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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黑金第二十章 大结局

第二十章 大结局

        1

        吕逸飞终于结束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莱市任何公共场所露面,因为,公安局撤销了对他发出的追捕令。

        吕逸飞坐在书桌前微微闭目,面前摆着一份调查材料。与其说是一份他的煤矿被他人打着合法的的旗号下非法占有的侦查材料,倒不如说是对他差点葬送在井下塌方案件的合理解释。最近,省纪委接到了莱市一份匿名举报信,检举杨敬岭在莱市利用权术大量侵吞私人煤矿的经济,其中就有他开办的煤矿。

        在调查杨敬岭的材料中,有关杨敬岭简历中的一个细节引起了吕逸飞的注意。当中提到杨敬岭读初中时,曾与他父亲同在新湖中学一个班级读书。在父亲开矿之前,两人关系密切。但吕文俊开矿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了往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的变化呢?是南木岭矿产分布图吗?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杨敬岭对南木岭矿产图发生了兴趣。

        吕逸飞正想着,许雅琴带着冰贝贝和林雪走了进来。

        “贝贝,你好。”吕逸飞注意到了冰贝贝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提包。

        冰贝贝走到吕逸飞面前,说道,“ 吕老师,我们在吕家楼找到了一个地下墓室。”

        “吕家楼地下有墓室?”许雅琴吃了一惊。

        “是的,地下墓室是我家在清朝当小官的一个祖先死后修建的。他死后,我的家族一度不兴旺。爷爷认为那个地方的风水有问题,所以,将墓室迁到了后山。”吕逸飞解释道。

        冰贝贝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只发表面发黑的铜镯子递给许雅琴,说道,“这是云杰哥哥在地下墓室里从一具骷髅边捡到的。”

        “这正是我妈妈的东西。”许雅琴睹物思人,眼睛泛红道,“原来我妈妈被人杀害在吕家楼下面。”

        “许姐姐,云杰哥哥说他妈妈也有一个这样的铜镯子,但上面的字不一样,是个‘禄’字,和这只是配对的。他说,凭这一点可以断定你妈妈和他妈妈是亲姐妹。铜镯子很可能是大人为她们出生时留下的吉详物。”

        “难怪从我第一眼看到姜云杰的母亲,就觉得他母亲和我母亲长得很像。这就是我后来为什么把他母亲画出来的原因。那具骷髅可以肯定是我妈妈了。”

        吕逸飞明白了,吕家楼闹鬼,与许雅琴的母亲有关,而不是与许雅琴有关。那个地方原来是一块茶树林,由于种植的茶质不好,父亲就有了在那儿兴建吕家楼的想法。那么,吕家楼被建之前,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呢?

        当冰贝贝拿出那张像片时,吕逸飞一眼认出像片上的男人是杨敬岭。

        “从照片的成像技术和污损程度来看,应该是很久的年代了。八十年代后,几乎都是彩色照相机。黑白的照机机只有照相馆才有。”许雅琴接过像片,发现女子的像片被人处理过,五官基本上已难以辨认,不禁喃喃自语,“这女人会是谁呢?”

        “应该是杨敬岭结婚前拍的。”吕逸飞分析道,“杨敬岭在结婚之前,因长得英俊漂亮常受到一些年轻女子的爱慕。自从他结识前任市长的女儿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廖美丽后,几乎不再和任何女人有除工作以外的来往。据我所知,他曾在岳父大人面前许下重誓,婚后决不沾染任何其它女人。而且,他岳父警告过他,一但发现他有对不起自己女儿的事,就一定要废了他的政治前途,让他成为一个永世种田作土的农民。他岳父这样做,是怕杨敬岭变心,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且长得很一般。可以说,杨敬岭后来利用婚姻做投机,在政治上获得了巨大成功。”

        “有一个女人例外,一直和杨敬岭保持一种密切的来往。”许雅琴说着,看了一眼林雪。

        “你指的是林雪的母亲?林雪的母亲领导办慈善事业,他是她最得力的支持者。两个人只有公事上的公开往来,并没有私底下会面的新闻。可以说,没有杨敬岭的支持,林静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绩。关于这点,似乎无可指责。”吕逸飞说道。

        “许雅琴,你怀疑我母亲吗?”林雪的脸刷地红了。

        “不是这个意思。林雪,你误会了。”许雅琴解释道,“根据女人的直觉,我认为杨敬岭和你母亲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应当在慈善会建立之前就有了。”

        林雪没再说什么,一把抢过许雅琴手中的那张照片,转身跑了出去。

        从许雅琴房间里出来后,林雪心里有种不安的念头。母亲二十多年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浪费了青春和美好的时光,可她却对母亲的行为很不理解。她不谈过去的事,也从不主动提及她的父亲。爸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一但涉及到这些话题,林静要么缄默不语,要么将话题转移到其它方面。显然,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掩盖着什么。这种想掩盖的东西绝不是妈妈的伤心,而很可能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今天,吕逸飞的话,又戳到了她心中的敏感中心,她决心要问清这一切。

        林静在家忙碌着家务。她的外表平和慈详,犹如海水跨过波澜壮阔之后,复归成一种给人无法想象的平静。

        “妈。”林雪走过去,抢过林静手里的拖把,“你歇会儿吧,让我来。”

        林静没有拒绝,顺从地把拖把让给了林雪,然后坐在沙发上。

        “林雪,你刚才到哪去了?”林静开口问道。

        “杨涛海向我求婚了。”林雪头也不抬地回道。

        “然后呢?”

        “我答应了呗。”林雪仍然不动声色地答道。

        “什么?”林静几乎大惊失色,慌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林雪跟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妈,你怎么啦?婚姻又不是儿戏,谁敢拿这个开玩笑。”

        “不行,你不能和他结婚。”

        “为什么?”林雪停下手里的拖把,“杨涛海也是大学生呀,又是派出所的所长,爸爸又是市长,家里——”

        林雪话没有说完,拍地林静一记耳光打在林雪的脸上。

        林雪惊住了,妈妈居然打她!从小到大,妈妈没有动她一个小指头,但今天居然打她了!

        “妈,你——”林雪捂住火辣辣疼的脸,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林静的手在不停地发抖,突然抱着林雪哭了起来,“女儿,我求求你,你不要答应这门婚事。”

        “可是,女儿想明白其中的原因。”面对着林静的求饶,越加激起了林雪心底里的好奇,于是,她咬紧牙关说道,“要不然,我坚决不答应你。”

        林静瘫坐在沙发上,显得有气无力,脸色变得非常苍白,身子在不断地发生颤抖。

        “我说,我说。”林静哽咽地回道,“你是杨敬岭的女儿,杨涛海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什么?”林雪听得震惊了,“你不是说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在矿井里面吗?”

        “那是————那是——我骗你的。”林静的泪水不断地流了出来。

        “是真的吗?”林雪扑在林静的怀里,头微微仰起。

        林静点了点头,“杨敬岭在新湖乡工作时,我正读高中。那时涉世不深的我,平常喜欢看爱情故事,和杨敬岭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他彬彬有礼的风度。我们暗地里谈了两年,他一直许诺我,要帮我转为一个干部。我相信了他,天真地将他的话信以为真。直到他当上乡长,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时,我才如梦初醒。可是,他后来有一次找到我,说是那女人看上了他,他是被逼的。如果不答应那门婚事,他可能会被开除回去种田。那时,只凭生活腐化这一条,就可以开除公职。为了政治上的前途,他答应了那门婚事。而且,他答应我,他一定会解除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和我结婚,要我耐心等待他几年。我当时太傻了,居然相信了他的话。在他宣布和那个女人结婚时,我发现怀孕了。”

        难怪杨涛海说看着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一直想和她交朋友,难道这是血缘作用的缘故吗?

        林雪颤抖着手,双手把照片放在林静的面前,“请问妈妈,这像片上的女子是你吗?”

        “你——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林静一惊,急忙要从林雪手上抢像片。

        “先告诉我,是不是你?”林雪把照片藏在身后。

        林静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林雪抬头一看,林虹手牵着冰贝贝走了进来。

        “林虹,你终于来了。”林静站起来对着林虹说道。

        “是的,我想,我们姐妹见面的时机到了。”

        “你赢了,姐姐。”林静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伤感说道。

        “想当初你被杨敬岭抛弃后,又从我手里抢走姜田坤。可是,到头来你得到了什么?”林虹嘲笑道。

        “你让贝贝勾引姜云杰,是为了报复我吗?”林静说道。

        “没错,我要让你女儿尝尝我当年所尝过的滋味。”

        “我和姜田坤的事,不管你怎样说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你却不能这样说姜田坤。”林静平静地说道。

        “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林虹冷笑道,“难怪你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姜云杰不可,原来旧情未泯。”

        “本来我不想再提起这事,但为了消除你我之间的某些误会和澄清姜田坤身上的不实,我还是说出来为好。”林静叹了口气道,“由于杨敬岭始终要我不要对外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对家里人也隐瞒了,因为我太爱他了,他的话当时对我就是一道圣旨。当我得知杨敬岭结婚的消息后,可想而知,这消息对我打击有多大。我被父母赶出家门之后,到了新湖乡,想找杨敬岭。可是,杨敬岭再也不肯出来见我一面,我心一横,便跳河自尽,恰好遇到过桥的姜田坤。他跳下河把我救了出来。我当时怀了孕,又患了重感冒。为了照顾我的小孩和给我治病,姜田坤不顾别人的议论,在我身边守护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我生下了小孩,姜田坤听了我的身世之后,非常同情,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到外地投靠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尽管我后来喜欢上了他,但他却不为我所动。他说他有了心上人。当时,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心上人是谁。这事一直到矿难发生前两天,他找到我,跟我讲述了他和你之间的故事,他说对不住你。”

        “你骗人。就算我当时听信了社会上的谣言,一气之下提出和他分手,他为什么不作任何解释,就离开了原来的村庄,到南山村找了一个女人结婚?”

        “冷灶灶是南山村人吗?她不是和我们一个村庄的吗?”林静反问道。

        “就算是冷灶灶不是南山村人,但这能改变姜田坤变心的事实吗?”

        “你知道冷灶灶为何住在南山村吗?”

        “还不是为了能和姜田坤生活在一起。”

        “你错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林静说道,“冷灿灿被人抱走之后,冷灶灶在家过得也不幸福,原因在于她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两岁时,她被狠心的父亲送给别人家做女儿。说是送,实质上是卖。因为那户人家出了一千块钱。那户人家收养冷灶灶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做他家的女儿,而是为他家的聋哑儿子做未来的媳妇。冷灶灶长大后,在她的养父母要为她圆洞房的那一晚,逃婚出走,躲到了偏僻的南山村。到南山村后,意外地听到一个消息,新湖乡有个民办老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冷灶灶想去看看是不是小时候和她分开的同胞姐姐,主意打定后就下了山。当有人告诉她,在吕家的茶树林里有人见到过那个和她长得相像的女人。她便找了过去。不幸的是,她在茶树林里见着了她姐姐被人杀害的尸体。可能精神上受了刺激,冷灶灶脱光衣服在茶树林里一边大喊一边跑。吕文俊上山摘茶时碰着了这一情形,见她可怜,找来在乡煤矿上班的朋友姜田坤,把冷若非的尸体拖到下面的墓室。冷灶灶被姜田坤带走治疗。姜田坤辞掉了煤矿的工作,专心照顾冷灶灶。后来,冷灶灶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了解了冷灶灶的身世之后,姜田坤就和她结了婚。那以后,姜云杰就不允许任何人提到她的同胞姐姐这一事。姜田坤是一个有良心的男人,他不跟你结婚,选择了冷灶灶,不是因为对你变心,而是他后来不想冷灶灶再发生意外。这就是他不愿见你,也不愿向你作任何解释的理由。”

        听完林静的一番话,林虹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林静,“妹妹,姐姐错怪了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当时,在父母眼内,我是个不要脸的浪女。有家不敢进,我怎么告诉你?怪只怪我们的命都不好。”

        “妹妹,当初爸爸妈妈生气把你赶出了家门,你为什么后来不再回家了呢?其实他们心里也不好受,一直在后悔这件事,而我却一直不肯原谅你。”

        “姐姐,过去的事就算了。”林静帮林虹揩揩眼角上的泪水,“你后来嫁到南山村,是因为姜田坤的缘故吗?”

        林虹点了点头,“可是,他再不肯见我了。”

        看到林静和林虹两人言归于好,冰贝贝和林雪也感到非常高兴。十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至此,她们明白了,双方的母亲为什么对姜云杰那么疼爱,一个是报恩,一个是因为旧情未泯。

        “发生这么大的事。吕家村的人难道没有其它人知道吗?”

        “吕家村是后来新建的。新湖乡要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地方建一个乡煤矿。因为建一个大煤坪要占用一个村的地基,便出了一笔钱,让那个村的村民迁移到了这里。现在的吕家村所处的位置,原来是一块地势较低的冲积带。”

        “这么说来,矿难之后,冷灶灶到吕家楼找吕文男拿赔偿款之后,认出了吕家楼是原来她姐姐被杀害的茶树林,她丈夫对她的打击加上触景生情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的旧病复发了。”

        “应该是这样的。”

        “当时为什么不报案呢?”

        “报了,但是查不出来。后来,吕文俊和姜田坤暗地里调查了此事。”

        “难道他们两家发生的事与此事有关?”林虹问道。

        林静没有回答,而是问冰贝贝道,“姜云杰在哪?”

        “他——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冰贝贝红着脸,“我只听他说,他要对他家发生的事作一个了结。我想阻止他,可是我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糟了,姜云杰一定找什么人去了。可怜的孩子,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林虹忧心如焚的样子。

        林静对林雪说了句,“我出去有点事,你在家招待一下客人。”随后走了出去。

        2

        从贝逸楼出来后,姜云杰径直来到了南山村。在父母和妹妹的坟前一一跪拜之后,顺着往东的路,一直走到了吕家村。趁着夜色,潜入了林家小院。他已猜出像片中女子是林静了,所以,在将钥匙归还林雪之前,他悄悄配了房间的钥匙。

        姜云杰仔细搜索了林静的房间。在床的后面有一幅巨大的画。姜云杰走过去,用力一推,画面被推开。后面出现一个乱糟糟的小院,空间小得几乎回不过身来,门口的过道里堆满了木柴和几个不知道装什么的纸箱子,横七竖八的旧农具斜挂在两边墙上。石头砖墙的土泥灰很厚,墙角显露出被水浸泡后粉状班驳的样子。

        左边有一个折叠小型铁床架,床架下有只皮箱,里面装着一床棉絮还有一些衣物。扒开里面的东西,发现了妈妈矿难时出去穿过的那套衣服。

        难道这几年妈妈住在这里面?如果是这样,林静阿姨一开始就在对他撒谎!

        妈妈没有疯吗?

        打开后面的铁门,有一条早已荒芜的小路通向吕家的坟地。

        忽然,吕家楼那边传来一阵汽车的声音。谁来吕家楼了?莫非是林静?想着,姜云杰决定顺着地下古墓的道路,潜入到吕家楼内部看个究竟。

        进了吕家楼之后,姜云杰悄悄躲在小池塘的后面,双眼紧紧盯着吕家楼的院子,注视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大铁门响动了,林静走了进来。进了院子之后,林静没有上楼,而是走到院子中央的某一处停下脚步,雕塑般地立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姜云杰正奇怪为什么只有林静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汽车进村的响动。不一会儿,大铁门走进来了另一个人,脸上戴着黑色宽边眼镜,头上压着一只能盖住半脸的鸭舌帽。神态很像与双儿换包的那个人。那个人走进来后,取下眼镜,姜云杰看清楚了,正是他想要找的人——杨敬岭。

        姜云杰的心跳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来吗?”林静开口了。

        “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还记得你当时对我说些什么?”

        “我爱你。永远永远爱你,海枯石烂心不变。”

        “你还有心吗?”林静冷笑着。

        “我对你的心依然不变。静,你想想看,你一个电话,我就来这里与你会面,这说明了什么?以我今天的地位和权力,还担心没有漂亮的年轻女人和我上床吗?更何况你不再是当年青春迷人的少女了。”

        “可是,你最终违背了你的爱情誓言。”

        “不,静。我始终没有忘记我们之间刻骨铭心的爱。二十多年来,我在心灵淤泥中挣扎,我的脑海飘浮着你的身影,我的灵魂深处刻录着你少女的纯情。我盼望着有一天,爱情的阳光会重新照射到我们的身上。”

        “爱情的阳光只怕降临不到了你的头上。”林静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向省纪委举报了你,举报你过去犯下的种种罪恶。”

        “静,你在说谎。你不会的!”杨敬岭眼神流露出一种悲哀。

        “这是阻止你继续作恶下去的最好办法,不是吗?”

        “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是爱你的。”

        “请你不要再提到爱这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我怕沾污了它的神圣。”

        “我说的是真心的。”

        “包括杀人吗?”

        “我没有要故意杀他们,一切是他们自找的。”杨敬岭从身上掏出两本护照和机票,“看,这是我们出国的护照和机票。只要我们到了国外,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你以为我还爱你吗?”

        “我知道你在恨我。这些年来,你接近我,和我继续来往,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但是,我不怪你。我想,我终究有一天会让你明白,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双手沾满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居然还在梦想着你的爱情和幸福?你从没想过你要为这一切赎罪吗?”

        “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要摆脱我岳父的阴影,我要挣脱我妻子加在我心头上的锁链。但是,得罪了他们,我会变得一无所有。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会永远失去你。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中,我无时不在想念着你,想着我们在一起快乐生活的开心样子。可是,为了对付那个恶心腐朽的老头子,为了对付那个抢走我和你爱情的女人,我需要钱,需要钱,知道吗?我需要钱构筑我足以对付他们的强大势力。”

        “为了钱,你就可以杀害那么多人的生命吗?”

        “我说过,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敬岭,看着我。”林静的口气忽然变得柔和而温软,双眼发出过去少女才有的光泽,“你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因为我太爱你了。”

        “或许是因为太爱我的缘故,才使你的双眼蒙上阴影,以致走了一条邪路。”林静说道,走过去,轻轻地吻了一下杨敬岭,“今天,我很想听到你一些真心话,你能做到吗?”

        “为了你,我愿意。”

        “那么,苍天在上,你就把过去的罪恶统统说出来吧。”

        杨敬岭低垂着头,缓缓地说道,“从我杀死许工程师那天起,我就走上一条不归之路。不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飞黄腾达,更主要的,是为了掩盖当初的罪行而不得不继续犯罪。”

        “你为什么要杀死许工程师呢?”

        “吕文俊一次和我在一起,喝醉了酒,透露了许工程师藏有一张能让人发大财的矿产图。那时,正是我和你热恋的时候。廖美丽刚刚开始介入我们之间。我想,如果我有了钱,我可以不在官场混了。就这样我对南木岭矿产分布图发生了兴趣。当我打听到许工程师在寻找冷若非时,便答应帮他寻找到冷若非,但条件是以交出他的南木岭矿产图为代价。没想到,他不但断然拒绝了我的要求,反而认为是我和王富财合谋将冷若非藏了起来,借此想得到他的图。所以,他撞见我和你在山上约会的情景后,便用相机拍下了当时的情景。扬言如果我不交出冷若非,就把照片公布出来,向上面举报我的丑事。我奋起力争,和他扭打了起来。恼怒之下,就用刀捅死了他。遗憾的是,他身上没有找到那张照片,也没有找到那张南木岭矿产分布图。”

        “冷若非也是你杀死的吗?”

        “不是。王富财喜欢冷若非,恨死了许工程师。他把冷若非藏在吕家一个地下墓室里。王富财找到地点之后,在一次争吵中,王富财举刀刺向许工程师时,错杀了冷若非。我目睹了这一切。这也是许工程师后来为什么把我当作王富财藏匿冷若非的共犯的主要原因。当吕文俊向我提出他想要开矿时,我开始怀疑许工程师把图交给了吕文俊。”

        “难道说,吕文俊被毒死是你策划的吗?”

        “可以这么说。为了得到南木岭矿产图,我通过王富财,在许雅琴身边安插了一个老太婆,以随时监督她的行动。老太婆的儿子帮我把许工程师的尸体搬到山洞内藏匿了起来,后来怕他泄露事件,一并将他杀死在山洞内。所以,山洞内当时留下了两具尸体。山洞的秘密只有我和吕文俊两人知道,最早是他发现的。有一次,吕文俊进了山洞,发现山洞内的尸体,并向派出所报了案。当时派出所的所长是我的一位亲密知已,就把这事压了下来。我当上了市长,他也就成为了公安局长。吕文俊开矿成功时,我想他一定得到了那张图。因此私下和他会晤过几次,没想到,他因此而怀疑是我杀死了许工程师和冷若非两人。后来,我们发生了争吵。他没有我的证据,也不敢对我怎样。可恨的是,他联合姜田坤一起,暗中进行调查。我怕事情有朝一日暴露,决心要除掉他们。为了对付他们,我利用了两个人。

        “一个是王富财。王富财因错杀冷若非而对许雅琴产生赎罪心理,一心想把她培育成人。后来,我在升迁的过程中,利用权力把王富财培养成了一个农民企业家,同时也把他培养成我对付吕文俊的一个工具。我要他抛弃前嫌,主动和吕文俊和好,并在吕文俊开矿时给他一笔无偿的资金资助,取得他的好感,使他丧失对王富财的警惕性。在如何杀他时,我查了很多资料,最后才想到尝试用锡矿渣浇水产生砷化氢毒气这一招杀他,居然成功了。当然杀他的另一个目的,也是顺便为了得到南木岭矿产图。”

        “另一个人是谁呢?”

        “可能你们做梦也没想到,就是那个四处飘荡的双儿。”杨敬岭说道,“双儿要害的是另外一个矿工,他和那个矿工的妻子陈艳梅有奸情。为了达到合法夫妻的目的,两人早就有了要除掉陈艳梅老公的念头。陈艳梅的老公和姜田坤都在吕文俊的矿上下井。杀死姜田坤,只是让他顺手牵羊多添一条人命罢了。对于凶手来说,害一条人命与害两条人命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他们杀死了姜田坤,从我这儿得到的好处,能让他们过上一辈子富足的生活。对付他们,我不过利用了人性中一个共同的‘贪’字罢了。”

        “你怎么认识双儿的呢?”

        “很简单,通过张波,把他发展成了一个心腹。他不过和王富财一样,由于命案在身,不得不听从于我的摆布罢了。要不然,他们就会被关进牢房,走上刑台,从此终结他们的所谓幸福生活。”

        “那么,你又是如何与张波扯上关系的呢?”

        “这事得从张波说起。张波有一次赌钱赌输了,和别人发生了打架,被派出所的人抓住关了一个晚上。我见他为人很讲义气,要所长将他放了出来。从那以后,我的事只要私底下一句话,他就会悄悄办好。当然,他犯的事,只要不过分,我就会叫所长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吕文男和冰铁锋被害是你干的吗?”

        “算是吧。当吕逸飞从山洞内得到了南木山矿产分布图,我才知道,当年吕文俊早就从许工程师手里拿着了矿产分布图。可以想象,吕逸飞进山洞时,一定会发现那对尸体,现在应该叫两具骷髅才对。那是我费了很大心血,才将许工程师转移到那儿的。除掉他,一方面是后来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得不到那张图,另一方面我想利用手中的权力,把他的资产吞为已有。一但有了足够的钱,我就会和你远走高飞,不再留在这种地方。至于冰铁锋,井下婚礼一事是我授意他办的,许诺事成后,吕逸飞的煤矿归他所有。只怪他知道的太多,留下他必将后患无穷。一不做二不休,就将他一起打发。吕逸飞活着逃出矿井,是我一生当中最大的失败之作。使得我为整他动用了许多政治资源。”

        “有一点,你说错了。许工程师当年并没有直接交给吕文俊矿产图,而是一张埋藏矿产图的地点图。吕文俊意识到了他身上随时会发生危险,把埋藏地点的图一分为二,一半藏于山中,一半藏于姜田坤身上。在他上锡矿之前,他把图的秘密告诉了我,希望这张图不要落到你手上。矿难发生后,姜田坤的妻子冷灶灶因为到了她姐姐被杀的地点,触景生情而产生一时精神失常。跑到青桥镇那边后,我找到了她,带她到外地的精神病医院治好了病,后来悄悄地把她带了回来,隐藏于我在吕家村的小院子,并想方设法,要她装鬼,让吕逸飞得到山上那张半图。吕逸飞能得到姜田坤那张半图,我想,这可能纯属意外。这样,吕逸飞才算真正得到了那张矿产分布图。”

        “静,后来你暗地里一直在阻止我得到那张图吗?”

        “没错。”

        “帮助吕逸飞顺利开矿也是你在背后支持吗?”

        “我不过是利用你给我的一些人脉关系,帮他办了一些相关手续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样?”

        “只有我出面,你才不会干涉。”

        “我明白了,从一开始,你表示愿意做我的情人,原来都是为了利用我,对付我。没想到,我对你那么信任,帮助你在吕家村安家,指望你来一起和我对付吕文俊,最终,还是你背叛了我的感情。”

        “我这样做,开始是为了想报复你。后来,我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你去害更多的人。”林静流着眼泪道,“我想错了,对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还抱着有着忏悔,良心发现的一天,而应该是早点想办法结束这一切,以致于我最后,让冷灶灶赔了一条性命。你为什么要杀死她呢?”

        “不知冷灶灶是从哪儿弄到了那张我们当年偷情的照片,并把那张照片给了张波。所以,后来的结果是她和张波的必然下场。难道说,她和张波的死,你逃得脱干系吗?”

        “没错,照片是我从吕文俊手里拿到的。而吕文俊手里的照片是当年许工程师给他的。为了阻止你吞并吕逸飞家的财产,想把照片和你作交换条件。我不想照片落到别人的手里对我产生伤害,便把照片中我的头像弄坏,让别人认不出是谁。交给张波,是指望张波作中间人和你谈判。张波早和你有来往,这是我的失策。我只以为,张波会按江湖规矩办事。没想到,你玩了一箭双雕的手法,将张波和冷灶灶都解决了。是不是张波也掌握了一些他不应当掌握的内情?”

        “嗯。这一切归功于双儿。”

        “你为什么要这样呵,一而再,再而生,伤害这么多人的生命?”

        “开始,我的确想得到那张南木岭矿产分布图。但后来,我发现,一但一个人掌握了实权,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非常容易,这样,我更害怕的是我过去犯下的罪行被暴露。实质上,南木山矿产图与我后来掌握的权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权力的丧失,才是真正最可怕的东西。所以,我一直要双儿密切注视姜田坤的儿女,只要他们愿意读书,出去打工,好好生活,一切将会风平浪静。说不定我还会暗中帮助他们。但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想象。或许这也是天意。那张照片是致命的,它的拍摄主人就是我亲手杀害的。我不能让它落到任何人手里。遗憾的是,张波这家伙,到临死也没有说出那张照片的下落。我害怕变成阶下囚,这就是我一二再再二三继续犯罪的动机。”

        一切再明白不过了。

        “杨敬岭,你好可恶。”埋伏在水池后的姜云杰突然大叫着跳了出来。

        “哼,你想找死吗?”杨敬岭突然拔出一支手枪,对准姜云杰的脑袋。

        “住手。”从铁门外冲进一个人影,姜云杰一看,是林雪来了。

        “你想替姜云杰死吗?那我就成全你。”杨敬岭将枪口对准了林雪。

        “敬岭,不要。”林静说着,要扑过去,可是来不及了。

        拍地一声枪响,林雪倒了下去,胸膛上涌出一股鲜血。

        “她是你女儿。”林静发出一声大哭,悲痛地揪住杨敬岭的胸口,“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什么?”杨敬岭的手颤抖着,枪从他手上掉了下来,脸色苍白。

        “我本应当早要阻止这一切。一心只想着你赎罪。只要你改过自新,我一定会让林雪认你做爸爸。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也是罪人。” 林静嚎啕大哭着。

        “女儿,女儿。”杨敬岭摇着躺在地上的林雪,哭道,“我要送你去医院,去最好的医院。”

        “我不是你女儿。”林雪费尽平生力气吐出这个字后,微笑着望了一眼呆呆站立一旁的姜云杰,接着头一歪,永远地睡了过去。

        “林雪。”姜云杰哀号一声,一把推开跪在一旁的杨敬岭,抱起林雪,向着铁门外走去。

        铁门外,来了一行人。冰贝贝,林虹,吕逸飞,许雅琴,杨涛海及杨涛海带着的几个警察。

        杨涛海拿着一副手铐,慢慢地平静地向着杨敬岭走去。

        杨敬岭绝望地望了一眼正在悲痛欲绝的林静一眼,忽然从地上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怦地又是一声枪响。

        杨涛海走上去,许久许久,怔在那儿没有动。一张逮捕证,从他手指间滑落下来,被风一吹,飘向远处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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