开了,连血肉都贴在一起,稍一移动,柳垂杨就喊痛不已。
“只有用‘土疗法’可以救你,但是先得要征求你的同意!”里蒙说。
“怎样称为‘土疗法’?”柳垂杨问。
“用烧红了的铁,在你的伤口上烙下去消毒!可以避免腐烂!”
“呸!你也想杀害我吗?我死也不干!”
“我的目的是想救你,虽然痛苦一点!”
“让我死掉算了……”
里蒙觉得门缝处有特别的声息,猛地将门拉开,竟跌进来一个人。
原来是许三羊,他躲在门外偷听。
“你干么要在门外偷听?”里蒙将他揪住。
许三羊羞惭不已,呐呐说:“我想知道柳垂杨为什么要怀疑我?”
“就是他,他就是杀人的凶手,他要把我们这批老作家都杀掉,然后独占鳌头……”柳垂杨企图抓住就打,然而,他没有这份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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